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大運河》：用舞蹈語言助力大運河申遺

栗子

5月21日，大型原創(chuàng)舞劇《遇見大運河》在杭州大劇院揭開了神秘的面紗。炫酷的舞臺藝術與華麗的演出服裝交相輝映，它以舞蹈的語言娓娓道來，傾訴中國大運河“開鑿、繁榮、遺忘、又見運河”的千年歷史，助力中國大運河申遺，從而折射出關注傳統(tǒng)、傳承歷史、保護生態(tài)的人文關懷。

最好的“遇見”，走的是親民路線

人們常常把黃河比喻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把運河比作中華民族的生命之河。有人說運河是一個“魂”，我想這個比喻是妥當的。它經歷了上千年的滄桑風雨，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華兒女，是中國人民智慧和勤勞的結晶，也是中華文明傳承發(fā)展的紐帶。

一條流淌千載春秋的大運河，不是誰的大運河，而是所有生于斯、長于斯的中華兒女共同的生命印記。所以，當“遇見”發(fā)生，它激蕩起的一定是更大范圍內人們的心緒和情感。

導演崔巍說，這部舞劇花了3年時間創(chuàng)作，一路都在“遇見”：遇見大運河、遇見非遺、遇見傳統(tǒng)文化、遇見每一個愛大運河的人。

一束追光，定格在舞臺中央。《遇見大運河》以尋蹤大運河厚重歷史的現(xiàn)代人，抱著對大運河文化各自不同的理解、感受，去探尋運河文化的靈魂所在為引線，表達他們對中國大運河的深深眷戀與愛；同時以“開鑿、繁榮、遺忘、又見運河”為主線來展現(xiàn)運河的主題及千年歷史；兩條情節(jié)線錯綜交織，讓觀眾能夠從一個新的視角審視這條流淌了千年的運河，體驗這條河流所蘊藏的中華民族的文明與智慧。

“國家需要文化精品，我們想做的不僅僅是舞臺藝術，更是文化事件，更好地傳播中國優(yōu)秀文化。大運河本身就是百科全書，我們想嘗試，一種舞臺藝術是否也能成為社會紐帶的百科全書。如果一味輕歌曼舞，那只是孤芳自賞。我們現(xiàn)在的作品，就應該與時代共舞、與百姓同享?！睂а荽尬≌f。

為了使作品能夠獲得更大的社會效益，在前期策劃時，結合劇目的主體，與當前社會問題中最具代表性的事件相關聯(lián)。在演出前一個月，結合浙江“五水共治”的主題，全網征集“我的水故事”，呼吁全社會共同保護我們的水資源。讓老百姓們一起參與到《遇見大運河》中，把他們的水故事融入劇中。100多位普通市民書寫著自己與水的不解之緣，或平淡、或激昂、或溫馨、或感人，打動了崔巍和她的團隊。

舞者聲情并茂、邊說邊舞的表演，不僅消除了舞蹈傳播中常見的“看不懂”綜合征，而且將整臺演出的四幕連成一氣，并為探索“口頭語言”與“動作語言”的相得益彰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傳統(tǒng)的舞劇，每張票價往往幾百至上千元，一不小心就容易曲高和寡。為了讓劇目接地氣，讓更多的百姓能夠走進劇場感受高雅藝術，《遇見大運河》在票價上走了一個徹底的親民路線，“不送票、不打折”，最低票價60元、最高票價180元，一般老百姓都看得起。因此，這部舞劇走出小范圍的“文藝圈子”，在三天的公演中創(chuàng)下了票房的奇跡，一臺舞劇連演三場，場場爆滿，就連甚少使用的三樓觀眾席也是座無虛席—收獲了更多普通杭州老百姓的關注和追捧。

世界的舞蹈語言，發(fā)出中國聲音

有了這么接地氣的氣場，那應該有更世界的胸懷。

但凡一般的舞劇，都是用肢體來代替語言，但是在《遇見大運河》里，首度讓舞蹈演員像演話劇一樣有了臺詞。“讓舞劇開口說話，簡直是導演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彼囆g總監(jiān)蕭加坦言，在此之前，恐怕只有對歐洲藝術界有著深遠影響的“舞蹈劇場”建立者皮娜·鮑什與保羅·泰勒曾經嘗試過這么瘋狂的事?！半m然業(yè)內肯定會有不同意見，但導演這么做是有自己的思考，因為藝術的每一次創(chuàng)新，都需要自我突破。”

讓舞者邊舞邊說，用“說話”這一突破，為故事的起承轉合提供了隨時轉換的主動性，并為觀眾制造了無法觀前知后的懸念。

《遇見大運河》表達的是用生命、泥土和水堆砌起來的運河的故事，它不僅僅是講述一個只屬于中國的故事。“我們遇見運河，講的是人與水之間的感情、人類對生命與大自然的渴望、對真善美及共同繁榮的追求，讓世界各地的觀眾產生情感上的共鳴與感動?！贝尬∵@樣說。

歷史學家呂叔、旅法藝術家微米、運河保護志愿者小弟、造型設計師醒生主創(chuàng)等團隊則以各自的專業(yè)角度，從運河邊遺存的建筑、碼頭、文化遺址中尋覓運河文化的靈魂所在。為了更好地用世界的舞蹈語言去表達中國大運河，主創(chuàng)團隊邀請為《加勒比海盜》《珍珠港》作曲的好萊塢著名作曲家克勞斯·巴德爾特參與音樂創(chuàng)作，力圖讓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觀眾加深對劇情及人物的理解，將中國的民族文化及大運河的歷史呈現(xiàn)在世界人民面前。

舞臺上男女主角的雙人舞跳得技精藝熟、爐火純青，而且把其中的戲魂演得入情入理、催人淚下。曾凱扮演的男主角承望，一個對運河歷史充滿敬畏之心的現(xiàn)代人—他跟隨著周可扮演的女主角水靈的腳步，看到了大運河在各個歷史階段創(chuàng)造的一幕幕輝煌：運河邊的小橋、流水、人家，運河兩岸璀璨的民間文化。當然，他也看到了漕運給那個時代帶來的繁榮景象。

舞蹈劇場的第一幕叫做“開鑿”。舞臺上，演員們將力量灌注全身，展現(xiàn)著撕扯與顫栗，每個人臉上都是怒吼與吶喊的表情。肉身與泥土的交織，是人最初與運河的“遇見”。背景影像里，那用慢鏡頭記錄下的勞動中的人體曲線，像層巒疊嶂的山峰，又像蜿蜒曲折的河流。

坐在我身邊的女士悄悄從包里掏出紙巾，抹了抹臉上的淚。她說，我們都忘了，我們以為運河只是水，但一開始這條水道是多少人用生命挖出來的。觀眾忻先生在接受筆者采訪時說：“這是一部讓人感動的舞臺劇。確實很好看，很用心。我真的被感動了?！?/p>

34歲的忻皓是浙江的節(jié)水大使。他說，世界上許多大江大河都有屬于自己的音樂代表作。多瑙河有《藍色多瑙河》，科羅拉多河有《科羅拉多河上的月光》，伏爾塔瓦河有捷克著名作曲家斯美塔那的《伏爾塔瓦河》，長江有《長江之歌》，黃河有《黃河頌》。大運河呢？“我們希望是《遇見大運河》”。

作為一位經過了奧運歷練的導演，崔巍擅長的是用氣場強大的群舞來講述一段故事。比如第二幕的“繁榮”，音樂不再壓抑，而是變得激昂，伴隨著齊整鼓點出場的是漕運的纖夫，而緊跟清脆的銅鈴走出的，是身著綢緞的宮女，還有披著華服的貴妃、色彩艷麗的花神，舞臺上頓時呈現(xiàn)出金碧輝煌的景象，那是繁華的王朝盛世，是曾經在世界上國富力強的象征。

在杭州首演后，舞劇《遇見大運河》擬計劃在中國大運河沿線27個城市巡演，最終走向世界舞臺。主創(chuàng)團隊藝術總監(jiān)蕭加介紹說，為了配合《遇見大運河》海外演出，團隊將會通過策劃系列攝影、美術、快閃等文化活動，普及中國歷史及大運河的知識，增進世界對中國文化的理解。

特殊意義的作品，留下的思索空間

世世代代的杭州人，用勤勞和智慧呵護了大運河，而對它的詮釋和再現(xiàn)正是《遇見大運河》的歷史擔當，這是導演崔巍創(chuàng)作生涯中最為艱難的一部作品。“冥冥之中我感到它賦予了我一份使命—對民族歷史對傳統(tǒng)文化繼承與發(fā)展的使命?！?/p>

3年前，因為運河申遺之緣，崔巍選擇了這個題材。經過3年的創(chuàng)作，崔巍感受到，越接近它就覺得了解它越難，難就難在千年的運河不是一部戲就能完全體現(xiàn)的。無數個不眠之夜，那不息的水聲讓崔巍聯(lián)想到，生生不息的運河水蘊含著一種無窮的力量，它象征著堅忍不拔的民族精神……這樣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作品，它不只是一個舞蹈劇場，而應該成為一個文化事件，而是全中國人民保護運河的共同心愿與行動，也是對中國大運河文化遺產傳播的一次提取、展現(xiàn)與表達。

在大運河未受污染之前，女主角“水靈”身披薄紗，輕盈靈動—據說，這是全世界最薄的紗，隨著演員的肢體舒展，揮灑出柔美飄逸的曲線，襯托出水的“無色”和質感。而在大運河受污染之后，薄紗之上，覆滿厚重的布條，色彩灰暗，毫無層次。昔日純凈靈動的河水充斥著垃圾和污水，大運河奄奄一息……這樣智巧的設計也顯示了《遇見大運河》在編排上的用心。

一位主創(chuàng)人員爆料，除了生活在運河邊的人們，就連克勞斯·巴德爾特在采風時也深深地愛上了這條承載著千年歷史的長河。“他愛上了運河邊的炸臭豆腐，有個住在運河邊的老人給他做了雙棉鞋，他像小孩一樣滿心歡喜?！庇谑?，當克勞斯寫出配樂時，主創(chuàng)團隊聽完都很滿意，“可是克勞斯卻還不滿意，他說他每次去運河邊都有新的靈感，又認真地再度修改?！?/p>

“舞蹈劇場”發(fā)端于上世紀70年代，因德國現(xiàn)代舞蹈大師皮娜·鮑什不滿于將舞劇創(chuàng)作囿于刻板的結構與程式化的動作語言等弊端中，由此開創(chuàng)出這種“舞蹈劇場”表演理念與樣式。它為全世界舞蹈創(chuàng)作者們提供了自由不羈的時空。皮娜·鮑什曾在中央芭蕾舞團主辦的大師座談會上談到，她的“舞蹈劇場”便是對自己心靈的拷問—“為什么要跳舞”，并以創(chuàng)作實踐來回答自己的問題。

崔巍選取“舞蹈劇場”這一在中國依然陌生的樣式，顯然是希望能在表現(xiàn)“大運河”這一重大題材上擺脫羈絆，呼吁人們珍惜文化遺產的自覺而發(fā)出自己的吶喊。其藝術創(chuàng)作表明當代藝術家所承擔的歷史擔當與社會責任，提醒全社會關注水文化、保護大運河，為申遺助力。

在這里，一滴水被賦予了靈魂。“虛實相生”的舞臺呈現(xiàn)方式，循環(huán)的視覺影象與流動的人體動作交織，讓人們在傾聽千年流水之音的同時，留下思索的空間：如何更好地把握運河以“漕運”為主的核心功能？如何創(chuàng)新體現(xiàn)運河的自然特性和運河兩岸的人文精華，以及促進運河文化的昌盛？面對日益美好的大運河，我們還應該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