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頭上的男孩幻影

郵遞員送來了今天的報紙，劉山打開來一看，一條尋人啟事赫然入目：兩天前，就在本市的烤煙之鄉(xiāng)永安鎮(zhèn)的四黃村，有個男孩一早在上學的路上突然失蹤，至今仍是音訊全無，有能提供線索者，定重金酬謝云云。在報紙的右下角，還配有一張男孩的照片，圓臉，大眼，胖墩墩的，是個挺可愛的男孩。

這樣的孩子走丟了，他的家人一定會悲痛欲絕吧？劉山嘆了口氣，放下報紙，習慣性地一摸口袋，想掏出根香煙來抽，沒想到這一摸，卻發(fā)現(xiàn)香煙盒子已經(jīng)癟了。劉山是個兒童文學作家，正在創(chuàng)作一部長篇兒童小說，要知道，寫東西是最費神傷腦的，要是沒根香煙抽著提神，還怎么寫文章？缺什么也不能缺少煙呀。于是劉山下了樓，剛好小區(qū)門口新開了個煙攤，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劉山就在他的煙攤買了幾包市卷煙廠出產(chǎn)的白云牌香煙。這個牌子的香煙勁沖，味濃，特能解乏，劉山就愛抽這個牌子的香煙。

吃過早飯，劉山打開電腦，開始了今天的工作。不知不覺已是兩個鐘頭過去，劉山點上根香煙，抽著解乏，繼續(xù)打字。敲打了一會兒鍵盤，他從嘴邊取下香煙彈煙灰，眼睛不經(jīng)意掃過燃燒著的煙頭，他頓時驚呆了：煙頭上，一股青煙居然聚而不散，攏成了個小小的人的形狀飄在空中！

劉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揉揉眼睛，再看，確確實實是個人的影像，依稀是個男孩，短發(fā)，背上似乎還背著個書包。更奇怪的是，這男孩看著有點眼熟，就像劉山認識似的。劉山仔細再看，突然一個激靈，這不就是報紙上所登的尋人啟事上的那個男孩嗎？盡管鼻子眼睛看不清，但圓圓的臉，胖墩墩的身材，還有頭頂上那縷頑皮地往上翹的頭發(fā)，簡直就是照著男孩照片拓下來的一個輪廓！

可這男孩不是在永安鎮(zhèn)的四黃村失蹤的嗎？他的影像又怎么能夠出現(xiàn)在香煙里？劉山只覺得一顆心怦怦地狂跳個不停，他又驚又怕，卻想不通為啥會出現(xiàn)這種詭異的景象。

門外響起一陣叫門聲：“劉山在家嗎？該交這個月的水費了……”是管物業(yè)的王大爺，劉山小心翼翼地把香煙放在桌上，開了門，把王大爺讓進屋：“大爺你快點過來，看這煙頭，上面的煙怎么會聚成個男孩的影像？”

王大爺一臉的驚奇：“哪有什么男孩的影像？”

下午，劉山到圖書館查資料，煙癮犯了，進到吸煙區(qū)里，他點上根香煙，一抽，青煙裊裊而起，很快又聚成男孩的影像，靜靜地飄在空中。劉山問身邊一起吸煙的人，有沒有看見他的煙頭上有個男孩的影像，一個年輕小伙笑了，說：“你以為你的煙是放映機呀，不就是縷白煙嗎，哪有什么男孩影像？我還想我的煙里能有個美女影像呢?！?/p>

四周一片哄笑，吸煙的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劉山。確實，大家都在抽煙，可是煙頭上都是一縷青煙朝天，哪有什么人的影像？劉山撓撓腦袋，解嘲地笑笑，把煙熄了，走出吸煙區(qū)。

第二天，劉山?jīng)Q定去野外走走，徹底放松一下自己。他駕著車來到了郊外，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看著青山綠水，藍天白云，頓覺心曠神怡。劉山正拿著相機對著眼前的美景一通狂拍，突然一陣狂風刮過，頓時飛沙走石，烏云密布，眼前伸手不見五指。

真是怪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現(xiàn)在居然說變就變，眼看著就要暴雨傾盆，什么時候曾見過這樣的古怪天氣？風越來越大了，雷聲隆隆，閃電如蛇般在黑色的天空亂竄，劉山忙抓起照相機鉆進車里，發(fā)動車子急著尋找避雨的地方。

車子穿行在彎曲的鄉(xiāng)間公路上，漆黑如夜，劉山打開車大燈，燈光利刃一般刺向前方，卻怎么也刺不破鐵一般的黑幕。劉山急了，這是什么樣的天氣？簡直就像天塌下來似的。風聲越來越大，劉山的車子就像大海里的一葉扁舟，不停地晃來晃去，他只能睜大雙眼，把住方向盤，努力控制住車子向前駛?cè)ァ?/p>

也不知跑了多遠，前方的黑幕還是沒有盡頭，劉山的心陷入了無邊的恐懼之中。突然，車前頭的燈光一下子滅了，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前方響起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劉山忙踩剎車，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嗵”的一聲巨響，車子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了上去。劉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你給我下車，裝什么死？有你這樣開車的嗎？”一個男子怒氣沖沖的聲音在劉山耳邊響起，隨后，他伸手一把將劉山拖下了車。

原來自己還沒死，劉山松了口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張叼著根香煙氣急敗壞的臉。他忙說：“對不起，要下雨了，天太黑，看不清路況……”

“你不會開車還找啥借口？睜開你的眼看看，天上艷陽當空，萬里無云，什么時候要下雨了？”

劉山仰頭向天，果真陽光普照，回頭看看身后自己剛才走過來的地方，同樣是晴空萬里，云片兒也沒有一朵，哪有要下雨的跡象？

真是見鬼了，剛才天空明明還是電閃雷鳴烏云密布的呀，怎么現(xiàn)在一下子就變成晴好的天氣了？劉山糊涂了，挨了他一撞的男子越說越氣，罵罵咧咧地伸出了缽頭般的拳頭，就要往劉山身上招呼。好漢不吃眼前虧，劉山忙掏出手機要撥110。沒想到一見他手中的電話，男子倒是把拳頭放了下來，說：“算了，交警過來處理得花上不少的時間，我還要趕遠路，就放你一馬吧，下次開車小心點，知道不？”

劉山千感恩萬道謝的，忙從口袋里掏出煙盒要給男子敬煙。男子揚了揚手中的煙說不用，走向駕駛室。就在男子揚手的一剎那，劉山赫然看見，就在他的煙頭上居然也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影像！短發(fā)，圓臉，胖墩墩的身材，頭頂上一縷頑皮地往上翹的頭發(fā)，正是失蹤的那個男孩，與劉山的不同，男子煙頭上赫然多了道繩索般的煙，緊緊地綁住了煙幕中的男孩！

難道這不是幻覺，而是另有隱情？這樣一想，劉山蹲下身，假裝檢查車子。男子的車開過來了，這是一段狹小的鄉(xiāng)間公路，剛好能容兩輛車通過，不能開快，就在兩車交錯的一剎那，劉山飛快地竄到男子的車屁股后面，用鉗子擰開鎖頭，把車廂打開道縫，鉆了進去，再把車廂關(guān)好。

車廂里滿滿當當?shù)亩际且淮目緹?，劉山摸索著一找，摸出個書包，打開一看，里面有一本自己的童話故事作品集，封面上貼有一張大頭貼，正是報紙上所看到的失蹤男孩。再一找，最里面的一個麻袋軟乎乎的有些異樣，打開一看，一個熟睡不醒的男孩赫然入目。

劉山忙掏出手機撥通110，報告了自己所發(fā)現(xiàn)的情況。焦急等待中，半個多鐘頭過去了，外面?zhèn)鱽硪宦晹嗪龋骸皠e動，警察，你涉嫌拐賣兒童，請下車接受檢查！”

男子棄車逃竄，眼看著就要讓他逃進路邊的密林里，冷不防樹上“咿呀”一聲斷下一根粗大的樹枝，連枝帶葉掉在地上，阻擋了他的去路。就這么一緩，警察已經(jīng)追了上來，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男子，他一聲哀嘆，束手就擒了。

就連警察也不由得直嘆幸運。要不是這突然斷了的樹枝阻擋了去路，讓男子逃進密林后，要想再抓他歸案可就難了。經(jīng)審訊，男孩是被男子在永安鎮(zhèn)收烤煙的路上拐上車的，當時他發(fā)現(xiàn)有個男孩獨自走在上學的路上，就起了歹心，把男孩抓上車，給他灌了迷藥，然后裝進麻袋里。他今天是前去交貨的，眼看著一切順利，可就沒想到給劉山撞破了好事……

劉山跟著警察把男孩送回家。在男孩家里，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墻壁上掛著張照片，赫然就是賣香煙給自己的老頭。

男孩的父親告訴劉山，照片上的老人是他爹，是永安鎮(zhèn)上出了名的烤煙大王，種了多年的烤煙，去年已經(jīng)去世了。劉山驚呆了，這怎么可能？兩天前自己還在他的煙攤上買了幾包香煙呢，今天一早出門，老人還和自己打了招呼。見劉山不信，男孩的父親專程帶他上老人的墳上看了看。荒草萋萋，墓碑上一張照片，不是賣香煙給自己的老頭還會是誰？

回城后，劉山剛把家門打開，就驚奇地發(fā)現(xiàn)，茶幾上居然放著幾塊錢，劉山認了出來，這錢正是那天自己付給老人的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