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愈之譯學思想述評

摘 要：胡愈之以社會活動家和出版家聞名于世。殊不知年輕的胡愈之在“五四”新文化思潮涌現(xiàn)之前，就以翻譯家的身份登上文壇。胡愈之雖然從事翻譯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對我國的翻譯事業(yè)和中國現(xiàn)代文學做出了重要的貢獻。本文將綜合梳理與分析胡愈之的翻譯實踐和成就，探討胡愈之的翻譯思想和他為中國翻譯事業(yè)所做出的杰出貢獻，以期引起學界對其翻譯貢獻的更多關注。

關鍵詞：胡愈之 翻譯家 《西行漫記》 世界語

胡愈之（1896—1986），原名學愚，字子如，浙江上虞人，是20世紀中國的文化戰(zhàn)線上少有的“全才”，集出版家、記者、編輯、作家于一身，他青年時期就參加新文化運動?！熬乓话恕笔伦兒螅谏顣昊I劃創(chuàng)辦了多種進步刊物。抗戰(zhàn)爆發(fā)后，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他積極組織抗日救國會，為壯大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辛勤工作。新中國成立后，又歷任《光明日報》總編輯、國家出版總署署長等職。

從20世紀30年代主編《東方雜志》到建國后主編《光明日報》，胡愈之所辦報刊不下三十種之多。他從業(yè)時間之長、編輯出版報刊種類之多、政治影響之大、業(yè)績之輝煌，在同行中堪稱佼佼者，被稱為我國進步新聞出版事業(yè)的“佘太君”。因此，長期以來，有關胡愈之的研究均側重于其新聞出版事業(yè)方面的貢獻，而對其翻譯貢獻的關注則不多。林輝（1988）編撰的《中國翻譯家詞典》和林煌天（2005）編寫的《中國翻譯詞典》等翻譯學詞典雖然都收入了“胡愈之”這一詞條，但大部分筆墨均用來介紹胡愈之在新聞界的成就，對于他在翻譯方面的貢獻卻著墨甚少，讀者很難全面認識胡愈之在翻譯方面的貢獻。殊不知年輕的胡愈之在“五四”新文化思潮涌現(xiàn)之時，是以翻譯家的身份登上文壇的。他從事翻譯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對我國翻譯事業(yè)和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本文將全面梳理和分析胡愈之的翻譯實踐及其成就，并探討其翻譯思想以及他為中國翻譯事業(yè)所做出的杰出貢獻。

一、胡愈之的翻譯活動綜述

胡愈之青年時期曾在杭州英文專科學校學習，打下了較為扎實的英語功底。他還自學了世界語和日語，這些都為他日后成為翻譯家打下了堅實的語言基礎。

1914年10月，剛滿十八歲的胡愈之考入上海商務印書館編譯所，正式開始了他的翻譯生涯。1915年，還是練習生的胡愈之在《東方雜志》第12卷第8號上發(fā)表了署名胡學愚的第一篇譯作——《英國與歐洲大陸間之海底隧

道》。在人才濟濟的商務編譯所和匯聚著眾多文化名人和大牌知識分子的《東方雜志》上，一個練習生能如此嶄露頭角，怕也是無出其右的。1915年，十九歲的胡愈之正式擔任《東方雜志》編輯，1924年后，實際主持《東方雜志》的全部工作。胡愈之在《東方雜志》的編輯生涯一直持續(xù)到1933年，編完《東方》30卷第6號。胡愈之的翻譯活動主要發(fā)生在商務印書館工作期間，那一時期胡愈之在《東方雜志》上差不多每期都要著譯兩到三篇文章。據(jù)粗略統(tǒng)計，僅在《東方雜志》上他就發(fā)表了二百多篇譯文，這些譯文至少涉及十九個國家的四十四位作家，譯文涵蓋了政治、小說、戲劇、文藝理論、寓言、科普、文學、社會主義思想等諸多方面。翻譯作品數(shù)量之大、涉及的國家和作家之多，在中國現(xiàn)代翻譯史上堪稱為翻譯大家。

1.傳遞西方新科學、新思想的翻譯 在翻譯和介紹世界革命性的科學成就、傳播先進科學技術和知識上，胡愈之尤其獨樹一幟。愛因斯坦在20世紀初創(chuàng)立了相對論學說，1920年，胡愈之在《東方雜志》第17卷6號上，譯介了愛因斯坦的《相對性理論和四度空間》一文，系統(tǒng)又簡潔地譯述了愛因斯坦的偉大學說，這是最早將相對論介紹到中國的譯文之一。

1902年，瑪麗·居里夫人和其丈夫皮埃爾·居里發(fā)現(xiàn)了放射性物質釙和鐳，又于1911年發(fā)現(xiàn)了釙和鐳的化學性質，釙和鐳的發(fā)現(xiàn)為人類探索原子世界的奧秘打開了大門。胡愈之先后在《東方雜志》上發(fā)表了《應用鐳錠之制造業(yè)》和《鐳錠及其功用》兩篇譯文，為中國讀者介紹了這一科學界的重大發(fā)現(xiàn)。1923年，他將自己的譯文和《東方雜志》上發(fā)表的另外兩篇文章《說鐳》和《鐳錠及其功用》合編為《鐳錠》，納入《東方文庫》叢書出版印行。他還與同事一起編譯了《迷信與科學》一書，提倡科學、反對迷信，于1923年12月出版。

“五四”時期很多刊物都開辟了專欄刊載外國文學的譯述，傳播西方文化。作為中西文化碰撞和文藝新時代的文化人，胡愈之也對文學翻譯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以《東方雜志》為陣地，譯介了不少反映西方先進民主思想和社會主義思想的文學和社會科學作品。

根據(jù)筆者目前掌握的資料統(tǒng)計，僅1920年至1924年期間，胡愈之在《東方雜志》上發(fā)表的具有代表性的譯介作品有：安徒生的《堡寨上的風景》、托爾斯泰的《三死》、高爾基的《消極抵抗》、普希金的《喪事承辦人》、維德的《秋之火》、羅素的《社會主義與自由主義》和《中國國民性的幾個特點》、喬德的《現(xiàn)代哲學的命運》和杜威的《中國人的人生哲學》等著作。

這些文章在1920年初的中國思想大解放運動中，起到了重要的播火作用。在“五四”倡導的民主、科學的旗幟下，胡愈之稱得上是為數(shù)不多的、積極努力地倡導民主和傳播科學的先進播火者之一。他的譯介滿足了當時中國文學革命和社會政治斗爭的實際需要，不僅為人們提供了大量新鮮的信息，更是影響了，甚至是直接推動了當時日趨活躍的文學革命運動，為中國的新文化運動發(fā)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2.世界語文章的翻譯 “世界語”，簡單地說，就是國際“普通話”。它是1877年波蘭醫(yī)生柴門霍夫所創(chuàng)造的，它實際上是把拉丁語系中諸多語言打混后消除復雜語法的產(chǎn)物。由于其規(guī)則簡單明了，可以依理創(chuàng)造，所以很容易學會，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溝通障礙，成為了國際社會最省力的一種交際工具。世界語問世十多年后，便被國際社會所認可，也被當時世界范圍內的社會主義者所提倡，因為它有利于促進社會革命和文化交流，更是為聯(lián)合世界上的一切人——尤其是被壓迫民族和人民提供了可能性，為全世界各民族的先進分子，提供了一種有實際效用的戰(zhàn)斗武器。

蔡元培于1912年任中華民國臨時政府首任教育總長時，曾下令全國師范學校須把世界語列為選修課程。自此之后，世界語的星星之火便開始在中國呈燎原之勢。20世紀中國世界語運動，最有名的人物之一便是胡愈之，有學者甚至提出“胡愈之”這個名字就意味著世界語。胡愈之在1913年就通過上海世界語函授班學會了世界語，進入商務印書館后，他便有了更多的條件和機會接觸世界語。除了積極撰寫介紹推廣世界語的文章，他還從世界語的文本中翻譯俄國和一些弱小國家的文學作品。1921年，國際知名世界語者、俄國盲詩人愛羅先珂被日本政府驅逐出境來到上海，胡愈之以中國世界語者的身份第一個拜訪了他。愛羅先珂在中國的日子里，胡愈之及時翻譯了他的寓言作品《枯葉雜記》《為跌下而造的塔》和其他通話和詩歌作品，分別在《東方雜志》和《文學旬刊》上發(fā)表。他還將自己翻譯的愛氏作品和魯迅、夏尊譯的愛氏作品，分別編輯成《愛羅先珂童話集》和《枯葉雜記》由商務印書館出版。胡愈之對愛羅先珂作品的翻譯和介紹，在中國世界語發(fā)展史和中外文化交流史上都具有不可磨滅的意義。1923年，他為商務的《東方文庫》叢書，編寫了兩本專門從世界語的文本中翻譯過來的書籍《國際與運動》《新興國》。上?，F(xiàn)代書局于1928年還出版了胡愈之的譯文集《星

火》，里面收錄了胡愈之轉譯自世界語的二十篇譯文。

自從1913年學會了世界語，胡愈之此后便一天都沒有離開過世界語。他對世界語的鐘情絕非出于偶然，而是出于他向往各民族平等、熱愛和平、改造世界的理想和信念的必然。

3.胡愈之與《西行漫記》 1937年10月，倫敦戈蘭茨公司出版了埃德加·斯諾撰寫的Red Star Over China，也就是具有重大新聞價值和文獻意義的歷史著作——《紅星照耀中國》。Red Star Over China成為當時外國人了解中國最權威的讀物之一。不少外國學者把《紅星照耀中國》與不朽名著《馬克波羅游記》相提并論，是因為它們都讓世界發(fā)現(xiàn)了中國。當斯諾把戈蘭茨公司寄給他本人的第一本Red Star Over China贈送給胡愈之時，精通外文的胡愈之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本中國讀者非常需要的書，它能給抗戰(zhàn)中的中國人民增強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念，還能為忠于人民利益的中國共產(chǎn)黨增加影響。斯諾將該書的版權無償贈送給了胡愈之，并為其中譯本寫了序言。

Red Star Over China一書是新聞報道性的，它的翻譯對胡愈之而言是駕輕就熟的。但是為了爭取早日將該書出版，胡愈之將原書拆開，邀請了進步文化界的王長青、林淡秋、章育武、吳景崧、邵宗漢、倪文宙、梅益、馮賓符、許達、傅東華等十位知名人士集體合作，分頭翻譯。胡愈之本人也參與了部分翻譯，并且最后對全文加以潤飾，并寫了《譯者附記》。扉頁譯者列名中的“陳仲逸”就是胡愈之，這是其常用筆名之一。

當時的上海已經(jīng)成為了在日寇包圍之下的“孤島”，租界當局不允許中國人出版任何抗日的報刊。在這樣的白色恐怖下，出版發(fā)行Red Star Over China的中譯本談何容易。在書名的翻譯上，考慮到原書名容易招致敵人尋釁，胡愈之決定改用類似游記、比較含蓄從而有利于發(fā)行的書名——《西行漫記》?！段餍新洝返某霭媸艿搅俗x者的熱烈歡迎，初版頃刻售罄。一本三十萬字的書從翻譯到出書，前后僅僅用了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不能不說是翻譯和出版史上的奇跡。該書使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預見到將出現(xiàn)在東方中國的黎明，但凡讀了《西行漫記》的海內外眾多正直進步的讀者，更加擁護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張，積極投身于共產(chǎn)黨領導的民族解放事業(yè)。

回顧《西行漫記》第一個中譯本的出版發(fā)行經(jīng)過，胡愈之主持翻譯工作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此次《西行漫記》的順利出版也顯示出了他的足智多謀和才思敏捷，它的出版也是胡愈之從事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的一個重要收獲。他被當年進步文化界稱贊為“總參謀長”是當之無愧的。

二、胡愈之的翻譯思想

胡愈之的翻譯思想主要表現(xiàn)在他的翻譯目的、翻譯方法和翻譯職責三大方面。筆者將其整理如下，在彰顯他對翻譯事業(yè)貢獻的同時，也希望學習翻譯的后輩們能從中學習和借鑒他的寶貴經(jīng)驗。

1.翻譯目的 1919年，偉大的愛國革命運動“五四運動”爆發(fā)?！拔逅摹边\動也是一場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和新文化運動，以提倡白話文、反對舊文學為旗幟。但是，新文學不久就分裂成兩派：為人生的文學與為藝術的文學。其實早在文學研究會和創(chuàng)造社“為人生還是為藝術”之爭前，胡愈之在1920年就發(fā)表了《近代文學上的寫實主義》一文，最早揭起了寫實主義的文學革命旗幟。在該文中，他指出了寫實主義的重要性：“我國舊文藝的最大病根，是太空洞，太不切人生，恰合寫實主義相反背。若是不經(jīng)寫實文學的一個時期，我國的新文藝，不用說是不會發(fā)展，就是會得到發(fā)展，也是不充實的，不精練的，不能適切現(xiàn)代需要的?！痹撐谋徽J為是我國第一篇系統(tǒng)介紹西方寫實主義文藝思潮的文章。

“寫實主義”深深地影響了胡愈之的譯介主旨和選擇趨向，他翻譯工作的重點就是介紹世界進步文學，反映被奴役民族和被壓迫人民的痛苦、呼號和斗爭。文學是一定社會生活的反映，文學的取向更體現(xiàn)了譯者自身的精神面貌。從胡愈之的諸多譯文中，可以看出，他的文學翻譯活動帶著強烈的社會功利性，力圖借助外國故事來警醒中國人的心靈。1927年，胡愈之翻譯陀羅雪維支的《東方寓言集》時，特意在扉頁后面加上插頁，引了譯文中的一句：“笑罷，為了要止住哭！”該句話很生動地反映了舊俄政治社會的黑暗情況。胡愈之譯介陀羅雪維支的作品，是具有鮮明的針對性的。因為那時北洋政府統(tǒng)治下的中國何嘗不是一片黑暗，人們何嘗不是像俄國人民一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胡愈之在《近代文學上的寫實主義》一文中，也指出了文學翻譯的重要性。他認為日本20世紀初期的文藝思潮勃興，是翻譯西方文學的功勞。他在文中指出，“翻譯文藝，和本國文藝思潮的發(fā)展關系最大……今后最要緊的，便是翻譯近代寫實主義的代表著作”。他建議翻譯左拉、莫泊桑、哈代等人的劇本，以及俄國名家的作品，因為這些作品是真正的寫實文學，這些作品的翻譯將會為我國的文藝思潮帶來前途和光明。

2.翻譯方法：譯、評、研相結合 胡愈之翻譯外國作品時，喜歡在序言、題記和附記中對作者或者作品進行評介，將翻譯和評論緊密結合，這使得他的譯文不僅具有可讀性，還具備了極高的學術價值。這些序言、題記和附記，或對作者身世進行介紹，或對作品特色進行評述，或是胡愈之本人的譯后感想。如在托爾斯泰的《三死》譯文的附記中，胡愈之有感于文中人類對于“死亡的恐怖”，進而談到了人生觀的問題。他認為“死亡的恐怖”是每個人都要面臨的問題，但是托爾斯泰的解釋帶有濃重“宗教氣味”，造成“死亡恐怖”的真正原因在于“對人生未曾徹底了解”，因此人要是沒有一定正確的人生觀，“死之恐怖”是不能避免的。人生觀的問題是“五四”新文學初創(chuàng)期非常重要的問題，胡愈之通過自己的翻譯引導人們去思考如何建立正確的人生觀，對于“五四”新文學的健康發(fā)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胡愈之在從事文學翻譯的過程中，還陸續(xù)在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系列與文學密切相關的理論文章，將文學翻譯和文學研究緊密地結合起來。據(jù)筆者統(tǒng)計，1920年至1923年期間，胡愈之發(fā)表的文學理論文章就多達六十多篇。其中較為重要的有：《近代文學上的寫實主義》《近代英國文學概論》《近代法國文學概論》《近代德國文學概論》《文學批評——其意義及方法》《世界名劇談》《俄國的革命詩歌》等等，這些文章使得中國讀者能更全面地了解歐洲主要國家的文學狀況。胡愈之對外國文學理論的廣泛譯介和他的文學作品翻譯相呼應，共同為“五四”新文學的現(xiàn)代化提供了廣闊的借鑒資源。

3.譯者職責 翻譯是一項極為復雜和極具挑戰(zhàn)性的活動，需要譯者本著高度的責任感來進行。胡愈之對待翻譯的態(tài)度極為認真嚴謹，他認為一名負責任的譯者應該不僅要對原文負責，還要對讀者負責。1927年胡愈之翻譯《東方寓言集》時，涉及書名、各篇內容等必要的改動，在序言中都一一向讀者進行了交代。1936年4月，他由莫斯科經(jīng)法國坐船回香港的旅途中，從法文版轉譯了前蘇聯(lián)著名科普作家伊林著的少年讀物《書的故事》，本打算回到上海就出版譯本。但是回到上海后發(fā)現(xiàn)該書已經(jīng)有了兩個譯本，他便不打算將自己的譯文出版?？墒呛髞砗私獾皆械膬蓚€譯本都是根據(jù)英譯本轉譯而來的，而且英譯者對原著曾經(jīng)妄加增刪，且增加了嘲笑黑人的話語，但是譯者都沒有對讀者予以說明，這顯然是對作者和讀者的不負責。于是他請張仲實根據(jù)俄文原本對自己的譯文進行了校訂后，才將自己的譯本出版。

胡愈之的一生長期從事新聞出版等社會活動，他長于策劃，為作家們和廣大讀者出書，但是他自己的譯著卻聽任散佚，有些用筆名和未署名的文章更是鮮為人知，不易考查。但從本文可以看出，他是我國現(xiàn)代翻譯史上一位重要的翻譯家，為現(xiàn)代中國的進步文化事業(yè)做出了突出的貢獻。1999年譯林出版社發(fā)行了

《播火者譯叢》，收入了四位譯者的主要

翻譯作品，胡愈之就是其中之一，這很大程度上肯定了他在翻譯領域的貢獻和成就以及其翻譯事業(yè)的播火者作用。他的翻譯不是簡單的文化知識的介紹，而是一種帶著深刻的憂患意識和社會使命感的探求，他力圖以真理的火種喚醒民眾，奮起斗爭。胡愈之，一位不該被遺忘的翻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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