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國生：山村的一條小渡船

石國生：湖南省鳳凰縣黎明村小教師，1984年從教，教齡30年。

畢業(yè)分配的時候，石國生很羨慕城里人的生活，默默地許愿：上天保佑，千萬別被分配到像黎明村小那樣的小學任教。村小的條件太差了。然而，命運卻和石國生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還是被分配到了黎明村小任教，而且，一待就是30年。石國生，苗族人，湖南鳳凰縣吉信鎮(zhèn)黎明村人，80年代初考入吉首民族師范學校，畢業(yè)后分配到湖南省鳳凰縣黎明村小學任教。

毫不遲疑的選擇

鳳凰縣吉信學區(qū)黎明村小，坐落在黎明村第二小組的一個山包上。這里是石國生的母校，石國生的小學就是在黎明村小讀完的。石國生說：“我覺得讀村小的時光是美好的。小學畢業(yè)后，我才離開，到吉信四中讀初中?！背踔挟厴I(yè)后，石國生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吉首民族師范學校，算是他們村第三位跳出“農(nóng)門”的才子。畢業(yè)后，石國生和全縣同屆師范類大中專畢業(yè)生幾十人，滿懷美好希望來到鳳凰縣教育局報到，教育局領導說，這屆師范畢業(yè)生，要全部分回原籍。石國生聽到這話后，背后冒出一股冷汗，非常失望。

真心面對現(xiàn)實

“小時候上課的大禮堂，已經(jīng)千瘡百孔、無精打采地蹲在那里，就像看見一位垂老的長輩親人，心里很難受?！被叵肫甬斈甑那榫?，石國生歷歷在目。既來之，則安之。學校安排他擔任小學6年級的教學任務。當時村小校長邢大文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國生呀，你是我校唯一的公辦教師，其他都是民辦教師和代課教師，你要勇挑重擔！”

雖說心里很不情愿，石國生并沒有耽誤正常的教學。因為村小沒有教師住房，也不通水電，他只好住在家里。每天吃了早餐從家里步行5里山路趕去學校上課。石國生很快確定了未來目標：一方面抓好教學，力爭畢業(yè)班考出好成績；另一方面利用課外時間，用勞動和汗水同大家齊動手逐步改變校園面貌。備課、上課、改作業(yè)、輔導、家訪、個別談話……這些教學環(huán)節(jié)在石國生這里一個都不會少。課后，他又組織學生開展趕豬、撿豬糞、除雜草、植樹苗、打掃衛(wèi)生等整治校園環(huán)境的活動。經(jīng)過努力，學校的面貌得到了改善，豬屎、雜草不見了，地面平整干凈了。

甘當鋪路石

沒有了“多余”想法的石國生將全部心思投入到了教學之中。一晃30年過去了，石國生就像一塊鋪路石一樣，默默無聞地忍受著惡劣環(huán)境的煎熬，承受著訴說不盡的委屈和重壓，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學生，讓他們奔上希望的前程?！罢f實在的，真羨慕我的同學們。他們很多都在條件很好、待遇優(yōu)厚的縣城學校教學，有的更是改行去了行政部門擔任領導，施展才華。自己卻沒有離開老家和母校，還過著半耕半教的生活，還遭遇了那么多的艱辛?！?/p>

昔日躊躇滿志的他，變成了老態(tài)龍鐘、滿頭銀發(fā)的老頭子。早年教過的孩子們都已經(jīng)成了青壯年，有的已經(jīng)成了國家社會有用的人才，有的則留在本村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石國生又開始教他們的孩子。過去栽下的樹苗，現(xiàn)在長成了兩個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參天大樹。石國生說：“以前和我同事的幾個老師都離崗以至老去了，學校那個大禮堂以及案板桌、木質黑板等也都不見了，換成了寬敞明亮的教室、雙人課桌凳，玻璃磨制黑板，孩子們再也不用到養(yǎng)豬場上課了?！彼麚崦@內(nèi)的大樹，看著嶄新的教室和環(huán)境優(yōu)美的校園，想著一屆屆進來讀書的小孩，三四年后成了半大小子又離開村小去外面深造，心里感慨萬千：自己就像山村里的一條小渡船，或者更像一只從小被鐵鏈鎖足的大象，永遠也無力去掙脫那個“環(huán)”?！安贿^我可以自豪地說：我的青春沒有白白度過。我已經(jīng)把它奉獻給了平凡的教育事業(yè)，獻給了貧困山區(qū)的孩子們，獻給了我的母校?！?/p>

本刊點評

縱有百般不情愿，石國生就這樣在家鄉(xiāng)的村小開始了他長達30年的教學生涯。這期間有過無奈、動搖，但他最終選擇了堅守。選擇堅守有歷史的因素，也有現(xiàn)實的壓力。在石國生的身上看不到一些所謂“高大上”的元素，彷佛更多的是一個教師對現(xiàn)實無奈的屈服。但是，堅守30年卻是真真實實存在，不容質疑的。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確實是可以自豪的。平凡的人，更值得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