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中國》與《食品技術》敘事差異初探

摘要：《舌尖上的中國》與《食品技術》分別是中美兩國在美食領域內(nèi)具有影響力的紀錄片，其敘事上的主要差異也是中美兩國紀錄片不同創(chuàng)作方法的真實寫照。在敘事核心上，中國作品偏向人文而美國作品偏向技術；在講述人的設置上，中國作品傾向于隱藏講述人，而美國作品傾向于將講述人置于畫面的顯著位置；在戲劇沖突與懸念的設置上，中國作品更喜愛節(jié)奏性的人為設置，而美國作品則喜歡在故事化的情節(jié)中自然插入。這些不同都是為了適應本國觀眾而做出的合理安排。

關鍵詞：舌尖上的中國；食品技術；紀錄片；敘事；講述人；懸念設置

民以食為天，飲食一直是人類為數(shù)不多的能夠跨越國家、民族乃至文化的話題之一，當然也是電視熒屏上經(jīng)久不衰的主題。在中國，一部《舌尖上的中國》調動了當代中國人無與倫比的味覺神經(jīng)，而其背后隱藏的深厚飲食傳統(tǒng)與文化也成為了人們街談巷議的主題。美國人也是喜愛美食的民族，在美國的電視界中，與飲食相關的節(jié)目不勝枚舉：從《快捷美食》到《寶拉家常菜》，做菜的品味不斷提升；從《烹飪學校的故事》到《美國鐵廚》，廚師的技藝日臻完美……而《食品技術》一片則從原料的生產(chǎn)開始，為觀眾展現(xiàn)食品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人們的餐桌的，這同《舌尖上的中國》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兩部紀錄片都深受本國民眾歡迎，但在敘事層面上它們則展現(xiàn)出眾多的不同。

一、敘事核心

同樣是紀錄片，同樣是記錄美食，但《舌尖上的中國》更偏重于展現(xiàn)食品背后的人以及人所處的環(huán)境，最終描繪出一幅飽含人文之美的文化畫卷，這從它每集的命名中就可以看得出來；而《食品技術》則偏重于揭示食品背后的工業(yè)技術，它是成熟的工業(yè)社會的一個縮影，折射出了一個我們每天都看得到，同時又是非常神秘的技術世界。

之所以兩部紀錄片的敘事核心有如此之大的差異，文化背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上講求“文以載道”，任何作品在表象下都必須有“道”的內(nèi)蘊，否則就是夸夸其然，文字游戲。不論是寫詩作文都很看重“骨”，有則氣勢磅礴，如建安七子；無則浮華萎靡，似鴛鴦蝴蝶。這種文化傳統(tǒng)使得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格外注重敘事核心的文化意蘊，也就是敘事之外的思想內(nèi)涵。

美國是一個重商國家，實用主義的做法貫穿了美國的歷史。實用主義者把真理說成是一種人們便于相信的意見或信念，不把它看成是僵死的，而是看成發(fā)展的。正是由于這種傳統(tǒng)，美國人更加務實。所以《食品技術》才選擇了關注食品本身，以工業(yè)與技術作為其敘事的核心。

二、講述人

“解說詞寫作得非常好”，這恐怕是許多人對于《舌尖上的中國》的一大印象。中國紀錄片解說詞的寫作是尤為重要的，這不僅是因為它在紀錄片中能起到升華主題的作用，更是因為中國觀眾更傾向于從解說詞中了解紀錄片的主題，而中國紀錄片也更善于用文學手段來解釋抽象概念。

《食品技術》也有解說詞，但它的通常不太容易被人察覺。這首先是因為解說詞多數(shù)時候只用在敘事段落的銜接處，以及一些畫外信息的說明；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這部紀錄片的解說詞是以講述人的口吻寫的，并由其本人說出。

對于中國的電視觀眾來說，可能一部紀錄片中出現(xiàn)一個“主持人”或者類似的角色還不太容易適應。但深究其原因，則是中國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者通常傾向于自行把握影片的敘事節(jié)奏和內(nèi)涵指向。因為這種敘事方式可以“通過解說詞而左右觀眾朝著作者預先設定的方向進行解讀”。

《食品技術》則不然，它的故事本身就是由主持人，或者說親歷者本人的經(jīng)歷所串聯(lián)來的，因此如果這個人不出現(xiàn)的話，故事本身的可信度就會收到質疑。更為深層次的原因恐怕和深藏于美國人基因中的實用主義有關。電視并不能夠提供給觀眾視聽以外的其他感官體驗，因此就需要一位“代理人”能夠替觀眾品嘗食品，分享自己的感覺，從而使得觀眾相信影片的真實性。在這部紀錄片中，就存在著這樣一位“代理人”，也就是影片的講述人，同時也是所有解說詞的聲音來源。出鏡的講述人是美國紀錄片的常態(tài)，“他們使觀眾從虛構世界中返回，獨立審視和思考影片所陳述的問題，，形成自己的意見，，這也是實用主義紀錄片對傳統(tǒng)紀錄片的一種超越”。

三、戲劇沖突與懸念設置

中國的紀錄片從傳統(tǒng)上來說并不提倡“戲劇沖突”，因為受到經(jīng)典紀錄片理論的影響，以往的紀錄片比較排斥充滿了人為干預氣息的“沖突”與“懸念”，而更為看重本體的真實性。但這樣做的代價則是紀錄片變得枯燥乏味，令人難以觀賞，這也是一代中國人對于紀錄片的共同印象。進入21世紀以后，中國的紀錄片取得了重大的發(fā)展，觀賞性也隨之增強。這樣做不僅使紀錄片獲得了更好的口碑，更使其在國際市場上取得了更大的競爭力。

《舌尖上的中國》正是這種新潮流紀錄片的代表作。它在敘事上往往會從懸念設置入手，先展現(xiàn)一個奇妙的事實，待引起觀眾的興趣后再加以闡述?！渡嗉馍系闹袊分v述了很多的故事，但共同的特征就是“矛盾”與“沖突”——在外的打工的子女與在家獨守的父母、開拓天地還是子承父業(yè)、兇險的工作與豐厚的收獲……凡此種種無不能勾起觀眾極大的收拾熱忱。

但這種沖突與懸念更大的作用還是為了之后的“說理”設下鋪墊，是為了平衡較為枯燥的段落而設置的活潑段落。在《食品技術》中，沖突與懸念則設置得更為自然。這種自然并不是指影片的導演手段高明，而更多的由于這種敘事方式會自然而然地帶來自然的沖突與懸念。在《食品技術》中，講述人博比·博格納爾無疑是這種敘事策略的天然執(zhí)行者。對一個美食愛好者而言，所有的食品都是值得探究的；而在探究食品秘密的時候，一定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障礙，這是十分順暢的邏輯。在這種邏輯支配之下，沖突與懸念的設置就變得合理多了。

雖然中美兩國的紀錄片在敘事上表現(xiàn)出了種種不同，但其實這正是不同文化之間差異的正常體現(xiàn)。這種差異來源的是多方面的，同時也都是為了適應本國觀眾所采取的正確之舉。很難說現(xiàn)階段兩種敘事方式孰優(yōu)孰劣，但是隨著世界文化的進一步交流，紀錄片敘事方式也會產(chǎn)生更加豐富的變化，這也正是我國電視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需要了解并適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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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可（1984，3—）男，漢族，河南省新鄉(xiāng)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廣播電視藝術學；工作單位：洛陽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

注：此文章是洛陽師范學院青年科研基金資助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