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也瘋狂

吳丹

2014年的廣州，難得地迎來了一個暖冬。

東帝汶前總統(tǒng)、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若澤.拉莫斯.奧爾塔剛剛結束了在北京的訪問行程，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位于廣州創(chuàng)意藝術集中地紅專廠的EMG Stone Gallery大石館，他為了一些特別的石頭而來。

冬日的晨光穿過梧桐葉的縫隙，在大石館淺黃色的斑駁外墻上留下婆娑樹影。奧爾塔一襲白衣，在各種形狀奇特、材質不一的奇珍異石前駐足欣賞，摸到一塊冰寒入骨、光潔如玉的奇石時，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一聲驚嘆。他一邊用手摸摸這些奇石，一邊聽“館長”李家豪對這些石頭的歷史和故事如數(shù)家珍。

作為EMG雅倫格集團總裁及EMGdotART文化藝術基金會意大利董事會主席，李家豪的一生與石頭結下了不解之緣。在國內從事石材生意幾十年，李家豪獨創(chuàng)了一套“礦山訂制”的新商業(yè)模式，跳過中間大量耗時又增加成本的環(huán)節(jié)，為國內大型石材客戶提供直接與外國礦山合作簽約的平臺。

李家豪告訴奧爾塔，去年7月，東帝汶政府已經與EMG達成共同開發(fā)東帝汶大理石資源、發(fā)展石材的合作意向，并簽訂了備忘錄。整個項目的開發(fā)面積為600公頃，并將建立工業(yè)園區(qū)及商業(yè)碼頭配套設施。這是東帝汶的礦山資源首次對外資和商業(yè)機構開放，EMG是唯一獲得東帝汶礦山資源開采權的公司。

行業(yè)艱難轉身

李家豪在澳門出生，從小在教會學校讀書，是個虔誠的教徒。大多數(shù)剛認識他的人知道他是澳門人，都好奇地問道：“為什么你不從事博彩生意？”對此，他總是強調自己不喜歡澳門賭博的風氣，曾經見過的一些悲劇，也讓他質疑一個城市以賭博為支柱究竟有什么好處，未來要如何發(fā)展下去。

李家豪在大學時期選擇了土木工程專業(yè)，這也為他日后的事業(yè)打下專業(yè)基礎。機緣巧合，大學畢業(yè)后他跟著親戚到內地從事石材生意，一干就是幾十年。在內地多年的工作經驗和豐富的從商閱歷，使李家豪的粵語、英語和普通話都非常流利，善于向不同人士流暢表達自己的想法。

李家豪總是面帶微笑，熱情而不失真誠。當與下屬或者客戶有不同觀點的時候，他也不會強迫對方立刻屈服，而是試圖把自己思考整理出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來，頗具說服力。

實際上，李家豪從事的石材供應行業(yè)是一個很傳統(tǒng)的行業(yè)，參與者包括礦山、加工廠、貿易商、裝修公司和房地產企業(yè)等采購終端。礦山完成勘探挖石部分，加工廠打磨成一塊塊成板供應到貿易商和裝修公司，開發(fā)商或者大型商業(yè)中心再從裝修公司處采購所需石材。

在這個長長的產業(yè)鏈中，李家豪看到了太多由于信息不對稱而造成的浪費和低效：“這里能出問題的地方太多了。比如鏈條過長，開發(fā)商原來想訂購的那種石材，通過很多手傳達到礦山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收貨的時候一看就瞠目結舌。而且礦山一般都不管客戶到底想要什么商品，只是負責把石頭從山洞里炸開，一堆堆石塊拉到加工廠就完事，導致?lián)p耗率極高。又如，有些石材當時在倉庫里有貨，買下來交貨的時候發(fā)現(xiàn)都賣光了，這種由于不能按時交貨而導致開發(fā)商無法按期完工開業(yè)的大損失比比皆是。”

浸淫行業(yè)幾十年，除了石材大多屬于非標商品，標準和技術的混亂長期沒有解決外，里面很多不規(guī)范的操作和潛規(guī)則也曾經讓李家豪感到非常痛苦和迷茫：“對于礦山來說，因為不了解市場行情，原材料的價格比最終賣給開發(fā)商的價格低很多，采礦很辛苦，卻賺不到什么錢；對于開發(fā)商來說，由于過程不透明，中間程序太多，往往就是做了‘大水魚。而對于中間鏈條來說，為了搶到開發(fā)商的單子，飯局酒局觥籌交錯，賄賂成風，沒太多生意做得干凈。有時候捫心自問，干得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如果只是為了賺錢，還不如去炒股。”

李家豪的感慨也是中國整個石材行業(yè)的困惑，無序和不規(guī)范令這個鏈條上的每一個參與者都心力交瘁。而鏈條中產生的各種無用成本，最終全部轉嫁到買房和商品的消費者身上。李家豪一直在琢磨一個能夠讓產業(yè)鏈參與者和消費者擺脫那種不健康的游戲規(guī)則，回歸到透明高效運作的新商業(yè)模式。

礦山“專屬訂制”

常年穿梭于歐洲和世界各地尋找合適的石材供應地，李家豪總是被歐洲石材行業(yè)的規(guī)范和專業(yè)深深吸引。在仔細研究了歐洲行業(yè)的標準和流程管理之后，他思考出一套新的商業(yè)模式，并發(fā)展為今天EMG的獨門絕技——礦山訂制。

“礦山訂制”的本質，其實是打造一個信息透明的石材交易平臺。通過這個平臺，開發(fā)商和其他終端客戶可以根據(jù)自己的需求，直接挑選國外的礦山訂制石材。這個平臺首先讓生產鏈的下游和上游直接“親密接觸”，跳過了許多中間環(huán)節(jié)，費用變得更合理透明；同時設計部門也可以把所需石材的品質直接向礦山方面進行描述，避免了貨不對板；如果開發(fā)商預感到對特殊石材的需求量大、要貨時間緊，還可以直接跟礦山開啟“期貨模式”，以極其優(yōu)惠的價格拿到好石材，并保證送貨時間。而“礦山訂制”在其間的作用，就是幫助參與各方充分做好信息交流，收取平臺服務費。

李家豪推動的“礦山訂制”模式，還希望給開發(fā)商帶來更多“增值服務”。比如，有的商場剛安裝好的大理石墻潔白如雪、光艷照人，然而不到兩三年時間，石頭就出現(xiàn)枯黃、發(fā)黑等現(xiàn)象，顯得又舊又臟，這就是典型的施工單位安裝大理石的知識存在缺失：“師傅們?yōu)榱朔奖惆惭b，直接把大理石打磨好，殊不知也把包裹在大理石外的那層天然保護膜給打掉了。通過整個平臺，我們可以把石材的施工知識作為增值服務告訴施工單位，讓石材的保質期延長數(shù)倍。開發(fā)商也越來越重視這種增值服務?！?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4/05/27/qkimagessjplsjpl201424sjpl20142426-1-l.jpg"/>

“礦山訂制”的一個典型案例就是連卡佛上海旗艦店的石材訂制。連卡佛的業(yè)主海港城（Harbor City）請來世界知名設計師雅布（Yabu Pushelberg）設計旗艦店，設計師對材料的要求是“全球獨一無二的個性化石材”。用EMG的系統(tǒng)經過一番精挑細選后，設計師選中了有“玉石中的BURBURRY”之稱的英倫玉（England Onxy），需材8000平方米，用于鋪設綜合體的裝飾墻和地面。

李家豪說，連卡佛看中了“礦山訂制”一體化整合的系統(tǒng)，使信息溝通和資源達到極高效配置：“他們當時要求交貨時間是3.5個月，這個時間其實非常緊。而且英倫玉產量不多，品種的變化極大，開采難度相當高。我們就讓項目業(yè)主、設計師、施工方和礦山坐下來一起商談需求和困難，所有信息共享。包括礦山的開采安排、設計師的要求、加工工藝及施工方的安裝技術等全部做了溝通，最后這個項目完成得很順利。如果按照傳統(tǒng)的石材采購模式，特別是交貨時間這么緊的情況下，估計達不到這樣的效果?！?/p>

藝術反哺商業(yè)

除了進行新商業(yè)模式的探索，李家豪還將石材與藝術結合，創(chuàng)造了一個獨特的落地概念“大石館”。李家豪對大石館的定義是“既不是畫廊，也不是藝術中心，而是為藝術家們提供的開放公共空間和交流平臺”。藝術家們不需要支付高昂的展費，只要活動理念和大石館相符，就可以在這里辦展覽。

多年穿梭于藝術展館的經驗告訴李家豪，如果真的要做好藝術，必須和商業(yè)利益之間實現(xiàn)“防火墻”。他堅信“讓專業(yè)的人做專業(yè)的事”，三顧茅廬邀請到香港《artech》雜志創(chuàng)辦人之一——張炳玲的加盟，讓她成為大石館的藝術總監(jiān)。

在大石館，李家豪不再是一個長袖善舞的商人身份，他釋放出對建筑和藝術的全部理解，有時候也會針對不同的藝術見解而跟藝術家們面紅耳赤地爭論。除了開辦大石館，李家豪還成立了EMG大石館文化藝術基金會，支持中西方藝術和文化的交流，今年就贊助了一批國內藝術家在威尼斯舉辦展覽。

如今，大石館的分館已經開到了意大利的威尼斯。通過這個跨界藝術平臺，李家豪認識了很多藝術家、設計師、院校專家及政府人士，這些人脈也反哺到他的“礦山訂制”商業(yè)模式中。目前全球已經有40多個礦山參與到“礦山訂制”的平臺中，約200家設計公司和50家房地產商將“礦山訂制”納入采購系統(tǒng)。

“礦山訂制”模式雖然有助于提高整個行業(yè)的效率和透明度，但無疑也動了很多相關既得利益者的奶酪，使得這個平臺的推進速度沒有想象中那么迅速。對此，李家豪不太擔憂：“這個世界還是很聰明的。好東西只要用過一次，嘗過甜頭，就會主動選擇更優(yōu)的方案。況且房地產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房子不如過去那樣好賣，開發(fā)商都要節(jié)約成本，過去隨隨便便就能把成本轉嫁給消費者的好事已經不多了。我希望‘礦山訂制能成為一個多贏的平臺，讓行業(yè)過去的不合理不正?；貧w到健康積極的軌道上去?！?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4/05/27/qkimagessjplsjpl201424sjpl20142426-3-l.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