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念，讓對的他從指間溜走

蘇塵惜

護犢子的鄰家哥哥

湯小琴又辭職了，只要是母親安排的工作，她干一個砸一個，到后來就直接窩在家里不出門，她在和母親斗氣。幾個月前，母親勒令她和趙宇分手，她不肯。母親就惡語辱罵趙宇，導致他倆間接分手。

趙宇被辱罵后直接就消失了，甚至連再見都沒和湯小琴說，聯(lián)系方式也換了。直到最近，湯小琴才得到消息，趙宇人在上海。母親經(jīng)常揶揄她：“就是窮小子攀附權(quán)貴沒底氣，罵幾句就夾著尾巴逃走了，哪像隔壁秦明那小子，護你跟護犢子似的?！?/p>

母親這么一說，馬上就點亮了湯小琴內(nèi)心的一簇小火苗。對，秦明！這人最聽使喚了，只有他能解救自己。

以前只要做了壞事，只管往秦明身上推；想吃什么東西，喊一聲秦明哥哥；被別人欺負，只需在秦明那哭訴；就連去上大學，都是秦明護送。以前她的生活里都是秦明，自從與趙宇在一起后，秦明才漸漸退出了她的生活。這次找他幫忙，他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果然，兩個星期后，母親就接到了來自上海的電話，就是秦明的。

秦明已經(jīng)在上海幫她找好了工作，租了房，只需她本人到位，便生活無憂。對湯小琴沒轍的母親眼看女兒有靠譜的人照顧，爽快就答應了。

再見到秦明，湯小琴眼睛都直了，印象中的他還是一副憨樣，眼前卻已然是一名職場精英，一身帥氣西裝再襯上本就英俊的五官，包裝一下就可以當男神來推銷了。“才多久沒見，上哪家醫(yī)院整容的？”在秦明面前，湯小琴永遠口無遮攔。

秦明玩笑似的回答：“為伊消得人憔悴啊?！睖∏侔琢怂谎?。

歡快溫馨的氣氛是在秦明的一個問句后戛然而止，他說：“你來上海不會是為了趙宇吧？”

果然夠了解她，一眼就看穿她的那點小心思。

她沉默了許久，才點頭：“你怎么知道的？”

“微博上看到的，都把你媽罵成什么樣了？要是趙宇足夠愛你，完全能扛住那些反對，根本不會一聲不吭地消失……”

湯小琴的心思全然不在秦明的說教上，她在想怎樣才能找到趙宇。既然在同一座城市，遇見的機會應該更大吧？

頹廢的生活

經(jīng)過湯小琴地毯式的搜尋，終于找到了趙宇的公司，下了班她就急急忙忙趕過去，可卻被告知趙宇已經(jīng)離職，沒人知道他的去向，線索—下子斷了。

湯小琴很沮喪，她和趙宇連最后的道別都沒說就這么散了？

“如果他真的愛你，絕對不會一聲不吭地消失。”她獨自酗酒傷身的深夜，秦明語重心長地勸她放下，說出來的話與母親如出一轍，“好好找個愛你的，就不用這么累了?！?/p>

湯小琴猛地往嘴里灌了口酒，長長呼出一口氣。她和趙宇，怎么說呢？趙宇很優(yōu)秀，也有些傲氣，自然受不住家長的無理指責，而且在學校他倆一起時，他就承受著別人說他是小白臉的尷尬。經(jīng)濟差距的存在原本就是道坎，母親最后補的這一刀，粗暴地斬斷了他最后的承受力。

趙宇離開后，湯小琴心里像是被種下了相思苗，噌噌發(fā)芽生長，到如今的一發(fā)不可收拾。只要看到一家投資公司，她就會想趙宇是不是在里面上班，看到個身影長得像趙宇的，她也會疾步走到那人面前去看個清楚。

秦明問她：“如果趙宇不愛你了，怎么辦？”

湯小琴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彼钦娴牟恢?，她只有先找到趙宇，才有心思去規(guī)劃以后的日子。

在黃浦江邊，秦明陪著湯小琴擠在人群里，她說只有置身在這種擁擠的人群中，才能感到人是鮮活的，才能有精神。就在那天，秦明問她：“如果找到趙宇了，是不是能結(jié)束這種頹廢的生活？”湯小琴鄭重地點頭。

后來，她從秦明手中接過了一張紙條，上面清楚地寫著趙宇的就職公司、租住公寓、手機號碼，一應俱全。

她欣喜得歡呼雀躍，自然不會注意到秦明眼神里一寸寸黯淡下去的光亮。對她的寵溺，是習慣還是愛？

但是湯小琴食言了，她沒有振作起來，反而更加頹廢，她這般千辛萬苦地尋找趙宇，他卻已經(jīng)另覓佳人了。

她的道歉他全盤接受，她的愛意和思念卻被全盤退回，他說跟她在一起壓力太大，從初期他就當她是女王細心供養(yǎng)，原以為快要修成正果了卻被她家人惡言相向，他再好的脾氣再深的愛意也抵不住這般凌辱。不如找個平常姑娘，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就像趙宇說的：“不是不愛，而是不敢愛?！?/p>

湯小琴如同百爪撓心似的，她多想回到過去改一改自己那小姐脾氣，去阻止母親說出那些惡毒的話，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些日子，湯小琴完全就是個廢人，天天晚上在家酗酒，將寓所弄得一塌糊涂。

那天湯小琴喝醉了，坐在窗臺上吹涼風，秦明回來時差點被她嚇死了，五樓窗臺什么防護措施也沒有，要是摔下去命都沒了。

秦明使勁將她拖下窗臺，湯小琴不由分說地扇了他兩個耳光：“你是誰啊，管我這么多？要死要活都是我的事，你多管閑事！”

瞅著湯小琴這般墮落，秦明心里真不是滋味，他費了一番周折才讓她安靜下來。

“傻丫頭，都說找個愛你的不會受罪，讓我照顧你不是很好嗎？非要折騰自己？”秦明將湯小琴扶回她的大床時，愛憐地說，那寵溺的口氣，分明是戀人才有的關(guān)愛。

她聽懂了秦明的愛意，尚有意識的她混亂了。

她一直以來都把秦明當做親哥哥，予取予求，她從未將他納入考慮范圍之內(nèi)，她對他的依賴是習慣，那么他對她的寵溺，是習慣還是愛？

后來的日子，她總是避著秦明，在意識到秦明的心思之后，就覺得不自然。畢竟剛剛結(jié)束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心緒亂糟糟的，她沒法知道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

秦明似乎意識到了她的刻意躲避，他盡量減少了與她在公寓里見面的次數(shù)，甚至搬到朋友家住了一段時間。

哪有那么多如果

湯小琴漸漸明白，趙宇不過是心里的一個執(zhí)念，他那么輕易地放棄她，她不甘心，一直找，一直鬧，她想要證明自己在這段感情里有多么投入，可證明給誰看呢？從頭到尾都像是獨角戲。

何必向不值得的人去證明什么，生活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

秦明，才是她值得抓住的人。她初來上海，他替她張羅一切；她要尋找趙宇，他又替她前后奔波；她爛醉如泥，他日夜守護；她刻意遠避，他繞道別路。

她想，等找個合適的時機，再表明心思吧。

可她沒想到，這個時機貌似永遠不會來了。

秦明生日那天，他帶著女友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三個人圍著吃火鍋，聽著他倆歡笑交談，她默默無語。

“來，多吃點菜，瞧你這陣子瘦成什么樣了？”秦明熟練地往湯小琴的碗里夾菜。她還來不及拒絕，秦明的女友便撒嬌著說：“難道我不瘦嗎？不給我夾？”秦明尷尬地趕緊撈肉丸給女友。

“小琴啊，你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姐給你介紹，你得快點找個男朋友，不然秦明跟我談戀愛都沒心思?！卑胧菋舌?，半是示威，小琴怎么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你們啥時談戀愛的，我都不知道？”她假裝好奇，試探著問。

女友馬上就報出了個日子，還附加說：“你哥他太難追了?！?/p>

湯小琴記得很清楚，就是她刻意疏遠秦明的那段時間。要是當時不刻意躲避，會不會有別的結(jié)局？

被辣椒嗆到時，湯小琴趴在桌子上一直咳嗽，直到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秦明手忙腳亂地想要幫助她，卻只是徒勞，她哭得越來越厲害了。

被辣椒嗆只是借口而已，她就是沒節(jié)操地想哭，為自己的愚笨，為自己的遲鈍，為自己的自以為是。一直以為秦明會在原來的位置等著她，只要她轉(zhuǎn)身，就能看見他，誰知真正轉(zhuǎn)身回看一切，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個笑話。

如果不是她一直活在執(zhí)念里。

如果她早一點繳械投入他的懷抱。

如果時間倒流，她一定不會讓她和秦明的關(guān)系成為平行線，讓幸福從指間溜走。

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她不過是打了個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