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第85窟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初探

殷博

內(nèi)容摘要：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系《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中的主要內(nèi)容。莫高窟晚唐第85窟窟頂北披華嚴經(jīng)變中現(xiàn)存榜題較清晰，畫面為較完整的善財求法圖。本文試圖對其榜題和畫面內(nèi)容進行梳理，在識讀、整理善財五十三參圖的榜書基礎(chǔ)上，依照經(jīng)文對榜題內(nèi)容與畫面情節(jié)之關(guān)系試作淺顯的分析。

關(guān)鍵詞：莫高窟；第85窟；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榜題

中圖分類號：K879.4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4）02-0025-09

A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Pilgrimage of Sudhanakumara in Mogao Cave 85

YIN Bo

（School of Fine Art，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70）

Abstract： The Pilgrimage of Sudhanakumara（also known as Sudhana）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Gandavyuha in the Garland Sutra. The illustration of the Garland Sutra on the north slope of the ceiling in the Later Tang Cave 85 at the Mogao Grottoes contains complete scenes of the pilgrimage of Sudhanakumara with clear cartouches. By interpreting and researching the cartouches and the images， 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artouches and the scenes based on the sutra.

Keywords： Mogao Grottoes； Cave 85； Sudhanakumara； Cartouches

敦煌莫高窟第85窟建于唐代咸通三年至咸通八年[1]，即公元862-867年。此窟位于莫高窟南區(qū)，是翟氏家族在莫高窟營建的功德窟，具有規(guī)模宏大、內(nèi)容豐富、藝術(shù)精美的特點，是莫高窟晚唐時期的代表窟之一?？邇?nèi)中央設(shè)中心佛壇，其上塑釋迦牟尼佛與弟子像。佛床東面壸門畫天王，窟頂為獅子蓮花藻井，四披和四壁繪華嚴經(jīng)變、法華經(jīng)變、報恩經(jīng)變、楞伽經(jīng)變等14幅經(jīng)變畫，從而成為莫高窟容納經(jīng)變畫最多的洞窟之一，完全體現(xiàn)了“參羅萬象，表化跡之多門；攝相歸真，總?cè)矶鵁o異”。陳菊霞先生有專著對營建此窟的歷史背景、社會綜合情況及其體現(xiàn)的佛教藝術(shù)特點進行了深入的探討[2]。本文主要對第85窟窟頂北披所繪華嚴經(jīng)變中的善財求法——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圖作一簡要的概述。

敦煌現(xiàn)存華嚴經(jīng)變共32鋪，其中莫高窟29鋪，單獨繪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變一鋪。另外，藏經(jīng)洞出土絹畫兩幅，一幅為《華嚴經(jīng)變·七處九會》，另一幅為《華嚴經(jīng)變·十地品》{1}。敦煌善財求法變相具有多樣化的表現(xiàn)形式。除元代第464窟前室南北壁以屏風(fēng)式方格，圖解善財參訪求教善知識的39個場面外，其余29鋪華嚴經(jīng)變中，15鋪有善財求法場面，繪于華嚴經(jīng)變·七處九會圖兩側(cè)和整幅華嚴經(jīng)變兩側(cè)的有9鋪，盛唐第44窟、中唐第237窟，晚唐第9、85、156窟，五代第53窟，宋代第25、55、45窟。另有6鋪繪制在華嚴經(jīng)變下方的屏風(fēng)畫中，分別是中唐第159、231窟，晚唐第12、232窟，宋代第431、449窟?？梢娔呖叩纳曝斍蠓▓D，自出現(xiàn)在盛唐第44窟華嚴經(jīng)變·七處九會圖中以來，一直到五代、宋、元相繼不斷。但現(xiàn)保存榜題內(nèi)容較多或清晰的有8鋪，其余的因顏色褪變而字跡漫漶不清，且有行文不通的情況。

關(guān)于莫高窟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圖像的研究，目前只見到梁尉英先生對元代第464窟前室南北壁“元畫故事畫”進行了仔細地辨認和考證[3]。因為此幅畫只有情節(jié)無榜題，依據(jù)經(jīng)文分析圖像，將其定為善財五十三參變。但對出現(xiàn)在華嚴經(jīng)變相圖中的善財求法圖像之內(nèi)容、榜題，并未見到研究成果。尤其莫高窟第85窟的善財參訪諸位善知識的場景生動，畫面清晰，榜題易辨認，是莫高窟現(xiàn)存除第464窟外的15鋪善財求法圖中最精美的一鋪。然而，目前只見專家對其榜題有公布，關(guān)于榜題和圖像內(nèi)容的梳理和研究尚未見到[2]，鑒于此，筆者在抄錄、識讀，并依據(jù)經(jīng)文對照第85窟榜題的基礎(chǔ)上，按其畫面分布情況介紹于后（圖1）。

唐代實叉難陀譯80卷《華嚴經(jīng)》之《入法界品》，全經(jīng)的四分之一文字敘述了善財求法經(jīng)過?！度敕ń缙贰泛汀妒仄贰芬粯?，既是《華嚴經(jīng)》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古印度流傳最廣的華嚴典籍之一。它主要講述了善財童子經(jīng)文殊菩薩指點，次第南行，參訪求教諸位善知識的故事。第85窟即以善財童子參訪善知識的故事，描繪出了在人間成佛的生動畫面。他五十三次參拜的善知識依次為：

一參德云比丘、二參海云比丘、三參善住比丘、四參彌伽長者、五參解脫長者、六參海幢比丘、七參休舍優(yōu)婆夷、八參毗目瞿沙仙人、九參勝熱婆羅門、十參慈行童女、十一參善見比丘、十二參自在主童子、十三參具足優(yōu)婆夷、十四參明智居士、十五參法寶髻長者、十六參普眼長者、十七參無厭足王、十八參大光王、十九參不動優(yōu)婆夷、廿參遍行外道、廿一參優(yōu)缽羅華鬻香長者、廿二參婆施羅船師、廿三參無上勝長者、廿四參師子頻申比丘尼、廿五參婆須蜜多女、廿六參鞞瑟胝羅居士、廿七參觀自在菩薩、廿八參正趣菩薩、廿九參大天神、卅參安住主地神、卅一參婆珊婆演底主夜神、卅二參普德凈光主夜神、卅三參喜目觀察眾生主夜神、卅四參普救眾生妙德夜神、卅五參寂靜音海主夜神、卅六參守護一切城主夜神、卅七參開敷一切樹華主夜神、卅八參大愿精進力救護一切眾生夜神、卅九參妙德圓滿神、四十參釋迦瞿波女、四十一參佛母摩耶夫人、四十二參王女天主光、四十三參童子師遍友、四十四參善知眾藝童子、四十五參賢勝優(yōu)婆夷、四十六參堅固解脫長者、四十七參妙月長者、四十八參無勝軍長者、四十九參最寂靜婆羅門、五十參德生童子及有德童女、五十一參彌勒菩薩、五十二參文殊菩薩、五十三參金剛藏普賢菩薩。[4]

一 第85窟榜題與圖像概述

莫高窟第85窟華嚴經(jīng)變繪于窟頂北披，以七處九會為主要內(nèi)容，其下方正中畫大蓮花形的“蓮花藏莊嚴世界?！?，左右皆為善財五十三參旅程圖。此鋪華嚴經(jīng)變共有榜題50個（圖2），可辨認的為42個，其中7個屬七處九會內(nèi)容，另35個榜題均為描述善財參訪諸位善知識的內(nèi)容。以下按示意圖編排順序介紹這35個畫面。

位于北披東側(cè)下角的1號榜題，右側(cè)畫一個裸上身、著短褲、脖戴枷鎖的人跪于地，在其前上方有一菩薩足踩蓮花飄然而來?；业仡}榜，墨書：

于菩提場在一夜 神名喜目觀察眾/生 汝詣彼往問 菩薩云何學(xué)菩薩行/修菩薩道 爾時普德凈光夜神 欲重/宣此解脫義 而說頌曰

此榜題錄自兩“參”的經(jīng)文，分別是《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二和卅三參：

善男子，去此不遠，于菩提場右邊，有一夜神，名喜目觀察眾生。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xué)菩薩行，修菩薩道。爾時普德凈光夜神，欲重宣此解脫義，為善財童子 而說頌曰……[4]372

2號榜題右側(cè)畫一個坐蓮花座的菩薩，有頭光身光，張開兩手似在講話。其前跪善財童子，有光頭，內(nèi)著白色交領(lǐng)長服，外穿寬袖長袍，雙手合十置胸前，虔誠地聽其說教。墨書：

如來知法性 寂滅無有二 清凈相嚴身/遍示諸世間 佛身不思議 普現(xiàn)一切剎/一切無不見 轉(zhuǎn)于凈法輪

此條榜題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二參：

如來知法性，寂滅無有二，一切法界中，轉(zhuǎn)于凈法輪。如來知法性，寂滅無有二。清凈相嚴身，遍示諸世間。佛身不思議，法界悉充滿，普現(xiàn)一切剎，一切無不見，佛身常光明。[4]372

3號榜題右側(cè)畫綠樹下一位坐蓮花座的菩薩，前面跪一昂頭仰視狀的小菩薩。白地題榜，墨書：

一切諸菩薩 入佛一毛孔 如是妙解脫/非我所能知 此近有夜神 名喜目觀察/汝于往詣彼 聞修菩薩行

此榜題亦出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二參：

一切諸菩薩，入佛一毛孔。如是妙解脫，非我所能知。此近有夜神，名喜目觀察。汝應(yīng)往詣彼，問修菩薩行。[4]372

4號榜題右側(cè)畫一坐蓮座、頭上方有華蓋的大菩薩，其后側(cè)繪二菩薩，前繪四菩薩，均席地而跪（無蓮花座），仰視大菩薩。土黃題榜，墨書：

佛昔修諸行 已曾攝受我 故得見如來/普觀一切剎 說佛出世間 兩等眾生數(shù)/種種解脫境 非我所能知

此榜題亦出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二參：

佛昔修諸行，已曾攝受我，故得見如來，普現(xiàn)一切剎。諸佛出世間，量等眾生數(shù)。種種解脫境，非我所能知。[4]372

題記與經(jīng)文，有兩處出入：“說佛出世間”，顯系“諸佛出世間”為是；而“兩等眾生數(shù)”亦顯系“量等眾生數(shù)”之誤。

5號榜題右側(cè)畫藍色水池，池中有三頭溺于水中的馬，馬頭均朝向池邊。一菩薩位于池邊，似伸手搭救溺水之馬。紅地題榜，墨書：

入菩薩地 所修菩薩行 所修出離道 一/切智光海 普救眾生心 普遍大悲云/于一切佛剎 盡未來際 常能出生

其內(nèi)容應(yīng)為普賢行愿。此榜題亦出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一參：

所入菩薩地，所修菩薩行，所行出離道，切智光海，普救眾生心。普遍大悲云，于一切佛剎，盡未來際，常能出生普賢行愿。[4]372

榜書與畫面相差很遠。

6號榜題右側(cè)畫一坐蓮花座、頂部有華蓋的菩薩，前面跪四菩薩。綠地題榜不清，無法識辨。

7號榜題右側(cè)，一塊似巖石的云上，坐四位裸上身、戴項圈、有胸飾、著短褲的光頭人物。在其上方，一戴頭飾、項圈、有胸飾、著長裙的女性人物乘祥云而來。題榜上側(cè)站著合十恭禮者，服飾與善財相同，不同的是這一人物頭頂有裝飾物（冠）。土黃地題榜，墨書：

夜叉王夜叉子夜叉女及□人□/□□云出諸人主及其子女/諸天人恭敬供養(yǎng)

此條榜題出自善財童子第卅三參（《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

出毗沙門夜叉王、夜叉子、夜叉女相似身云。出大樹緊那羅王、善慧摩睺羅伽王、大速疾力迦樓羅王、羅睺阿修羅王、閻羅法王及其子其女相似身云。出諸人主及其子其女相似身云。[4]374

8號榜題下方畫二人相對坐于方形敷陳物上，均著僧人裝。白地題榜，墨書：

善財往師子比丘尼遍坐/樹下所問法時

此榜題是《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廿四參的經(jīng)文摘抄：

爾時善財，見師子頻申比丘尼，遍坐一切諸寶樹下大師子座。[4]363

9號榜題旁，一身著僧服的光頭人物，側(cè)臥在敷陳物上，右手支頭。紅地題榜，墨書：

善財往師子頻申比丘所問法/要時

此榜題摘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廿四參：

有比丘尼，名師子頻申。汝詣彼問。[4]363

10號榜題右側(cè)下草庵內(nèi)坐一僧人，草庵口站一武士裝人物，上舉的右手持刀，面對其前一只鹿。鹿上方一人面對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雙手合十而立。該人物著裝、頭飾同7號畫面所述。紅地題榜，墨書：

善財于大天王教至摩竭國安住/地神與百萬神力同時放光嚴戒無/慰后為善根有情以足指地時

此則題記出于《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參：

時善財童子，禮大天足……漸次游行，趣摩竭提國菩薩場內(nèi)安住神所，百萬地神 同在其中……時安住等百萬地神， 放大光明……曾種善根，以足按地。[4]368

11號榜題右側(cè)畫兩層樓閣，上下層內(nèi)各坐一武士裝的人物，均有頭光，張開兩臂似在說話。善財跪樓閣前合十恭禮。背景似田野樹木。白地題榜，墨書：

清凈相嚴身遍示諸世間佛身不思議/法界悉充滿普現(xiàn)一切剎一切無不見/佛身常光明一切剎塵等種種清靜色/念念遍法界如來一毛孔放不思議光

此榜題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二參的一段偈語：

清凈相嚴身，遍示諸世間。佛身不思議，法界悉充滿，普現(xiàn)一切剎，一切無不見。佛身常光明，一切剎塵等，種種清凈色，念念遍法界。如來一毛孔，放不思議光。[4]372

12號榜題所畫的畫面為：一座帶圍墻的院落，院內(nèi)正面房屋內(nèi)坐一俗裝女者，房前跪二人。一人匍匐于地，微微抬頭，似在聆聽女子說教；另一人雙手合十而跪。院右側(cè)雙層舍利塔，塔頂有相輪，塔身各面為矩形，塔內(nèi)上下各有一坐佛。塔前跪一合十禮拜者，其裝束同7號、10號畫面所繪。圍墻有帶門樓的正、側(cè)面兩個大門。這里的雙手合十恭禮者應(yīng)為善財。土黃地題榜，墨書：

善財受妙德囿神往迦毗羅城內(nèi)至菩/薩集會普門法界光明講堂善財隨/至堂階悉共散花聞其法要

《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四十三參有云：

爾時善財童子，向迦毘羅城，思惟修習(xí)受生解脫，增長廣大，憶念不舍，漸次游行，至菩薩集會普現(xiàn)法界光明講堂。[4]405

13號榜題右側(cè)畫一佛結(jié)跏趺坐于蓮花高座上，身后有兩棵樹，樹上方有三朵祥云，似出自佛背光，每朵云上有結(jié)跏趺坐佛。善財跪蓮花座前，面對尊者合十恭禮。白地題榜，墨書：

善財童子受主光教往詣辭遍童子/所童女說其妙□法善財童子受遍友/童子師教辭詣問法時

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四十三參：

其王有女，名天主光，汝詣彼問……善男子，迦毘羅城，有童子師，名曰遍友。汝詣彼問……從天宮下，漸向彼城，至遍友所。[4]417

14號榜題右側(cè)畫一菩薩坐蓮花座上，伸出左腳踩住身旁著紅袍者的腿，該人物雙手用力按壓菩薩的左腳。紅地題榜，墨書：

諸佛境界持如來戒如是演說種種戒/行戒香普熏令諸眾生忍受一切眾苦/所謂割截捶楚訶罵欺辱其心嘆然不動

本榜題出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三參：

住諸佛境，持如來戒，如是演說種種戒行戒香普熏，令諸眾生，悉得成熟。又出等眾生數(shù)種種身云，說能忍受一切眾苦，所謂割截捶楚，訶罵欺辱，其心泰然不動不亂。 [4]373

15號榜題右側(cè)，畫置于重層基臺上的房屋，內(nèi)坐一女者，身著低領(lǐng)內(nèi)衣，外穿藍色交領(lǐng)短襦，佩白紗披帛，下著長裙，推開兩手臂呈講話姿。屋外跪合十作禮的善財，正在聆聽說教。屋旁有樹。白地題榜，墨書：

善財依具足優(yōu)婆夷教辭往南方至/大興城見明智居士坐大云臺善財童/子禮謁問法時

題記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四參：

時善財……漸次而行……至大興城，周遍推求明智居士……爾時善財。……見彼居士在其城內(nèi)市四衢道七寶臺上……善財頂禮其足……合掌而立，白言……[4]352

16號榜題左側(cè)繪二人，一人著短褲、裸上身，佩頂飾、胸飾，盤腿坐于圓形座墊上，雙手呈講話姿態(tài)；另一人為善財，雙手合十跪其對面。二人周圍有五堆火焰。紅地題榜，墨書：

善財童子最勝寂靜婆羅門教/詣辭南方如意花門城禮足問法

《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四十九參有云：

爾時善財童子，于最寂靜婆羅門所，得此大法，熏習(xí)其心，漸次南行，詣妙意華門城。[4]809

17號榜題左側(cè)畫兩個雙手合十相對而跪的人，均坐方墊。右邊為男者，著紅色長袍，腰束玉帶；左邊為女者，身著藍色短襦，肩披白色長巾，下穿長裙，裙腰至胸。兩人的頭飾均漫漶不清。白地題榜，墨書：

不動優(yōu)婆夷身是童女在其家內(nèi)/無母守護以自眷屬無量人眾演說/妙法善財聞已其心歡喜

此榜書應(yīng)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九參：

不動優(yōu)婆夷，身是童女，在其家內(nèi)父母守護，與自親屬無量人眾，演說妙法。善財童子，聞是語已，其心歡喜。[4]358

18號畫面同17號。其上方紅地題榜，墨書：

如見父母 即詣不動優(yōu)婆夷舍入/其宅內(nèi)見彼金色光明普皆照/曜遇斯光音身意清涼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九參：

如見父母，即詣不動優(yōu)婆夷舍，入其宅內(nèi)。見彼堂宇，金色光明，普皆照耀，遇斯光者，身意清涼。[4]358

19號榜題下方善財席地而跪，合掌恭禮。在其前上方，祥云中伸出一只白色手臂，摩觸善財頭頂。善財服飾如前述。白地題榜，墨書：

文殊師利菩薩申手過由旬摩/善財童子頂說法勸請

此榜書摘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五十二參：

是時，文殊師利遙伸右手，過一百一十由旬，按善財頂，作如是言……[4]439

20號榜題左側(cè)繪一武士裝束而有頭光的人，該人坐于似巖石的物體上，張開兩手，左腳伸向跪其前面合十恭禮的善財。背景綠色樹木。土黃地題榜，墨書：

無勝軍天王為善財童子說無/盡解脫法問時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四十八參：

名無勝軍，汝詣彼問……漸向彼城，至長者所……長者答言：“善男子，我得菩薩解脫，名無盡相。我以證此菩薩解脫?！盵4]419

21號榜題右側(cè)，畫山坡上一頭馱著貨物的毛驢正在吃力地上山。后邊有二人，一人左手拽著毛驢尾巴，右手上舉似在驅(qū)趕毛驢；另一人背負東西正回頭張望。他們身后有一身著盔甲、身后飄著旗幟的將軍式人物，張開兩臂呈講話姿勢。其前，有一單膝跪地、著長袍、束腰帶、頭戴帽者，雙手合十，正在聆聽。土黃地題榜，墨書：

為善商主說妙法得解脫時

《入法界品》中尚未找到與此相應(yīng)的經(jīng)文。

22號榜題左側(cè)畫一僧人裝束者坐方墊上，面前跪一著紅色圓領(lǐng)長袍、腰系帶、頭戴帽、雙手合十的人。白地題榜，墨書：

無□□□說其妙法時

《入法界品》中沒有找到與此相應(yīng)的經(jīng)文。

接著由壁畫西側(cè)下角開始為23號榜題，其左側(cè)畫一大菩薩半跏坐于蓮花高座，面前跪三菩薩。綠地題榜，墨書文字漶漫不清。

24號榜題左上方畫一飛天，下方脫落不清。紅地題榜，墨書：

城東有山名曰善德財善童子/于中夜時見此山頂草樹嚴嵌/ 光明照耀而日初出生大歡喜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廿參：

城東有山，名曰善德。善財童子，于中夜時，見此山頂。草樹巖，光明照耀，如日初出，見此事已，生大歡喜。[4]360

25號榜題左側(cè)畫一大菩薩結(jié)跏趺坐于蓮花座上，其前上方有四個乘祥云而來的人，均有頭光。白地題榜，墨書：

善男子于意云何十方主能紹隆佛種/者豈異人乎文殊利童子是也爾時覺/悟我者普賢菩薩之所化二我于爾時為/王寶女蒙彼覺悟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三參：

善男子，于汝意云何？彼時轉(zhuǎn)輪圣王名十方主，能紹隆佛種者，豈異人乎？文殊師利童子是也。爾時夜神，覺悟我者，普賢菩薩之所化耳。我于爾時，為王寶女，蒙彼夜神覺悟于我。[4]377

26號榜題左側(cè)草庵內(nèi)坐一僧人，外跪一個身著長袍、束腰帶、頭戴帽的雙手合十者。善財背對草庵雙手合十而立。紅地題榜，墨書：

爾時善財童子□順思惟菩薩正教隨順□□菩□□生增長□薩福力心生明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九參：

爾時善財童子，隨順思惟菩薩正教，隨順思惟菩薩凈行，生增長菩薩福力心，生明見一切諸佛心。[4]345

27號榜題左側(cè)畫舍利塔，為上下兩層，每層一坐佛，塔旁善財合掌恭禮，上方二坐佛乘祥云而至。塔形同12號畫面中的塔。紅地題榜，墨書：

善財童子求一切□□□□力求佛/辨才求佛光□□□□身求佛相好/求佛眾會求佛國土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九參：

求一切智，求佛十力，求佛辯才，求佛光明，求佛色身，求佛相好，求佛眾會，求佛國土。[4]359

28號畫面與榜題均脫落。

29號榜題畫一精致院落，有土坯圍墻，墻上有數(shù)個豎木條窗戶。院中建筑物內(nèi)坐三位俗裝女子，建筑物前善財合十恭禮，裝束同前述。這個院落的圍墻、木格窗欞很具敦煌地方特色，莫高窟現(xiàn)存的幾座木構(gòu)窟檐就是例證。白地題榜，墨書：

□□□善□□□□見童子所說/□□城賢勝□□□□何菩薩行/□□為□無依處道而解脫已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四十五參：

時善財童子……向聚落城至賢勝所，禮足圍繞，合掌恭敬，于一面立，白言：“圣者！我已先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而未知菩薩云何學(xué)菩薩行、修菩薩道？我聞圣者善能誘誨，愿為我說?！辟t勝答言：“善男子！我得菩薩法門，名無依處道場，既自開解復(fù)為人說?！?[4]418

30號榜題右側(cè)畫一坐姿菩薩，張開兩手，左足向前伸，似在向跪在面前的善財發(fā)話。善財裝束同前述。土紅地題榜，墨書：

爾時善財童子于明智居士聞此/解脫……游彼福/海……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四參：

爾時善財童子，于明智居士所，聞此解脫已，游彼福德海。[4]353

31號榜題右側(cè)，畫一尊有華蓋的佛，結(jié)跏趺坐蓮花高座上，兩側(cè)各一坐蓮花座的菩薩。善財雙手合十跪于佛座前，作禮拜狀，裝束同前述。白地題榜，墨書：

復(fù)次善財童子我修解脫時令諸/眾生不生非法貪不起邪分別/不作諸罪業(yè)若以作者令皆止息

此則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二參：

復(fù)次善男子，我修解脫時，令諸眾生，不生非法貪，不起邪分別不作諸罪業(yè)。若已作者皆令止息。[4]372

32號榜題右側(cè)，綠樹下，一著唐服女子與一頭戴官帽、身著紅色官服、腰束玉帶，雙手合十的男子對面而跪。土黃地題榜不清。

33號榜題左側(cè)，綠樹下有結(jié)跏趺坐佛，左側(cè)跪一著紅袍的雙手合十者，右側(cè)跪善財與另一俗裝人。白地題榜，墨書：

善財童子破障礙山見善知識入大/悲（海）救護眾（生） 善知識得智慧/光普照法界

此榜題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三參：

見善知識破障礙山，見善知識入大悲海，救護眾生。見善知識得智慧光，普照法界。[4]373

34號榜題左側(cè)，綠樹下佛結(jié)跏趺坐蓮花高座上，善財童子跪其前合十恭禮。紅地題榜，墨書：

爾時善財童子敬善知識作如是/念善知識者難見難遇見善知/識令心不散亂見善知識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三參：

爾時善財童子，敬善知識教，行善知識語，作如是念。善知識者難見難遇，見善知識令心不散亂，見善知識破障礙山。[4]373

35號榜題左側(cè)，畫一武士樣的人，有頭光，善財童子合掌恭敬跪其面前。白地題榜，墨書：

時大光王諸所住處時善財童子歡喜涌耀作如是念我善……今必當(dāng)/親□奮見聞諸菩…… 處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八參：

妙光城者……是大光王之所住處。時善財童子，歡喜踴躍，作如是念：“我善知識在此城中。我今必當(dāng)親得奉見，聞諸菩薩所行之行?！?[4]356

36號榜題下方綠樹下，一佛結(jié)跏趺坐蓮花高座上，左側(cè)前方，善財童子與另一著綠色裝者恭敬而跪，在其背后還有一佛結(jié)跏趺坐于綠樹下。白地題榜，墨書：

供養(yǎng)一切諸如來不生疲厭□猛精/進受持一切諸佛法輪□猛精進/壞散一切諸障礙山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卅三參：

勇猛精進，供養(yǎng)一切諸佛如來，不生疲厭。勇猛精進，受持一切諸佛法輪。勇猛精進，壞散一切諸障礙山。[4]373

37號榜題右側(cè)綠樹下，一佛結(jié)跏趺坐蓮花座上，善財合掌恭敬跪于其前。土黃地題榜，墨書文字不清。

38號榜題旁有綠樹，下側(cè)畫一物體上有四個半裸體只著短褲的人物，有的口中噴血，有的手上滴血，還有的渾身血跡。善財雙手合十站其面前，目睹一切。紅地題榜，墨書：

閻浮提內(nèi)復(fù)有無量百千萬億法羅剎王諸夜叉王鳩盤荼王毗舍阇梨王或住大海/或居陸地飲肉啖血殘害眾生皆起慈心

此榜書錄自《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第十八參：

閻浮提內(nèi)，復(fù)有無量百千萬億諸羅剎王、諸夜叉王、鳩盤荼王、毗舍阇王，或住大海，或居陸地，飲血啖肉，殘害眾生。皆起慈心。[4]357

39號榜題下側(cè)，云中一只長手臂伸向下方祥云上的六個佛頭頂。白地題榜，墨書：

文殊師利摩頂授記諸佛

尚未查到相關(guān)經(jīng)文。

40號榜題下方，站二位雙手合十的光頭俗裝者，其中一位應(yīng)是善財。白地題榜，墨書：

釋梵天王迎佛來時

尚未查到相關(guān)經(jīng)文。

41號榜題脫落。

二 關(guān)于第85窟善財五十三

參圖的若干問題

P.4640《翟家碑》稱第85窟的華嚴經(jīng)變是“蓮花藏界，觀行澄澄”[5]。此華嚴經(jīng)變的全面研究尚待來日。這里僅就莫高窟善財五十三參圖的榜書問題，歸納如下：

一是此窟的善財求法圖，畫面情節(jié)不依據(jù)經(jīng)文所述順序排列。所存三十五個善財求法榜題，其實只繪出十五參，即：第九、十四、十八、十九、廿、廿四、卅、卅一、卅二、卅三、卌三、卌五、卌八、卌九、五十二參。有若干榜題的內(nèi)容屬同一“參”的不同情節(jié)，所繪畫面也不同。如：第十四、十八、廿四、卌三參各有兩個畫面；第十九參三個榜題兩個畫面；第卅二參可見有五個畫面；第卅三參多達六個畫面。另有一個榜題是第卅二和卅三參的內(nèi)容。

二是通過榜題識讀與畫面分析可知，某些畫面內(nèi)容與相應(yīng)的經(jīng)文內(nèi)容有明顯的差異（圖3），如16號畫面人物周圍繪有五堆燃燒的火焰，但其榜題與相應(yīng)的經(jīng)文卌九參中未見此內(nèi)容。然而，第九參有云“……至伊沙那聚落，見勝熱婆羅門，修諸苦行于赫日中，四面火聚猶如大……”，似乎更貼近畫面情節(jié)。此種情況，或是畫師依據(jù)第九參內(nèi)容繪制，而抄榜題者誤寫了卌九參經(jīng)文，或是畫師本人的筆誤也未可知。

三是有的畫面似乎與兩個榜題相配（圖4），如17、18號榜題都出自第十九參，榜題內(nèi)容皆為善財拜見不動優(yōu)婆夷，這兩個榜題的中間繪雙手合十相對而跪的兩個人，均坐方墊。右邊為男者，著紅色長袍，腰束玉帶；左邊為女者，身著藍色短襦肩披白色長巾，下穿長裙，裙腰至胸。從畫面內(nèi)容來看似乎與這兩方榜書內(nèi)容均一致。

四是有些畫面所占的是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地盤”，所繪內(nèi)容是《十地品》，如第21號榜題（圖4），從畫面情節(jié)來看，可能是依據(jù)《十地品》的內(nèi)容所繪。其內(nèi)容為：

譬如商主善知方便，欲將諸商人往詣大城，未發(fā)之時，先問道中功德過失，及住止之處安?？刹唬缓缶叩蕾Y糧，作所應(yīng)作。佛子！彼大商主雖未發(fā)足，能知道中所有一切安危之事，善以智慧籌量觀察，備其所須令無乏少，將諸商眾乃至安隱到彼大城，身及眾人悉免憂患。佛子！菩薩商主亦復(fù)如是

再如，第15號榜題（圖5）右側(cè)的畫面內(nèi)容為善財正在拜見一女性善知識，但題記內(nèi)容是善財受具足優(yōu)婆夷指教，前往 “大興城見明智居士坐大云臺”，并“善財童子禮謁問法時”，即善財童子拜見坐于大云臺上的明智居士。這幅壁畫中的人物形象，似乎畫為善財和男性身份的明智居士更為合理。但所繪畫面中的善知識為著唐服女者形象，更像第十三參中的女性善知識，而非第十四參的男性善知識，不過這一女性形象與榜題第一句中的“具足優(yōu)婆夷”倒是吻合。這種情況，有可能是在繪畫的過程中，畫師沒有完全依照經(jīng)文描繪，自行將人物形象作了藝術(shù)處理。

五是由于許多榜題和畫面之間的距離混亂，不易判斷畫面與題記的關(guān)系。如19號榜題（圖6），在仔細辨識后可以看出，與其相配的內(nèi)容應(yīng)該是位于其下方的畫面：一只白色手臂，由上方祥云中伸出，摩觸端跪于地上的善財童子的頭頂。這與題記中的“文殊師利菩薩申手過由旬摩/善財童子頂說法勸請”相吻合。同時，這一內(nèi)容是五十三參的標志性內(nèi)容之一。善財學(xué)習(xí)菩薩道、成就解脫門入法界的整個求法旅程至此步入尾聲。

六是榜題與經(jīng)文有出入。有些榜題沒有按經(jīng)文逐字抄錄。從以上考察、分析可知，善財參訪的善知識，包括佛、菩薩、武士、比丘和比丘尼，也有俗人女性、商人等。無頭光、著俗裝、姿態(tài)如一的善財童子多是面對尊者或端跪或站立，恭敬作禮。故事發(fā)生的環(huán)境多為河海山石、花草樹木、寺塔廟宇、草庵等處。畫面對人物形象和客觀環(huán)境的描繪，令觀者可以更直觀地了解“法界”即彼此對立的兩個世界完全合一的總體。

首先，經(jīng)文中諸位善知識為善財答疑解惑，就是從不同方面解釋了華嚴的重要學(xué)說內(nèi)容和性質(zhì)，清楚地表明了“菩薩行從修學(xué)到具備，都體現(xiàn)在入法界之中”[6]。也就是說，入法界是全部菩薩修行的集中體現(xiàn)和歸宿，這一核心內(nèi)容概括了《華嚴經(jīng)》所表達的“法界”和“入法界”的全貌。

其次，第85窟的善財求法用圖像的表現(xiàn)方式，形象地說明了入法界即是入世間。在這些善知識中有已在三界外的“圣”（三大菩薩），亦有處于生死輪回的“凡”（社會各階層的俗人），他們對善財?shù)囊龑?dǎo)，使其進入“真實妙法界”——就是世俗生活、平凡人間，就是包含和擁有一切的世間，這種成佛之路包含了老百姓所能體會的世俗生活。

最后，說明了應(yīng)隨順善知識的一切教誨，即隨順法界。世間不同職業(yè)的善知識都是未被神化的俗人，他們所給予的教誨也是多方面的。當(dāng)善財“隨順”了普通人的“教誨”，也體現(xiàn)了大乘的特點：世俗的一切生活都可以被爭取到學(xué)佛法當(dāng)中去，我們?nèi)粘５恼?、?jīng)濟、文化各方面都能納入成佛的領(lǐng)域?！度敕ń缙贰吩疲骸坝删鸵磺兄侵?，應(yīng)決定求真善知識?！边@些真善知識中有妓女的“離欲三昧”，苦行者的“菩薩諸行皆清凈”，他們成為了佛法凈化一切的最好例證。因此第85窟的善財求法圖不僅是一種帶領(lǐng)觀者學(xué)習(xí)佛法的經(jīng)歷，更重要的是，它以圖畫的形式引導(dǎo)觀者理解了華嚴深入法界、隨順法界、肯定一切、調(diào)和一切的思想，使觀者明白“法界”是一切世界的總概括。

作為《華嚴經(jīng)》的總結(jié)，《入法界品》不僅提供了如何深入法界和隨順法界的典型例證，也是《華嚴經(jīng)》整個學(xué)說的形象化圖解，使人們能夠?qū)Ψń缋碚撚懈宄屯陚涞睦斫狻?/p>

本人學(xué)識淺陋，在對有些榜題的識讀和畫面內(nèi)容分析上存在不可避免的失誤，祈請方家教之。

參考文獻：

[1]蘇瑩輝.敦煌翟家碑時代考[C]//敦煌論集.臺北：學(xué)生書局，1969：427-434.

[2]陳菊霞.敦煌翟氏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405.

[3]梁尉英.莫高窟第464窟善財五十三參變[J].《敦煌研究》，1996（3）：43-50.

[4]實叉難陀，譯.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C]//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10冊.東京：大正一切經(jīng)刊行會，1924-1934.

[5]鄭炳林.敦煌碑銘贊輯釋[M].甘肅教育出版社，1992：55.

[6]魏道儒.中國華嚴宗通史[M].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