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嘉明比我小一歲,所以婚前我就逼著他叫我姐姐,并霸道地說:“我是姐你是弟,姐管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你沒意見吧?”
那時的他正迫不及待地要娶媳婦回老家過年,況且他又是那樣愛我,被所愛的人管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所以他的腦袋像上了發(fā)條般不住地點。
婚后嘉明真的履行諾言,我管他,他服我管。每天早晨,他在我溫柔的呼喚聲中醒來,床頭有我為他準備好的衣服,餐桌上有我做好的營養(yǎng)早餐。
吃過早餐,我們有說有笑地一起去上班。他覺得找了個姐姐一樣的老婆特別幸福,事事替自己想得周到,可以一身輕松地投入到工作中。
老公這樣聽話,我也感到很滿足。我常跟嘉明開玩笑說:“你就是我的寵物狗,既乖又可愛。”他就順著我說:“你就盡情地享受‘遛夫’的快樂吧!”
可美中不足的是,他有時感到有點不自由。比如說有一天他想穿休閑毛衣,我硬塞了件外套給他,說:“春捂秋凍?!迸挛也桓吲d,他只好帶著,但沒有穿,結(jié)果那天他出去辦事,將外套掉在了外面。回到家,我發(fā)現(xiàn)他少了外套,知道他沒穿,就責(zé)備他不該在我面前玩花招,他哄了半天才將我哄好。
還有一次,他早餐時沒喝牛奶,光吃了面包和雞蛋。臨出門時被我發(fā)現(xiàn),硬是把他揪回來強行將牛奶喝下。結(jié)果下班回來后,他一進門就沖我發(fā)牢騷,說讓牛奶鬧得一整天胃都不舒服……
這樣的事不少,雖然他有時也覺得不快,想到這是我的一片愛心,那點不快很快就煙消云散了。但半年后發(fā)生的兩件事,讓他對我這種姐姐式的關(guān)愛開始反感,甚至感到有點無法忍受了。
其一,是他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當(dāng)然,事先得到了我的允許。吃完飯后,一個發(fā)達了的同學(xué)要請大家到全市最大的洗浴中心去洗澡。本來這也沒什么,因為這家洗浴中心是市衛(wèi)生部門開的,很專業(yè)也很正規(guī),但也許是出于習(xí)慣,嘉明還是給我打了個電話報告了行蹤。我叫他不要去,馬上回家,而那邊同學(xué)則嘲笑他“氣管炎”。
情急之下,他沒理我就跟他們?nèi)チ讼丛≈行?,并索性關(guān)了機。我將電話打到了他一個玩得要好的哥們那里。
嘉明剛剛脫掉襪子,哥們就悄悄對他說:“你快點回去吧,嫂子在家生氣呢!”
他只得重新穿上襪子回家,一臉的不高興,我則沒完沒了地給他上課:“那種地方能去嗎?不要以為洗個澡沒什么,要知道,強盜是從偷雞蛋開始的。再說,心里沒鬼,你關(guān)機干什么?”本來他是憋了氣要跟我吵一架的,但后來想想自己關(guān)手機也不對,就忍了。
其二,是他升職那天請同事們的客。本來他也跟我請了假,我還很開明地說:“去吧,但記得少喝酒早點回來?!?/p>
他答應(yīng)著,就跟一幫同事鬧去了,可鬧著鬧著就沒有時間概念了。我給他打電話時,他嘴里答應(yīng)著,卻被同事們前呼后擁著進了一家歌廳。他又打電話向我請假,我說不行!而那邊同事們興致正濃,他也不便掃大家的興。最后他橫下一條心,干脆小玩一會兒,回家再跟我賠不是。
放下電話,我越想越氣,于是穿上衣服出門叫上出租車直奔練歌廳。當(dāng)嘉明在同事們的慫恿下正引吭高歌時,我忽然陰沉著臉出現(xiàn)在門口。
嘉明的同事們忙過來招呼我,我卻徑直走到他面前說:“你才輸完液,這樣鬧胃怎么受得了?你怎么能這樣呢?”大伙識趣地紛紛起身離開。
回家后,我將開水和藥端到他手上,嘴里還在不停地嘮叨。他終于忍無可忍,大聲喝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驚呆了,一向聽話的老公怎么會這樣對待我的一片好心?我委屈地哭著說:“你的事,我再也不會管了!”
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既然老公不喜歡我管,我就真的不管了。無論他后來怎樣跟我道歉,我說不管就不管!
從此,他每天定鬧鐘,但有時還是鬧不醒,遲到是經(jīng)常的事。我照例每天早起做飯,但他愛吃不吃我從不干涉,更不會去管他穿什么衣服了。
兩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漸漸變得疏遠。他開始害怕這種冷漠,回家一天比一天晚,雙休日更是整天在外游蕩。
這讓我感到恐慌,我怕這樣撒手不管會把他推到別的女人身邊,但管起他來又吃力不討好。一時間,我感到進退兩難,憂心忡忡。
一天晚上,他偎在床上埋頭用筆記本電腦上網(wǎng),而我則百無聊賴靠在床上看電視。我翻到一檔娛樂節(jié)目,主持人讓幾位女嘉賓談馴夫之道。
我睜大了眼睛。一個笑得燦爛的女人說:“對待老公應(yīng)該像‘遛魚’一樣,拉拉放放,放放拉拉,做到魚緊人松,魚松人緊,這樣他既不會游得太遠迷失了方向,也不會因離開水面而感到窒息?!?/p>
我不由得屏神靜氣,而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抬頭盯著電視屏幕。
我想,是不是以前自己對老公管得太緊讓他窒息,而現(xiàn)在又管得太松使他迷失了方向?
兩天后的周末,嘉明約我一起去釣魚。這是冷戰(zhàn)以來他第一次約我一起度周末。我們開車到了郊外,車里有他早已準備好的兩副魚竿。
我不會釣,他教我。一會兒,一條魚上鉤了。我差點叫起來,但他卻不慌不忙地提著魚任它在水里四處游走,沒有馬上提起來的意思。
我忍不住問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動聲色地說:“遛魚?!?/p>
接著,他滔滔不絕講起了遛魚的學(xué)問:“最重要的是控制好魚線,不能放得太松,太松了魚就迷失了方向,離你而去;太緊了它就會離開水面本能地為失去游動的自由而反抗;只有不緊不松,它才會心甘情愿地咬著鉤,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走……”
嘉明說出“遛魚”兩個字時,我就想起了那天的電視節(jié)目,也明白了他的心意。
回家的路上,我鄭重地向他承諾:“你放心,從今以后我會用心好好‘遛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