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的四次方

26歲的德國少年，六年半的F1時光，四個世界冠軍。

維特爾哭了，但只是一瞬間，隨即轉(zhuǎn)成了放聲大笑。他在職業(yè)生涯的第43個分站賽冠軍處，奪得了自己的第四個世界冠軍。沿著歷史向上追溯，何時曾有如此的成績？在F1的草創(chuàng)時期，方吉奧在1950年到1956年拿到四個世界冠軍，1952年他因傷沒參賽。是的，維特爾已可與方吉奧相提并論，而且不僅于此，普羅斯特、舒馬赫也是維特爾的參照物。普羅斯特也有四個世界冠軍頭銜，但26歲時，他才是第二個賽季，到30歲才首次奪冠；舒馬赫是維特爾的超越方向，2006年底，舒馬赫退役時，我們以為復(fù)制他的人很難出現(xiàn)，但沒想到，超越之人已在陣中。

有記者問維特爾將這第四個世界冠軍擺在什么位置上？他說：“很難回答，我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回答。毫無疑問，這是我人生中最美的一天，盡管第一個世界冠軍有特別之處。還有去年的，唉，去年的劇情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今年的好處在于我是在印度最終奪冠的，我超級喜歡這個國家。我們德國人總是喜歡埋怨，但在印度，生活艱難，人們依然在微笑。”

2007年美國站，維特爾駕駛寶馬索伯賽車，頂替受傷的庫比卡實現(xiàn)F1首秀時，還是一位“baby車手”，當時他還不滿20歲。1991年斯帕賽道，舒馬赫實現(xiàn)F1首秀時，是22歲。只有舒馬赫與維特爾的對比是有意義的，兩人時代接近，賽道和站歷相同，積分系統(tǒng)類似。

與塞納時代相比，奪得桿位的條件已有很大不同。與方吉奧到普羅斯特的時代相比，現(xiàn)代賽車的可靠性有了極大提高，不像“古典”時期車手對于機械的敏感度至關(guān)重要。

F1應(yīng)該更快地進化，讓維特爾拿到他的第七個世界冠軍，追平舒馬赫時，時代已經(jīng)不具有可比性，讓每個冠軍都擁有屬于他的時代！

目前看來，維特爾已經(jīng)在很多層面上超越了舒馬赫：單賽季最多桿位（2011年的15個）、單賽季最多領(lǐng)先圈數(shù)（2011年的739圈）、最年輕四度世界冠軍。

德國《圖片報》最近做了一項調(diào)查，度量舒馬赫和維特爾的人氣高低，結(jié)果顯示德國人對于維特爾是一致稱贊，但對于舒馬赫依然意見不一。而在德國之外，舒馬赫的人氣依然高于維特爾。對此的解釋或許是舒馬赫除了有個人的成功，還與法拉利的光環(huán)融合在一起，還有舒馬赫在法拉利呆了11年，但紅牛車隊本質(zhì)上是一種能量飲料。

在車迷的心中，法拉利是—種情感寄托、一段歷史、一個夢想……但維特爾并不在乎名氣。他會繼續(xù)在紅牛走下去，而且沒有人敢再勸他去另一支車隊了。

人們都在將維特爾與傳奇?zhèn)兿啾?，但他自己拒絕這樣，只是固執(zhí)地談?wù)撏瑫r代車手?！靶r候我甚至沒考慮過F1，15、16歲時才開始想。我開始看F1時，阿隆索剛剛出道，那是2001年，如今，我已和他交手，阿隆索是最棒的車手之一；我還得擊敗漢密爾頓，最有天賦的車手一；還有羅斯伯格，他是最被低估的。能戰(zhàn)勝他們奪得四連冠，我認為很偉大，但還不足以與方吉奧、舒馬赫相提并論。我和斯特靈·羅斯聊過，他是傳奇，但總是拿不到冠軍，我佩服他。我還太年輕，不能與這些人相比，為時尚早，等我60歲時再說吧?！?/p>

要想看維特爾輸?shù)羰澜绻谲?，得回?009年的巴西站，那是奠定維特爾職業(yè)生涯的一場比賽。2009年10月18日，那一年簡森·巴頓提前兩站奪冠，在巴西站擊敗了維特爾。在巴西，維特爾耗盡了所有的心血，做到了零失誤，但其實在巴西站，巴頓哪怕退賽，打阿布扎比站起便注定奪冠。

巴頓的布朗GP賽車統(tǒng)治力有所下降，但積分領(lǐng)先太多，所有人都接受了這一現(xiàn)實，只有維特爾不服。紅牛車隊的工作人員回憶說：“我們到達賽場時，維特爾讓我們相信他依然有機會反超，我認為他只是做做姿態(tài)，但我錯了?！敝芰拇笥曛?，維特爾排位賽只排在第16，巴頓第14。維特爾情緒很不好，但依然不放棄，高昂著頭。正賽發(fā)車前，討論比賽戰(zhàn)略，維特爾毫不緊張，扔下一句話：“我會登上領(lǐng)獎臺的?！?/p>

但維特爾最終只得到第4名，巴頓第5，成功奪冠。英國人靠在老爸懷里，喜極而泣，而德國人呈崩潰狀，靠在工程師懷里哭了。羅克林說：“最初我以為他是失望于沒能登上領(lǐng)獎臺，后來才知道他是失望于沒能奪得世界冠軍?！?/p>

巴頓興奮地在各個車隊駐地中跑來跑去，維特爾則虛脫了。雷諾引擎工程師西里爾·杜蒙說：“我還清晰地記著他的姿勢。他坐在工具箱上，垂頭喪氣，很孤單，但又透著一股怒氣。”當時的見證者們很難理解維特爾這種復(fù)雜的情緒。但今年維特爾自己揭秘了，“我當時完全被摧毀了，甚至覺得自己永遠沒希望贏得世界冠軍了。大家都說我還有機會，但我并不確定。那天晚上，我發(fā)誓不再重嘗此種痛苦。絕不！”

下一站比賽，維特爾大發(fā)神威，贏得了阿布扎比舉辦的第一次F1比賽，戰(zhàn)勝了隊友韋伯和新科世界冠軍巴頓。直到今天，他依然捍衛(wèi)著自己的承諾，連續(xù)四年了，世界冠軍都屬于他。

維特爾的存在證明了一件事情：四屆世界冠軍，與簡單的年輕人生活，是可以兼得的。維特爾說：“小時候，我沒想過如今的成就。我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段時間很美好，如今我意識到了父母當初做了多大的犧牲。但他們從來不給我壓力，我們一直很快樂。奪冠后，我第一時間給他們打了電話，才去做別的事情?！?/p>

維特爾沒有私人飛機，沒有游艇，沒有豪華別墅，在現(xiàn)役的五位世界冠軍（巴頓、漢密爾頓、阿隆索、萊科寧、維特爾）中，他是唯一沒有紋身的。維特爾的樂趣，僅是騎著自行車，行在鄉(xiāng)間公路上?；蚴窃谑澜绱蠖际兄?，比如他最喜歡的柏林或東京，坐坐地鐵或火車。

當維特爾走在F1圍場中時，不會挎著任何美女，在現(xiàn)實生活中，各色小報找不到維特爾的花邊新聞和荒唐鬧劇。但維特爾絕對不是平庸無趣的人……

2012年2月24日，維特爾的簡單迷惑了德國總統(tǒng)的司機。維特爾要接受德國運動員的最高榮譽、德國體育最高獎Silbernes Loorbeerblatt。儀式很莊重：德國總統(tǒng)霍斯特·斯霍夫親自陪他去望景宮。維特爾并沒有低估這一儀式的重要性，好好準備，到達城堡大門前，他被邀請坐上官方貴賓車，將他拉到道路盡頭。維特爾很感激，但他打量了一下路程，決定拒絕?！八懔耍x謝。不是很遠，我走過去好啦?！币娺^大場面、覽盡VIP的司機大驚失色，太吃驚了以至于沒有堅持讓維特爾上車。維特爾快步前行！

其它的F1車手們可能想都想不到這一點：維特爾離開家趕赴機場時，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最后一人。不可思議，但確實是真的：他身邊沒有任何貼身馬仔，或者經(jīng)紀人，他獨自托運行李，維特爾只有一位律師幫助他整理、審核、簽署合同。其它的事務(wù)，維特爾會聽取海爾穆特·馬科的建議，馬科負責給紅牛車隊所有車手做顧問，但維特爾不讓任何人替代他思考、討論和做出決定。

維特爾是一個本質(zhì)自由和獨立的人。他的賽車工程師吉約姆·羅克林以前照顧其它車手，已習慣了替車手整理車艙、上車、擺正座位等，但這些細節(jié)，維特爾都是親手打理。當工程師們調(diào)校賽車時，維特爾會在旁邊遞工具，或者親自動手。

只有一個任務(wù)，維特爾交給他的丹麥機械師奧利去做：每取得一站勝利，都會在車艙內(nèi)貼上一個新的微笑符號。羅克林說：“兩年前，我把最后一個微笑符號貼到了他的Kinky Kylie賽車上，不知道為什么，接下來一站比賽也贏不了了，直到我們換了賽車。從第二輛Kinky Kylie開始，奧利來貼微笑符號，取得了四連勝?！?/p>

在應(yīng)有的公關(guān)活動上，維特爾盡心盡責，但他經(jīng)常也會有即興發(fā)揮之舉，尋找樂趣。他會秀自己剛學會的某種語言，有時他還會玩突然失蹤。有一次在維蘇威，他應(yīng)邀和一群意大利記者以及德國RTL的一位記者菲利克斯·古爾納一起爬山。古爾納回憶說：“我們在集結(jié)點不知道在等什么，塞巴斯蒂安也不知道那幫意大利人在聊什么。他突然問我‘你有車么？’五秒鐘之后，他開上了車，拉著我們和他的理療師，奔馳在維蘇威的道路上。他哈哈大笑，很滿意于與意大利人開的玩笑。他沖上山頂，站在火山口大喊‘世界冠軍！’回聲響了十次。”—種預(yù)兆么？

在車隊內(nèi)，維特爾到處招人煩。絕不是因為他不近人情，而是因為他總是太給人面子。他絕不會低頭匆匆走過，而是與所有認識的人打招呼，每人寒暄幾句。維特爾的新聞官總是眼睛盯著手表，不停地催促他快走。新聞官說：“維特爾人太好了，有人來和他聊天，他總得花時間?！边€有簽名時間，按照規(guī)定，車手們至少要簽10分鐘，而維特爾經(jīng)常簽一個小時。與其他的冠軍們不同，維特爾不玩Tweeter，他認為上面胡言亂語太多。維特爾喜歡面對面的交流。

在這個喧嘩的世界上，維特爾的力量是簡單。

AM：四年前你還是淘氣鬼，如今長大成人。男孩怎樣才能成為男人？

維：這有很多種辦法……想真正成為男人，要自立。

AM：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維：即便有反對的聲音或遭遇挫折，也不能失去自我。

AM：你曾說，有時也得做個壞小子，上一次扮演這一角色是何時？

維：我會不時地成為壞小子。會揚長避短，盡管這會讓競爭對手們吃虧。

AM：賽道上是否也得使點壞？

維：何止是一點，必須使壞，因為別人也會這么做。謙讓的車手，不可能取勝。

AM：你這么年輕，已贏得那么多，覺得自己還差點什么？

維：一切來得非?？欤乙炎龊昧怂枷霚蕚?，畢竟有些比賽我是發(fā)揮極限，才能艱苦獲勝。

AM：你是腳踏實地的人，從來感受不到像漢密爾頓那樣明星生活的快樂？

維：我不這么認為，他只不過是有其它偏好，是另一種類型的人罷了。我喜歡農(nóng)莊，他喜歡大都市的高級公寓，我們之間的交流非常愉快。

AM：賽道之外，是否喜歡慢節(jié)奏的生活？

維：無論如何，當可以享受片刻安靜，我會非常高興。

AM：F1運動。有什么是你不喜歡的？

維：里面有很多金錢，會讓人們墮落，我很不喜歡這一點。

AM：想要勝任F1，需要什么？

維：天賦以及合適的氛圍。

AM：更愿意聽取誰的建議，勞達還是伯尼？

維：很難說，也許是伯尼吧。但回答這個問題我得很小心，他們都是狡猾的家伙。

AM：你曾將F1車手比做是一個班級的同學，你覺得自己扮演什么角色？班長、開心果還是好出風頭的？

維：我在學校可算不上好學生，如今在F1車手班級里，我既不是最引人注意的，也不是最糟糕的，應(yīng)該是中等生吧。我不是性格怪癖的學生，但……

AM：卻有最好的成績？

維：或許是吧。

AM：你在新賽季的隊友是澳大利亞的年輕人里卡多，如何和他相處？是作為大哥哥，還只是競爭對手？

維：我參加F1比賽可不是為了交朋友，他在賽道上當然是對手。盡管如此，我還是相信我們會很好相處，為車隊傾盡全力。

AM：你的人生中有兩位姑娘，名叫“海蒂”的賽車以及女友漢娜，哪一個更難駕馭？

維：盡管我的賽車從來不會對我說不，但有時它也夠有脾氣，這會激勵我做得更好，就像我在家和漢娜相處時一樣。

AM：你非常喜歡看電影，說出你最喜歡的三部？

維：《心靈捕手》、《阿甘正傳》和《洛奇》。

AM：你覺得最性感的三位電影女明星？

維：杰西卡·阿爾芭、瑪麗昂·歌迪亞、黛安·克魯格。

AM：過去人們總覺得賽車手是放蕩不羈的男孩，喜歡派對、喝酒或抽煙。難道你沒有興趣和萊科寧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維：一切都已發(fā)生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