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劉熙載說到文學創(chuàng)作時說:“古人意在筆先,故得舉止閑暇?!?/p>
這里的“意”,指的是作品的主題、立意,這是貫穿全篇的中心?!肮P”,指寫作過程,即用藝術形象來表現(xiàn)“意”的過程。作家不可能無目的地進行創(chuàng)作,他們總是要把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所深切感受和理解的東西,通過某個問題,表達某種見解和某種態(tài)度。因此,主題、立意是文學作品的核心和靈魂。它決定和左右著作品的構思和創(chuàng)作過程。
創(chuàng)作是一個過程。無論塑造人物,敘述故事,鋪排情節(jié),揭示主題,都有一個改造制作,反復選擇,不斷深化,不斷挖掘的過程。一字一句,一章一節(jié),無不凝聚著作者的汗水和心血。
文有“文眼”,詩有“詩眼”。不知被多少人引述過的王安石那首題為《泊船瓜洲》詩中“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字是公認的“詩眼”。曹雪芹寫作《紅樓夢》曾“披閱十載,四易其稿”。王安石寫《泊船瓜洲》詩中那句“春風又到江南岸”,先將“到”字改成“過”字,接著改成“入”字,繼而又改成“滿”字,經(jīng)過十多次的變換,最后才改定為“綠”,大為生色,全詩都活了。白居易的名篇《憶江南》詞中“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紅”“綠”兩字,可謂一對“詞眼”。一“紅”一“綠”,呼應對照,異彩紛呈,何等艷麗!此詞寫江南春色,首句“江南好”,以一個既淺切又圓活的“好”字,攝盡江南春色的種種佳處,而作者的贊頌之意與向往之情也盡寓其中。同時,唯因“好”之已甚,方能“憶”之不休,因此,此句又以暗逗結句“能不憶江南”,并與之相關闔。次句“風景舊曾諳”,點明江南風景之“好”,并非得之傳聞,而是作者出牧杭州時的親身體驗與親身感受。這就既落實了“好”字,又照應了“憶”字。三、四兩句對江南之“好”進行形象化的演繹,突出渲染江花、江水紅綠相映的明艷色彩,給人以光彩奪目的強烈印象。其中,既有同色間的相互烘托,又有異色間的相互映襯,充分顯示了作者善于著色的技巧。篇末,以“能不憶江南”收束全詞,既突出身在洛陽的作者對江南春色的無限贊嘆與懷念,又營造出一種悠遠而又深長的韻味,把讀者帶入余情搖漾的境界中。
“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唐朝詩人賈島當初為了選擇“推、敲”兩字,于驢背上口吟手比,行入韓兆伊(韓愈)的車馬隊伍中竟未察覺,“推敲”遂也成了反復斟酌、精心修改的代名詞。雕塑藝術最能形象和直觀地說明創(chuàng)作與修改的關系。一件雕塑作品,大體有了一個框架之后,雕塑家總要根據(jù)他的構思,對形象進行糾正,或者貼補一些什么,或者刪削一些什么,目的是為了使作品的形象更鮮明,更動人,更富有藝術感染力。創(chuàng)作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個修改的過程。
修改文章常用手段:
增:增補過渡句、段使文氣順暢,增改詳寫的地方,突出主題中心。
刪:刪可有可無的字、詞、句、段,力求簡練。
調:如調整句子關系和詞序,使句子通順;調整段落結構。
改:如錯別字或者病句,予以改正,使文章文通字順。
列夫·托爾斯泰為了塑造他的晚年名作《復活》中的女主人公,這個飽經(jīng)憂患、受盡折磨的婦女的生動形象,接連修改了二十次,最后才描繪出我們所見的卡秋莎·瑪絲洛娃的形象。文章不厭百回改,好文章不光是寫出來的,而且也是精心改出來的。畫家鄭板橋有句名言:“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边@句話對我們寫作很有啟迪。
(摘自《新華月報》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