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夏天
美編約圖:一所房子里的少年少女背靠背
愛麗絲推薦:一開始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某一個懸疑雜志的寫手投錯了,結(jié)果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可以這樣交織。青春的傷痛總是讓年輕的我們難以承受,沒有那么強大的力量,但是又不得不去負荷。所以我說,青春,從來都伴隨傷感的必然。
【真相】
夏一
入睡前,手機突然出現(xiàn)的短信,凜冽得將我的睡意全部驅(qū)逐。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眉頭輕皺。電話號碼是陌生的,但短信里道出了她的名字——李靈悅。
我們班上確實有個叫李靈悅的女生。然而,我和她一點都不熟,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找我。被綁架了嗎?我在腦海里努力想描繪著那女生的樣貌。她如同黑夜般的存在,又黑又長的直發(fā),衣服鞋子都以陰沉色調(diào)為主。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十分白皙的皮膚,像醫(yī)院里病人那種不健康的膚色。
在此不得不說一句,這個女生在班里的存在感相當于空氣。
我也從未和她說過話。所以,我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具體長相。
她怎么會有我的手機號?
或許只是個惡作劇吧。我躺在枕頭里想,誰會找一個從不說話的人求救,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別開玩笑!】我回了短信過去。
等了五分鐘,沒有回復(fù)。于是我安然入睡。
惡作劇會影響我睡眠嗎?
不會。
清晨起來,我翻開手機看了看,沒有新短信。
果然,是個惡作劇嗎?
這個想法得到證實是在上學之后。我剛步入教室,一眼就瞥見坐在最角落的那個安靜的身影。她靜靜地靠著窗戶,清晨的陽光灑在她低垂的劉海以及課桌上的小說上。
果然是惡作劇嗎?
我低頭翻看手機寄信人的手機號碼。對了,我似乎沒見過李靈悅用手機。當然,我也很少會注意到她。也許,需要確定一下?說不定她昨晚從綁匪手中逃脫了。
當我抬起頭時,我就更加確定那只是一個惡作劇。因為她正從書里抬起頭,我倆的視線穿過教室大半的距離交匯,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頭,回到書中的世界里。
真是的,搞什么???她這種冷淡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她并非發(fā)短信人。
到底是哪個家伙呢?我有些生氣。
上課那段時間,我開始分析嫌疑人的可能性。從同桌到教室里的每個人,范圍隨后延伸到隔壁班,可惜,分析了一整天,我依然找不出嫌疑對象。
大概,是哪個逗比干的惡作劇。沒有特定的目標,只是剛好把短信發(fā)到我的手機上而已。
一定是這樣子。我總算得出一個說服自己的結(jié)論,但很快,在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機又收到了新的短信。
同一個號碼——【打擾到你我很抱歉,但我好像又被綁架了?!?/p>
李靈悅
站在505房門前,我將短信發(fā)了出去。收信人是我的同班同學夏一。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找他。只是憑直覺認為他跟我是同類型的人,即使他臉上總掛著毫無殺傷力的微笑。
幾分鐘過去手機也沒收到回復(fù)。看來他肯定把這當做惡作劇了。
也對,今天我絲毫沒搭理他,任誰都會覺得這只是個拙劣的玩笑吧。
把手機放回兜里后,我按響了門鈴。
“我來了?!?/p>
里面?zhèn)鞒鲆粋€幽幽的聲音:“鑰匙在花盆里。進來吧?!?/p>
我從花盆下拿出鑰匙?;ㄅ柘路胖恢还坊\,但里面空空如也。我打開門,走進屋里。這屋子和我昨晚來的時候一樣,沒有開燈,帶著些許寂寞的黑暗靜靜流淌。
“謝謝你遵守諾言。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會來了?!闭驹诤诎抵械哪莻€身影說道。它處在陰暗里,像與黑融為一體。
“因為答應(yīng)過的嘛?!蔽业瓚?yīng)道。
“那么開始吧?!?/p>
“好的?!蔽易哌^去,坐到椅子上,拿起茶幾上的電話機。
按下一連串電話號碼后,電話那邊始終沒有人接,隨后出現(xiàn)英文系統(tǒng)回復(fù)——【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轉(zhuǎn)到留言信箱?!?/p>
“怎么辦呢?”我放下話筒,轉(zhuǎn)頭看著旁邊的它。
“等一下再打一次看看,好嗎?勞煩你了?!?/p>
我點了點頭。
它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不介意的話,冰箱里有吃的。”
冰箱里堆放著食材和飲料,我拿出一瓶果汁喝了起來。光線不好,屋里只能依靠街外的路燈照明,依稀可辨家具的輪廓。我本想開燈,但對方說開燈不好。于是我只能摸黑坐回剛才的椅子上。
它離我很近,卻像黑暗一樣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真是一個奇怪的……綁架犯。
是的。我沒有撒謊,我確實被綁架了。
這得從昨天的深夜時分說起,我在氤氳著黑暗的大街上閑逛。
走到一處天橋底下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身后。
“對不起……你被綁架了?!彼f話的語氣很猶豫,似乎我不是合適的綁架對象。
“我家里拿不出錢的?!?/p>
我很認真對它說。要綁架的話,至少應(yīng)該找一個富家子弟吧。要是我父母滿足不了綁匪的贖金要求,還真是萬分抱歉呢。
“不關(guān)錢的事……那個,你能跟我走一趟嗎?”
于是,它在后面指引前進的方向,我只好照指引前行。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只能順從。
很快,我們出現(xiàn)在一棟老式居民樓樓下。這是一棟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常見的單位職工樓房,即便是深夜,也能感覺到這樓已經(jīng)年代久遠了。它讓我一直往上走,一直到了第五層,才停下來。
我要去的房間是505號。“鑰匙在花盆下面?!彼f。
這是它的房子嗎?我?guī)е苫蟠蜷_了門。
“別開燈?!彼诘馈?/p>
我只得摸黑走進去。幸好有街外的路燈作照明,我才依稀辨認出屋內(nèi)的擺設(shè),不至于絆腳。它跟在我后面。“對不起?!彼蛭业狼?,并真誠承諾不會傷害我。
“你只要幫我打個電話就行了?!?/p>
它的要求簡單得令我吃驚,我所設(shè)定好的一千個結(jié)局全軍覆沒了。這是我萬萬想不到的。詫異之下,我脫口而出,“為什么你不親自打?”
“這個……”它似有難言之隱。我決定不繼續(xù)追問下去。反正它不會說的。
按照它給我的電話號碼,我撥通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總是跳到系統(tǒng)回復(fù),而且是英語,我猜想這應(yīng)該是一通境外號碼。它要打到外國嗎?謎團愈發(fā)有趣了。
試了好幾次,我才放下話筒:“沒有人接呢?!?/p>
“是啊?!彼械绞挚上?。
“接下來呢?”我說,等待著下一步指示。
“你要回家了嗎?”它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過了深夜十二點,但它沒有就此放我離開的意思?!懊魈煸缟线€得麻煩你試撥一下。”它對那個電話很執(zhí)著的樣子。
“今天晚上就在這里過夜好嗎?你可以去那個房間好好睡一覺?!彼赶蜃笫诌叺姆块g。
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困了,不過它會不會趁我酣睡時突然對我下手呢?畢竟對方是綁架犯。想到這兒,我決定發(fā)條短信給熟悉的人。至少,如果真被它干掉了,也得讓人知道我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啊。
那么發(fā)給誰呢?我想了想,選擇了通訊錄里從未聯(lián)系過的一個號碼。我的同班同學夏一,成績好,樣子帥,據(jù)說很多女生把他當成男神,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發(fā)給他,也許只是好奇想知道他的反應(yīng)。
“你在發(fā)給誰?”它注意到了我的動作,也發(fā)現(xiàn)了短信的內(nèi)容。
“我的一個同學?!?/p>
它似乎并沒有因事情敗露而惱羞成怒。我們的談話,跟朋友一樣。
這確定是綁架犯和人質(zhì)的關(guān)系嗎?
這種事說出去,會被世人唾棄吧。
“你的好朋友?”
“不,我們從沒說過一句話。”
“?。俊彼缓艹泽@,欲言又止。它大概在想,這個女生得看心理醫(yī)生了。
夏一的短信在幾分鐘后出現(xiàn)。他果然把這當作玩笑了。
我一邊聯(lián)想著那男生收到這條奇怪短信的驚詫模樣,一邊抱著枕頭入睡。綁架犯安排給我的房間很溫馨,被褥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我心想著,和站在門口的綁架犯對視一眼,然后閉上眼睛。
如果要在我睡覺時動手,那就請來吧。
清晨,它喚醒了我。
我沒有死。凌晨五點的城市十分安靜,街道涌入稀薄的微光,天空呈現(xiàn)出灰色退敗之后的死白。
“再打一通試試,好嗎?”它帶著懇求的口吻。
我照做了。那邊依然沒人接聽,隨即轉(zhuǎn)到了英文自動回復(fù)。我對它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那接下來,又如何發(fā)展呢?我看了看時鐘。
“我能回去嗎?”作為人質(zhì)的我居然提出這樣滑稽的要求。
“這個……”
“一晚上沒回去,家里人肯定很擔心我,我會被人罵的。”
真相是,我經(jīng)常夜歸,家里人早就見怪不怪了。這會兒,她們說不定正吃著早餐而忘記了我的存在吧。
“而且我要去上學。不上學可真糟糕呢,會被學校記過的?!?/p>
由于經(jīng)常遲到的緣故,班主任對我的忍耐已到了極限。前幾天他在班會上宣布,如果我再遲到就會被記過處分。雖然我不介意,但是聽說到時候要叫家長來校面談。我不想打擾家里人,所以沒有辦法,只能盡量回去做做樣子吧。
“放我回去吧。”我哀求道,但我此刻的臉一定是面無表情的。
它心軟了?!澳愕么饝?yīng),今天晚上再過來?!?/p>
我點點頭。它說道:“真的嗎?”
我再次點點頭。諾言什么的倒無所謂,問題是,我對這個事件很感興趣。
它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并送我出門,就在那時,我突然轉(zhuǎn)過頭,看著它,問:“為什么會找上我?”
它露出苦惱的神色,想了半晌:“沒辦法,其他人都不理我,我只能找你了?!?/p>
這么說,我還助人為樂了?
奇怪的綁架犯,奇怪的人質(zhì)以及奇怪的約定。
走在清晨荒涼的街道上,我仍感覺做了一場虛假的夢。
綁架事件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本來這整個事件就顯得離奇而且荒謬。先讓我理順一下來龍去脈——昨晚我被綁架到一個老房子里,綁架犯不要贖金,唯一的要求是要我?guī)兔Υ螂娫?。而這似乎是一個永遠也打不通的電話。
更多的謎團在等著我。
這一天我照常去學校。夏一同學好幾次想過來跟我說話的樣子,但我沒理他。我這種拒人于千里的態(tài)度曾經(jīng)令很多人在我面前止步。
隨著夜晚來臨,我又走出家門,憑著記憶來到了那棟老式居民樓的505號房間。
這是我對綁架犯的承諾。
故事發(fā)展和昨晚幾乎無異。我的任務(wù)依然是撥打那個無人接聽的電話,依然被安排到左邊的臥室過夜,依然發(fā)短信給夏一,我依然很期待他收到短信的反應(yīng)。
他要是在這里,應(yīng)該會和我一起探討這個神秘的綁架事件吧。
綁架犯究竟要打電話給誰呢?
我躺在床上睡不著。床頭亮著小臺燈,微黃的燈光給房間抹上一層暖暖的顏色。我更加篤定了,這是女孩子的房間——碎花素雅的被褥;書桌上放著毛公仔;衣鉤掛著一套有些舊但很整潔的女生校服;墻上貼著一排寫著同一個女生的名字,從小學到大學的獎狀。
這是誰的房間?
接下來,我去冰箱拿飲料喝的時候,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古怪的地方——緊閉著門的右邊臥室,門縫里透漏著空調(diào)的冷氣。這說明,里面有人住。是綁架犯的房間嗎?
“不行?!彼创┝宋业暮闷嫘?,“那個房間不能進去?!?/p>
它的語氣有些變了,似乎很擔心我會闖入那個房間。
“千萬別進去?!彼厣炅艘槐?。
但這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呢。
夏一
昨晚短信又來了,我沒有回復(fù)。這到底是誰在惡作?。课以谛睦聿煌5南?。
迎著早晨的陽光,學生們開始朝學校的方向涌去。公交車和單車奔跑在林蔭街道上。離學校不遠的面包店,我正一邊吃著剛買的粽子,一邊跨上山地車時,我和經(jīng)過的一個女生對上了視線。她和往常一樣,黑色的長發(fā)搭配陰沉的衣著。
在色彩斑斕的人流中,李靈悅就是那么不和諧的一抹黑色。她只稍稍看了我一眼,便面無表情地從我身邊走過去。
走了沒幾步,她忽然停下來,從書包里翻出一部手機。鈴聲很快中斷了。她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才把手機放回書包里,低著頭繼續(xù)向前走。
而位于她后方的我則滿臉震驚,粽子咬在嘴里像個傻逼,而我一只手拿著手機。剛才為了證實一下我的猜測,我故意撥打了發(fā)短信來的電話號碼……
這真是她的手機號啊!
發(fā)短信的人竟然真是她。
可是她為什么要撒謊呢?她明明沒有被綁架!
既然圈定了惡作劇的對象,我自然不能就此放過她。傍晚放學后,我悄悄騎著單車跟蹤李靈悅。我跟在后面不緊不慢地保持著距離。如果被同學看到我在跟蹤這樣一個女生,我的形象會跳水式崩盤吧。說實話,我并不是很喜歡跟這個人扯上關(guān)系。
我們兩個人一前一后,穿梭在夕陽下。
黑夜?jié)u漸浮了上來。我眼看跟了好長一段路后毫無所獲,正打算打道回府,突然,我的手機里收到了那個號碼發(fā)來的第三條短信——【綁架犯就在那兒哦。】
嗯?
我抬起頭,正好看到她拿著手機,側(cè)身望了我一眼,然后抬起纖細的食指,指向矗立在樓群中的一棟老式居民樓。
綁架犯,就在那兒?
我不得不表示震驚。這么說,之前短信里說的都是真的?
【你一定也很感興趣吧?!克枚绦耪f道。我不得不承認被她看穿了。
【跟我一起去吧?!克坪跄J了我的回復(fù),徑直邁出步,走向那棟老樓。
“等一下。”我出聲叫道,猛踩幾下單車追了過去。拉近距離的她,不知是因為還是害羞還是因為不習慣面對陌生人,在我面前她的頭垂得更低了。而我攜帶著一種至高無上的冷傲,俯視著她。
“為什么找我?”我并不像她那樣喜歡用短信交流,“別發(fā)短信,有話直說。”我制止了她想用手機打短信的舉動。她臉上掠過千分之一秒的局促,隨即抬起頭,把一張同樣冰冷的臉展現(xiàn)在我面前。與其說冰冷,還不如說漠視一切。我在她眼里恐怕跟路邊的石頭差不多吧。
她漠視了我,沒有說話,徑直走上了老樓,仿佛鐵定了我會跟上去。
在去老樓的路上,李靈悅將這兩天發(fā)生的故事向我娓娓道來。
說實話,她的話可信度很低。我將信將疑地跟著她來到居民樓。入夜后的這座老樓,潮濕的樓道以及冷色調(diào)的燈光,像為我們敞開通往異次元的大門。
正值吃晚飯時分,樓里住戶大多亮著燈,電視機聲和說話聲交織在一起。我們剛走到505號房,隔壁的鄰居便從屋里探出頭,問我們是這家人的朋友嗎?我和李靈悅點點頭。鄰居上下打量我們一番,很快縮了回去。
李靈悅熟練地拿出藏在花盆下的鑰匙。
“這樣子不太好吧?”我說,“弄不好會被人告擅闖民居的?!?/p>
她理直氣壯地抬起下巴:“我是被這家人綁架了呀。”
我一時語塞。
我們進到屋里。沒有開燈,李靈悅解釋說這是綁架犯的規(guī)定。屋里沒人在,我們只好坐下來干等。時間隨著我們的沉默流逝。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綁架犯仍未出現(xiàn),我開始懷疑這女生的話并悄悄觀察起她。她正好坐在背窗的椅子,逆著光,一片黑發(fā)安靜垂落。
“我想,我得回去了?!蔽冶锪撕芫貌耪f道。
綁架犯沒有出現(xiàn),又加重了我對她的懷疑。
她回頭看了看我,像展示證據(jù)似的,指了指右邊的房門。
“那是個神秘的房間哦。綁架犯說過不準進去的。”
是嗎?我特意走過去。腳底能感覺到門縫里冒出來的空調(diào)冷氣。
擰擰門把,打不開。房門從內(nèi)鎖上了。
“我已經(jīng)試過了,打不開的。”她瞥了我一眼,竟有一絲的輕蔑。
里面有人嗎?說不定她說的綁架犯就在房里,偷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想了想,趴到地上,利用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進去。門縫那頭只有一團陰暗,什么也看不到。我試著敲了敲門,同樣沒人回應(yīng),空洞的聲音讓人莫名的發(fā)毛。
我站起來,拍拍膝蓋:“再不出現(xiàn)我就回去了?!?/p>
這時我心里已經(jīng)升起一絲被愚弄的憤怒。
“我真的被綁架了?!彼龍猿肿约旱那灏住N衣柫寺柤?,走向門口。
就在那一刻——“這個男生是誰?”
屋里突然響起這個聲音,生生拉住了我的腳步。我的背脊驀然發(fā)涼。屋里還有第三者!問題是,它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剛才分明沒有在啊。而且那個身影此時就坐在剛才我坐的椅子上。難道它是從臥室里走出來的?我下意識看了看右邊的臥室,門依然關(guān)著。
或許是它一直在左邊的臥室,只是我們沒有留意。
“你的朋友嗎?”綁架犯問。李靈悅點了點頭:“他不相信我被綁架了,所以帶他過來。你不會殺他滅口吧?”
喂,有這樣說話的嗎?!我稍稍驚慌過后便恢復(fù)了鎮(zhèn)靜。假如它真要動手,我就反抗,因為看起來它不難對付。再說,打不過我還可以喊。這種老屋子隔音性能太差,只要大聲喊救命,估計十條街之外都能聽到。我對自己的嗓子一直很有信心。
它倒表示無所謂,并邀請我回來。
走近幾步,看到它的模樣,我心中微微吃驚。綁架犯居然……
“請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好嗎?”它盯著我,目光出奇的溫暖。我點點頭。
我不會說出去的。因為我也對這個事件感興趣了。
果然如李靈悅所言,綁架犯給她的任務(wù)就是打電話,而電話那頭依然無人接聽。
我忍不住問:“你要打給誰?”
綁架犯沒有回答,反倒是李靈悅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仿佛這屬于她要探討的問題,卻被我搶了。
“一個很重要的人?!彼卮稹?/p>
“不能自己打嗎?”我又問,李靈悅眼睛瞪著更大了,露出被喧賓奪主的氣憤。
它搖了搖頭:“不能呢。真是煩惱啊。”
“為什么那邊沒人接電話?”我又問道,李靈悅有點崩潰了,似乎我把她想問的問題都搶先問光了。
“我也不知道呢。”它說。
本來我還想問關(guān)于那個【禁止進入】的房間,但想到已經(jīng)深受打擊的李靈悅,我好不容易才忍住。
之后我們又撥了好幾次電話,情況依舊。
可能顧忌到我的存在,這次它很快便讓我們回去了,并沒有留下李靈悅過夜。
送我們出門時,它突然問了一句:“今天幾號?”
我道出了日期。
“噢。那個日子快到了。”它說。
什么日子,跟綁架案有關(guān)嗎?
外面夜已深,各家各戶都熄了燈,只有路燈昏沉的燈光照著這一條死寂而冗長的街道。我推著單車和李靈悅并排而行。她刻意和我保持一段距離,我們倆誰都沒說話,直到了要分手的路口,她突然轉(zhuǎn)過身,“記住,我才是被綁架的那個?!彼樕粥嵵兀靡环N主人家的語氣說道。
“再這樣,下次我就不帶你過來了?!彼f完,便碎步跑進了黑夜里。
她后悔把我扯進這個神秘事件了吧。
不過,現(xiàn)在想甩掉我可不那么容易了。
翌日上學,我明顯感覺到李靈悅在故意避著我。在教室或者走廊相遇,她直接忽視我投過去的目光,冷冰冰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一邊和別人聊天,一邊偷偷注視著她。她肯定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只是假裝鎮(zhèn)定地坐在座位上看小說。
可是我還是想死死跟著她,繼續(xù)探索老樓的秘密,這天晚飯后,我跟家人撒了個謊,騎著單車又來到那棟老樓樓下。李靈悅早就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等著我了。
“記住,我才是主角。”上樓前,她不厭其煩地申明道。
我們?nèi)缤R粯影菰L505號房。隔壁的鄰居對我們都見怪不怪了,只稍稍瞅我們一眼便繼續(xù)端著飯碗看肥皂劇。我們開門進去,綁架犯仍未出現(xiàn)。我利用這空閑時間坐到書桌前打開臺燈做作業(yè)。
做著做著,“果然是乖學生呢?!辈恢裁磿r候,李靈悅已經(jīng)站到我身后了。
我停下筆。這種贊語我平時聽多了,但從這女生口中說出來,格外刺耳。
做完作業(yè)后,屋里仍只有我們倆人。此時月亮升上了樹梢。我要觀察它是不是從那個神秘的房間里出來的,所以一直盯著那個房門。李靈悅以為我又在搶她的戲份,有些著急:“不許覬覦這個房間。它絕對是我的!”
我點點頭:“放心,不會搶你的?!?/p>
“你們在搶什么?”它的聲音突然插入了我倆的對話。
我們立即朝門口方向看去。它正緩緩從玄關(guān)走進來。
“沒搶什么?!蔽艺f,又瞅了瞅神秘房間。這表明,綁架犯不是從這房里出來的。那么藏在房里的是什么人?之前我確認過,房間的門縫下的確有空調(diào)的冷氣吹出來,而且房門反鎖。
這房里難道有它不想讓我們知道的秘密?
今晚的電話依然無人接聽。完成任務(wù)之后,我們不得不起身離開了。
但離開時,它突然拜托道:“能幫我訂一個生日蛋糕嗎?”
生日蛋糕?和這個事件有關(guān)嗎?
我和李靈悅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
“生日蛋糕上需要寫誰的名字嗎?”我趁機提出了我的疑問。
它聽了我的話,想了想:“那就寫悅悅吧。”
“悅悅?”
和李靈悅的名字差不多呢。我和她對視一眼。
你的生日到了?我的眼神問道。她搖了搖頭。
那這是誰的名字?
可它沒有細說。我只好問:“需要什么時候做好呢?”
它想了想:“后天晚上吧?!?/p>
離開時,我又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那神秘臥室的門。
我那時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查個清楚。
翌日是周末。
居民樓的街道上有個戴平頂帽、墨鏡以及口罩的可疑人物站在樹下,并觀察了許久。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都忍不住投來懷疑的目光,有熱心的大媽甚至跑去找保安。在他們趕來之前,我不得不脫下犯罪分子式的裝束,走進了老樓里。
根據(jù)我一天的觀察。505號房沒有人進出。那個神秘臥室的陽臺正好對著街外,但垂著窗簾,看不到里面的情況。而且有一點十分奇怪,那臥室外墻的空調(diào)機仍在運轉(zhuǎn),說明那個臥室里確實有人。
我邊上樓邊思考著怎么進入那個臥室。
用花盆下的鑰匙打開門,然后直接一腳踹開臥室的門最為直接,但我不能確定綁架犯是否在家,這樣做危險系數(shù)太高。而且如果我被綁架犯殺害了,也至少應(yīng)該給別人留下線索。
我不想讓李靈悅知道這事,所以我找了個借口,敲開了隔壁504的門。
“什么事?”那個鄰居在家,因為見過我?guī)状?,沒有十分警覺。
“不好意思。我昨晚把重要的東西留505號人家里了……”我盡情撒著謊,終于說服鄰居同意我從陽臺爬過去。這兩家陽臺相連,是探究那個神秘臥室的捷徑,而且鄰居知道我去了505號,如果我沒有回來,他就會報警。
我剛要爬上陽臺欄桿,鄰居突然擔心我是不是小偷,說:“我要檢查你的口袋什么的。”等一下回來如果我身上有多出貴重的物品,他就報警把我抓起來。真是個細心的鄰居,不過他大可以放心,我此行不為偷竊。
我很快從陽臺爬了過去。跳下欄桿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如落地的腳步,咯噔跳了跳?!昂簟蔽也挥勺灾鞯厣詈粑?。真相就在前方!我推開臥室窗戶的手竟然在微微發(fā)抖。
一分鐘后,我站在臥室里,嘴巴合不上來。
在我面前,床上躺著一個年邁的女人,閉著雙眼。空氣中有一種令人難受的味道。
突然——
綁架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告訴過你別進這個房里來的?!?/p>
李靈悅
夏一同學失蹤了。
這個周末的傍晚,太陽落山了許久,他也沒有出現(xiàn)。雖然沒有明確地約定過,但一般我們都會在居民樓的街口會合。我忍不住又望向街頭,夜色鋪滿的街道,不見他騎單車的身影。
真奇怪。我覺得他這個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缺席的。因為他看起來比我更有興趣查到神秘房間的真相。這就是我苦惱的事情。這件事明明是我引起的,憑什么他要中途進來主導一切?
他沒來更好!我想著,便獨自前去505號房。
奇怪的是,我在房里等了很久,綁架犯也沒出現(xiàn)。怎么回事?我感到不對勁。
夏一同學失蹤了,綁架犯也失蹤了,這兩者不可能那么巧合!
這兩個人背著我搞什么鬼!
我十分生氣,又忽然想到,這或許是我的機會。我可以趁沒人,打開神秘房間的門呀!我懷著些許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踱到右邊的臥室前??照{(diào)冷氣舔著我的腳趾,像毒蛇的舌頭。我抓住涼得像一塊寒冰的門把,使勁扭了扭,門打不開。
或許可以用工具撬開,但顯然那很麻煩。心里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我放棄了所有的想法。我走到左邊的臥室,躺在床上安然入睡。如果綁架犯回來,我想它會叫醒我的。
一個寧靜的夜晚過去了,晨光喚醒了街道。
我悻悻走在空街上,不時回頭眺望那座漸行漸遠的居民樓。綁架犯和夏一同學昨夜都沒有出現(xiàn),我此刻的心情糟糕透了。這件事肯定和夏一同學有關(guān)。想到這兒,我掏出手機,問班長要了夏一同學的地址。
夏一同學的媽媽對我的來訪很吃驚,大概從沒有女生來找過他吧。
“那孩子昨天一晚上沒回來呢?!毕膵寢岋@得十分擔心,“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個問題正是我想搞清楚的。
“哎,這可怎么辦呀。我應(yīng)該報警嗎?”夏媽媽有些六神無主,并掏出手機來。我趕緊阻止她。“別!”
“嗯?”她眼睛瞪大了,看我。
“如果沒有超過48小時,警方是不會當做失蹤人口處理的。”我認真說道。
“是嗎?有這樣的規(guī)定?”夏媽媽半信半疑地放下手機。
有沒有我也不知道??傊沂窍咕幍?。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警方插入這件事不太好。
“而且,我覺得興許我能找到夏一同學的下落。請不用擔心?!蔽已圆挥芍缘卣f著安慰人的話,總算把夏媽媽穩(wěn)定下來了。她答應(yīng)再等一天。我最好在明天之前把夏一給找到,不然,事情就會暴露。
離開時,我的手機突然收到一則短信。
來自夏一同學的手機號——【我被綁架了。警告你,今晚千萬別去那個老房子,不然我會被殺死的?!克唤壖芰耍课以囍l(fā)短信回去,卻沒有任何回復(fù)。
為什么綁架犯捉我的時候沒有要殺害我的意思,而綁架夏一同學卻威脅要殺害他呢?
夏一
夜靜如水。
誰的腳步在逐漸靠近。細碎的聲響輕微震動了空氣。
喀嚓——門鎖輕輕沿著順時針扭動,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貓了進來。
“你來晚了?!蔽掖蜷_打火機。
火苗倏地跳躍在漆黑中,映亮了我的臉。我蹲下來,將蛋糕上的蠟燭一一點亮。
“你……”李靈悅看著我,有些失語。
我說:“不是警告過你嗎?如果你過來,會害死我的。”
李靈悅的眼神出奇認真:“我是特地過來救你的?!?/p>
騙人吧。我心里說道。
“你要殺死我們嗎?”李靈悅望向我身邊的綁架犯。它一直待在那兒,桌面上放著一把刀。它看著我們。
“說什么呢?”我拿過桌子上的刀,“來,切蛋糕吧?!?/p>
那短信是個測驗。我想看看李靈悅會怎么做。最終不出我所料,她沒有顧及我的警告,直接過來了。
十二點已過。我們將蛋糕切成了三份。我們不知道悅悅這個人是誰,身在何方,但我們分享了屬于它的蛋糕。綁架犯沒有接蛋糕,而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盯著蛋糕上的蠟燭。我和李靈悅也不說話,小口吃著蛋糕,滿嘴的奶油。我們?nèi)齻€,心思各異。
我們這樣無語一整夜,蠟燭也燃燒至盡。天開始蒙蒙亮了,新的早晨即將到來。
它忽然站了起來。我們都抬頭看著它。
“我要走了。以后你們不用過來了?!?/p>
它宣布道。那一刻,李靈悅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痛苦的神色。她一定很希望這個游戲繼續(xù)下去。
只不過,最精彩的連續(xù)劇也有大結(jié)局的時候。我邊站起來,邊拍拍屁股,“回去吧?!?/p>
“那個……”李靈悅也站了起來,“能讓我看看那臥室嗎?”
她提出的要求早在我們預(yù)料之中。綁架犯看了我一眼,然后點點頭。
長久以來如神圣般存在的神秘房間終于要露出它的真面目了。盡管李靈悅臉上的表情變化幅度不大,但她的內(nèi)心一定很激動。她站在臥室門口醞釀了兩三分鐘的情緒,才抓住門鎖,用力擰開。
走進去后,她看著房間內(nèi)的情景,眼睛睜大了。
“里面什么也沒有啊?!?/p>
清晨,我們走在陽光鋪灑的街道上,李靈悅這樣跟我說。
“是啊。我也很吃驚?!蔽覀窝b道。這種小謊我很擅長。李靈悅永遠不知道我已經(jīng)早一天查出了那房間的秘密。她剛才看到的是一個空房間。
秘密,我們隱藏好了。
至于空調(diào)冷氣,我們編了個借口——我特地去寵物店借來了一只蜥蜴,然后騙李靈悅說這種蜥蜴是冷血動物,得生活在低溫之下。李靈悅輕易就相信了。她對蜥蜴這種可怕的爬行動物顯得避而遠之。
“可是?!焙鋈?,李靈悅盯著我,那雙無神的眼睛突然變得很深邃。
“怎么了?”我不習慣她這種透出睿智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快又黯淡下去,恢復(fù)一片灰暗?!安?,沒事了?!?/p>
她最終什么也沒有問。她會發(fā)現(xiàn)505號房里的秘密嗎?
可能會,也可能永遠不會。
這時,刺耳的鳴笛聲打破了街道的死寂。只見一輛救護車由遠及近,飛快地從路邊呼嘯而過。我們回頭看了看,又繼續(xù)趕路。李靈悅告訴我媽媽很擔心我的事情。我們誰都不想把警察牽扯進來,所以我馬上打電話給媽媽道平安,并扯了個比以往更大的謊。幸好,媽媽沒有起疑心,只叮囑我趕緊回家。
“那就在這兒分手吧?!?/p>
我在十字路口對李靈悅說。她一言不發(fā),默默走過閃爍著綠燈的人行橫道,消失在街角。而我仍站在原地,轉(zhuǎn)向后方,眺望那幾乎被樹木和樓房遮擋了全貌只露出一方樓頂?shù)睦蠘?。良久,我才轉(zhuǎn)過身,朝自己的家方向走去。
綁架犯的自白
我要離開了。
聽到屋外匆忙的腳步聲,我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要來。我端坐在屋子里,看著房門被打開,醫(yī)護人員抬著擔架走了進來。他們看見了我?!斑祝坑兄还贰!?/p>
“可能是這家主人養(yǎng)的吧。不過,在哪兒?”
“電話里說在右邊的臥室。是這間!”醫(yī)護人員沖進臥室。很快,他們抬著一具老嫗的尸體走了出來。
“死去好幾天了。不過,怎么會在床底下?”醫(yī)護人員仍困惑不解。
“我也不清楚。聽說是一個男生打來的電話。是命案嗎?”
“不,看樣子,像是自然死亡。先送回醫(yī)院吧?!?/p>
醫(yī)護人員相互交談著,剛才注意到我的那人又回頭看了看我:“這只狗怎么辦?”
“動物協(xié)會的人會來帶走照顧的吧?!?/p>
我在他們的注視下,慢慢走到擔架前,俯身看著老嫗的臉。還好,我想,我主人死的時候并不難看。
七天前我的主人去世了。在她離世的時候,只有我待在她身邊。主人一定很傷感吧,她多么想在臨死前見見她唯一的親人??墒撬荒?,她的女兒悅悅現(xiàn)在在國外,留下她孤獨一人,生活在這棟幾十年的老房子里。
我從很小的時候便被主人抱養(yǎng)。那時候,悅悅還是個小學生。她每天放學回來都和主人一起帶我出去散步。雖然是單親家庭,但我們?nèi)齻€一起過得很幸福。我就那樣看著悅悅慢慢長大,摘下紅領(lǐng)巾,穿上中學校服,然后上大學,去國外。這個老房子,只留下主人和我。
近年來,主人的身體越來越差。她知道自己遲早有離開的一天,可她牽掛著悅悅啊。自從悅悅?cè)チ藝?,就一年才回來一次,主人心里盡管十分寂寞,卻從不肯當面跟女兒說。
那天晚上,她知道大限將至,躺在床上摸著我的腦袋。
“我要死了。如果你不是一條狗,而是人,那該多好。我就可以托你辦一件事,幫我打電話給悅悅,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p>
主人說完這句話,無力的手便垂在我的脖子上。她離開了這個世界。我蹲在她的床邊,無聲地流淚許久。
為了完成主人的心愿,我特地撥通了悅悅的國外電話。但很可惜,我只能對電話吠出兩聲。我的語言,人類無法聽懂。沒有辦法,我想到找別人代勞。那天晚上我在深夜的街頭等了好久,沖每個經(jīng)過我的人大叫,但他們都不理我,權(quán)當我是一只發(fā)瘋的流浪狗。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時,我終于等到一個可以聽到我說話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她怎么會聽得到我說話。她難道能和動物對話?總之,我抓住這個機會,要她幫我打電話??蓯倫偟碾娫捲趺匆泊虿煌?。后來,那女孩子的男同學也過來了。很奇怪,他也能聽到我說話。
這對組合,真是奇怪。
昨天晚上是悅悅的生日。我讓那女孩子的男同學給悅悅留言了。主人的心愿終于完成了。我慢慢走到房外的走廊,走向花盆下方的狗籠。我鉆了進去,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跟我的主人一樣,足夠老了,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生日快樂,悅悅。
醫(yī)護人員離開了,一切都恢復(fù)安靜的老房子,一通電話響了。
無人接聽,轉(zhuǎn)入留言。
“媽媽……對不起……”
編輯/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