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美的化身

【摘 要】《詩經(jīng)》中的女性世界異彩紛呈，是《詩經(jīng)》永不枯竭的藝術(shù)源泉。這些女性上至貴族公主和諸侯夫人，下至勞動婦女和妾婢奴仆，都有著鮮明的個性特征，她們身上大多透露著先民真善美的高尚品質(zhì)，本文通過幾個例子來加以解讀。

【關(guān)鍵詞】《詩經(jīng)》 《碩人》 《靜女》 《氓》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4）27-0063-02

一 美貌與善德集于一身——“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的莊姜

莊姜是衛(wèi)莊公的正夫人，齊國齊莊公的女兒，是一位集美貌、賢德、才智于一身的佳人才女，她還是中國古代第一位女詩人，《衛(wèi)風(fēng)·碩人》寫的是莊姜初嫁時的盛況。

全詩共分四章。第一章：“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wèi)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睂懬f姜身材高大、服飾華美以及出身高貴。“碩”、“頎”都是形容高大，先秦女子以身材高大和皮膚白皙為美。第二章：“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睂懰利惖娜菝?，堪稱一幅工筆描摹而成的古典美人圖，連用六個比喻，生動地刻畫出她的手、膚、頸、齒、額、眉的美態(tài)?！笆种赶癯跎┭考?xì)軟，皮膚像凝固的膏脂一樣白皙。脖子像天牛頸兒柔嫩，牙齒像瓠瓜子那樣整齊。她前額寬廣眉毛秀麗，輕巧一笑現(xiàn)酒窩，眼波流動嫵媚無比。”

第三章：“碩人敖敖，說于農(nóng)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睂懡Y(jié)婚儀式。她在城郊整妝，然后乘坐華麗的車子進(jìn)入衛(wèi)宮。各位大夫早早退朝，為的是不使國君過于勞累?！膀湣北扔黢R的肥壯，“朱幩鑣鑣”寫的是馬嘴的紅綢輕輕飄。第四章：“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鮪發(fā)發(fā)，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睂懰图薜氖r?！把笱蟆薄ⅰ盎罨睢?，以黃河水水勢茫茫象征送嫁的車隊浩浩蕩蕩；“濊濊”、“發(fā)發(fā)”，以撒網(wǎng)捕得鮮活肥壯的大魚象征衛(wèi)候夫婦婚姻幸福、歡樂無疆；“揭揭”、“孽孽”、“朅”，以高大茂密的翠竹青荻象征隨嫁的眾多齊女亭亭玉立，送嫁的眾多武士器宇軒昂。這些疊字的運(yùn)用，使莊姜出嫁的盛況描摹極工，而且音韻和諧，氣勢生動，情趣洋溢。這首詩濃墨重彩地描寫了莊姜的美，直到現(xiàn)在，該詩仍被稱作漢語中描寫美女的開山之作。

命運(yùn)賦予了莊姜美貌，卻沒有給予她“鳣鮪發(fā)發(fā)”的幸?；橐雒\(yùn)?！睹娦颉费裕骸啊洞T人》，閔莊姜也。莊公惑于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莊公被嬖妾迷惑，以莊姜的身份，卻不愿諂媚于莊公，以致終身獨(dú)居，沒有生育，整個衛(wèi)國都為莊姜感到不平。莊姜被冷落后，沒有憤怒，沒有哀怨，她只把自己的落寞寫在了《邶風(fēng)》的《燕燕》《終風(fēng)》《柏舟》《綠衣》《日月》等詩句中。如《邶風(fēng)·柏舟》：“我心匪鑒，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以柏木之舟的質(zhì)量是堅實(shí)細(xì)密的，比喻作者人才出眾，但卻是漂蕩水中的一只空船。莊姜的隱憂無法排解，她憂愁的情緒，擺脫不掉的苦悶，顯露在字里行間。即使遭遇這樣的處境，莊姜卻始終保持著寬厚、賢德的仁愛之心，她把莊公的另一寵妃戴媯生的兒子“視為己出”，撫養(yǎng)成有德行的君主?？鬃友裕骸袄L事后素”，是說“絢爛的圖畫必須在白色的絹?zhàn)由喜拍墚嫷贸鰜怼保f姜看起來那樣美，最重要的是因為她的品德，可以說，莊姜的美是表里如一的美，是外貌和品德集于一身的美。

二 聰穎與真誠匯于一體——“自牧歸荑，洵美且異”的靜女

《邶風(fēng)·靜女》是一首格調(diào)輕快、氣氛活潑的愛情詩，描述的是邶地（今河南湯陰縣境內(nèi)）民間一對戀人約會的情景。

全詩共分三章。第一章：“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睂懙氖且粚η嗄昴信磿r來到城角。姑娘為了逗樂和考驗?zāi)信笥眩室舛懔似饋?，害得男友焦灼不安，抓著頭發(fā)來回走動?！版笔敲篮?、美麗的意思，和下段的“孌”意思一樣。“愛”通“薆”，是“躲藏隱蔽”的意思。“搔首踟躕”形容男子看不到戀人而著急地來回走動的樣子。第二章：“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悅懌汝美?！睂懹臅啡?。女子突然露面了，男友頓時轉(zhuǎn)憂為喜。戀人相見后饋贈信物紅管茅草以證愛情。這禮物非同一般，它紅光閃閃，鮮艷明麗。男友接過禮物，覺得它美麗無比?！百O”即“贈送”，“煒”是“光澤”的意思，“悅”和“懌”都是“喜歡”的意思?！巴堋敝讣t色管狀的一種植物。第三章：“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汝之為美，美人之貽?！睂懙氖桥訌囊巴獠蓙矶ㄇ橹铩败琛奔茨勖┎?，并將其贈給男子，男子非常高興，不由得發(fā)出感嘆“它的確美麗而奇異！不是白茅草美，而是因為嫩茅草是美人贈送的”。這里用否定的形式深化了詩意。

在春秋戰(zhàn)國時代，婚姻大事還是主張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子無論從社會地位，還是從主從關(guān)系上，都處于被動地位，而《靜女》中的女孩卻能夠做到大膽追求愛情，并主動約男孩相會，可見她是一個思想開放，不囿于傳統(tǒng)，敢于向世俗婚戀模式挑戰(zhàn)的女孩，而她的“愛而不現(xiàn)”演繹了她聰明、調(diào)皮、活潑的性格，她是故意讓男子找不到她，借以考驗?zāi)凶訉λ哪托暮椭倚摹：髢烧轮?，女子兩次向男子贈送定情的野草，說明了女子對愛情是真誠和專一的。男子在這首詩中卻略顯被動，也有點(diǎn)憨態(tài)可掬，他對女孩子“愛而不現(xiàn)”的傻傻等待，以及在接過女子贈送的嫩茅草后發(fā)出的“匪汝之為美，美人之貽”的感嘆，也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癡情、憨厚、淳樸”的形象。整首詩充滿了濃郁的原始生活氣息，“熙熙乎太古也”，仿佛回到了那個歲月靜好、民心淳樸的春秋時代。

三 堅忍與勤勞集于一身——“夙興夜寐，靡有朝矣”的棄婦

《衛(wèi)風(fēng)·氓》是一位女子以第一人稱的口吻向讀者講述了她坎坷的婚戀故事，男子“氓”對她始亂終棄，他們從戀愛、定婚、結(jié)婚一直到男子變心，女子被棄，最后表現(xiàn)出女子決心和“氓”決絕的決心。如最精彩的第三章和第四章，“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庇蒙Ｈ~未落時葉子的肥嫩比喻婦人年輕時的美貌，用變老變黃而凋零的桑葉比喻女子年老色衰，女子年輕時的受寵與人老珠黃時的失寵形成鮮明對比?！笆恐①猓q可說也”與“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形成對比，指男子沉溺在愛情中還可以解脫，女子就不能解脫；“女也不爽”與“士貳其行”形成比照，指“女子沒有做錯什么事，而男子卻三心二意”，兩人的行為形成了對比。

第五章：“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睆亩嘟嵌葘懥伺拥那趧诤碗[忍，她天天早起晚睡“夙興夜寐”，辛苦持家，換來的卻是丈夫的始亂終棄和粗暴對待，并引來了小叔子的恥笑。最后一章：“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偨侵?，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她回憶著當(dāng)初和丈夫熱戀時的“信誓旦旦”白頭偕老的誓言，讓她陷入了深思，并最終做出了要和“氓”決裂的決心。

從整首詩看，女子婚前婚后形成對比，男子“氓”婚前婚后也形成對比，女子與“氓”更形成了鮮明對比，“氓”的卑鄙、兇暴、虛情假意、自私自利與女子的勤勞、淳樸、任勞任怨、感情專一，女子熱戀時的“熱情、幸?！?，婚變時的“怨恨、沉痛”與決裂時的“清醒、剛烈”，前后的態(tài)度變化也形成了明顯的反差。

《詩經(jīng)》的305首詩中近三分之一寫了女性或塑造了較完整的女性形象，這些可愛的女性形象塑造深刻地表現(xiàn)出她們作為真善美的化身，為《詩經(jīng)》藝術(shù)花園增添了亮麗的風(fēng)景，成為后人百讀不厭的文學(xué)經(jīng)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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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龐遠(yuǎn)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