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爸”韓磊：讓兒子搗點有創(chuàng)意的蛋

陳平安

干壞事要能說出理由

韓磊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個乖兒子，因為他相信自己與太太強大的基因不會有那么大的變異，就好比兩只老虎絕對生不出一只貓來。

韓磊說他自己從小就是個熊孩子，抓雞攆狗爬樹上房……所有男孩子小時候干的那些調(diào)皮事他一件沒拉下，全部干了個遍，屬于那種最讓父母不省心的孩子。至于蒙古族太太王燕，騎上馬背跑得比摩托車還快，僅從這特長而言，就完全喪失了溫良恭儉讓的優(yōu)秀品質(zhì)。

攤上這樣一對爸媽，還指望兒子能蛻變成謙謙君子？

好在，韓磊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他坦言自己不喜歡乖孩子。他說尤其是小男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知道宅在家里像個大姑娘有啥意思？男孩子，就應該折騰起來，學會調(diào)皮，嘗試搗蛋。韓磊從不因為兒子干了什么壞事就摩拳擦掌，但前提是，這壞事要能說出理由，搗蛋要有創(chuàng)意。

韓瑾峣兩歲時，學會了自己刷牙，然后就對牙膏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天刷牙時問韓磊：爸爸，你知道牙膏筒里的牙膏到底有多長嗎？韓磊當然答不出來。等到韓磊出門一趟回來后，答案有了。韓瑾峣歡天喜地地告訴他：我知道牙膏有多長了，從沙發(fā)到臥室門口那么長！韓磊一瞧，韓瑾峣把一管牙膏在地板上擠成了一條線，從沙發(fā)綿延至臥室門口，還不是一條直線，彎彎曲曲如一只毛毛蟲，中間還拐了幾個彎。

韓瑾峣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干了壞事，還一個勁地追問：爸爸你看這有多長？3米有嗎？韓磊嘆了口氣，事已至此，索性一出戲唱到底，解惑徹底吧！他找出一根棉線，將棉線沿著牙膏的路徑擺好，然后找來一把尺丈量棉線的長度。

韓磊說，雖然韓瑾峣浪費了一管牙膏，還連累他要清潔地板收拾殘局，但他覺得兒子這壞事干得有點意思，雖然此種行為性質(zhì)是搗蛋，但本質(zhì)上卻有著探索求知的目的性。

經(jīng)此一事，韓瑾峣學會了兩件事，一是一管牙膏的長度是4.2米，二是可以借助棉線丈量不規(guī)則物體的長度。此后的個把星期，一根棉線一把尺就成了韓瑾峣愛不釋手的好玩具，他把家里能丈量的物品全都量了個遍。這種游戲，韓磊覺得就很不錯，一方面加強動手能力，另一方面還能通過丈量，初步接觸一下數(shù)字與長度度量單位，多好！

后來韓瑾峣開始喜歡聽故事，尤其對小星星之類的故事特別感興趣，特別希望自己能有那么幾顆可以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神奇玩意。一次韓磊和太太去超市購物，韓瑾峣看家。結(jié)果夫妻倆回來時，發(fā)現(xiàn)客廳滿地都是一切兩半的蘋果。這是韓瑾峣干的好事，大人切蘋果都是豎著剖開，可滿地的蘋果全都是攔腰一刀。而且，這蘋果擺得還挺規(guī)整，從大門一直延伸到客廳的茶幾前面擺了兩條，蘋果之間是一條路。韓瑾峣站在蘋果盡頭，滿臉期待地嚷嚷：爸爸，看我擺的星光大道。

韓磊仔細一看，被攔腰截斷的蘋果核切面還真挺像星星。揍吧，有點扼殺孩子創(chuàng)意的嫌疑；不揍吧，浪費水果還擅自玩刀。左右為難！最后，韓磊選擇了賞罰分明的處理方式——鑒于韓瑾峣私自玩菜刀，屁股上揍了兩巴掌。但考慮到橫切蘋果發(fā)現(xiàn)星星的創(chuàng)意，獎勵冰淇淋一個。韓磊下手很輕很輕，有幾個兩歲多的孩子能將蘋果切出星星還擺成星光大道？巴掌落下，韓磊心里偷著樂！

玩得臟兮兮才能回家

韓瑾峣上過托兒所，但不到一周就退學了。他特別不喜歡去那兒，想盡各種辦法避免入托。賴床裝病招數(shù)使盡，但韓磊本著多與同齡人相處的念頭，堅持讓韓瑾峣入托，直到有一天……

那天一早王燕開車送韓瑾峣去托兒所，韓瑾峣滿臉不樂意。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韓瑾峣突然沖著路邊正在執(zhí)勤的交警大喊：警察叔叔救命！王燕旋即被交警攔下，然后，韓瑾峣一口咬定自己不認識王燕。緊接著動靜就大了，韓磊接到電話后帶著戶口本全家福很隆重地進警察局接老婆兒子。

韓磊把韓瑾峣帶回家后，韓瑾峣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勢，要打要罵隨便，反正今天不用去托兒所，就很開心。韓磊問韓瑾峣為什么不想去托兒所，韓瑾峣的回答是：老師豎起兩根手指頭問我這是幾，我說是耶，她說我笨，說這是二。

韓磊明白了，他摸摸韓瑾峣的腦袋，好吧，以后不去托兒所了。韓瑾峣還沒來得及高興，韓磊又搓搓手，可你今天報假警，這事得處理一下，別愣著了，自己把褲子脫了！屁股上帶著火辣辣的巴掌印，韓瑾峣樂顛顛地在家撒歡，一點也不因為挨了揍情緒低落。

韓磊覺得小孩子的想法其實是非常有意思的，他們活在一個很神奇的世界，可惜的是，很多成人殘酷地將它們從中拖了出來。韓磊對此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一次他在家問韓瑾峣：假如要是你一個人迷路走丟了，找不到路回家，該怎么辦呀？韓瑾峣撓了撓頭，回答：我有辦法！然后他拿了根棍子，在地上戳了戳，叫道：土地爺！土地爺！你給我出來！

對于兒子這種活在《西游記》里的表現(xiàn)，韓磊瞠目。但他沒有打破小孩子的幻想，引導他：土地爺很忙的，有時候你找不到他的話，還可以去找警察，明白嗎？于是，韓瑾峣知道了迷路時可以找兩個人，土地爺或者警察。

韓瑾峣雖然不去托兒所了，但大多數(shù)時間在家呆著，偶爾去樓下玩玩，回家時也是一身干凈。韓磊有點著急——自己小時候成天在外面野，每天回家都是一身泥一身土。摸爬滾打是小孩子的天性，咱家這兒子是怎么了？玩得這么干凈，多讓人發(fā)愁??！

韓磊覺得這樣下去不成。有一天他對韓瑾峣說：出去玩吧。然后給他穿一身白衣服，告訴他：把衣服玩臟了才能回家。結(jié)果韓瑾峣出了門小半天，回來的時候衣服還是干干凈凈的，問他玩了什么，他說就在樓下看人打太極拳。韓磊叫他出去接著玩：男子漢怎能像小妞一樣，玩了半天還干干凈凈、斯斯文文的！

過了會，韓磊出門買東西，看見韓瑾峣躲在花壇邊拼命往身上胡亂抹泥，問他為什么要這樣，韓瑾峣回答：肚子餓了，想早點回家。韓磊哈哈大笑，告訴兒子自己小時候是怎么玩的，然后陪著他在樓下玩了會“斗雞”，把他撞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一身衣服很快就臟兮兮的了。從此，韓瑾峣再出去玩就不會干干凈凈回來了。

然后，韓瑾峣纏著韓磊把自己小時候玩的所有簡單但快樂的項目全都教給了他，那些幾乎已經(jīng)消失的游戲，韓瑾峣全都撿了起來——彈珠子、打扣子……那些需要在地上摸爬滾打被視為不衛(wèi)生的游戲韓瑾峣尤其喜歡。韓磊也從不覺得有什么不健康，地載萬物，多接點地氣，回家洗洗不就得了。

當韓瑾峣推著一個韓磊找車工車出來的鐵環(huán)滿小區(qū)狂奔時，他成了全小區(qū)的小孩羨慕的對象。分享鐵環(huán)后，韓瑾峣就成了小區(qū)里牽頭玩的小孩。跳馬、斗雞、丟沙包……這些上世紀的古老娛樂在新世紀的高檔小區(qū)復活了。韓磊覺得這比起關(guān)在家玩電腦看電視要健康有趣得多。

闖點漂亮的禍

每次回內(nèi)蒙老家，韓磊會把韓瑾峣帶上，不是擔心太太照顧不好兒子，而是擔心她把兒子照顧得太好。

在老家，韓磊對兒子的要求很明確——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玩啥都行。有此免死金牌，韓瑾峣于是盡情發(fā)揮，有時玩出來的結(jié)果讓韓磊都意想不到。

一次韓瑾峣揣著一口袋鞭炮到處炸，最后發(fā)現(xiàn)了一堆牛糞，將一枚麻雷子插在上邊點了。結(jié)果是滿臉滿身的牛糞跑來找韓磊善后，還極有心得地告訴韓磊：干牛糞沒事，一炸就散，只有一團煙霧；濕牛糞不行，四處亂濺，躲都躲不開。雖然挺惡心，但他起碼明白了干濕兩種牛糞在遇到?jīng)_擊力時是兩種不同的發(fā)散狀態(tài)，也算是有收獲。

也就是那次在老家，韓瑾峣吃到了一種很喜歡的食物——炒面?；乇本┖螅麤Q定弄這么一鍋出來。小孩子只懂得顧名思義，于是倒了半鍋面粉，開了爐火后操起鍋鏟就開始忙活。結(jié)果，面粉受熱不均勻“嘭”地一聲炸開了，韓磊循聲而去，發(fā)現(xiàn)廚房像下了雪，滿天滿地都是面粉，韓瑾峣像個圣誕老人似的杵在那兒發(fā)呆。

算是惹了禍，但韓磊覺得這禍惹得不錯。起碼，敢自己下廚房搗鼓，雖然結(jié)果不妙，但讓他明白了粉末狀的東西受熱后有爆炸的危險。小驚嚇換教訓，值得！

據(jù)韓磊觀察，韓瑾峣在生存能力方面比起農(nóng)村小孩來毫不遜色。他隨身會帶一盒安全火柴，在野地里玩的時候，會撿枯枝敗葉生火，火堆下埋個摸來的紅薯土豆，偶爾扔點豆莢，哪怕沒人管飯，一頓兩頓完全可以自己解決，特別讓人放心。

一起去鄉(xiāng)下親戚家做客，韓瑾峣干了件很轟動的事。大人都坐著聊天，韓瑾峣突然跑來得意洋洋地說自己把后院的雞都收拾了。大伙跑去一瞧，后院的十來只雞全都歪在地上一動不動。韓磊有點著急了，這孩子怎么下手這么狠？太殘忍了吧？可一轉(zhuǎn)眼，以為死掉的雞們都開始動彈，然后一只接一只站了起來。

韓瑾峣很得意地說只要把雞腦袋往雞翅膀下一塞，雞就會裝死，過幾分鐘又會自己活過來，很好玩。韓磊活了這么些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也是第一次見識此種絕技。

韓瑾峣6歲的時候，家附近已經(jīng)被他玩遍了也玩夠了，一天他對韓磊說：給我點錢，我想出去玩。韓磊給了韓瑾峣二十塊錢，韓瑾峣歡天喜地出去了。過了三個多小時才回來，說自己坐車免票，換了七八輛公交車，瞎轉(zhuǎn)了一大圈。

從那之后，韓瑾峣有空就往外跑，幾個月時間就把北京城跑了個遍，連周邊的郊縣都沒放過。一個人去了趟順義，逗了牛摸了狗，還在池塘里摸了會魚。

有朋友覺得韓磊的教子方式不夠安全，畢竟韓瑾峣還是個小孩子，萬一出事了咋辦？韓磊卻堅持自己的觀念，他說真正遇事手足無措的，不是韓瑾峣這種野孩子，而是乖孩子。社會在進步，但現(xiàn)在的孩子闖禍搗蛋的能力反而在退步。只懂得埋頭讀書，卻不會玩不會野，更不會干壞事，這樣的小孩還有什么童趣？連闖禍搗蛋都不會，面對危機時除了哭爹喊娘還會干啥？能夠不斷闖禍搗蛋，并從中闖出心得搗出理由，闖點新鮮的禍，搗點有創(chuàng)意的蛋，比起100分來或許更有含金量！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