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語境下的檢務公開制度

冷玉梅

隨著微博、微信、博客、論壇、貼吧等新媒體發(fā)展，輿論監(jiān)督越來越趨向平民化，一篇140字不到的微博，一副手機隨拍的照片等，就可能將檢察機關送入大眾的視野，引起網民們的熱評。檢察機關的公信力建設需要檢察機關作出積極回應，適應新媒體發(fā)展，積極回應網民呼聲，糾正不和諧聲音，以正視聽。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要求檢察機關推進“檢務公開”，十八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明確要“依法及時公開執(zhí)法司法依據、程序、流程、結果和生效法律文書”。筆者認為，檢察機關應進一步完善檢務公開制度，以開放、有為、務實的姿態(tài)主動融入新媒體中，主動掌握新媒體語境下的話語權，在新媒體下的輿論監(jiān)督中主動作為，必將推動檢察機關公信力建設。

一、新媒體輿論監(jiān)督與檢務公開的結合點

孟德斯鳩說：要防止濫用權力，就必須用權力制約權力。[1]輿論監(jiān)督由來已久，不是新時代的產物，其與黨內紀檢監(jiān)察監(jiān)督、人大法律監(jiān)督、政協(xié)民主監(jiān)督等并稱?；ヂ?lián)網技術條件下，只要有臺電腦，或一部手機等，任何人都可能成為使用新媒體監(jiān)督的主體。據中國互聯(lián)網絡信息中心2014年1月16日發(fā)布的第33次《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去年12月，中國網民規(guī)模達6.18億，互聯(lián)網普及率為45.8%。其中，手機網民規(guī)模達5億。[2]不同網民由于其年齡、個人成長環(huán)境、閱歷等方面的不同，其對新聞的敏感性也會不同，表現為其在網絡中的言論千差萬別，理性發(fā)言者有之，憤青者有之，更有甚者趁機混淆視聽。

作為主動應對新媒體輿論監(jiān)督的措施，檢務公開具有主動性、便捷性和透明性的特點，這也是新媒體輿論監(jiān)督與檢務公開的結合點。

（一）檢務公開具有主動性，在輿論監(jiān)督中掌握先機。檢察機關實行檢務公開，將公眾高度關注的問題主動公之于眾，在網民的輿論監(jiān)督前先行一步，在第一時間內便贏得了網民的信任感。主動公開是對公眾的尊重，使輿論監(jiān)督主體的網民在心理上產生信任感，容易獲得大多數網民的理解與支持。當然，信任感還來源于檢務公開的具體內容，這有待于檢察機關逐步完善和豐富。

（二）檢務公開具有便捷性，為輿論監(jiān)督提供技術支撐。網民群體龐大，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對事件真相的了解一般僅限于信息透露的內容。只言片語的信息很難把事件真相說清楚，信息的表象后面才是真相。而檢務公開正是提供了解真相的平臺，通過互聯(lián)網、檢察機關門戶網站、微博等查詢，為網民了解事件的原因始末提供了信息技術的支撐，方便快捷。

（三）檢務公開具有透明性，排除輿論監(jiān)督的不確定性。輿論傳播具有動態(tài)性，隨著空間的變化、參與人數的增多而變化，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這也是謠言、流言、偏激言論容易占據輿論統(tǒng)治地位的原因所在。透明是抵制流言蜚語的良藥，檢察機關通過實行檢務公開增加辦公辦案的透明度，將一些公眾關心的重要程序或環(huán)節(jié)透明化，理智的網民就能通過透明的信息尋找到事件的真相，自覺梳理他人意見、觀點，排除非理性言論，引導輿論監(jiān)督向正確的方向發(fā)展。

二、新媒體輿論監(jiān)督對檢務公開的新要求

真實是檢務公開的基礎，是檢察機關打造檢察公信力的基石。真實性要求符合客觀事實，排除任何虛假信息。當前的檢務公開多注重公開內容的真實性，在及時性、全面性上不能滿足新媒體輿論監(jiān)督的需要。這給檢察機關的檢務公開提出了新要求，其表現在：

（一）及時性。檢務公開在發(fā)布時間上必須及時。有人說，新媒體下“人人拿著麥克風，人人都可被關注，隨時隨地可發(fā)布”，這話不是夸張，是對新媒體最形象的描述。檢察機關掌握第一手信息，發(fā)布的信息內容在具備真實性的基礎上，發(fā)布時間也應該做到及時有效。網絡中傳播的信息盡管不全來自于官方，甚至有捕風捉影的可能，但其源頭牽涉到檢察機關，檢察機關能夠在第一時間發(fā)布最新信息，方便網民了解事實真相，掌握事件發(fā)展進程，認識檢察機關處理事件的態(tài)度，為他們開展輿論監(jiān)督提供時效性。2014年6月26日，曹建明在最高人民檢察院召開中央新聞媒體負責人座談會上要求各級檢察機關要更加及時全面地為新聞媒體提供信息支持，拓展公開內容，創(chuàng)新公開形式，第一時間主動向媒體提供權威信息。[3]

（二）全面性。當前，檢務公開制度是檢察機關自己制定的，什么樣的內容必須公開，什么樣的內容可以公開，制度要求和實際操作會存在偏差。比如制度要求辦案程序必須公開，從法律上說，檢察機關辦理刑事案件，其辦案程序是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如果僅是一般程序就不必公開，因為這是大家共知的，就是不懂法，臨時學習也來得及。但在刑訴法規(guī)定的程序下，檢察機關往往還制定了自己辦案規(guī)范流程，可能存在精簡辦案時間、簡化辦案手續(xù)、內部辦案紀律等規(guī)定，這是對刑訴法辦案程序的補充和規(guī)范，真實反映了檢察機關辦案經過，具有全面性，理應成為檢務公開的重點。

（三）擴張性。也可以稱之為對立性，這是針對檢察機關和輿論監(jiān)督者的不同立場而言的。網民希望檢察機關毫無保留地公開所掌握的全部信息，而在法律法規(guī)、司法解釋、工作制度等約束下，或者在習慣性、經驗性做法影響下，檢察機關發(fā)布的檢務公開信息內容必然有所保留，特別是要求涉密事項不得公開，這可能導致急于了解相關信息的網民不滿，而網民們的不滿通常表現為激烈的評論。如此，檢察機關一方以涉密信息不得公開為由拒絕發(fā)布信息，而網民以知情權受制約為由施加輿論壓力，形成對立氛圍。隨著人們認知的發(fā)展變化，檢務公開程度具有了擴張性的表現，以前大家公認的所有案件材料都是涉密內容的觀點已經發(fā)生變化，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已明確要求公開生效法律文書，此前多地檢察機關也已試點，如海南省檢察院《關于深化新形勢下檢務公開的意見》中，要求公開起訴書、不起訴決定書。[4]

三、擴展新媒體輿論監(jiān)督下的檢務公開內容

2006年6月，最高人民檢察院印發(fā)了《關于進一步深化人民檢察院“檢務公開”的意見》，在1998年“檢務十公開”的基礎上，增加了法律援助、辦案程序、檢察工作紀律等內容，共20項。而這些內容都是基本信息，均來源于刑事訴訟法、刑法等法律法規(guī)和相關司法解釋，對所有檢察機關都適用，并沒有反映作為執(zhí)法個體的具體檢察院的內容。這樣的檢務是一般性的檢務，沒有觸及不同檢察機關具體如何執(zhí)行法律法規(guī)的內容。筆者認為，檢務公開應該還應包括以下方面：

（一）案件審查信息公開。綜觀新媒體對檢察機關的輿論監(jiān)督，多為涉及各類案件的監(jiān)督。很多案件還沒進入檢察環(huán)節(jié)的審查批捕程序，輿論就開始大膽預測檢察機關是否決定逮捕、按什么罪名逮捕、辦結時間等。檢察機關要及時公開審查案件的相關信息，應包括兩方面。一是程序公開。在法律規(guī)定的辦案期限內，依照辦案進程發(fā)展規(guī)律，及時公開辦理案件進程及執(zhí)行時間，如受理案件、立案、強制措施、變更強制措施等時間。二是實體公開。實體內容主要指所涉罪名、犯罪構成要件內容等。檢察機關對外公開案件信息內容，來源于生效的法律文書，如公訴書、不起訴決定書等，其內容全面，包含了犯罪主體、侵犯的客體、實施犯罪的主觀方面、具體犯罪行為、法律適用、證據、社會危害、犯罪情節(jié)分析等。

（二）爭議性案件的論證信息公開。爭議性案件一般指疑難、復雜案件，或在證據排除與認定、定性、犯罪情節(jié)認定、量刑幅度等方面，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之間、檢察機關與律師之間、檢察機關辦案部門人員之間或檢察委員會委員之間存有較大分歧的案件。這類案件由于其爭議性、復雜性更能引起新媒體關注，討論也會更為激烈。爭議性案件的論證信息來自于辦案主體的討論過程，是對法律法規(guī)的理解與適用過程，是辦案各方依法行使職權的過程，是少數服從多數、民主集中的過程，雖然存在爭議，但并不具備隱秘性。公開這類案件有助于網民充分了解檢察機關依法辦案過程，對眾多不懂法的網民也是開展法制教育的過程，有助于提高全民法律素質。當然，這里說的公布論證信息并不是公布討論的細節(jié)，不能把每個人的發(fā)言直接作為信息發(fā)布，需要提煉發(fā)言內容，按照不同意見分別進行表述，形成類似于案件分析類的文章后發(fā)布。如果是公開開庭審理的案件，檢察機關可以直接公開爭論的焦點和細節(jié)，效果會更好。

2013年6月—10月間，筆者所在檢察院辦理了“豪車碰撞案”。[5]該案由于立案前安徽衛(wèi)視等新聞媒體的報道引發(fā)輿論高度關注，網民質疑公安機關不立案、檢察機關不立案監(jiān)督等，猜測不斷，以訛傳訛。該案的定性確有分歧，有認為不構成犯罪，純屬家庭糾紛、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構成危險駕駛罪、構成故意毀壞公私財物罪等四種不同意見。我院在受理該案后，先后以《父子斗氣，鬧市上演豪車對對碰》、《鬧市豪車互撞事件：危害公共安全主觀故意非常明顯》等4篇報道連續(xù)在檢察日報及正義網首發(fā)，主動公開從審查批捕、案情討論分析、公訴及判決全過程，其后新華網、新浪網、搜狐網、騰訊網、光明網、中新網、網易等眾多新媒體相繼轉發(fā)。這是檢察機關通過檢務公開與新媒體互動形成合力，將網民關注的爭議性案件信息公開，迅速掌握了在新媒體中的話語權，瞬間平息了各種猜測，涉檢輿情得以徹底有效平息。

（三）涉密信息的確定與公開。公開涉密信息是檢務公開的特殊情形。很顯然，并不是所有案件信息都是涉密信息，什么內容可以確定為涉密信息，必須嚴格依法掌握。何為國家機密？這應由保護國家安全與國家秘密的法定專門機關——國家安全部門和國家保密部門來認定。司法實踐中，對涉及國家秘密的案件，國家安全部門等機關一般在案發(fā)初期就已經介入了案件的處理，由國家安全部門對案件的“涉密”性質做出判斷，并出具涉密意見書是完全可行的。[6]當然，網民對于是否為涉密案件并不知情，面對輿論監(jiān)督，檢察機關不能置若罔聞，也應及時公開信息，可以采取三種方式，一是直接發(fā)布某案為涉密案件的信息，可以附上專門機關的出具的認定意見作為重要的說理依據;二是采取技術處理方式，規(guī)避涉密內容，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司法公開的六項規(guī)定指出：為保護裁判文書所涉及到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正當權利，可以對擬公開發(fā)布的裁判文書中的相關信息進行必要的技術處理;三是及時公開已經解密案件的信息。

四、健全檢務公開的保障機制

在新媒體強勢崛起的新形勢下，檢察機關在原先檢務公開制度的基礎上，必須健全檢務公開的制度保障。對此，可以借鑒《信息公開條例》的規(guī)定，建立合理有效的管理制度，推動檢務公開保障機制建設。

（一）設立專門機構，明確工作職責。由于受機構編制的束縛，檢察機關的檢務公開工作沒有專門的檢務公開管理機構，這已落后于新形勢發(fā)展的需要。2007年1月實施的《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中，明確規(guī)定縣級以上政府必須指定工作機構負責政府信息公開的日常工作。檢察機關順應新媒體發(fā)展需要，必須成立專門的檢務公開管理機構，其職責除負責宣傳最高人民檢察院要求的20項公開內容外，還應包括及時發(fā)布重大案件審理信息、處理涉密案件信息等。

（二）規(guī)范信息發(fā)布與管理。規(guī)定嚴格的信息發(fā)布程序，所有涉案信息必須經審查、簽發(fā)才能予以發(fā)布，工作人員不得未經檢察長或分管領導同意擅自發(fā)布。建立檢察機關的新媒體終端，明確信息發(fā)布載體，檢察門戶網站一般為信息發(fā)布的主要載體、其他可以發(fā)布信息的官方博客、微博、微信公眾平臺、QQ等必須專用，實行實名制，由專人負責管理。

（三）健全意見答復與輿情應對措施。新媒體傳播互動性強，檢察機關對此應有專門的管理制度，來應對如面對網民的意見或建議如何答復、發(fā)生輿情如何應對處理等。檢察機關通過新媒體發(fā)布信息的載體應允許網民發(fā)表意見或建議，積極與網民交流，及時回答網民的意見或建議，對于確實需要經過一定時間調查處理才能給予答復的，也必須告知答復期限，杜絕久拖不答復現象。工作人員要及時發(fā)現輿情事件，第一時間掌握輿情動向，及時向檢察長報告，采取合理有效的輿情應對措施，主動回應社會關切，防止虛假信息誤傳誤導，平息不明真相的網民的過激言論，積極引導輿情發(fā)展方向，讓新媒體成為宣傳檢察機關公信力建設的陣地。

（四）健全責任追究制度。沒有責任追究的制度設計形同虛設。對違反規(guī)定不及時發(fā)布信息、違反程序擅自發(fā)布信息、發(fā)布信息不完整、故意拖延處理網民意見或建議、違反規(guī)定處理輿情等造成負面影響的，必須予以責任追究。

注釋：

[1][法]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上冊），商務印書館1994年版，第156頁。

[2]張意軒：《中國網民總數達六億多 其中手機用戶占五億》， http：//www.chinanews.com/gn/2014/01-17/5748792.shtml，訪問日期：2014年6月18日。

[3]王治國、戴佳：積極推動法律監(jiān)督和輿論監(jiān)督良性互動，共同促進公正執(zhí)法維護社會公平正義，載《檢察日報》2014年6月26日。

[4]李軒甫、李清立：《海南出臺意見深化檢務公開》，載《檢察日報》2013年11月23日。

[5]吳貽伙：《父子斗氣，鬧市上演豪車“對對碰”》，載《檢察日報》2013年7月9日。

[6]楊子強：《勿拿“涉密”當借口》，載《人民日報》2012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