于細微處見精神

林逾靜

細節(jié)描寫是指對人物、環(huán)境、物件等的細部所做的具體而細致的描寫，其特征是于細微處見精神。真實、典型的細節(jié)描寫是刻畫人物、豐富情節(jié)、表現(xiàn)主題的重要手段。事實證明，像《紅樓夢》這樣的名著，之所以令人百讀不厭，并不是因為它描寫了驚天動地的事件，而是由于它通過無數(shù)精彩的細節(jié)，塑造了許許多多血肉豐滿的人物。請看小說中是如何寫嘴的：

劉姥姥吃了飯……舔唇咂嘴的道謝。

黛玉嗑著瓜子兒，只管抿著嘴兒笑。

周瑞家的四人聽了鳳姐兒念了，都吐舌頭搖頭兒。

嘴雖不似眼睛，秋波流轉(zhuǎn)，顧盼多情，但口形的一絲差別，也能表現(xiàn)出相異的情感：“舔唇咂嘴”，是何等的心滿意足；“抿著嘴兒笑”，是多么矜持； “吐舌頭搖頭兒”，是多么惋惜失望而又無可奈何……真是意味豐富，妙不可言。

細節(jié)描寫總是依附在其他各種描寫（如對人物、環(huán)境或物體的描寫）之上的。細節(jié)描寫的基本要求是“細”“真”“精”。

“細”就是要盡可能地細致入微。細節(jié)描寫不同于一個事件或情節(jié)，它的特點，它的優(yōu)勢，就在于從“細”中反映出對象的特征。越“細”越具有表現(xiàn)力，越“細”越能展示出語言的魅力。比如課文《范進中舉》中寫道：

范舉人先走，屠戶和鄰居跟在后面。屠戶見女婿衣裳后襟滾皺了許多，一路低著頭替他扯了幾十回。

這個略帶夸張的細節(jié)，把胡屠戶的市儈嘴臉刻畫得入木三分。

“真”就是要符合生活實際，經(jīng)得起推敲。細節(jié)描寫以真實為生命，它來自于對生活的反復(fù)提煉和加工。比如許地山在《梨花》中對落土花瓣的描寫相當真切：

落下來的花瓣，有些被她們的鞋印入泥中；有些粘在妹妹身上，被她帶走；有些浮在池面，被魚兒銜入水里。那多情的燕子不歇把鞋印上的殘瓣和軟泥一同銜在口中，到梁間去，構(gòu)成它們的香巢。

這一經(jīng)過仔細觀察、精心提煉而寫成的細節(jié)，逼真而精細，就連燕子銜殘瓣時將軟泥一起銜在口中的情景都微妙地描摹出來了，令人過目難忘。

“精”就是要精選能表現(xiàn)出人物個性的典型細節(jié)。比如《荷花淀》中寫水生嫂聽到水生明天就要到大部隊上去時：

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

這一細節(jié)，足以讓我們透視水生嫂內(nèi)心復(fù)雜的情感活動：丈夫要到大部隊去，這是意料之中的，但明天就走，又出乎意料。這消息無疑使她“震動”——手指的“震動”正是心靈“震動”的反射——一時間，多少復(fù)雜感情涌上心頭，幾年的夫妻恩愛，可能出現(xiàn)的不測風(fēng)云……激烈的情緒沖撞，使她幾乎難以自持，但她終于能夠自持——“把一個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她用這個動作迅速平衡了自己的情緒，因為她明白，自己不能“拖尾巴”，必須堅強。這就是這一細節(jié)的典型意義。

豐滿、生動的細節(jié)，源于豐富多彩的生活，平時多觀察，多積累，多思考，作文時積極展開豐富的想象，就有可能寫出感人至深的細節(jié)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