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通假字

鞏玲玲

摘 要：通假字是漢語在缺乏嚴格規(guī)范的情況下出現(xiàn)的一種歷史現(xiàn)象。它在古書中大量存在，給我們閱讀古書帶來困難。聲音上的相同和相近是通假的前提，而且通假字與本字至少在某一歷史時期同時存在，在意義上二者毫不相干，形體上也存在差異。通假字與假借字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關(guān)鍵詞：通假字；產(chǎn)生原因；特點；假借字；不同

所謂通假字，即古人在行文時不用本字，而用另一個音同音近而義不同的字去替代本字，這個用以替代本字的字就稱作通假字。通假字在古書中大量存在，給我們閱讀古書帶來困難。清代著名學者王引之曾說過：“學者改本字讀之，則怡然理順，依借字解之，則以文害辭?！睘榇?，他連著舉了235個例子，強調(diào)了探索研究通假字的必要性。本文僅就通假字產(chǎn)生的原因，通假字的特點，及通假字不同于假借字談談自己的看法。

1 通假字產(chǎn)生的原因

通假字的產(chǎn)生是漢語在缺乏嚴格規(guī)范化的情況下出現(xiàn)的一種歷史現(xiàn)象。早在甲骨文中已出現(xiàn)，周秦時代尤為盛行。產(chǎn)生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古人習慣于采用“以聲托事”的方法去用字，在“本無其字”時用之，在“本有其字”時亦用之。例如，孔穎達所說：“音既相近，故遂用之。”如“早”和“蚤”這兩個字，一為表示時間的詞，一為表示一種小生物的詞，但有些用字的人根本不理會這種區(qū)別，只為音同，則借而用之：“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史記·項羽本紀》）這是古人的用字習慣，也是產(chǎn)生通假字的重要原因。第二，方言問題。我國地域遼闊，各地方言復雜，加之古代交通不發(fā)達，或由于部族、諸侯的政治割據(jù)，不同地區(qū)的人往來很少，語言交流受到限制，在一些字的讀音上就會出現(xiàn)差異，反映到文字上自然就會出現(xiàn)差異。例如，《詩·豳風·第浩》：“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桑土即桑杜，《韓詩》既作杜。土、杜一聲之轉(zhuǎn)。第三，修辭手法的原因。例如，“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確有晴?！薄扒纭迸c“情”在修辭上稱為諧聲，從文字學角度看，也是一種通假現(xiàn)象。

2 通假字的特點

2.1 通假字與本字在聲音上相同或相近，這是通假的前提

（1）同音通假：通假字和本字聲音相同。例如，樂亡乎富貴，而在于德和。（《淮南鴻列·原道訓》）楊樹達云：“德”與“得”同，古通用。《詩·魏風·碩鼠》：莫我肯德。李富孫《詩經(jīng)異文釋》卷五曰：“《呂覽·舉難》注引作‘肯得，案易尚德載了夏傳京虞作‘得，古‘德與‘得字通。”在上古，德與得都是端紐職部，兩字讀音相同，故德通得。又如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詩經(jīng)·黃鳥》）“明”，其本字是“盟”，意思是“盟約”?！懊鳌焙汀懊恕痹谏瞎磐瑢倜髂戈柌浚x音相同。

（2）近音通假。通假字和本字聲音相近，或為雙聲，或為疊韻，或為轉(zhuǎn)音。1）雙聲通假。例如，知人不忠，趣之為亂，非仁義之也。（《墨子·非儒下》）《 說文》：“趣，疾也。”《 說文》：“促，迫也?！薄?王力古漢語字典》“ 促” 意為催促、促使，古書多寫作趣?！赌娱e詁》：“畢云：趣，讀促。”“趣”屬清母侯部，“促”屬清母屋部。2）疊韻通假。例如，其時已與先王之法虧矣。（《呂氏春秋·察今》）“虧”，其本字是“詭”，意思是“差異”“不適應”。“虧”和“詭”在上古同屬歌部。3）轉(zhuǎn)音通假。闕地及泉。（《左傳·隱公元年》）“闕”通“掘”，即“挖”。“闕”屬溪母月部，“掘”屬群母物部。

2.2 通假字與本字至少要在某一歷史時期同時并存

例如，歸與饋?！对姟ぶ苣稀ぬ邑病罚骸爸佑跉w”；《論語·鄉(xiāng)黨》：“康子饋藥”；《左轉(zhuǎn)·閔公二年》：“歸公乘馬”。可見“歸”與“饋”同時并存。1）例和。2）例各用其義。3）例本應用“饋”而用“歸”，“歸”為“饋”的通假字。又如，威與畏。《論語·學而》：“君子不重則不威”；《商君書·錯法》：“不畏強暴”；《商君書·開塞》：“故以刑治則民威”?！巴迸c“畏”同時并存，1）例和。2）例各用其義。3）例本應用“畏”而用“威”，“威”即“畏”的通假字。

2.3 通假字與本字則在意義上毫不相干

例如，“強自取柱，柔自取束。”（《荀子·勸學》）“柱”，《說文》“柱，楹也。”王引之認 為：“‘柱非謂屋柱之‘柱也，‘柱當認為‘?！墩f文》：“祝，祭祖贊詞者。”商代甲骨卜辭中已有“?！弊?，字像人跪于示（神主）前祝壽之形?？梢姟皬娮匀≈敝械摹爸笔峭僮?，本字是“?！?，“柱” 與“?！币饬x不同。又如，中流失船，一壺千斤。（《冠子·學問篇》）此句“壺”通“瓠”。壺，器皿；瓠，葫蘆?！皦亍迸c“瓠”意義上無關(guān)聯(lián)。

2.4 通假字與本字在形體上有差異

例如，狂者，非不武也。（《呂氏春秋·大樂》）“武”通“舞”?！拔洹?，《說文》：“止戈為武”，武為會意字；“舞”，《說文》：“從舛無聲”，舞為形聲字，二字形體不同。又如，天地交，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易·泰》）陸德明釋文：“財，荀作裁?！薄柏敗蓖ā安谩?，二字形體不同。

3 通假字不同于假借字

所謂“假借字”就是語言中有這個詞，文字中一時沒有造出專門記錄這個詞的字來，便使用一個同音的字代替，這個用以代替的字便稱為假借字?！氨緹o其字，依聲托事”，是假借字遵循的一條原則。誠然，通假字與假借字有共同點，即必須與本字音同或音近，但通假字與假借字屬于兩種不同的借字類型，二者是有明顯區(qū)別的。

第一，從是否有本字上說，通假字替代的是“本有其字”的，假借字替代的是“本無其字”的。第二，從字形上說，通假字和本字是兩個讀音相同或相近的不同形體的字，即“合二字為一字”。例如，“信”與“伸”，段玉裁注：“伸，古經(jīng)傳皆做信?！倍俳枳峙c本字是同一個字，即“以一字而為二字”。例如，然，《說文·燃部》：“然，燒也”，可見其本義為燃燒。“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孟子·公孫丑上》）而“雜然相許”（《列子·湯問》）句中則借作形容詞詞尾。第三，從字音上說，通假字和本字僅要求音同或音近。由于古今音差別較大，就給識別通假字造成困難。例如，“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保ā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爸薄蓖ā疤亍奔础爸弧?。兩字古音同屬定母職部。今音確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而假借字和本字是同一個字，如讀音有變化，也是同一個字音的變化，在字音上不存在識別的障礙。第四，從字義上說，通假字只借音不借義，當本字和借字不發(fā)生通假關(guān)系時，各有其義，在某一歷史時期共存，如前面提到的“歸”與“饋”等。而假借中借字與本字是同一個字，借字與本字意義是不相同的，當被借以后，大多“借而不還”，如“易”字，《說文解字》云：“易，蜥易，蝘蜓，守宮也，象形?！倍患俳铻椤半y易”的易之后，就不在表示蜥易的易了。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通假字有其自身的產(chǎn)生原因及特點，它與假借字是兩種不同的借字類型。我們明白了通假的道理，就會很容易理解文意，對我們閱讀和研究古書具有重要意義。但我們也應注意到通假字在古書中的使用情況是比較復雜的，既需要古音知識，又需要有確實的例證等多方面加以證明，所以我們既不能不明通假，也不能亂講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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