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太君
2014-04-28 02:07:48徐立根
劇作家 2014年1期
徐立根
張清山
佘太君
徐立根
人 物佘太君 百歲老嫗，宋名將楊繼業(yè)之遺孀。
楊文廣 佘太君曾孫。
穆桂英 佘太君孫媳，楊文廣之母。
寇 準(zhǔn) 大宋右相。
王 輝 大宋左相。
趙 禎 大宋皇帝（仁宗）。
楊 洪 楊府總管。
焦挺貴、孟懷遠(yuǎn) 楊家軍二副將。
柴郡主 楊文廣祖母，佘太君六兒媳。
楊七娘 佘太君七兒媳。
八姐、九妹 佘太君兩女兒。
采藥老爹
王 文 西夏王。
王 武 王文之子。
楊府各色家人、眾內(nèi)侍金吾、宋軍及西夏兵將各若干。
序
[啟光。滿臺刀光劍影。殺聲震天。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一面金燦燦倒三角形楊字帥旗高高飄揚(yáng)。
[倏一聲——隨著萬箭齊放般的驟響，帥字旗轟然落下。
[眾驚呼：楊元帥、楊元帥、楊元帥！
[切光。
[黑暗中響起楊洪聲：“啟稟太君，楊元帥身中暗箭，為國捐軀了！”
[佘太君聲：“宗保孫兒，闔府上下正為你五十壽辰慶生，想不到你竟戰(zhàn)死沙場，為國捐軀了！撤宴……設(shè)靈！”
第一場 接印
[啟光。
[天波府中，一個巨大的“奠”字瘆人地凸顯。
佘太君 （內(nèi)唱）晴空一聲炸雷響……
（在眾人簇?fù)硐律?，接唱?/p>
宗保孫兒飲恨亡。
七狼八虎俱不保，
共同一脈今又喪。
搖晃晃，眼前竟顯白袍將，
踉蹌蹌，心頭亂戳亮銀槍。
看楊門，世代迭出擎天梁，
到如今，雄風(fēng)難再滿庭孀。
天蒼蒼、地茫茫、白發(fā)娘送青壯，
怎不教人痛斷腸……
問蒼茫，你何日讓刀槍俱打烊，
把還黎庶安與康。
眾 （跪）太君！
佘太君 取酒來?。⒕萍赖欤┳诒?，我的孫兒……
楊文廣 太祖母，西夏王文暗箭傷我父性命，曾孫兒文廣定要替父報仇！
佘太君 （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你待怎講？楊文廣 曾孫兒文廣，定要替父報仇！
佘太君 （憐愛地）你今兒剛剛一十六歲，人還沒有長成呢？
楊文廣 文廣聽到父親的噩耗，霎時間便長大成人了！
佘太君 （搖頭輕嘆）唉，你哪里有長成呢？
楊文廣 太祖母，孩兒我真的長大了，能擔(dān)重任了！你若不信，盡管考我！
佘太君 考你？（搖搖頭）為祖也曾考過你那七狼八虎先輩，也曾考過你父帥宗保，可事到如今，楊門府中，就只剩下你這一根獨(dú)苗了！
楊文廣 太祖母……
佘太君 （斬釘截鐵地）文廣你不要講了，為祖自有道理！
楊文廣 這殺父之仇，豈能不報？（心一橫，任性地）今日太祖母讓我去我也要去，不讓我去我也要去！文廣定要親手殺了王文那廝，為父雪恥！
佘太君 （怒）孺子大膽！
穆桂英 （大喝）大膽文廣，膽敢忤逆太祖，還不與我跪下！
楊文廣 （跪）母親……
眾 （求情）太君……
佘太君 眾等聽好了，今兒我天波楊府大喪，闔府上下，須各安本分，好生治喪吊孝。再有輕言出征復(fù)仇者，家法不容！
眾 遵命。
[內(nèi)侍聲：“萬歲駕到?！?/p>
佘太君 接駕。
趙 禎 （內(nèi)唱）大宋痛失保國將……
（在寇準(zhǔn)、王輝及眾內(nèi)侍陪同下上，接唱）
霹靂炸在耳邊響。
寡人從今無依傍，
華山洛水慨嘆長。
（夾白）宗保啊……愛卿啊！
（接唱）愛卿撒手大歸去，
朕再無良才鎮(zhèn)西疆。
倘若胡水京畿淌，
家不家來邦不邦！
佘太君 老臣接駕，吾皇萬歲。
趙 禎 老太君節(jié)哀順變……
佘太君 謝萬歲。請坐。
[眾人俱入座
王 輝 啊佘老太君……
佘太君 王丞相。
王 輝 適才萬歲爺為宗保元帥大放悲聲，君王哭臣子哭到如此地步，分外地感人至深呦。
佘太君 謝萬歲皇恩浩蕩。
王 輝 楊元帥精忠報國，已然大歸。您老
可知，如今這邊關(guān)的戰(zhàn)事……
佘太君 邊關(guān)戰(zhàn)事么……
王 輝 是呀！
佘太君 怕是與我楊府再無干系。
王 輝 嗯？怎說是再無干系呢？天波楊府，忠烈滿門。個個孔武，卓爾不群。老令公一柄大刀上驚天地下泣鬼神。七狼八虎，也俱各立有天大的功勛。六郎延昭永守國門，彪炳千秋青史留存。六郎之后又有這宗保七出三秦，扶保大宋乾坤禍?zhǔn)码y尋。今日宗保大歸，天波楊門豈無繼往開來人！
佘太君 （冷笑）嗬嗬嗬嗬……
王 輝 嘿嘿、嘿嘿……
佘太君 王大人……
王 輝 佘老太君。
佘太君 天下尚武之人，可否唯有我楊氏一門？
王 輝 這個倒未曾聽聞。
佘太君 世上一身正氣之人，是否也盡在我楊門？
王 輝 這個也是尚未耳聞。
佘太君 既如此，天下之大無草不長、無星不璨，你你你你你何必專搗這一盆！
王 輝 嗯……別處凈醪糟，這盆兒里它凈靈芝草唷。
內(nèi)侍甲 （急上）啟奏萬歲，南門張榜招帥，從朝至今，并無有人揭榜。
趙 禎 這并無有人揭榜么……再探。
內(nèi)侍甲 是。（下）
[內(nèi)侍乙、丙、丁分別從另三個方向報上。
內(nèi)侍乙 報！啟奏萬歲，北門招帥無人揭榜！
內(nèi)侍丙 報！東門招帥無人揭榜！
內(nèi)侍丁 報！西門招帥無人揭榜！
[眾皆驚。
趙 禎 這便如何是好？
寇 準(zhǔn) （示意王輝靠后，自己上前）老太君……
佘太君 寇天官。
寇 準(zhǔn) 如今邊關(guān)告急，卻又無人敢接帥印。想這天波楊府，向以忠烈滿門享譽(yù)天下，老太君你看……
佘太君 我天波楊府忠烈滿門倒也不假,但不知這滿門的忠烈，現(xiàn)今都在何處？
寇 準(zhǔn) （一愣）嗯……
佘太君 你看這闔府上下，除了孤孤寡寡，可有幾個男丁堪當(dāng)出征？
寇 準(zhǔn) （語塞）這個……
佘太君 莫非寇天官要令我們十二寡婦披掛上陣不成？
寇 準(zhǔn) 哦……（眼睛一亮）這十二寡婦披掛上陣么……
佘太君 如何？
寇 準(zhǔn) 倒也是一樁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兒。
佘太君 哦？
寇 準(zhǔn) 老夫可以斷定，此事若成，定當(dāng)名垂青史、千秋傳頌啊！
佘太君 （一聲長嘆）唉！
寇 準(zhǔn) 莫非老太君對楊家將已然喪失信心？
佘太君 這……
寇 準(zhǔn) 唉，也是，這十二寡婦，豈能與七狼八虎相比？
佘太君 （冷笑）嗬嗬嗬嗬……
寇 準(zhǔn) 嘿嘿，嘿嘿……
佘太君 寇天官。
寇 準(zhǔn) 老太君。
佘太君 你這可是在激老身的將？
寇 準(zhǔn) 嘿嘿，哪里，哪里……
佘太君 哼哼，這激將之法，破天門陣你用過，戰(zhàn)洪州你也用過，只可惜……
寇 準(zhǔn) 可惜什么？
佘太君 可惜老身如今又多活了幾十個年頭，庚至一百零三，已是心如止水，你便是再激，又能激起幾許波瀾？
寇 準(zhǔn) 嗯……唉！
[趙禎、王輝皆搖頭。君臣三人面面相覷。
內(nèi)侍領(lǐng) （報上）報……啟稟萬歲，八百里加急邊報：西夏王文發(fā)兵三十萬，已攻破會州，正大舉東進(jìn)！
[佘、趙、寇、王俱驚呆。
趙 禎 啊呀！不好！
（唱）聽得內(nèi)侍軍情報，
不由寡人魂魄消。
佘太君 （唱）邊關(guān)戰(zhàn)事如山倒，
口中不言心已焦。
趙 禎 （唱）倘若胡馬汴京到，
千秋社稷恐難保！
王 輝 （唱）當(dāng)年楊門多英豪，
大宋江山鐵壁澆。
佘太君 （唱）但使七狼八虎在，
豈容賊寇欺天朝。
寇 準(zhǔn) （唱）有心請楊家把賊討，怎奈是滿門孤寡難接詔。
佘太君 （唱）邊陲戰(zhàn)歌虎狼號，
趙 禎 （唱）錦繡河山恐難保。
寇 準(zhǔn) （唱）心急如火燎，
王 輝 （唱）難煞老吾老。
寇、王 （唱）請圣上，速速回朝未雨綢繆，
趙 禎 （唱）又誰能，力挽狂瀾于既倒？
佘太君 也罷！
（唱）人老刀不老，
天波旗高飄。
今定要，十二寡婦披戰(zhàn)袍，
決不讓，社稷宗廟毀今朝！
（急沖趙禎施禮）萬歲！
（唱）恭請當(dāng)今頒御詔，
老臣愿親自掛帥搗敵巢！
趙 禎 （興奮至極地）好哇?。◤膬?nèi)侍手中拿過尚方劍）佘老愛卿聽旨。
佘太君 臣在。（急跪，楊洪趕緊為扶）
趙 禎 著佘賽花為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代天巡狩，便宜行事，賜尚方劍，即刻率軍出征！
佘太君 臣領(lǐng)旨謝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 禎 擺駕回宮。
內(nèi)侍領(lǐng) 起駕。
[佘太君在楊洪攙扶下吃力地起身，與三人拱手作別。
[寇準(zhǔn)、王輝簇?fù)碲w禎下。
佘太君 來人。
楊 洪 在。
佘太君 校場點(diǎn)將！
楊 洪 老太君有令，校場點(diǎn)將啊。
[暗轉(zhuǎn)。鼓聲震天，愈益雄壯。
[十位楊門女將俱披掛雄赳赳上。
穆桂英、楊文廣威武上。
[佘太君戎裝出。
佘太君 （念）百歲老嫗赴沙場，不許夏蠻犯宋疆。
兵 甲 （報上）報元帥，前營列隊已畢。
兵 乙 后營列隊已畢。
兵 丙 左營列隊已畢。
兵 丁 右營列隊已畢。
眾 請元帥下令發(fā)兵！
佘太君 眾將官！
（唱）老天生就楊家將，
保境安民一肩扛。
滿門孤寡又何妨，
凌波微步振朝綱！
兵發(fā)西疆！
眾 ?。?/p>
[燈暗。號角嘹亮，鼓聲鏗鏘。
第二場 受挫
[二幕前。趾高氣揚(yáng)的王文在王武與軍師的陪同下上。
王 文 （念）暗箭射死楊宗保，
不由王文喜眉梢。
揮師東略不歇腳，
踏平中原在今朝。
小 校 （報上）報、報報報報報報報……
王 文 何事喧嘩？
小 校 宋廷發(fā)來一十八萬大軍，阻我東略。
王 文 掛帥哪個？
小 校 掛帥的乃是一百零三歲的老太君佘賽花……
王 文 佘賽花？
小 校 軍中統(tǒng)領(lǐng)清一色俱是楊門女將唷。
王 文 這清一色俱是楊門女將么……再探！
小 校 是。（急下）
王 文 哼！牝雞偏要啼晨，它長了那個喉嚨么……王武我兒、軍師烏拉嘎！
武、烏 在。
王 文 隨我進(jìn)帳好生謀劃破敵大計！
武、烏 扎！
[三人漸隱去。
[佘太君內(nèi)聲：“走哇?！?/p>
[楊洪內(nèi)聲：“來了來了……走著?！?/p>
[光啟。山嶺。
[楊洪腋夾棋盤手拿兩個棋罐引佘太君上，八姐九妹陪侍上。
楊 洪 稟老太君，山埡口已到。
佘太君 棋盤鋪就。
楊 洪 是咧。千軍萬馬兩軍斗法，敲鑼的敲鑼打镲的打镲，剩下咱老元帥這不是么，跑這山頂上仨不仨倆不倆逗悶雜耍。得，我也別閑吃蘿卜淡操心了，棋走龍馬。
小校甲 （報上）報，穆元帥率文廣少將軍前去誘敵，現(xiàn)已與西夏大軍接戰(zhàn)。
佘太君 再探。
小校甲 是。（下）
小校乙 （另側(cè)報上）報，我宋軍主力已在此地設(shè)伏完畢，布好口袋只等夏兵前來入甕。
佘太君 再探。
小校乙 是。（亦下）
小校甲 （返上）報，穆先鋒與少將軍已將王文王武誘出，正一步步逼近我軍設(shè)伏之地。
佘太君 正一步步逼近我軍設(shè)伏之地……
小校甲 正是。
佘太君 再探。
小校甲 是。（下）
佘太君 好哇。
（瀟灑啟唱）靄蒙蒙，平添兵千縱，
野蔥蔥，孤煙扶搖升。
心融融，布下捉鱉甕，
人亭亭，閑看暮云行！
楊洪……
楊 洪 在。
佘太君 陪本帥紋枰論道者。
楊 洪 是咧……這兩軍交戰(zhàn)，不知我大宋是能勝還是能勝還是能勝呢……唉，甭管勝不勝，先走兩步盡盡興。老太君請。
佘太君 你還是先擺上兩個黑子。
楊 洪 還讓我倆子兒先行？上回您如此讓，我可是幾乎就把您給贏了。
佘太君 且擺。
楊 洪 擺好了，您走子吧。
[二人一替一步下棋……
楊 洪 掛。
佘太君 ……（未語，只管另處下子）
楊 洪 我掛了哎。
佘太君 只管掛去。
楊 洪 又連著一步肩沖。
佘太君 ……（仍在另處下子）
楊 洪 我可是要把您的子兒收入到囊中了。
佘太君 吃便吃去。
楊 洪 唉，不能夠吧，您莫非連棋筋急所也棄了不成？
佘太君 只管吃去……另處分投。
楊 洪 （慢悠悠地）提子兒。
佘太君 再分。
楊 洪 應(yīng)。
佘太君 又分投。
楊 洪 又分投么……
佘太君 你再看下，偌大的棋盤，可有你的幾分草坪！
楊 洪 還真是的，子兒雖吃到，卻地處絕境，嗯……待我絕地反擊，制造出混亂棋形……（竟來了個空翻然后落下棋子）劫爭。
佘太君 提。
楊 洪 （連打一串旋子再落子）再造一處劫爭。
佘太君 再提。
楊 洪 （又倒空翻落子）三造劫爭。
佘太君 提。
楊 洪 你提南我提北，你提西我提東。
二 人 提、提提提提提提提！
楊 洪 連環(huán)套悠蕩劫和棋吧，不傷感情。
佘太君 哪有如此棋境，且看我弄弄靈清將你這一團(tuán)亂麻摘開捋定?。ㄕJ(rèn)真思索后開始慎重下子）
楊 洪 ……（汗流浹背疲為應(yīng)對——形體動作一驚一乍）
小校甲 （報上）報，文廣少將軍率隊誘敵，未到設(shè)伏地點(diǎn)，忽地停步不前了。
佘太君 你待怎講？
小校甲 文廣少將軍率隊誘敵，未到設(shè)伏地點(diǎn)，忽地停步不前了。
佘太君 嗯……唉，不足為慮，誘敵中也可以有打打停停……再探。
小校甲 是。（下）
小校乙 （飛奔上）報，文廣少將軍不但突然停步不前，反而率軍回頭，沖殺西夏中軍大營。
佘太君 嗯？率軍回頭沖殺西夏中軍大營而去？
小校乙 正是。
佘太君 你是耳聞還是親見？
小校乙 小的親眼所見。
佘太君 再探！
小校乙 是。（急下）
佘太君 取軍令狀來。
九 妹 軍令狀在此。（取、遞）
佘太君 （接、念）小將楊文廣，今簽軍令狀，若不遵號令，甘愿刀下亡……小冤家，你親自立的軍令狀在此，墨跡尚未干卻，你、你你你你怎敢擅自忘懷！
小校甲 （急上）報，少將軍率隊前去接戰(zhàn)，忽遇漫山遍野鋪天蓋地的夏兵突如其來地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困住了！
佘太君 啊？?。ㄈ缭馀Z）穆桂英在哪里？
小校甲 穆先鋒使出渾身解數(shù)，未有攔住少將軍。
佘太君 孟懷遠(yuǎn)哪里？老身將尚方寶劍交由他，要他專制文廣行事。
小校甲 孟將軍確曾出示尚方寶劍，怎奈少將軍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佘太君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手劇烈哆嗦起來）
楊 洪 露了兜兒嗒。
[搭架子：西夏軍聲囂漸近——夾有王文吼聲：“兒狼虎豹與爺俱各用命，追殺宋軍活捉佘老妖婆……”
佘太君 來人……
楊 洪 在。
佘太君 傳令下去，大軍后撤二十里！
楊 洪 元帥有令，大軍后撤二十里呀。
[眾聲：“啊！”
[鼓樂急驟，西夏聲再囂——好似山崩地裂。
[黑暗中響起佘太君聲：“來此已是哪里？”焦挺貴聲：“啟稟元帥，大軍已撤至碗兒山！”佘太君聲：“這碗兒山么……撤無可撤了，兩廂拼死抵住陣腳，速速草創(chuàng)起大帳！”眾聲：“??！”
[啟光。開打。
[穆、焦、孟等宋眾將拼死掩護(hù)佘太君下，八姐九妹陪下，然后穆等回頭大戰(zhàn)王文、王武。穆桂英以一當(dāng)十，驍勇異常。
王 文 來將哪個？
穆桂英 你姑奶奶穆桂英，老匹夫看槍。（舉槍直取其咽喉）
王 文 （趕緊應(yīng)對）呀哈，她這只牝雞還真能啼上幾嗓子的晨。
[天色漸晚。
[穆桂英等全身而退。
[王武欲追，被王文叫住。
王 文 我兒轉(zhuǎn)來。
王 武 我軍何不乘勝追擊，以期大獲全勝？
王 文 兵者詭也，為父已有妙計勝她。
王 武 兒臣愿聞其詳。
王 文 你來看，潰敗宋軍，情急之下慌忙之中創(chuàng)了個何等不堪一擊之鳥帳，我等待夜深人靜，突如其來，直搗她中軍，擒她的牝雞鳥帥便了。
武與眾 扎。
[燈暗。
第三場 挽局
[二幕前。
楊文廣 （形象狼狽倒拖著槍郁郁上）說好前去誘敵請君入甕，怎奈王文那廝故意露出破綻引我沖動。是我見有機(jī)可乘，將軍令狀之事忘于腦后，又未聽母親大人再三攔阻，更罔顧尚方寶劍阻我前行，執(zhí)意率軍異動，致令我軍竟入他甕大敗虧輸傷亡慘重！思想起來，文廣此舉一愧對娘親，二愧對祖帥，三愧對當(dāng)今，四愧對門庭，這五么，愧對軍中死難的弟兄……如此，楊文廣有何顏面茍活于人世中！待俺回到大營，請罪負(fù)荊，引頸受刑，做一個抗命的典型，從反面助一助大宋軍威……且慢，想我文廣在世一十六載，未曾建有寸功，此刻撒手人寰，怎對起母親大人每日里諄諄教誨、太祖母百歲高齡殷殷期盼耳提面命？又怎對起楊家門庭世世英雄……有了，我先不回大營引頸，先去山中踏勘找到取勝之匙，到那時再行受刑也不枉一世一生?。ㄟb拜）太祖母、母親，原諒孩兒懵懂，先不回營復(fù)命，容俺前去尋找打開勝利之門的鑰匙，待找到，孩兒即刻回營赴死受刑！走了……（繞場）
[穆桂英在焦挺貴與孟懷遠(yuǎn)相陪下尋上。
穆桂英 文廣哪里、文廣哪里、文廣哪里？楊文廣 （躲于暗處、喃語）母親，原諒孩兒暫不回營吧，此時孩兒若是露面，便會身不由己了……您且回營，容孩兒死前立一奇功！（再次遙拜穆，然后下）
穆桂英 （聲嘶力竭地）文廣我兒唷！
[燈暗。
[音樂大作——凄厲與低回交并，共同演繹著如泣如訴的哀傷。
[追光亮，照在一身征塵負(fù)荊請罪的穆桂英身上，穆踽踽上。
穆桂英 （唱）犬子上陣任胡行，
勝變慘敗禍宋廷。
自縛縲紲跪帳外，
桂英養(yǎng)兒未教罪不輕。（撲通跪地）
柴郡主 （匆上）桂英請起。元帥有話，今次兵敗，罪在文廣，于桂英無干。你一天鞍馬勞頓，速速回帳歇息去吧。
穆桂英 婆母，麾下孩兒鑄成大錯，為母怎脫干系，務(wù)請責(zé)罰。
柴郡主 老太君她已然是剎那間白發(fā)突長了三千丈，你就趕緊偃旗息鼓吧。
穆桂英 哦，偃旗息鼓？
柴郡主 是啊，容老太君個空兒，好好地思一思、捋一捋。
穆桂英 如此，桂英告退，懇請婆母務(wù)必照顧好咱那年邁的祖帥！
柴郡主 有我在，桂英只管放心吧。
[穆桂英再拜下場。
柴郡主 唉，文廣啊文廣，挺好的一局棋，你怎么專剔咱自己伙兒的筋喏！
（下）
佘太君 （黑暗中哀哀啟唱）何事襲來透心寒……
[啟光。宋軍大帳。佘太君在角落顯現(xiàn)。
佘太君 （接唱）塞外嚴(yán)霜困雕鞍。
車輦不靠東風(fēng)岸，
百歲老嫗?zāi)魏翁臁?/p>
若是生在桑麻院，
這早晚亦步亦趨有攙挽，
何來橫刀立馬戳陣前！
拈棍已如搬巨碾，
端碗一似端陰山。
沙湖日落殷如咽，
我早自顧不暇打什么仗來平什么番。
圍敵大軍遭逆轉(zhuǎn)，
局如危卵陷倒懸。
流水落花春去也，
霜打焦荷荷自蔫……
（夾白）棋錯一著，輸?shù)魸M盤。思想起來，今番宋夏交兵，大勢已去斷無回天。為帥之人，應(yīng)當(dāng)機(jī)立斷罔顧臉面，就此辭去帥印，免誤大宋社稷江山哪……
[一束光打在臺中高懸的尚方寶劍上，致寒光閃閃。
佘太君 （接白）何物煜煜寒光閃……（疾趨劍前）堂上高懸尚方劍！劍啊劍，劍劍劍！
（接唱）見劍一如見君面，
破敵重任我曾親承擔(dān)。
想我夫君老令公，
哪有個事來不敢前。
想我親生七個兒，
哪個不是含笑赴黃泉！
即便四郞落敵手，
他也是明做駙馬暗助著大宋拒北番。
就是粗使丫頭楊排風(fēng)，
也曾掄棍破敵奏凱旋……
慚慚慚，不由老嫗不羞紅了臉，
拂去脆軟換彌堅！
[音樂轉(zhuǎn)思索。
佘太君 （續(xù)白交叉半白半唱）
西夏勢正浩，那浩瀚掩了天。
洋洋忘形骸，我用兵正其間。
一兵斜出葫蘆谷，
夜搗敵巢擒兇頑。
一兵設(shè)伏中軍案，
守株待兔只等閑。
一上一下兩支箭，
一支一支俱上弦，奔的都是把心剜。
（接唱）百歲鳶，我要出其不意把翅展，
花暗柳燦解倒懸。
央星漢，快快借我三尺硯，
助我倚天仗筆掃狼煙，
何懼馬革裹尸還！
來人……
柴郡主 在。
佘太君 命焦挺貴火速奔赴葫蘆谷踏勘路徑，務(wù)必找到熟知地形的采藥老爹。
楊文廣 （內(nèi)聲）采藥老爹來也。
佘、柴 （大驚訝）文廣？！
[已自縛住雙臂的楊文廣攜采藥老爹上。洪引穆、焦、孟等隨擁上。
佘太君 罪將楊文廣，你可知罪。
楊文廣 孩兒違抗將令，蔑視尚方，又視軍令狀如兒戲，三番俱是死罪。
佘太君 知道就好。
焦、孟 少將軍踏勘清偷襲敵帳之路徑，功可抵過，懇請元帥寬宥于他。
佘太君 功是功來，過是過，（威風(fēng)凜凜地）怎可抵來抵去！
穆、柴、老爹與眾 （齊跪）佘元帥！佘太君 治軍非同兒戲，本帥斷不饒他！
眾 祈元帥法外開恩！
[幕外傳來寇準(zhǔn)聲：“走噢。”王輝聲：“走著?！?/p>
[佘太君聽到他們聲音轉(zhuǎn)動著眼珠胸有成竹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寇準(zhǔn)、王輝一前一后上。
王 輝 督運(yùn)糧草進(jìn)山谷，
寇 準(zhǔn) 遲到一刻文廣無。
王 輝 唷，這演的哪一出哇？
寇 準(zhǔn) 轅門斬子。
王 輝 轅門斬子？他們往上一輩再往上一輩再往上一輩曾經(jīng)斬過，這怎么到了而今又?jǐn)厣狭恕艺f老太君，轅門斬子這一折兒那可不是好戲，不帶傳輩兒的啊。
佘太君 二位大人來得正好，軍中現(xiàn)遇一樁棘手的公案，就請二位大人坐堂升帳稟公決斷。
王 輝 讓我們斷案？太好了，可算逮著了點(diǎn)事能讓我摻和這么一摻和。
寇 準(zhǔn) 要摻和你去，我是不去……回佘元帥，我二人一左一右，乃是站班文官，參與軍中之事，多有不便喏。
佘太君 多有不便？
寇 準(zhǔn) 正是。
佘太君 你且看看我手中的物件。（拿過尚方寶劍出示）
寇、輝 啊，尚方寶劍？（急拜）
佘太君 便是不便哪？
寇 準(zhǔn) 無不便。
佘太君 如此老身甚慰。二位大人上座。
寇、輝 來了。
[寇、輝入座。
[洪于旁另設(shè)一座扶佘坐下。
王 輝 瞧我的，自打離開地方當(dāng)了京官兒，我可都八年沒撈到案子斷了唷。（啪一拍驚堂木）嘟，下站何人？
楊文廣 罪將楊文廣。
王 輝 你可知罪？
楊文廣 末將知罪。一者末將不該不聽元帥號令，明明誘敵深入?yún)s背道而馳前去沖擊西夏中軍，致使我宋軍大敗虧輸反入他甕；二來末將欲去攻夏之際，曾罔顧慈母先鋒再三攔阻再一次陽奉陰違抗命而行；三者孟將軍請來尚方劍阻我，我亦未從，這第三次抗命是為欺君……這幾次三番，個個罪不容誅！
王 輝 原來你這個麻花勁兒是這樣擰的。大膽！你可知楊家將治軍之嚴(yán)么……好家伙你這黃口小兒竟敢連犯三案，個個都是大限。刀斧手。
[內(nèi)二搭架子：“有?！?/p>
王 輝 與爺推出轅門斬首示眾啊?。饧睌臄S地令箭）
[然無有刀斧手近前，唯有眾聲鼎沸求情：“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王 輝 呀哈，我的話不好使是怎么著，現(xiàn)尚方寶劍在此，不聽我的話就是欺君罔上啊！
寇 準(zhǔn) （默默拾起令箭）王丞相。
王 輝 寇天官。
寇 準(zhǔn) 你可知這一錘兒下去，天波楊府便會再無后人了么？
王 輝 那哪至于？梅花千朵，咱這表的才是一枝兒噢。
寇 準(zhǔn) 我來問你，楊家七狼八虎，共有多少子弟？
王 輝 （掰手指算）嗯，好像只有六郎有后，其子名喚宗?！覀儎倓偟跹鋪碇?/p>
寇 準(zhǔn) 宗保身后，留下幾子？
王 輝 留下……呀，真是只有這么一枝獨(dú)秀唷……謝天官提醒，險些釀成大錯。來人。
中 軍 在。
王 輝 念楊氏文廣尚未成人，所犯之錯既往不咎，松綁、釋放啊！
[然無人搭腔、眾只面面相覷。
王 輝 我說太君、天官，這怎么我的話說出來無有一句帶響啊？
佘太君 信口胡吣，何響之有。
王 輝 那讓我們怎么斷哪！殺又殺不得，放又放不得，王八鉆灶窠，兩頭俱窩火。
寇 準(zhǔn) 我來試試。
王 輝 天官快請。
寇 準(zhǔn)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有令要行，有禁要止，只有軍紀(jì)嚴(yán)明，才能所向披靡。來……
中 軍 在。
寇 準(zhǔn) （舉起令箭故意走到王輝前）偏將楊文廣抗命不遵，目無皇廷，著打四十軍棍，以儆效尤。[眾未語，均將目光投向佘。[佘太君思謀了一剎，眨了眨眼，然后默許、點(diǎn)頭。
中 軍 遵命。
寇 準(zhǔn) （未將令箭給中軍只是拿著在王輝面前晃）此打非同他打。
王 輝 何為非他打？
寇 準(zhǔn) 既要打得他痛……
王 輝 哦既要打得他痛……
寇 準(zhǔn) 又不可傷了他的筋骨皮肉。
王 輝 又不可傷了他的筋骨皮肉……
寇 準(zhǔn) 正是。
王 輝 那這個活計需要智謀，不可以給這些軍爺們來干喏。
寇 準(zhǔn) 那給誰干喏？
王 輝 我呀。旁人他哪有那個金剛鉆兒唷。
寇 準(zhǔn) 如此……（將令箭交輝）大人打好。
王 輝 你 好吧……看我打起：既要打得他痛，又不可傷及他的筋骨皮肉……怎么沒得辦法打伊唷……（思謀再三舉軍棍至文廣前竟無從下手最后打到了自己后背）一十二十三十四十……軍棍打畢唷，哎喲哎喲咝咝咝咝……
寇 準(zhǔn) 楊氏文廣，你須汲取教訓(xùn)后不再犯。
楊文廣 晚輩吃了一塹，已長一智。
寇 準(zhǔn) 松綁……回班。
[中軍為其松綁。
楊文廣 （拒）祖帥、母親、二位相爺，文廣無知，今要再番抗命！
佘、寇、王 所為何來？
楊文廣 文廣所犯三過，樁樁罪不可赦，今日寬宥于我，不拘是誰，未敢便言貪贓枉法，至少是個有失公允、偏而不正噢！
[佘點(diǎn)頭。
王 輝 小子哎，知道什么叫見好兒就收么……這個辰光儂還不借坡下驢，等下沒得驢下了咧。
寇 準(zhǔn) 文廣賢契??！
（唱）王文賊首漁利收他悠悠樂昏頭，
你祖帥用計謀出奇取他咽喉。
殺酋須得自身利，
家有你這悍將何外求。
楊文廣 哦，如此說來，祖帥欲出奇制勝突放神箭？
寇 準(zhǔn) 正是。
楊文廣 這個么……倒也有得商量！
佘太君 嗬嗬哈哈哈哈……知我者，背靴人也！
（唱）叫聲文廣小毛猴，
你暫把首級扛肩頭。
為祖借你梅花槍一用，
要你暗渡陳倉葫蘆谷內(nèi)走。
乘夜去把敵帳破，
糧草輜重?zé)齻€透。
然后率領(lǐng)大軍重走葫蘆口，
與本帥在此里應(yīng)外合擒敵酋。
待到功成名就用賊首將你父帥祭個夠，
那時候為祖再送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赴斷頭。
也不枉了你一世好春秋，過先功后青史留！
楊文廣 如此文廣暫且茍活幾日，隨老爹前去奇襲敵營！
（唱）營中走出罪英雄，
夜搗敵巢乘長風(fēng)。
個己生死置度外，（對穆施禮、接唱）
不滅敵焰不回程！
走哇。（率眾隨老爹下）
佘太君 嗬嗬。
寇 準(zhǔn) 嘿嘿。
王 輝 哈哈。
三 人 嗬嗬哈哈哈哈……
[燈暗。
第四場 聚殲
[月夜，葫蘆谷。
[楊文廣與焦、孟二將率眾兵在采藥老人引導(dǎo)下上（攀行舞蹈）。
楊文廣 （念）影影幢幢天一線，依依稀稀萬丈淵。雛鷹展翅沖霄漢，夜搗敵巢奏凱旋！
采藥人 稟少將軍，已到棧道口。
楊文廣 哦……老丈前面帶路。
眾 是！
[三人率眾向上攀緣，倏嚴(yán)重被阻。
孟懷遠(yuǎn) 少將軍，這棧道，已被堵死了！
采藥人 少將軍，這滾木擂石，已然塞滿夯實(shí)，稍一撬動，定會轟隆隆飛瀉而下聲震遠(yuǎn)谷驚動賊兵??！
楊文廣 這、這便如何是好？（急得手直搓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采藥人 少將軍莫急。葫蘆谷內(nèi)長有粗大葛藤，若能找到，則能飛躍而過。
楊文廣 三軍兒郎，速尋粗大葛藤，不可怠慢。
眾 是。
[眾尋。
宋兵甲 報！啟稟少將軍，懸崖之上滿是葛藤。
楊文廣 （倏摸到粗大葛藤）這是什么，老爹快看！
采藥人 正是葛藤之王。
楊文廣 好?。ㄆ炔患按兀┐呈幪龠^澗?。ㄓ帲?/p>
采藥人 （急攔）且慢，蕩藤需有訣竅，待我先行示范，你等隨后。
楊文廣 有勞了！
[采藥人拉開架勢蕩藤飛越過天塹
[楊文廣指揮眾循此逐一蕩藤而上……
[楊文廣最后一個，身姿瀟灑地蕩藤而上。
楊文廣 敵帳去者！
眾 是！
[光切。暗轉(zhuǎn)。
[宋軍中軍帳。佘太君與寇準(zhǔn)在下圍棋。王輝、楊洪一旁圍觀。
寇 準(zhǔn) 老太君，俗話說得好，窮寇勿要追哦。
佘太君 嘿嘿我追的就是你這窮寇。
王 輝 （指了指棋盤又指了指寇準(zhǔn)）寇……窮寇……嘻嘻、嗬嗬。
[穆桂英 、楊七娘與八姐九妹同上。
穆桂英 啟稟元帥，大軍設(shè)伏已畢！
中 軍 （報上）報……西夏王文親率大軍直奔我大營而來！
佘太君 他果然來了？嗬嗬，來得好哇！
穆桂英 軍情緊急，請元帥與二位大人隨我出營，到安全之所暫且歇息。
佘太君 二位大人請隨桂英前去。七娘、八姐、九妹！
三女將 在。
佘太君 你們陪老身留在營中，恭候王文。
眾 （大驚）?。?/p>
寇 準(zhǔn) 老太君為何留在營中？
佘太君 既是要釣金鰲，怎能無有釣餌。今日這釣餌么，便是老身！
王 輝 常言說的好，車不可入險地，況帥乎……還望老太君三思！
佘太君 不妨事，本帥心中有數(shù)。
王 輝 （語塞）這個……
穆桂英 元帥欲設(shè)下釣餌，留孫媳在此足矣，無須祖帥以身試險！
佘太君 哦，你來替老身做釣餌，誰去領(lǐng)兵廝殺？莫非要讓老身替你舞刀弄槍、沖鋒陷陣不成？
穆桂英 （語塞）這個……
楊七娘 （跪）母帥萬萬不可留在此處！
八、九 （齊跪）母帥，萬萬不可啊……
寇、王 老太君，萬萬不可！
佘太君 楊洪，尚方劍？
楊 洪 在。（捧出尚方寶劍）
佘太君 （接過尚方寶劍，舉起）尚方劍在此，本帥軍令，誰敢不從！
眾女將 （熱淚盈眶）母（祖）帥……
寇 準(zhǔn) （自告奮勇）如此，就讓老夫也留在此處，與老太君一同做個釣餌吧！
佘太君 哦？好呀！這盤棋倒是還沒有下完呢……啊，王丞相，你呢？
王 輝 （有些猶豫）我……
寇 準(zhǔn) 你若怕了，隨渾天侯去便是。
王 輝 （嘴硬地）誰說我怕了？留下便留下。（然雖嘴硬身卻不能自已地哆嗦個不停）
佘太君 那好！眾將聽令！
眾女將 在！
佘太君 爾等按部就班，依計而行，不得有誤！
眾女將 是?。ǚ謩e下）
佘太君 楊洪。
楊 洪 在。
佘太君 打開帳門，明燭高燃，專候金鰲。
楊 洪 得令?。ò促芴愿篱_帳點(diǎn)燭）
佘太君 （念）夏蠻度我軍力衰，
今次必定打寨來。
手中直鉤信步甩，
釣得金鰲上泉臺。
寇 準(zhǔn) 老太君，如此，你我接著下？
佘太君 好哇，接著下。（坐定）寇天官，我看你的這條大龍，怕是命在旦夕??！
寇 準(zhǔn) （落下一子）我就不信，偌大的棋盤，你還能屠掉我的大龍？嘿嘿，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喲。
佘太君 只怕你躍也躍不起，缺了分水；飛也飛不高，沒了翅中。
寇 準(zhǔn) 且走……王丞相你來看，這里哪里會有死棋?。?/p>
王 輝 嗨，你還真不得活，刀把兒五、梅花六兒、盤角曲四，都是個跛。
寇 準(zhǔn) 滿嘴的胡嘚嘚。
佘太君 走著。
王 輝 （四處轉(zhuǎn)悠上）哎老太君，燈燭燦燦，守衛(wèi)不現(xiàn)，倘若敵軍前來偷襲欄干，我等豈不成了被擺肉案的魚腩？
佘太君 王丞相你怕了？
王 輝 啊……我哪里會怕？我誰？上國宰相、皇上的岳爸！我哪里會怕？哈！
佘太君 不怕就好。
王 輝 不怕，不怕……
[柴郡主、楊七娘急上。
郡、七 報！啟稟母帥，探馬來報，來敵已接近大營！
佘太君 （點(diǎn)頭）知道了。
王 輝 啊……老太君，你的伏兵呢？
寇 準(zhǔn) 是啊，那穆桂英怎還未見行動？
佘太君 不急不急，這金鰲還未上鉤呢……（對寇準(zhǔn)）哎，你且走啊！
寇 準(zhǔn) (也有些不安) 噢……且走,且……走。
佘太君 呵呵，寇天官怕是無路可走了吧？
[八姐、九妹急上。
八、九 啟稟母帥，王文闖入營門！
佘太君 知道了。
[帳外殺聲漸起。
佘太君 （依然心平氣和）寇天官，怎又不走了？
寇 準(zhǔn) 啊呀老太君，你這真的是在唱空城計么？
佘太君 嗬嗬，談不上空城，不過是空營而已。
王、寇 ??？！
[殺聲漸近。
王 輝 啊呀佘元帥，你再不爽神麻利快，我等俱個嗚呼哀哉！
佘太君 （起身）楊洪，你陪兩位大人入后帳歇息。
楊 洪 是！
寇 準(zhǔn) 老太君珍重。（與王輝隨洪下）
佘太君 郡主、七娘、八姐九妹，隨我出帳！
四女將 是?。ò蝿υ谑郑?/p>
[佘太君在七娘、八姐、九妹的護(hù)衛(wèi)下走出帳門。
[王武率一隊番兵，高喊殺聲，疾奔而上。
佘太君 （喝問）何人在此喧嘩？
王 武 你是何人？快快束手就擒！
佘太君 放肆！
王 武 （打量）啊，莫非你就是佘賽花……（欲上前動手，又有些猶豫）[王文率后續(xù)番兵上。
佘太君 王文老賊，佘賽花在此恭候多時了！
王 文 哈哈，佘老太婆，你總算落到本王的手掌之中了！
佘太君 此話說得怕是早了一點(diǎn)！
王 文 （對王武）我兒，怎地還不動手？
王 武 父王，兒見她這把年紀(jì)，就如兒的老祖母一般，一時有些不忍……
佘太君 嗬嗬，王文老賊，你這兒子比你多些見識，竟曉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王 文 （瞪王武一眼）迂腐?。ㄕ泻魧傧卤浚┻€不上前拿下？
四女將 （上前，四劍并舉，護(hù)住佘太君）誰敢！
[一西夏軍校倉皇奔上。
軍校甲 （報上）報、報報報報報報報……
王 文 何事驚慌？
軍 校 報報報報……報告大王，大大大大……大事不好，此處乃乃乃乃……乃是一座真真正正的空營！
王 文 （大驚）啊……
[緊接著，遠(yuǎn)方傳來三聲炮響。
[又一西夏軍校倉皇奔上。
軍校乙 報……我軍大營傳來三聲號炮，隨即烈焰騰騰、火光沖天！
王 文 （愈加驚慌，望向后方大本營方向）啊呀……我的西夏大帳、我的糧草輜重啊……
佘太君 哈哈哈哈……
[霎時間，鼓號齊鳴，殺聲四起。
王 文 ??！中計了！快，快與我撤……
佘太君 （高聲下令）拿下了！
眾 ?。?/p>
[切光。鑼鼓聲不斷，且越敲越急。
[光復(fù)啟。
[全場大開打。穆、焦上，驍勇異常。楊文廣、孟懷遠(yuǎn)亦返上與穆、焦匯合圍困住王文、王武。其中楊洪動作滑稽并曾置王文于絕地。再后西夏兵將俱被殺或被俘，最后王文、王武被文廣和穆桂英生擒。
[收光。
第五場 祭旗
[光啟。碗兒山上筑起高高的祭壇，一面大大的祭字高懸。
[宋軍將士列隊于祭壇前，氣氛肅穆莊嚴(yán)。
[幕后伴唱：宋夏交兵凡數(shù)年，
一戰(zhàn)功成碗兒山。
眾 （合唱）生擒王文西夏主，殺頭祭旗奏凱旋。
[內(nèi)呼：迎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
[佘太君在楊洪陪同下緩步上場。
佘太君 （唱）碗兒山走來了佘老太君，
定了邊安了邦立下殊勛。
正其時沐春風(fēng)報捷奏凱，
卻為何一時間心打寒噤？
山野間尸累累血漬染盡，
冥冥中影幢幢多少游魂。
自古來一將功成萬骨殞，
天怔怔地忡忡別樣聲咽。
倘若是此一役從頭來過，
老嫗我定不要血注如盆！
穆桂英 有請元帥上壇主祭！
佘太君 （緩步登上祭壇）將王文父子押了上來。
[王文、王武被捆縛著押至祭壇前。
佘太君 王文，時至今日，你有何話講？
王 文 自古成王敗寇。而今本王既已大敗，無話可講，要?dú)⒈銡?，何必啰唣?/p>
眾 （齊聲呼喊）殺！殺！殺！
佘太君 哼，看起來，你心中并不服氣？
王 文 當(dāng)然不服！
佘太君 好，老身便讓你死個明白。我且問你，我家宗保元帥是否被你暗箭所殺？
王 文 不錯。
佘太君 從來善惡有報。今日老身以血洗血，用你的首級為我家宗保元帥祭旗，難道不公道么？
王 文 哼！你既如此說，一命償一命，也算公道。
眾 （再次齊聲呼喊）殺！殺！殺！
楊文廣 （上前）太祖帥，就讓曾孫兒取其首級吧！
王 武 （高呼）且慢！
佘太君 哦？王武，你有何話講？
王 武 依我看，老太君適才所言，并不公允！
佘太君 此話怎講？
王 武 你只講那楊宗保為我父王所殺，為何不說我的祖父死于那楊宗保之手？
佘太君 （一時語塞）這個……
楊文廣 （盛怒）小子一派胡言！看劍?。ò蝿υ谑郑?/p>
佘太君 （急阻楊文廣）慢?。粗跷洌┩跷?，你今歲年紀(jì)多少？
王 武 王武今年一十七歲。
佘太君 哦，比我家文廣只大得一歲……你可知，萬事皆有根由。宋夏交兵多年，相互廝殺不已，其中根由究在何處？你不妨問問你那父王，宋夏交兵，哪一回是因我大宋挑釁而起？
王 文 （被問?。┻@個……
王 武 （看著王文，詢問地）父王……
王 文 ……唉，我西夏地瘠物貧，貪圖中原繁盛，故爾興兵……也是有的。
佘太君 我大宋兵馬，可曾侵入過你西夏疆域？
王 文 ……不曾。
佘太君 可曾占過你一城一池，掠過你一村一屯？
王 文 也不曾。
佘太君 可你西夏每次興兵犯宋，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所不為。眼看山河破碎、百姓涂炭，我楊家將怎能不以身報國、奮起抗擊？
王 武 （欲辯）我們……
王 文 （對王武）我兒無須再辯?。▽芴┵芾咸?，本王既落入你手，這顆人頭，你取了便是！
眾 （又一次齊聲呼喊）殺！殺！殺！
佘太君 如此說，你是死而無怨？
王 文 死而無怨！只是……
王 武 父王！
佘太君 只是什么？
王 文 本王臨死，唯有一事相求。
佘太君 講來。
王 文 我兒王武，年方十七，今日乃初次隨我出征，懇請老太君饒他一命，為我西夏王廷留下這唯一的血脈！
佘太君 哦，這血脈么……
[音樂陡起——激蕩人心。
佘太君 （唱）一聲血脈耳邊響，
猶如利劍刺胸膛。
宋夏連年刀對刀來槍對槍，
何曾一剎享清涼。
你道西夏王廷只存這一脈，
可曾放眼量多少家室連根喪，
空留下蕭蕭瑟瑟滿墻霜。
且登崗，閱滄桑……
看看這滿目映血光……
東西向，地撂荒，
南北往，杳聲響。
中州鮮見男成行，
西域更多寡婦鄉(xiāng)。
并非我敗你獨(dú)壯，
到頭來宋夏兩朝俱是累累傷！
多少受難子民翹首望，
期待有朝一日得享片刻安與康。
你只道西夏地瘠物貧故來燒殺搶，
可知這燒殺之內(nèi)伏禍殃。
你今夢斷關(guān)山便是這因果賬，
自己做孽你須自酬償！
王 文 呀！
（唱）一語點(diǎn)醒西夏王，人在迷惘我識不得盲。
（對武夾白）兒呀！
（接唱）為父咎由自取身先喪，你莫忘：一隅偏安勝用強(qiáng)！
王 武 孩兒謹(jǐn)記了。
佘太君 王文……
王 文 在。
佘太君 你方才所言可是真心？
王 文 正是真心。
佘太君 可是實(shí)意？
王 文 正是實(shí)意。
佘太君 本帥若饒你不死，放你歸去，你可愿從此罷戰(zhàn)息兵，與我大宋永結(jié)盟好，再不犯境？
王 文 你如放我么……
王 武 （急不可耐搶過話頭）我等愿罷戰(zhàn)息兵，與大宋永結(jié)盟好再不犯境！
佘太君 ……既如此，老嫗今日就將你等……
眾 （齊跪）王文殺人無數(shù)，罪不可赦！
佘太君 這個……唉，只今殺了王文、王武，他那里還會冒出張文、張武、李文、李武，再當(dāng)如何？
眾 ……（啞口）
佘太君 ……放了吧……拿酒來。（接酒灑澆）六郎延昭、宗保孫兒。想你們襟懷坦蕩，定會贊同為母為祖之行，從今息兵罷戰(zhàn)，兩下修好吧。
王 文 嗯……老太君，今日之事你愿我愿，只怕那大宋天子他……
佘太君 （取劍在手）老嫗別京之時，當(dāng)今天子曾賜此尚方寶劍，是他言道，命我為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賜尚方劍，代天巡狩便宜行事！
王 文 如此王文再無話講，今次若不遵守承諾，天誅地滅！
佘太君 好哇！兩下罷兵，永結(jié)盟好……班師回朝！
眾 ?。?/p>
[音樂大振。
[眾將文、武隱沒后簇?fù)碣芴煨汀?/p>
佘太君 （鏗鏘啟唱）陌上走來老太君，
百歲之軀建功勛。
西線從今無戰(zhàn)事，
日日月月兩昆侖！
嗬嗬哈哈哈哈……
[劇終。
責(zé)任編輯 楊曉全
村委會
張清山
時 間當(dāng)代
地 點(diǎn)北方某地山村
人 物楊 宏 男，37歲，新當(dāng)選的村委會主任。
李 蕓 女，35歲，楊宏妻。
楊小杰 女，14歲，楊宏女兒。
鄭淑琴 女，40歲，新當(dāng)選的村婦女主任。
秋 紅 女，15歲，鄭淑琴的女兒。
岳 華 男，39歲，鄰村村民。
邵 才 男，48歲，新當(dāng)選的村委會會計。
羅世昌 男，52歲，原村委會主任。
付玉英 女，50歲，羅世昌老婆。
徐 志 男，66歲，村民。
張茂生 男，59歲，新當(dāng)選的村治保主任。
楊印峰 男，68歲，楊宏的父親。
曹 凱 男，70歲，孤寡老人。
田 嫂 女，43歲，村民。
李小亮 男，25歲，楊宏妻侄。
齊榮貴 男，42歲，縣長。
趙 輝 男，41歲，鎮(zhèn)長。
陌生人 男，32歲，山西包礦聯(lián)系人。
礦工、村民多人。
羅柱子與小玉均屬不出場人物。
第一幕
[布景：舞臺正面呈現(xiàn)著山鄉(xiāng)僻壤、街道不整、糞土亂堆、柴草亂放的雜亂現(xiàn)象。舞臺右側(cè)有棵大樹，樹后是村委會敞著的一扇大門，破而舊；舞臺左側(cè)底角是村心通道，前角暗示著一片糧田。一幅“老牛溝村換屆選舉”會標(biāo)橫掛大門上空。
[幕啟時，幕后傳來車聲，稍后楊宏上。
楊 宏 （站定四望）這哪里像個村子樣？街不像街，巷不成巷的，人來車往都蹩腳，簡直是個憋死牛的地方?。ㄊ謾C(jī)響，接話）喂，是我?！蚁牖丶乙惶?，有些事需要跟家里商量商量?？墒牵嚨酱孱^硬是開不到家門口……還不是柴草、糞土堆得當(dāng)不當(dāng)正不正沒法通行。有事嗎？……好，我這就回礦。（收機(jī)，不悅的）就這個破爛相，丟給誰誰都不好整啊?。ǚ祷?，車聲去遠(yuǎn)）
[稍停片刻，幕后李小亮試廣播：喂、喂、真好玩！
[羅世昌：喊哪、喊哪，要圍著村子多轉(zhuǎn)幾圈，喊個遍！
[李小亮：喂、喂，父老鄉(xiāng)親注意啦?。ê爸謴V播筒上）
李小亮 今天是我們老牛溝村換屆選舉，老村長說啦，凡年滿十八周歲以上的，不分男女都要到那里去，（欲下）老村長還說啦，凡參加選舉的人，選舉結(jié)束后，每人發(fā)一袋大米，還有50元錢……（下）
[羅世昌 ：對，就這么喊，聲音再大一點(diǎn)兒！
[幕后李小亮繼續(xù)喊著。
羅世昌 （欣喜地）這小子，將來像我的接班人，哈哈……?。ㄏ拢?/p>
[少許，李蕓聞聲趕來。
李 蕓 這不是我家侄兒小亮在喊嗎？他怎么想起干這個來了？一天到晚像個沒柄的流星似的，找都找不到，看也看不見，他啥時候?qū)W會了吃里扒外的事？不行，我得趕緊把他找回來?。ㄏ拢?/p>
[霎時，徐志扛鋤頭下地回來，當(dāng)行至樹下，他將鞋脫掉倒下土，然后又穿好。
[這時，張茂生、曹凱也攜農(nóng)具隨后趕來。
張茂生 聽見沒有，參加選舉每人一袋大米，50元錢。
徐 志 聽他那個干啥，那叫黃鼠狼子給雞拜年沒使好心，就像拿著大奶頭子逗小孩不哭，耍戲著玩！
張茂生 這一套過去沒有，都是從外地學(xué)來的。
徐 志 這次選舉你打算選誰？
張茂生 還沒想忒好，你就這么說吧，順上邊眼睛毛的人上邊早有譜，還用咱們選！
徐 志 選也是走形式的勾當(dāng)，干賺著讓老百姓到一塊兒吵架干仗。
曹 凱 是啊，老百姓算個啥，就好比一群羊，打著跑，趕著放，最后都是挨宰的貨！
徐 志 這話一點(diǎn)兒不假。
曹 凱 自打我記事以來，一茬茬經(jīng)得多了，也真有好干部。就拿解放前韓躍臣來說吧，明著給壞人辦事點(diǎn)頭哈腰的，可背后卻給咱八路軍通風(fēng)報信，事后被壞人告密死在“還鄉(xiāng)團(tuán)”手里。
徐 志 要說好還得是說張永太，那人是扛大活出身，最知道平民百姓的冷熱。如果誰要一時趕上手頭沒錢跟他借，決沒有空手回來的，哪怕他自己沒有，寧可他給你借也不失你的面子。
曹 凱 要不從開始的互助組、高級社，到公社化的生產(chǎn)隊，人們都那么起勁兒地跟他干哪！
張茂生 是啊，山上的樹，山下的路，還有咱老牛溝的機(jī)井倒是打了多少？連三九寒天也硬是領(lǐng)著鄉(xiāng)親們搬走了三個沙包，造田一百多畝。
徐 志 改革開放以后，更是有目共睹，為了全村人勤勞致富，他是日夜操勞。除每年應(yīng)得的報酬外，額外補(bǔ)助分文不要。就連外出跑項目也是不住旅店蹲車站去尋宿。
曹 凱 可惜啊，人家兒子有出息，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到山東青島，據(jù)說還是個市級干部哩！
張茂生 那比啥都好，兒子把他爹媽接走，又變了戶口，享清福去了。
[霎時，岳華擔(dān)桶上。
岳 華 選舉還沒進(jìn)行？（放扁擔(dān)）
張茂生 你不參加你們村的選舉，跑這兒干啥來了？
岳 華 準(zhǔn)備澆澆地。
徐 志 你們村選完了？
岳 華 嘿，不提不生氣。
徐 志 咋啦？
岳 華 三起三落，又他娘的炸鍋了。
張茂生 為啥？
岳 華 還不是張王兩大姓，你硬他更硬，都想拉自己一姓的票。（稍停）這兩天我們村可熱鬧了。
張茂生 聽說雙方動手打得頭破血流嗎？
岳 華 公安局110都來了，把雙方的當(dāng)事人都拉走了。
徐 志 像下邊出現(xiàn)這事兒，中央能知道嗎？
岳 華 咋不知道。對啦，我這還有張報紙。（從口袋取出報紙）這是中央辦公廳、國務(wù)院辦公廳聯(lián)合印發(fā)的通知。大標(biāo)題是《嚴(yán)處賄選違法違紀(jì)行為》。我給你們念一念。（念）“近年來，村民委員會選舉工作，在全國各地農(nóng)村深入開展，對保障村民實(shí)行自治、發(fā)展農(nóng)村基本民主發(fā)揮了重要作用?！?/p>
張茂生 啥重要作用，就咱這兒村干部專會收拾老百姓，都快趕上土皇帝了。
岳 華 （繼續(xù)念）但也應(yīng)該看到，有的地方村委會選舉競爭行為不規(guī)范，賄選現(xiàn)象嚴(yán)重……
曹 凱 啥叫賄選？
岳 華 就是利用小恩小惠給你點(diǎn)兒好處，米呀、面哪，再不給你捅倆錢……
曹 凱 好嗎，咱村這下就是瞄著這個來的。
岳 華 現(xiàn)在的村干部是“有威無信”，我在報紙上還見了這么一篇文章，標(biāo)題是《農(nóng)村基層干部“有威無信”是怎么造成的？》
張茂生 還不是當(dāng)官的就知道撈好處。
岳 華 這話還真讓你說對了，文章一開始也是這么說的。
張茂生 禿腦瓜頂上的虱子——那還不是明擺著！
岳 華 文章還舉例說，一個開發(fā)區(qū)征村里的地，不是一次性就把補(bǔ)償款發(fā)到村民手里，而是一年一發(fā)。
徐 志 一年一發(fā)？
岳 華 先不說補(bǔ)償款高低，合不合理，僅就“分期付款”就鬧得村民沒有一個滿意的。
曹 凱 咋會滿意，這一拖二欠，三改四變最后都會慢慢慢慢地跑到他們的口袋里邊。
岳 華 還有一個“城中村”，民怨更甚。當(dāng)?shù)卣鞯匾彩且幌伦幽貌怀瞿敲匆淮蠊P錢，結(jié)果就搞了一個折中方案，說讓村里搞什么商品房開發(fā)。
徐 志 商品房開發(fā)？
岳 華 這本來是件好事，但村干部又說了，咱沒能力自己搞，找人合作吧。
張茂生 這叫一計不成再來一計，不把你整死都算對不起你。
岳 華 結(jié)果找了個小商貿(mào)公司一次性買斷這個項目。幾年以后，房地產(chǎn)市場火爆，本來是水漲船高的事。
徐 志 他高了，你沒高。
岳 華 可不是，一億買地皮，翻番得了兩個億，一下讓人家鬧了個“空手套白狼”。
曹 凱 這到哪兒說理去？
岳 華 回頭查查村干部，他們都與這個房地產(chǎn)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稍停）要不人們上訪告狀咋形成的，就是這么形成的。
[邵才返回。
邵 才 其實(shí)。老百姓眼睛最亮，心像一桿秤，清楚著哩！
張茂生 你們礦上人都來了？
邵 才 都來了，坐車從后門入院的。（說著徑直走下）
[片刻幕后羅世昌干咳一聲。徐志揮手示意大家別言語。岳華擔(dān)桶下，羅世昌登場。
羅世昌 大家就不要到那去了，等鎮(zhèn)里人一到齊馬上就選舉。（說著欲下又停）回頭還想和你們說幾句，這些年大家跟我撲騰也不容易，雖沒給大家謀多少福利，心里有愧，可話說回來，很多事兒也是身不由己呀。上邊一次次來人，是不吃還是不喝？臨走還總是帶上點(diǎn)土特產(chǎn)品。（欲進(jìn)村委會大門又回來）其實(shí)也好，把上邊維護(hù)好將來必有回報。俗話說“做買賣還得投資墊本”，這回好了，我把上邊的路都鋪平了，以后不管選誰，如果還是由我繼續(xù)連任，會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入院而去）
曹 凱 （擠下眼睛，做個鬼臉）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徐 志 誰還買他的賬啊，自己肥得流油，早把大伙給忘了。
張茂生 我總在想，按說他就那么個傻兒子，蓋了三四處大新房有啥用啊。
徐 志 還不是存款利息低，還上稅，房子多了就是固定財產(chǎn)一大筆，還顯得挺氣派。
張茂生 真摸不透，他咋會有那么多錢？
曹 凱 都說小雞不撒尿——必有道兒。
張茂生 （犯疑的）再不就是有縣里的份兒。
曹 志 縣里的份兒？
張茂生 選好咱這兒有山有水的地方，到退休的時候好來養(yǎng)老啊！
徐 志 有些事兒要說有腦筋動心眼還得是說他媳婦，對誰都有那黏糊勁，尤其是上邊當(dāng)官的。
張茂生 嘿，扔下遠(yuǎn)的說近的，你們到底選誰？
曹 凱 你呢？
徐 志 我沒想好。
張茂生 我可是一直在想一個人，不知人家肯不肯干。
徐 志 誰？
張茂生 楊宏，咋樣？
徐 志 你快做夢去吧！
張茂生 那人是二齒鉤子撓癢癢——硬手，擱哪哪中。
徐 志 不是我說你做夢，你想啊，人家有礦，一礦之長，業(yè)務(wù)忙得紅火，誰愿管村子這七亂八糟的事情。
邵 才 （返回說）這可不一定啊，這些日子鄉(xiāng)鎮(zhèn)領(lǐng)導(dǎo)一直在做他的工作。（說著直下）
[付玉英煞有介事地溜上。
付玉英 今天是換屆選舉，你們背后議論什么，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幾個人略顯尷尬，站起，欲下。
付玉英 可要記住，別狗咬呂洞賓不識真假人！要沒有我家羅書記、村主任為大伙辛辛苦苦辦事，你們能享受到低保、合作醫(yī)療嗎！哼，誰要背后說他的負(fù)心話，我看死了都不值得可憐?。鉀皼跋?，稍后幾人又悄悄回頭聚首）
徐 志 （擔(dān)心地）我們說話是不是都讓她聽見了？
張茂生 聽見初一，聽不見十五，事到今天誰還怕誰？
[幕后羅世昌再次喊 ：大家都趕快入場，選舉馬上就要開始了！
張茂生 走吧。（只見三人向門內(nèi)走去）
羅世昌 （手持廣播筒，步出大門再次喊著）大家都趕快入場，選舉馬上就要開始了。（喊完待會的當(dāng)兒，付玉英趕來）
付玉英 我說，今天這招待飯還準(zhǔn)備不準(zhǔn)備？
羅世昌 是啊，我還正琢磨這事兒哩。
付玉英 按往常上邊來人總是先到咱家坐一坐，通個風(fēng)，透個氣兒的，可今天……（見有人來）看看情況再說吧。（二人入院）
[瞬間，楊小杰和秋紅擔(dān)著空桶并好奇地朝大院望去。
楊小杰 走吧，要不去晚了擠不上前，挨不上號。
秋 紅 沒看見大傻子在咱們前面嗎，還是等一會兒吧。
楊小杰 看這有啥意思，再看咱也沒有選舉權(quán)，還是走吧。
秋 紅 我討厭那個大傻子。
楊小杰 討厭他干啥，你打你的水，他打他的水。
秋 紅 真可惜小玉姐一朵鮮花掉在茅屎窖里。
楊小杰 你以為誰還同意啊，本來已經(jīng)考上了中山大學(xué)，不就是家窮又趕上他爹有病，就硬性被拉去抵了外債嗎？
秋 紅 可這么長時間不見小玉姐懷有身孕。
楊小杰 嘻嘻，你哪里知道。（說著俯身貼耳片刻）
秋 紅 啊，傻子廢物？那不成了騾子輩了嗎！
楊小杰 小聲點(diǎn)，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秋 紅 真可憐，今天怎么沒見小玉姐來參選??？
楊小杰 來了，是從后門入院的。想看她一眼？
秋 紅 快別了吧，不是啥好事，免得讓她更傷心。
楊小杰 是她婆婆對她看得特別緊。
秋 紅 要我是她早就跑了。
楊小杰 跑了兩次沒跑了，一家給吊到房梁上打個臭夠。（二人下）
[靜場片刻，岳華擔(dān)著桶返上，正遇上門里的鄭淑琴。
岳 華 寡婦嫂子選完了？
[鄭淑琴：“那還不快?！保ㄕf著出門）
鄭淑琴 照比生孩子容易多了。
岳 華 這你有親身體驗。
鄭淑琴 唉，聽說你們村選舉又褲襠放屁分兩岔了？
岳 華 呵，寡婦嫂子還真有詞兒，要說是“歇后語”用得也恰如其分，怪不得……
鄭淑琴 怪不得什么？你敢要跟我貧嘴，我讓你學(xué)兔子叫喚。
岳 華 不敢、不敢（放桶后退）敬禮?。ㄊ謩荩┚炊Y還不行啊。（二人說著笑著分頭下）
[又隔片刻張茂生在院內(nèi)追著問：“你們都選誰了？”
徐志：“就瞄著你說的來的?！?/p>
曹凱：“我也是。”
邵才：“都一樣?！保ㄕf著幾個人登場亮相）
張茂生 就看他老父親是個啥態(tài)度了。
[羅世昌隨后追出。
羅世昌 大家都別走遠(yuǎn)了，選舉結(jié)果還沒出來哪！
張茂生 我們不走。
羅世昌 那就好。（說著又回院去）
曹 凱 今年看樣子還得旱，地皮多干那。
徐 志 是啊，再這么旱下去，不說家家壓水井夠不到水面，就連村東的這條河都會斷流，見不到水源。
張茂生 這天氣也真是反常，在早誰聽說過南方那場暴冰雪，北方大旱幾乎成熟的莊稼都面臨絕產(chǎn)。
邵 才 說起天旱來了，聽說溫家寶總理在視察全國10多個?。ㄊ?、區(qū)）旱情以后回到北京，立馬指示中央財政緊急撥款，可我們這兒連個信兒都沒聽見。
[幕后趙輝用廣播筒喊：“大家都集中一下，選舉結(jié)果出來了?！保ǚ磸?fù)地喊著。）
張茂生 走聽聽結(jié)果，看看選票，誰多誰少。（幾人入院，付玉英憤懣不平地走出）
付玉英 真是婊子，屬狼的喂不熟。（走下）
田 嫂 （追出）呸，想拿我當(dāng)槍使，沒門兒！要不是你照顧我三胎，我早出去干活掙現(xiàn)錢去了！你以為誰還值你的情??！
鄭淑琴 （從背后出來，猛喊她一聲）你站在這發(fā)什么威。
田 嫂 （回頭）婊子養(yǎng)的，把我嚇一跳！
鄭淑琴 可別，真把孩子嚇掉了，我吃不了還得兜著走。
田 嫂 喂，我可告訴你，選你的人還真不少。
鄭淑琴 選我？
田 嫂 是啊。（機(jī)密地）羅世昌差點(diǎn)兒剃了光頭。
鄭淑琴 選我干個屁，一個大字不識。
田 嫂 真的，不信看看去。（欲拉）
鄭淑琴 選我的人瞎了眼。要是女的選我是成心想看我的熱鬧。
田 嫂 那要是男的呢？
鄭淑琴 男的？男的那就別有企圖，沒安好心！
田 嫂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呀！
鄭淑琴 我看你是肉皮子發(fā)癢——找擼吧，活膩了說話?。ㄓ罚?/p>
田 嫂 （彎腰用手阻攔）別有，別有。（指肚子）
鄭淑琴 孩子是塊肉，掉了再揍。
田 嫂 我服了你，服你了。（真誠的）真的，你當(dāng)選的可能性很大。（說完欲回）
鄭淑琴 我要是真的當(dāng)干部，你就是我第一個目標(biāo)，做掉?。ㄉ酝Ｋ念櫟模┻@孩子們打點(diǎn)水也沒緊沒慢的。
岳 華 （擔(dān)水上）寡婦嫂子一個人在這兒等誰的了？
鄭淑琴 我想等兒子，可惜老爺們死太早了。
岳 華 再揍一個不就有了嗎？
鄭淑琴 跟你呀！
岳 華 嘿嘿，（放桶）那就快了，110一定會把我送到一個小黑屋去。
鄭淑琴 你還以為你很高貴咋的，給我當(dāng)孫子我都不要！
岳 華 你還想占我便宜不是。
鄭淑琴 秋紅她們呢？
岳 華 她們？……（回頭望去）那不是回來了嗎。
鄭淑琴 你們怎么空著桶回來了？
楊小杰 都怪他嗎！（指岳華）
岳 華 怪我啥？
秋 紅 咋不怪你！媽?。ㄐχc鄭淑琴耳語）
鄭淑琴 我說哪，（瞪岳華一眼）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兒！
岳 華 （辯解地）要不咋叫傻子呢，脫褲子……
鄭淑琴 閉上你的狗嘴，我說沒人支使他他不敢，走！
楊小杰 （捅捅秋紅）我們不去了。
鄭淑琴 本來她們比你去得早，我看誰也別叫誰白跑，（奪過岳華的擔(dān)子給楊小杰）這擔(dān)水挑你家，（接過楊小杰的擔(dān)子給岳華）這個給你。
岳 華 這……
秋 紅 媽！
鄭淑琴 你們先回去吧，我不怕，（要過秋紅的擔(dān)子）老爺們那玩意兒誰沒見過咋的?。ㄕf完分頭齊下）
[這時，幕側(cè)徐志喊聲：“柱子！”上。
徐 志 你們看（出場指著）傻小子多能干，一個人挑了兩付擔(dān)。
張茂生 別人耍他玩唄！
曹 志 勁是有，傻話也不少，在火葬場那一段，別人問他：“柱子，忙不忙??？”你們聽他說啥：“嘿，忙啥忙，一天到晚都供不上手?！?/p>
徐 志 這要是讓他供上手可糟了，那得有多少死人等著讓他煉。
張茂生 這要是讓他爹媽看見可不得了，尤其那老娘們兒，會不依不饒的。
[幕后趙輝音：選民注意了，大家集中一下，到前院聽公布結(jié)果。（喊著又走出門來重復(fù)著，眾人入院，靜場片刻，田嫂急忙奪門而出，并揮手喊道）
田 嫂 老伙計，快走！
鄭淑琴 啥事？
田 嫂 你選上村干部了。
鄭淑琴 （擔(dān)水撂桶試汗）你這人是不是等著找揍吧！
田 嫂 真的，逗你是狗。
岳 華 （稍后擔(dān)桶上）根據(jù)口氣和她這認(rèn)真勁兒，糞箕子蓋房——有門兒。（說著徑直走去）
田 嫂 咱說是說，笑是笑，真不逗你。
鄭淑琴 （高興的）這么說，我是狗屌擺“食籮”真要登上金鑾殿了！
[幕后楊印峰：這個干部你不能當(dāng)！
[李蕓：是啊，你也不打聽打聽問一問，咱那礦還開不開，房子還蓋不蓋？
楊印峰 （走上指著村落）咱村是出了名的偷摸成風(fēng)，賭博嚴(yán)重，私蓋亂建，你看這村子還像個啥樣了。
李 蕓 人均三分地，一年的糧食只夠吃三個月，光是外債就是48萬，你能操得這份心！
楊 宏 可大家對咱的信任，咱能說不干嗎？
楊印峰 你不干他是能把你捆上帶走，還是斃了你！
[選民一時涌上
楊 宏 這我都不怕，但是我起碼不能忘記我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
楊印峰 好，好。黨員，黨員，我說黨員同志你就看著辦吧！（甩臂氣下）
李 蕓 家里外頭全交給你，我也不管了。（說著氣下）
[霎時羅世昌吼道：……這么多年我沒功勞還有苦勞吧，這不是成心整人嗎?。ㄕf著露出身影）
趙 輝 這是公民選舉，民主權(quán)利。
羅世昌 我不服！
付玉英 （返回）這叫卸磨殺驢。快讓他們干吧，人不死誰還瞅不住誰了。走，回家?。ㄍ浦拢?/p>
羅世昌 我不服，不服?。。ê鹬?，被推下）
趙 輝 （走到楊宏前）楊宏！
曹 凱 （搶先一步跪在楊宏面前）大侄，我代表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求你了。
楊 宏 （忙與趙輝攙扶，然后莊重地）父老鄉(xiāng)親們，大家放心，我干?。ㄈ珗鲱D時一片掌聲，接下來就職宣誓的）在這兒，我只講三點(diǎn)：一、村里外欠的48萬我給墊上，先甩掉這個爛包袱；二、堂堂正正為大家辦事，否則，大家罵我不是人；三、我以黨票擔(dān)保，任期內(nèi)如果不能改變咱山村面貌，48萬歸公，我爬著出村！
[全場頓時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大幕徐徐下落。
[切光
第二幕
[布景：兩間一明一暗破爛不堪的村委會辦公室。明的一間透過小木格無紙的窗戶可以看見其后不規(guī)整的村戶和街道，明暗相間是一道門。室內(nèi)放有陳舊的木凳，靠窗一角有一老式箱柜，其上放有雜亂無章的東西，而顯眼的就是那個鐵皮做的廣播筒。
[大幕是在幕后傳過一陣狗叫、夜鳥飛動悲鳴聲中遲遲啟開。
[幕啟時，村委會幾名成員正在準(zhǔn)備開會。
楊 宏 在開會之前，我先報告給大家一個好消息，今天一大早鎮(zhèn)里給我打電話說，根據(jù)前段地質(zhì)專家組的勘探和推測，咱這兒不僅有鐵，還有石英、云母等礦藏。
邵 才 這條線脈一直連到我們礦去。
楊 宏 這是一筆很好的物質(zhì)財富，再加上山里有石頭，河邊有沙丘，這些也都是建筑業(yè)的搶手貨。為咱村今后生活奔小康都是個很好的出路啊！
鄭淑琴 看來咱原來是端著金碗要飯吃，假裝窮??！
張茂生 嘿，莊稼人知道啥，就知道三個飽一個倒。
邵 才 即便知道村子沒錢，還不是老虎吃日頭——沒法下口。
楊 宏 還說縣長今天準(zhǔn)備要來。
張茂生 縣長要來干啥？
鄭淑琴 來吧！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大官。
楊 宏 （每人發(fā)一張紙）大家先看看這個。
張茂生 干部約法三章？
楊 宏 俗話說得好“打鐵必得自身硬”，否則是說話不靈，辦事沒人幫。
邵 才 （念）為了忠實(shí)履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特對村委會成員做出如下要求：一是要“立黨為公、執(zhí)政為民”。
楊 宏 這是胡錦濤總書記的原話，也是對全黨特別是黨的各級領(lǐng)導(dǎo)干部提出的基本準(zhǔn)則。
邵 才 （念）二是不準(zhǔn)吃拿卡要，接受群眾的禮物。三是不準(zhǔn)優(yōu)親厚友，獨(dú)斷專行……
鄭淑琴 嗬，馬剛上套，路還沒走一步就先給勒上嚼口了?。ū娦Γ?/p>
楊 宏 大家看看咋樣？
眾行，我看行。
楊 宏 大家已經(jīng)看到了，我在全村人面前是表了態(tài)、下保證，立了軍令狀了。
張茂生 沒問題，今后你說咋干咱就咋干，保證指東不打西，指北不打南就是了。
鄭淑琴 對，決心維護(hù)你，背后絕不拆你臺！
楊 宏 好！
邵 才 他要的就是你們大家這句話。
楊 宏 這是一點(diǎn)。（掏手機(jī)）還有這個。
張茂生 手機(jī)？
邵 才 每人發(fā)一個，是贈給你倆的。
楊 宏 為的是今后便于取得聯(lián)系，溝通情況。
鄭淑琴 這玩意兒咋使?。?/p>
張茂生 這可是好玩意兒，不管多遠(yuǎn)，只要鍵碼一按，兩人說話就像在跟前似的，就差見不著人臉了。
邵 才 比過去有事打電報還快，說得又全。
張茂生 電報又咋的……
楊 宏 （一陣噴嚏向外走去）一陣小風(fēng)，還真讓瞎虻給蹬了。
張茂生 （繼續(xù)說）……一時趕上個陰雨連天，像咱這山道高低不平，騎自行車都很難進(jìn)村。可有一宗，倒比寫信，還是不慢。
邵 才 慢了還行，電報是有期限的，到時送不到，郵局、報房是要負(fù)責(zé)任的。
[楊宏噴嚏著用手帕揩著鼻子走進(jìn)來。
邵 才 怎么感冒了？
楊 宏 有點(diǎn)。（回到原位）現(xiàn)在開會。大家先把手機(jī)收起來吧。今天這個會是我們換屆選舉后的第一個會，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工作千頭萬緒抓什么呢？
鄭淑琴 抓根本。
楊 宏 對，是要抓根本，那根本又是什么哪？
鄭淑琴 這……
[大家一時無語，互望。
楊 宏 這樣吧，就根據(jù)我們想的、聽的、看的、需要著手要辦的都是啥，圍繞這個大家發(fā)表一下意見。
張茂生 村子賭博成風(fēng)，打架斗毆嚴(yán)重是出了名的。
邵 才 （插嘴的）現(xiàn)在還這樣？
鄭淑琴 （指著窗外）這柴草亂垛、糞土亂堆，還有生孩子下崽兒也不能太隨便了。
楊 宏 （輕咳著作記錄）嗯，接著說。
邵 才 欺街占道，私批亂建，還有民戶陳欠都需要清理。
張茂生 還有亂砍亂伐、偷偷摸摸，聽說昨晚就有人偷樹了。
鄭淑琴 是嗎？
楊 宏 有這事兒，一大早我就派人查去了。
鄭淑琴 還真有這事兒？
楊 宏 要不我也感冒不了。昨晚上我一聽有狗叫就知道不好，穿上衣站在院那么一會……
[正在這時，徐志一頭扎進(jìn)來。
徐 志 你們在開會？
楊 宏 （忙問）查得咋樣？
徐 志 （掃眾，遲疑一下）你出來一下。
楊 宏 你就說吧，都是家人有啥怕的。
徐 志 我……（仍遲疑的）你還是出來說好。（拉楊宏下）
[在場的邵才、張茂生、鄭淑琴不解地互望。
[幕后楊宏：說吧！（時隔片刻）是他？我妻侄？
邵 才 （一驚）??？
鄭淑琴 是他妻侄砍樹啦？
[楊宏：混賬東西，你把他給我叫來！
徐志：我叫他恐怕不能來。
楊宏：為什么？
徐志：我來時先去了你家，看樣子你媳婦對他護(hù)的挺厲害。
張茂生 這個時候砍樹，這不是成心給他姑父上眼藥嗎！
[徐志：要不我去試試看。
邵 才 這事兒就有點(diǎn)不好辦了。
楊 宏 （一步走進(jìn)來）有啥不好辦的！古人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一個小小村委會主任的妻侄?。ㄕf著又回到原位）咱們說到哪了？[大家無言，楊宏查看記錄。
楊 宏 我根據(jù)大家的發(fā)言歸納了幾點(diǎn)：一是賭博成風(fēng)。二是打架斗毆嚴(yán)重。三是普遍存在“五亂”。四是計劃生育失控。還有私批亂建，偷摸等等。所有這些都是破壞村風(fēng)和影響經(jīng)濟(jì)大發(fā)展的弊??！
[霎時，李小亮低頭走進(jìn)來。
李小亮 姑父我來了。
楊 宏 來了好，我問你昨天夜里你到哪去了？
李小亮 砍了兩棵樹。
楊 宏 砍樹、砍樹，那叫砍嗎？那叫偷！
李小亮 偷了兩棵，不粗。（手比劃碗口粗細(xì)）
楊 宏 再細(xì)也是樹，罰款600元，當(dāng)場兌現(xiàn)！
李小亮 姑父。我只帶了200元，還是跟我姑借的。
楊 宏 不行，公事公辦，少一分也不行！
[這時李蕓趕到。
李 蕓 吆，當(dāng)官這才兩天半就六親不認(rèn)了。那好，就讓你姑父先給墊上吧！
楊 宏 你這是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是罰他還是罰我？
李 蕓 他不是我家里的侄嗎，都說是親三分向，你可倒好，罰款！兌現(xiàn)！就差“法辦”了。你不心痛，我還難受哩！
楊 宏 你難受他就別出去偷啊！
李 蕓 這么說是我支持慫恿他去偷啊，你心瞎還是眼睛瞎，就憑咱這戶我還眼皮子夾不住呢！
邵 才 她嬸子消消氣，家里事好辦。
李 蕓 好辦？啥事兒到他那就雞毛當(dāng)令箭，不分里外人兒（刃）了。
張茂生 我看是不是這樣（打圓場）大不見小不見，象征性地罰點(diǎn)算了。
鄭淑琴 我看也是。
李 蕓 你說話也不講點(diǎn)良心。（拉李小亮）走，咱就不信他那個勁，他愛咋辦就咋辦。（二人下）
楊 宏 跑你和尚跑不了廟?。ㄞD(zhuǎn)身尋思一下）不行，我不能光說不辦，拿著自己的拳頭捶自己的眼?。▽Ρ姡┐蠹蚁葎e走，我去一下就來。（說著急下）
邵 才 這是追到家里要錢去了。
張茂生 咱們?nèi)タ纯矗?/p>
鄭淑琴 都別去，要去就去我一個。
邵 才 你也不能去，一個兩口子的事，人去多了反倒不好。
鄭淑琴 那……
邵 才 在礦上我跟了他這么多年，啥脾氣我知道，像你（指張茂生）剛才提到賭博盛行、打架斗毆嚴(yán)重，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嗎？
張茂生 現(xiàn)在也有，倒是少了。
邵 才 自從他由部隊轉(zhuǎn)業(yè)到地方，自己開礦辦廠，原來村子里那些刺兒頭，沒說沒管的小混混，進(jìn)礦入廠以后咋樣??？都讓他給整得老老實(shí)實(shí)、服服帖帖。現(xiàn)在那些人你讓他干他都嫌丟人，再說也沒有那時間了。
張茂生 嘿，這小子是能耐，從一小就顯得特別機(jī)靈要強(qiáng)。
鄭淑琴 人家在連隊好歹也是個指導(dǎo)員。
邵 才 有肚量、有膽識，說話辦事很有分寸。
鄭淑琴 看人家那礦辦的，工資是工資，獎金是獎金，逢年過節(jié)還都有些慰問品。
張茂生 要不礦上人都撅著尾巴耍歡兒的干哪！
鄭淑琴 （指外邊）他回來了。
邵 才 （余意未盡的）那人，我越看越像電視連續(xù)劇——“柳樹屯”里的王亮。
楊 宏 （走進(jìn)門來）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吧？
邵 才 我們都沒啥，擔(dān)心的是你呀！
楊 宏 沒理寸步難行，有理走遍天下。（將錢交于邵才）600，一分不差。
邵 才 你們看咋樣。
[張茂生敬佩地望向鄭淑琴，而鄭淑琴佩服地伸出大拇指。
楊 宏 （自責(zé)的）這會開得都三起三落了，還有啥接著說。
鄭淑琴 我看出來了，即使我們不說，你心里也是早有小九九了。你把你治礦的經(jīng)驗亮亮不好嗎？
楊 宏 我，我咋那大本事，也不是諸葛亮。
張茂生 是啊，你把治礦的那一套使出來就啥都有了。
鄭淑琴 我說過維護(hù)你，不拆臺，咋的也得讓我們跟你學(xué)一招露兩手啊。
楊 宏 好吧，我把大家說的和我想的整理一下，制定一個“鄉(xiāng)規(guī)民約”，經(jīng)過群眾討論通過后，鉛字打印，每戶一張，共同遵守。
邵 才 再搞一個獎懲制度。
楊 宏 對，是要配套。
[這時，幕后傳來曹凱的歌唱聲：……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
楊 宏 誰在唱？
張茂生 （頭探窗外）老曹頭別唱了，我們正在開會！
[曹凱：……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
楊 宏 讓他唱吧，不受影響。倒是對我們有很大的啟示。
邵 才 老曹頭是靠救濟(jì)生活，要不早就餓死了。
楊 宏 是啊，早年玩鬼子、斗地主，出生入死，到頭來連個像樣的窩都沒有；昨晚我到他家去只見兩間小破房，一鋪炕，炕面還露著土，可見困難到啥地步。當(dāng)時我掏了500元鼓勵他重操舊業(yè)做豆腐，他被感動的跪著對我哭，而我也是（掏手帕拭淚）不由自主的兩淚直流。（稍停）現(xiàn)在看來，曹老頭唱的這個主旋律是對的，相形之下，他唱的是對我們這個村一種嘲笑、一種控告，也是反映我們村的一種恥辱！
[幕后曹凱繼續(xù)唱著：……共產(chǎn)黨好，共產(chǎn)黨好……
楊 宏 解放這么多年，特別是改革開放這么長時間，竟還有這些人溫飽難保，行住困難，我心不安哪！
[幕后楊印峰的驚吼聲：曹老頭，你家失火了！
[曹凱：?。课业姆孔影?，我的房子啊……（聲音遠(yuǎn)去）[楊印峰：老曹頭家失火了！老曹頭家失火了?。M街敲著喊著遠(yuǎn)去）
眾（驚慌站起）著火了？
楊 宏 你們趕緊到現(xiàn)場指揮群眾救火?。碧褪謾C(jī)按鍵，其他人速下）牛家溝著火了，請速來消防車，我是村委會楊宏。（說完也急速奔去）[幕后喧嘩聲雜亂無章，楊印峰急上。
楊印峰 這火還有個救?。ㄋ龠M(jìn)辦公室，取走廣播筒，出門喊）快去救火呀！快去救火呀！（自語的）這家家的草垛連草垛，真要火燒連營就完啦?。ㄇ弥栌謴V播的急下）
[一伙村民，還有趕來的礦工們，手持工具過場。
[消防車鳴笛聲由遠(yuǎn)急駛而來，幕后顯得緊張而又慌亂。
田 嫂 （持盆上）這個死老頭子，每天就知道唱“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的，這不是給社會主義添亂現(xiàn)丑嗎？（說著正好與李小亮碰個對面，消防車吼叫著，搶救著）
田 嫂 （喊小亮）人家都去救火，你咋還往回里跑?。?/p>
李小亮 （一驚）啊，有點(diǎn)事兒，有點(diǎn)事兒。（見田嫂急下）哼，你管得著嗎？（站定）這就是他老死頭多此一舉的好處！我還挨著罰哪，也讓他嘗嘗這丟財破財?shù)奈兜?。（急下?/p>
楊小杰 （身上臉上留有救火的痕跡）表哥，表哥?。o語）
[李蕓拿著救火工具登場與楊小杰相遇。
李 蕓 你咋還往回里跑啊？
楊小杰 火救得差不多少了。
李 蕓 那你……
楊小杰 學(xué)校正在上課，一聽說失火就都跑出來了。兩輛救火車可厲害了，大水槍嘩嘩一噴，火就一片片地滅。媽，你怎么也來晚了？
李 蕓 開始時讓我把你表哥臭罵一頓，還有你爸到家逼我要錢。三磨兩磨就出來晚了。
楊小杰 我剛才還看見表哥了，喊他沒吱聲。
[此刻楊宏高喊：全體黨員請注意，馬上到村委會開個緊急會，要求每人帶100元錢。（重復(fù)著）
李 蕓 你爸這是在哪喊？
楊小杰 救火車上有高音喇叭。（母女二人說著下）
[少許，張茂生等幾人邊說邊走來。
[徐志：沒聽說開啥會？
[張茂生：沒聽說。
[徐志：還讓每個黨員帶上100元錢，也許是黨員優(yōu)先，出去參觀哪。（稍后走上）
張茂生 不可能，我們的會還沒開完哪。
田 嫂 （趕來）我看準(zhǔn)是曹老頭子家失火，讓黨員帶頭捐款。
楊 宏 （也是救火痕跡累累）大家屋里坐吧。（待屋內(nèi)屋外坐定后）所謂開個緊急會，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兒。我先問問大家，當(dāng)曹老頭子家失火的時候，你們都在哪兒？
徐 志 我去城里給公家拉電柱剛回來。
楊 宏 恩，你這屬于特殊情況。
田 嫂 我剛?cè)メt(yī)院做人工流產(chǎn)，聽說失火車到半路又趕回來了。
楊 宏 你這應(yīng)該受到表揚(yáng)。
張茂生 （指著邵才）我倆都在現(xiàn)場指揮……
楊 宏 好啦，好啦，我相信大家都能找出點(diǎn)理由和借口?？墒悄銈冎啦恢?，水火不留情?。≡谧亩际枪伯a(chǎn)黨員，共產(chǎn)黨員的宗旨是啥？恐怕大家都能背得滾瓜爛熟?？墒钱?dāng)群眾遭到困難時，我卻看不到我們更多黨員的身影，那群眾又會怎么想？我要說，黨員心中有群眾，群眾心中才有黨！不能給群眾辦實(shí)事，那就不配當(dāng)一個共產(chǎn)黨員，而是徒有虛名！大家把錢都帶來沒有？
眾 帶來了。
[幕后甲：我身上沒帶，可以回家去取嗎？
乙：我也沒帶。
丙：還有我。
……
楊 宏 好啦，我看這樣，老曹頭的房子不是一把火燒了嗎！我私自做主就讓他暫時住這屋。（辦公室）明天開始蓋新房，一周時間就完工。沒有磚瓦石塊不要緊，連木料一起先從我礦上去取。至于人工嗎！對不起，今天交錢的出兩工，沒交錢的出五個。咱也體現(xiàn)一下，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對邵才）會后你負(fù)責(zé)收一下，然后親自送到老曹頭家去。
[說時遲，霎時快，鄭淑琴和李蕓捧著捐款箱趕來。
鄭淑琴 還有我們，這是動員村民捐的。
李 蕓 （展示）這是捐款人的名單。（交邵才）
楊 宏 （帶頭鼓掌）這就叫“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鄭淑琴 出現(xiàn)這事兒誰都有同情心，錢不在多少，實(shí)在沒錢的也都掛名由李蕓給墊上了。
楊 宏 （望李蕓一眼，速又對大家）好，這事兒就到這兒。村委會成員留下，其他人可以先行一步了。
邵 才 喂，先把錢都交了。（一陣收交之后，邵才也跟著隨去）
鄭淑琴 這事兒讓人納悶，老曹頭子從來不抽煙，多少年也沒有吃早飯的習(xí)慣，火是怎么著起來的呢？
楊 宏 哦，你是這么想的？我卻想到了另一點(diǎn)，如果不是街道狹窄路面彎，消防車來后就方便多了，幸虧今天沒有風(fēng)，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張茂生 這欺街占道最耽誤事兒，尤其那個羅公館多礙手。
楊 宏 那就以整治街道為突破口，凡是不符合手續(xù)的建筑一律拆除！
鄭淑琴 對，啥叫根本，就這叫抓根本。
[幕后羅世昌發(fā)著淫笑地走來。
羅世昌 嘿嘿，我準(zhǔn)知道你會來這一手，要知道我是有房照的！
楊 宏 有照？
羅世昌 有照就等于在早的牛皮文書，受法律保護(hù)的。
鄭淑琴 記得上次來人查你還沒有，有也是后補(bǔ)的。
張茂生 不是我今天當(dāng)干部才說你，你看咱村有多少戶是兩代同室，三代同堂的，你家房子倒是有幾處！
羅世昌 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幾處也沒花你家一分錢！
[這時邵才趕來。
邵 才 那不見得，別把門封得太早了。
羅世昌 哼，不就是想拆除嗎，好，我就擎著你們了。（甩手下）
楊 宏 不怕他不服，咱們來個“先禮后兵”，多做群眾工作。（幾人下）
[畫外音：幾年來，老牛溝村在房基地管理上混亂不堪，“權(quán)利房”、“人情房”、“硬漢房”、“光棍堂”橫起豎立，該蓋的沒有房基，不改蓋的占地為王，某些人以多占或搶占的威風(fēng)，顯示著不正之風(fēng)的合理性。群眾從楊宏身上看到了希望，紛紛要求他們拆掉那些“歪風(fēng)廟”趕走那些“土地爺”。
[瞬間，幕后傳來楊宏等人的話語。
[楊宏：咋樣？
[邵才：夠嗆。
[張茂生：說話不當(dāng)耳旁風(fēng)。
[鄭淑琴：有的人家還臭橫哪，一說就是羅世昌咋樣咋樣。（幾人說著上）
楊 宏 看來人們是受窮慣了，如今涉及到誰的利益都不肯做點(diǎn)犧牲。不行，工作繼續(xù)做。（幾人又下）
楊 宏 哼，“挽弓當(dāng)挽長，擒賊先擒王”。我要專打他個出頭鳥?。ㄕf著用手機(jī)通話）是王老弟嗎？我是楊宏，請把你們的大鏟車開到我老牛溝村用一用。（稍停）啥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是當(dāng)一天和尚就得撞響一天鐘?。ㄓ稚酝＃┵M(fèi)用好說，村子窮不是還有老兄我頂著嗎！哈哈，等你來，越快越好。（收機(jī)）那就等著瞧吧?。ㄏ拢?/p>
[畫外音：好事多磨，村委會一班人上門動員，入戶說服，但是依仗權(quán)勢徇私的人，要他們接受這敗財?shù)默F(xiàn)實(shí)，終究是痛苦的。所以，收到的都是說情的條子，親友的阻攔，也有恐嚇、威脅，甚至揮鍬動鎬，掄菜刀以死相拼。
[幕后已是大鏟車隆隆作響。
[楊宏：咱有言在先，恕不客氣了，先拆黨員干部的，后拆平民百姓的！
羅世昌 （吼著上）誰敢動我家一塊磚，我就砸死誰?。毕拢?/p>
付玉英 （隨后追來）哎呀，房子值幾個錢兒，這不是拿命鬧著玩嗎？（徑直追下）
[楊宏：你仗權(quán)多占，上違國法，下背民意！
李 蕓 （這時也趕來）都快成你死我活敵我矛盾了！（說著急下）
[羅世昌：不怕死的就來吧！
[楊宏：怕死就不來，拆！
[鏟車轟響，房塌梁落，響聲震耳，這時忽聽有人喊：縣里來人了！
[楊宏:就是縣長來了也得按規(guī)定辦！
趙 輝 （協(xié)同齊榮貴趕來）好，齊縣長來了。
齊榮貴 我支持你們的行動?。ㄕf著徑直急下）
[幕后效果一陣高過一陣。畫外音：這掉下的僅僅是磚嗎？不！是“特權(quán)”的墜落！“勢力”的自嘲！更是真理和正義的懲罰！
[大幕再次徐徐落下。
[切光。
第三幕
[布景：舞臺正面是幾排整潔的民房，街道寬而平。遠(yuǎn)景山水相襯。一角仿佛還可看到礦區(qū)豎井和采石廠，舞臺左側(cè)是一院的一瞥，占據(jù)舞臺1/4斜線處有一門；舞臺右側(cè)是寬闊表演區(qū)。
[大幕未啟時，幕后傳來狗叫聲和傻子的哭喊聲……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羅世昌：你往哪走，給我回來！羅柱子（咿咿哇哇地哭著）：我要告你去呀……
羅世昌：“回去，再不回去我打斷你的腿！”
[大幕徐徐啟開。只見楊印峰理衣整戴地走至大門前，待開門之際，猛地發(fā)現(xiàn)門口躺著一小泥人，順手拾起左顧右望，不見人影。
楊印峰 這是那個混蛋、王八蛋干的?。▽Ρ姡┓置魇侵湮覀兯?！這個混……（舉起欲摔又收住手）好，等我那逆子回來讓他好好看看?。ㄕf著轉(zhuǎn)身入門放至一旁）
李 蕓 （后屋趕來）爹，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楊印峰 你看看吧。（指著）都是我那不孝的逆子招來的禍！
李 蕓 小泥人兒？
楊印峰 分明是有人在咒我們死?。ㄋκ謿庀拢?/p>
李 蕓 這些日子人不在家，前前后后發(fā)生了多少事兒。（送泥人回原處，返回的）當(dāng)初說不讓他干，一家子都拉不過他那個勁來。這回好了吧，他前腳走，后腳就給你眼罩戴。唉，死腦瓜骨，他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呀。（回去把門掩上）
[畫外音：從選舉到今天，全村人在楊宏的帶領(lǐng)下群情激昂、精神振奮，修油路、改河道、上電架線、大搞圍山轉(zhuǎn)，（遠(yuǎn)處不時傳來機(jī)械轟鳴聲和車笛的叫聲，以及工人頭戴安全帽持繩索等走過場），真可謂熱火朝天，一改窮山溝的舊面貌?？墒?，總有那么一些人，心里不服、耿耿于懷，不是嗎？楊宏家的大門口出現(xiàn)泥捏的小人咒他死。（與此同時，李蕓也里出外進(jìn)忙著收拾院落）他家的一百多棵樹苗，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老牛溝的春天就被毀壞一光。不止于此，在那些日子里，村干部家門前，晝夜都有群眾警惕的眼睛，崗哨是誰派的呢？沒人知道，可這是群眾自發(fā)的行動啊！
楊小杰 （背著書包）媽，我上學(xué)啦！
李 蕓 好，去吧。
楊小杰 （唱著跳著）五星紅旗飄揚(yáng)，勝利歌聲多么響亮，歌唱我們……（跑下）
[幕后陌生人：喂，小姑娘，我跟你打聽一下。
楊小杰：有啥事兒？
陌生人：這是楊宏楊礦長家嗎？
楊小杰：你是誰？
陌生人：我是山西省到你們這兒建
選鐵廠的。
李 蕓 （聞聽出門）他要找誰？
[楊小杰：這是我媽，有事跟她說吧。（說完繼續(xù)唱）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qiáng)……（跑去，歌聲消失）
陌生人 （走上）是這樣，我是從山西到你們這兒建選鐵廠的，我們老板讓我來送一樣?xùn)|西給楊礦長。
李 蕓 他不在家。
陌生人 去哪兒啦？
李 蕓 他去的地方多啦，吉林、遼寧還有內(nèi)蒙什么的。
陌生人 沒說啥時候回來呀？
李 蕓 這我可說不準(zhǔn)。
陌生人 （從口袋掏出紅包）這就是要我送的東西。
李 蕓 紅包？那你怎么沒直接送到礦上去呢？
陌生人 礦上人多示眾，我怕對楊礦長有影響。（遞包）
李 蕓 這我不能收，還是等他回來吧。（推包）
陌生人 都是事先說好的，錯不了。（硬性塞去）等老楊回來跟他一說就清楚啦?。ㄕf著轉(zhuǎn)身急下）
李 蕓 （追上兩步）喂，你貴姓，叫啥名？
[幕后無聲。
李 蕓 咳，我家都快成官場了，這個來那個往的。（手中有感的）這紅包摸著還挺硬朗，會不會是金銀財寶？（細(xì)看一番）看來還不能動。
[幕后傳來曹凱賣“豆腐”聲。
李 蕓 這社會我算看透了，人們都是“勢利眼”，用著你朝前，用不著你朝后。（犯愁地）可人不在家，這又往哪里放呢？（尋思一下）有了。（轉(zhuǎn)身去了后屋）
[少許，曹凱吆喝“豆腐”，很快又提一秤盤豆腐進(jìn)院。
曹 凱 大侄媳婦，嘗嘗我做的豆腐咋樣？
[此刻幕后“嗵”的一聲，接著是李蕓的痛叫聲：“唉呀，摔死我啦！”
曹 凱 （循聲而去）大侄媳婦你怎么啦？
[李蕓：大叔，你快到學(xué)校把小杰叫回來。
[曹凱：好，我這就去。（提秤返回）
曹 凱 這是咋說的。（出大門走去）李蕓：唉呀，疼死我啦……
[工夫不大，打胎后的田嫂急忙趕來，直去后屋。
[田嫂：小杰媽，摔得咋樣??？
[李蕓：唉呀，腳踩木凳，一步蹬空。唉呀，好疼?。?/p>
[田嫂：剛才老曹頭告訴我才知道的。
[楊小杰：（速回入院撲向后屋）媽媽，你怎么啦？
[田嫂：要不要去衛(wèi)生院？
[楊小杰：媽！
[李蕓：不要緊，緩一緩就會好的。
[田嫂：那我攙你走走，免得傷筋淤血什么的。（說著與楊小杰二人攙扶出后屋門）
鄭淑琴 （提一布兜，進(jìn)門便向）咋還摔了，是不是人家不在家難受犯癮了？
田 嫂 這個婊子養(yǎng)的，真會說話。
鄭淑琴 沒事兒吧？
李 蕓 沒事兒。（對楊小杰）你去搬兩個凳子出來。
楊小杰 唉。（放手，轉(zhuǎn)身去后屋）
李 蕓 楊宏這么長一段時間不在家，讓你多操心了。
鄭淑琴 沒事兒。我給楊宏打過電話，他說今天就能到家。
[楊小杰搬出凳子，幾人輕輕坐下。
李 蕓 （對鄭淑琴）你現(xiàn)在成了大忙人，有事你就辦去吧。
鄭淑琴 要說有事兒，就是找她。（指田嫂）
田 嫂 還找我干啥，該做的已經(jīng)做啦?。ㄅ南露亲樱?/p>
鄭淑琴 正是因為你聽話，響應(yīng)黨的號召，今天就想犒勞犒勞你。
田 嫂 （望下布兜）用這個送禮呀？
鄭淑琴 你說要不要吧？
田 嫂 你們干部不是約法三章，規(guī)定不許請客送禮嗎？
鄭淑琴 我問過楊宏。
李 蕓 他送的多啦。
鄭淑琴 他說不準(zhǔn)接受群眾給干部送禮，可沒說不許干部給群眾送呀。（遞袋）再說，給你的是滋補(bǔ)品。
李 蕓 要不咋叫黨員、啥叫干部，實(shí)踐“三個代表”、“執(zhí)政為民”就是他們的一種責(zé)任。
田 嫂 這回我是生孩子生到頭了，再不要了。你以為女人生孩子那么好受??！
李 蕓 是啊，懷揣大肚啥都干不了。
鄭淑琴 要說男的沒出息就在這兒，白天累一天，可到休息時你就好好睡呀，可他不，變著法兒也得往你被窩鉆！呸！膈不膈應(yīng)人！（眾笑）
田 嫂 （對鄭淑琴）我看你利手利腳趁著還年輕，按說應(yīng)該再找一個好。
鄭淑琴 我？
李 蕓 有合適的就幫著牽個線、搭個橋。
田 嫂 我看南村岳華就挺合適的。
鄭淑琴 他？他是個把狗喂飽了，一家子都不帶餓的手。
李 蕓 這話咋說？
田 嫂 還不是老婆死后，有個兒子上了大學(xué)，就他光桿一個。
李 蕓 這要沒牽沒掛還就中了。
田 嫂 每天吃飯睡覺、下地干活，沒事兒就可哪兒亂繞，看得出來，心里拉心拉肝的，就像猴似的這抓那撓。
鄭淑琴 那人是天南海北、海闊天空，沒有他不知道的！
田 嫂 你可別把他看扁了，那當(dāng)年也是個大學(xué)漏。
鄭淑琴 我可是一個大字不識，高攀不上人家。
田 嫂 啥叫高攀不高攀，現(xiàn)在他還有啥奢求的，跟前你們都缺個伴兒，過上日子就好了。
李 蕓 我看提溜笤帚就上炕，這在我們小山溝里也真是不好找啊。
田 嫂 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好開個玩笑，屁溜溜的。
李 蕓 說笑話不算毛病，俗話說得好“不說不笑不熱鬧”。要成天大伙見面都板著個臉，像“死孤區(qū)、賴孤窖”地活著都有啥意思！
[正在這時，幕后羅世昌吼到：……就你們這號的村干部，我就是不服！
李 蕓 又咋回事兒？
[羅世昌：你們村委會純粹是掛羊頭、賣狗肉！
鄭淑琴 啥事兒這么大吵大叫的。（欲下）
田 嫂 喂，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事咋樣？
鄭淑琴 等以后再說吧?。ㄈ栽谟拢?/p>
田 嫂 這可是要到嘴邊的肉，可當(dāng)心別讓別人給搶吃了！
[幕后回話：沒事，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人幾時都會有。
[楊小杰急忙又跑回院內(nèi)，田嫂離去。
楊小杰 媽，會不會是那個紅包？。
李 蕓 誰知道了？
[羅世昌（狂笑）：哈哈，也有落到我手的時候吧！
李 蕓 我一聽到這些心里就直突突。當(dāng)初我說不要，他一放這兒就跑了！
[鄭淑琴（手機(jī)通話）：喂，喂……
[羅世昌：你不用打手機(jī)，實(shí)話告訴你，就是治保主任張茂生干的好事！
楊小杰 媽，是張爺爺?shù)氖?，跟咱沒關(guān)系。
李 蕓 唉呀，可把我嚇了一身汗?。ㄊ煤梗?/p>
[鄭淑琴：我想不管誰干的，只要把事說出來，該咋辦就咋辦！（說著露出身影收起手機(jī)）
羅世昌 （尾隨其后）就憑你，說出來還能解決咋的？
[幕后傳來小車聲。
鄭淑琴 你說吧！
羅世昌 你能解決？
鄭淑琴 能！
楊 宏 （幕后趕來）是啊，她能，不行還有我，還有村委會！
楊小杰 媽，是我爸回來了！（說著欲出門）
李 蕓 在家，別出去瞎摻乎?。ɡ〗苋ズ笪荩?/p>
羅世昌 好，我就看你們咋收場吧?。ㄞD(zhuǎn)身欲下）
楊 宏 我看你最好還是別走！
羅世昌 （追過來）你想干什么？
[幕后霎時傳來張茂生廣播聲：全村父老鄉(xiāng)親們……
楊 宏 你不是看我們咋收場嗎，你聽！
[張茂生：……我是張茂生，為了給我侄擴(kuò)大院墻私自外擴(kuò)了一米五，為了消除不良影響，除當(dāng)場扒掉墻基外，特作此檢討?。ㄖ貜?fù)著）
楊 宏 咋樣，你還有什么要求？
羅世昌 哼?。o趣地?fù)P長而去）
[楊宏入院，鄭淑琴隨后跟進(jìn)。
鄭淑琴 你不在家這一段時間，他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地不止一次了。
楊 宏 沒啥了不起的。
楊小杰 （跑出來）爸爸?。ㄓH昵地偎在楊宏懷里）
楊 宏 怎么在家，沒去上學(xué)？
楊小杰 我媽摔倒了，是賣豆腐爺爺去學(xué)校告訴我的。
李 蕓 回來啦？
楊小杰 媽媽，我去學(xué)校了。（下）
李 蕓 去吧。
楊 宏 （關(guān)切地問）摔得不輕吧？（說著撫摸臉上的傷口）
李 蕓 （輕柔的）沒事兒，離心還遠(yuǎn)哪。
[霎時，幕后一女吼著：……你們?nèi)覐睦系叫《疾皇侨?，是一窩沒人性的畜生！（哭喊遠(yuǎn)去）
楊 宏 咋回事兒？
鄭淑琴 誰知道了？
李 蕓 一大清早就聽傻子跟他爹吵吵，要上告，上告的，還沒等丈二的和尚摸著頭腦，這傻子媳婦又吵又鬧了。
鄭淑琴 我出去看看。（說著下）
張茂生 （一腳邁進(jìn)院內(nèi)）這一段出去時間挺長??！
楊 宏 是啊，讓大叔在家受累了。（只見李蕓搬一個凳子放在張茂生跟前）
張茂生 嗨，別說了，有愧呀！
楊 宏 是啊，你是我的長輩，當(dāng)場說了你幾句，別往心里去。其實(shí)做得是真不對呀！
張茂生 應(yīng)該說，應(yīng)該說，是我不對。
楊 宏 問題的嚴(yán)重性就在于我們是新當(dāng)選的村委會成員，而且又是經(jīng)我們整治殺風(fēng)之后出現(xiàn)的，這就等于明知故犯。
張茂生 是啊，錯了，就別怕別人說。
楊 宏 多少年來，在人們的心目中，就沒把村委會當(dāng)作一回事，說村委會是一無職二無權(quán)，是不掙工資的干部，純屬被上邊扒拉著玩的小伙計。我說，不對！（慷慨陳詞地）村委會是國家行政機(jī)關(guān)最基層單位。沒有村委會就構(gòu)不成鄉(xiāng)鎮(zhèn)、區(qū)、縣乃至地、省、直至中央政府和國務(wù)院！正是一級對一級的負(fù)責(zé)精神，反過來才形成安邦治國的大治方針，這才使我們的國家上上下下步調(diào)一致與時俱進(jìn)，開創(chuàng)未來！
李 蕓 （插嘴的）這么大一個國家，啥事都等著中央領(lǐng)導(dǎo)去管、去干、去操心，有多少還不得累壞了??！
張茂生 是啊，就得按中央統(tǒng)一部署，層層分擔(dān)責(zé)任才行。
楊 宏 在此我鄭告：凡說村委會一無職二無權(quán)的人，那是一種錯誤的觀念。今天我要說，村委會是既有職，又有權(quán)。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就看你話為誰說，事為誰辦，能否始終如一地與黨中央保持一致，做到脈絡(luò)暢通，心心相印！
[鄭淑琴這時急忙登場。
楊 宏 （詢問）咋回事兒？
鄭淑琴 傻子媳婦可慘了！這個先不說，剛才我看到縣里好像來了幾個人。
楊 宏 來干什么？
鄭淑琴 不知道，好像羅世昌也在里邊。
楊 宏 哦。
張茂生 準(zhǔn)是密謀串聯(lián)什么。
鄭淑琴 當(dāng)我剛想打手機(jī)給你，只見那幾個人鉆進(jìn)小車就走了。
楊 宏 那會是什么事兒呢？
[霎時，幕后傳來楊印峰的聲音：這礦還有個整！
張茂生 老東家回來了。
楊印峰 咱這礦還想不想要？
楊 宏 爸。
楊印峰 好好的生意，快讓別人把業(yè)務(wù)都搶跑了！
楊 宏 爸。
楊印峰 我看著心疼啊?。ㄋπ湎蚝笪葑呷ィ?/p>
楊 宏 （對張茂生、鄭淑琴）你們分頭再深入一下，把問題都了解清。
鄭淑琴 張茂生 好。（二人下）
楊印峰 （端過一瓢水來喝幾口）你去這么長時間，對礦大撒手，不管也不問，可人家紅利礦把鐵精粉都拱到四川去了。
楊 宏 （一驚）哦！
楊印峰 不是我說你，你張嘴就給村里墊了48萬，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跟家商量商量，村子將來靠啥還？
楊 宏 村子不正在……
楊印峰 眼下村子是有了發(fā)展，可人們的口味也不是以前了，自從拉了線上了電，這家洗衣機(jī)，那家電視、電風(fēng)扇的，這種享受填不滿哪！
李 蕓 （接過水瓢）等著還，不定哪年。（下）
楊印峰 你以為咱家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呀，那里面浸透了多少血汗？說句實(shí)話，在這掙錢的年月你不掙錢，操心費(fèi)力干賠錢的買賣，我真摸不透你究竟圖的是個啥！
楊 宏 爸，我們黨和國家的政策是以國家富強(qiáng)和人民生活富裕為出發(fā)點(diǎn)和立腳點(diǎn)。咱是屬于在黨的政策允許下，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
楊印峰 好了好了，我不需要你跟我大理論，又陳芝麻爛谷子講起來沒完了。
楊 宏 爸不是你經(jīng)常對我說，我爺爺是怎樣組織勞工會，貧民團(tuán)，斗惡霸地主，打土豪劣紳的嗎！
楊印峰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了！記住，那是解放前，解放前！你懂嗎？
楊 宏 實(shí)際是一個道理，過去是跟鬼子敵人打仗，現(xiàn)在我們是向貧窮開戰(zhàn)，正像黨中央指出的那樣，我們要脫貧致富奔小康！
[這時楊小杰放學(xué)回來。
楊印峰 可是有人咒我們死哩！
楊 宏 誰？
楊印峰 （取來小泥人）你看看這個！
楊 宏 （不解地問）咋回事？
楊小杰 爸，咱家栽的果樹苗都被人拔倒了。
李 蕓 一家人成天為你提心吊膽。
楊小杰 后來是村里人買樹苗給咱家栽上了。
楊 宏 是嗎？
李 蕓 小杰！
楊小杰 本來就是嗎。你不在家這段時間，晚上還有人在咱家附近值班站崗，生怕咱家再出什么事。
楊 宏 （激動地）是嗎，單從這一點(diǎn)看，我楊宏就沒有白活，真有死的那一天，我也會笑著進(jìn)火葬場，鉆煙筒！陰魂映藍(lán)天！
[幕后齊榮貴音：不，你不能死！
趙 輝 楊宏你看誰來了？
楊 宏 （順聲望去）是齊縣長？快、快。（讓座）
齊榮貴 因為你的使命還遠(yuǎn)遠(yuǎn)沒完成。（握手）黨和國家還正需要有你這樣更多的人。
趙 輝 縣里正準(zhǔn)備樹立你這個典型哩！（也走過來握手）
齊榮貴 （同楊印峰握手）大伯，祝賀你有個好后生。
楊印峰 好。
趙 輝 （遞物）這是縣里對你的獎勵，獎金5萬，獎狀一份。
齊榮貴 （對李蕓握手）祝弟妹眼力強(qiáng)，金龍銀鳳配成雙??！
李 蕓 還是當(dāng)縣長，說話都受聽。
楊 宏 這是什么錢？
齊榮貴 你是鐵礦納稅大戶，對全縣財政收入是有功的。
楊印峰 我有事，你們先坐吧。（楊印峰下，楊小杰搬凳，李蕓端茶倒水）
楊 宏 （送回）這錢我不能收。
齊榮貴 為什么？
楊 宏 因為納稅是我應(yīng)盡的義務(wù)。
[楊小杰湊巧趕來。
楊小杰 爸爸，我媽還有……
李 蕓 （攔住的）大人說話，不許小孩多嘴！
楊 宏 你媽還有什么呀？
李 蕓 是這樣，你沒在家的時候，有個山西人送的（說著掏出紅包遞去）還說你知道。
楊 宏 這，這不等于讓我吃回扣嗎?。▽τ^眾）在我們這兒，不管搞什么開發(fā)基建項目，一律實(shí)行公開競標(biāo)，不搞暗箱操作。這本來雙方已經(jīng)辦好的，咋還來這一出！
[母女去后屋，邵才一腳跨進(jìn)門來。
邵 才 奶牛都已入欄，賬也全部結(jié)算。（突然發(fā)現(xiàn)的）有客人？（止步欲退）
齊榮貴 來吧，來吧。
楊 宏 都是鎮(zhèn)里和縣里的領(lǐng)導(dǎo)。
趙 輝 咱們不都見過面嗎？
楊 宏 如今是礦上村里一肩雙挑的會計。
齊榮貴 聽說你很會管家理財嗎？
楊 宏 （封門的）沒啥好說的。（對邵才）我看有一筆獎金你拿到礦上去，就說我說的按人均分！
趙 輝 （著急的）這筆獎金可是給你個人的呀！
楊 宏 因為成績是大家干出來的。（指榮譽(yù)證）這個歸我本人。
邵 才 好吧。（轉(zhuǎn)身要走）
楊 宏 還有，回頭把這紅包拿到縣城金店兌換成現(xiàn)金，作為這個開礦戶下次交管理費(fèi)時少收的那部分。
邵 才 這就是我們礦長又是村主任的高風(fēng)亮節(jié)。（欲下）
齊榮貴 嘿，不要走嗎？請留步和我們詳細(xì)談?wù)劇?/p>
楊 宏 家里的事都是小鼻子小眼兒的，沒什么好說的。
趙 輝 （拉回邵才）來來來，別打斷我們的發(fā)言權(quán)。
邵 才 事小倒是小，但是風(fēng)格高。每次外出不要村子一分補(bǔ)助；尤其太原一客商在我們這兒投資建礦，本來說好了要與楊宏本人各占百分之五十股份，企業(yè)經(jīng)營五年后，固定資產(chǎn)歸楊宏所有，結(jié)果楊宏把股份全部都記到村里的賬上。
齊榮貴 （對楊宏）這都是真的嗎？
楊 宏 盡自己所能，我不這樣黨風(fēng)幾時才能好轉(zhuǎn)哪。
齊榮貴 （感激地緊握楊宏手）好，從我做起嚴(yán)格要求自己，好樣的。（對趙輝）你聽了咋樣？
趙 輝 是挺受感動。
齊榮貴 我看這筆下的文章就由你做了。
趙 輝 我已經(jīng)想好了，標(biāo)題就叫“小康路上領(lǐng)路人”！
[大幕三次徐徐落下。
[切光。
第四幕
[布景：遠(yuǎn)視舞臺三面山高樹綠，河道彎彎，仿佛還能看到山腰的廠址、煙囪等工礦基地。近景是街心十字路口，四角是整潔的民宅建筑，好像村委會就在附近。
[幕啟時，徐志身著清掃服，推著垃圾車，手持電喇叭喊：“垃圾車到了，垃圾車到了，請各家各戶把你們的垃圾放在你們的家門口”。（說著上，忽又對一旁喊道）“快點(diǎn)”！
[張茂生：你別指著，我還準(zhǔn)備往自己家的沼氣池里倒哪?。ㄕf著持一糞筐和鐵叉上）
徐 志 現(xiàn)在都知道糞便是好玩意兒了。
張茂生 大搞生態(tài)文明村建設(shè)嗎，在早認(rèn)識不到，現(xiàn)在通過科學(xué)發(fā)展觀的學(xué)習(xí)都在認(rèn)識。
徐 志 還別說，真管用。
張茂生 總按過去的老觀念不行了，一說就是沒干沒凈，吃了沒病。
徐 志 原來考慮農(nóng)村就是農(nóng)村，像雞、鴨、鵝、狗，連茅廁，城市想有還沒處擱哪。
張茂生 大搞生態(tài)文明村建設(shè)，這是由農(nóng)村向城鎮(zhèn)化邁向的第一步。以前，像家家戶戶用的連茅廁 ，豬吃了人的糞便容易得絳蟲，反過來人吃了豬肉也容易犯病。來回是個惡性循環(huán)。
徐 志 現(xiàn)在好了，死貓爛狗，人屎人尿就可勁往沼氣池子里倒吧！經(jīng)過發(fā)酵產(chǎn)生沼氣，伐門兒一開，你說是燒火做飯，還是炒菜燙酒，方便著哪！
張茂生 沼氣渣可以做高效有機(jī)肥，沼液還可以往莊稼和蔬菜葉上噴。既省錢又省力，大街上都不埋汰了。（邊說邊下）
[這時傳來曹凱幕后吆喝聲：“豆腐，不揭皮子的豆腐！”
徐 志 聽說一大清早的豆腐沒夠賣嗎？
[曹凱：讓外村的人一下子全給包了。
徐 志 豆腐好就招人，你這一根棍串著走的豆腐是又嫩還不碎，味兒還是個正經(jīng)味兒。
曹 凱 （推車上）現(xiàn)在時興揭皮子，皮子是啥，那叫一層豆腐油，把皮兒揭走面乎乎的還有啥吃頭兒。
徐 志 楊宏不是說不讓你干了嗎，讓你去養(yǎng)老院。
曹 凱 一輩子吃苦呆不住?。。ㄕf著喊著“豆腐”走去）
[邵才走來：現(xiàn)在咱村是咋看咋像樣，整齊多了，也干凈多了。（說著上）
徐 志 回來啦？
邵 才 回來了。
徐 志 這一段去的時間可不短。
邵 才 不到兩月。
[張茂生返回。
張茂生 情況咋樣？
邵 才 就算基本弄清楚。來時我在縣里見到楊宏了，他說縣里非常重視。
張茂生 原來我就覺得這里邊有勾當(dāng)，可咱就是摸不到頭緒，只知道砂石料，山后的樹木款不對勁兒。
邵 才 （神秘低聲地）不光這個，還查出一筆抗旱補(bǔ)貼款哩。
張茂生 （一驚，望一下徐志）哦？
邵 才 我記得我跟大家說過，這兩年，全國十多個省不都是旱情嚴(yán)重嗎？
張茂生 看樣子今年也夠嗆。
徐 志 明擺著的事，不僅大田都得不到灌溉，眼下就連吃水都有困難。
邵 才 當(dāng)時溫家寶總理連續(xù)觀察了十多天，待回到北京以后，立馬對中央財政做了重要批示，要求盡快撥款。
徐 志 中央領(lǐng)導(dǎo)人“執(zhí)政為民”，那才真正是咱老百姓的貼心人，父母官呢！
邵 才 據(jù)說短短幾天，中央財政就向下邊撥款4個億！
張茂生 嚯，4個億？可惜咱這兒一分都沒見。
徐 志 連聽信兒都沒聽到信兒。
邵 才 正是由于信息不透明，執(zhí)行不到位，才被中間一些地區(qū)、部門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從中虛支冒領(lǐng)，截留挪用給“消化”掉了。
張茂生 咱們這兒屬于哪一種情況？
邵 才 還不好說，因為那些人事先都建立了“攻守同盟”。
[正在這時，邵才手機(jī)響來。
邵 才 （握機(jī)接電話）喂！
[楊宏：你走以后，專案組通知了我，案子已經(jīng)定性，屬于集體貪污，合伙分贓。
邵 才 最后他們都能承認(rèn)，有了口供？
徐 志 哼，狐貍尾巴夾得再緊，也有露出的一天。
[楊宏：架不住政策攻心，要相信沒有鐵板一塊的頑固分子?；卮逡院鬀]見到張茂生??？
邵 才 他就在我跟前。（說著將手機(jī)遞張茂生）
張茂生 喂。
[楊宏：你把羅世昌先控制住，公安110已經(jīng)出城，對他實(shí)行拘捕！[說時遲，霎時快，警車由遠(yuǎn)駛來。鄭淑琴急上。
鄭淑琴 還有他家那個老母雞，更不是個好東西！
[幕后警車越來越近，幾人一起奔去。[警車驚動了村民，只見有的面帶驚慌神色，有的相互議論地朝警車跑去。但隔不多時，又聽警車去遠(yuǎn)。這中間仿佛也聽到羅柱子哭叫：“爸爸！媽媽！”（似乎追車而去）[這工夫，田嫂和李蕓返回。
田 嫂 這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
李 蕓 可憐傻子沒有著落了。
田 嫂 啥錢都敢花，那叫大家的活命錢哪！
李 蕓 30多萬啥是小數(shù)，也真是膽大包天了！
田 嫂 （站?。┎还膺@個，傻子那玩意兒不是不好使嗎，跑上海，去北京治了多少次都不管事，（低聲地）羅家為了傳宗接代，死后好有打靈幡的，嗨，新鮮事兒就出來了。
李 蕓 怎么？
田 嫂 你都猜不到啊。
李 蕓 我是猜不到。
田 嫂 說了你都不敢信。
李 蕓 究竟啥事啊？人都抓走了你還和我兜圈子，
田 嫂 告訴你吧。（耳語）
李 蕓 （一驚）啊？是他婆婆出的餿點(diǎn)子，老公公掏了兒媳婦的灰？
田 嫂 你家楊宏是村主任，能說一點(diǎn)不知道嗎？
李 蕓 到家什么都不說，嘴緊著哪?。ㄉ酝Ｏ肫鸬模┪艺f有天一大早就聽傻子哭喊要告他爸哩。
田 嫂 傻子再傻這事也瞞不過他的眼。
李 蕓 媳婦也是哭著喊著罵他一家不是人，是畜生！一氣跑了，再也沒回來。
田 嫂 這回明白了吧！
楊 蕓 呸，真不要臉，這是作孽，祖上無德，要不咋就出了個傻子呢！唉，這事是咋發(fā)現(xiàn)的？
田 嫂 吃飯前，婆婆在碗里下了迷魂藥，然后又搞了個替身移位偷梁換柱。要不是傻子有次挨他爹胖揍也就沒事了。都說父子翻臉不記仇，這事就是傻子捅出來的。
楊 蕓 唉！可憐小玉孤身一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鄭淑琴 大家不用擔(dān)心。（說著走上）她去廣州了。
田 嫂 她最清楚，我說的也是她（鄭淑琴）告訴我的。
李 蕓 到廣州干什么去呢？
鄭淑琴 她不是考上中山大學(xué)了嗎？由于家背了債就沒上成。但畢竟榜上有名，到校門口看了看心里也感到舒暢多了。
李 蕓 沒說啥時候回來？
鄭淑琴 來電話說在南方打工哪。
李 蕓 那像她這事……
鄭淑琴 公安、司法已經(jīng)找到她取了證。況且還有咱醫(yī)院打胎流產(chǎn)的證明。
田 嫂 像他們家那種人槍崩了都不可惜！
李 蕓 唉，可惜一個活著坯子給她，快扎到尿泡里淹死算啦，真不知砢磣，活著多現(xiàn)眼！
鄭淑琴 （對田嫂）我說你們牛奶廠現(xiàn)在人手夠不夠用？
田 嫂 外雇了一些人，總算打開點(diǎn)了。嗬，這批奶牛出奶率又多，奶質(zhì)又好，一天都不夠城里取的。
鄭淑琴 村委會研究商量，還準(zhǔn)備往大里擴(kuò)展。
田 嫂 我總琢磨這批牛一定吃了東北“三寶”。
鄭淑琴 你像我一樣竟瞎說，你知道東北“三寶”是啥？
田 嫂 不就是人參、貂皮、靰鞡草嗎！
鄭淑琴 靰鞡草能嚼，人參營養(yǎng)價值更高，可貂皮……
田 嫂 那就是吃了鹿胎膏！
鄭淑琴 哈哈，又瞎說不是，鹿胎膏是管女人經(jīng)血不調(diào)的。（低聲說）楊宏媳婦正吃這個哪，還想要個小子哩?。ǘ苏f完欲下，突然鄭淑琴手機(jī)響，取機(jī)接話）
鄭淑琴 是我，嗯、嗯，好，我這就告訴他去。（收手機(jī)，頓時向遠(yuǎn)方喊）老徐頭！
[幕側(cè)徐志答應(yīng)著：唉！
鄭淑琴 （自語的）楊宏的心胸誰也比不了，在縣里開著會，還掛記著家里的事。
徐 志 （上）叫我有啥吩咐？
鄭淑琴 剛才楊宏從縣里打來電話，叫我跟你說說，羅世昌兩口子不是被抓了嗎……
徐 志 我看他家里窗戶門也都貼了封條。
鄭淑琴 讓傻子幫你打掃衛(wèi)生，跟車勞動行不行？
徐 志 這事還用商量，叫他來吧。
鄭淑琴 因為你是承包人，就這么定了。
徐 志 行，到時候我給他工錢。
鄭淑琴 我還得到養(yǎng)老院去給他找個吃住的地方。（二人分頭下，少許李蕓返上）
李 蕓 唉，人活一輩子，高一腳低一腳地可真不容易，從村委會換屆選舉到現(xiàn)在，左一起，右一碼的，倒是出了多少事兒，你像……（掰手指數(shù)叨，李小亮急上）
李小亮 姑姑！
李 蕓 是你，怎么一天天見不到你，哪里去了？
李小亮 姑姑（跪下）是我錯了。
李 蕓 不就是偷了兩棵樹嗎？那罰款都替你補(bǔ)交了。
李小亮 是我錯了，不該偷樹，更不該放火燒曹老頭的房子！
李 蕓 （一驚）啊，曹老頭的房子是你點(diǎn)火燒的？
李小亮 當(dāng)我知道羅世昌被110抓走，即使我不說，他在交待其他罪行的時候，也會一塊把我說出去的。
李 蕓 你怎么跟羅世昌勾在一起的？
李小亮 我偷樹是想砍副車轅子賣錢，花著仗義，也是對姑父的不滿。
李 蕓 你姑父怎么把你也傷了？
李小亮 不止是我，當(dāng)時全家人不都不同意他當(dāng)干部嗎？
李 蕓 那放火燒房子是怎么回事？（見無語）你倒是說呀！
李小亮 我恨他給姑父下跪磕頭，要不姑父沒那么大決心當(dāng)干部。
李 蕓 這都是羅世昌那老賊讓你干的！
李小亮 放火讓他看到了，后來他不僅不舉報我，反而還給我錢花。
李 蕓 （明白的）啊，我說哪，（對眾）好長時間沒見他面，原來是有根兒，有生活來源，背后奪我的人?。ㄞD(zhuǎn)身逼問）他給你錢都干什么用？
李小亮 進(jìn)城、住店、去網(wǎng)吧……
李 蕓 （打一耳光）你認(rèn)賊為友，不爭氣的東西！你真都要快把我氣死了，當(dāng)初讓你去上礦，你嫌臟怕累；讓你去當(dāng)兵吧，你說連隊沒女性、“清一色”。你成天到晚想的是什么呀？如果都像你這個思想，祖國的富強(qiáng)，國家的安寧還有沒有保障！人民生活還要不要進(jìn)入小康！（見李小亮揉眼落淚，將其扶起）孩子，姑姑一時手重把你打疼了吧！
李小亮 姑姑。
李 蕓 是啊，當(dāng)初你爸臨死的時候，把你托付給我，盼你長大成人。這些年來，我不虧待你，要吃給吃，要穿給穿，零花錢一直不斷；也許這就是當(dāng)姑的一片愛心了，只求溫順，別出去搗亂，我就心滿意足了。其實(shí)不然，從今天的事看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钚×粒┖⒆?，姑姑有愧于你爸爸呀！
李小亮 （渴望凝視李蕓）姑姑。
李 蕓 （對眾）實(shí)不相瞞，一家人只顧忙鐵礦，掙大錢，結(jié)果把自己親侄子的思想教育拋在一邊，很少過問。這幾年我品了一下，凡是父母當(dāng)官的，再就是家里有錢的孩子，對于家的富有和高官厚祿都會產(chǎn)生一種優(yōu)越感。正是如此，加上自己不爭氣，家教又不嚴(yán)，無形中就會變壞，我現(xiàn)在很痛心！因此我建議：凡屬以上兩種人，都應(yīng)從我身上吸取教訓(xùn)哪。
李小亮 姑姑，我對不起你和死去的爸爸，我決心痛改前非。
[幕后傳來楊小杰的喊聲：這是誰又偷樹了？
李小亮 別動?。D(zhuǎn)身撲向幕后）
李 蕓 啊，舊病復(fù)發(fā)！又偷樹了?。ㄕ废卤粨趸兀?/p>
李小亮 （扛著樹苗上）姑姑，這是我買的樹苗。
李 蕓 （不解地）這是……
李小亮 我贊成偷一罰十，我這就上山把它栽好。
楊小杰 （歡快的）媽媽，我跟表哥一塊兒去！
李 蕓 好?。。ㄐ×?、小杰扛樹苗，李蕓欣喜地點(diǎn)頭）
李小亮 不過栽完樹我就準(zhǔn)備去自首。
李 蕓 自首？我看等有人找你再說，沒人找就先瞇著。
李小亮 不，自首會得到寬大處理的。
楊小杰 媽，人不怕犯錯誤，能改了就好。
李 蕓 我可憐的孩子。（一把摟過去）
李小亮 姑姑。
李 蕓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
楊小杰 （拉李小亮）走，咱們先把樹栽好，然后你去自首，我還要去上學(xué)。（二人下）
李 蕓 唉，人到這個時候，是誰都救不了誰，違法就是犯罪。
[幕后稍遠(yuǎn)處傳來小車聲，少許又聽到廣播聲 ：“父老鄉(xiāng)親們注意啦……”
[群眾過場，彼此相告：楊宏回來了，楊宏回來了……
畫外音：人心是稱，有口皆碑，楊宏在這回的縣代會上被選為出席市人大代表，并被補(bǔ)選為縣人大常委，以及被命名表彰為學(xué)習(xí)實(shí)踐“三個代表”的標(biāo)兵。面對榮譽(yù)，他沒有停步，而是鞍馬征程上新路！楊宏廣播聲：……我們牛家溝村尚有一千六百畝從未開發(fā)過的沙丘，大風(fēng)吹來黃沙彌漫，襲人耳目，這些沙丘嘲笑了咱們祖祖輩輩不知多少代，我們要讓貧窮在咱們這代人手中徹底結(jié)束?。畷r楊宏意氣風(fēng)發(fā)地登場，眾人持鍬，拿筐箕后喧嘩涌上）
徐 志 現(xiàn)在咱們是要車有車，要人有人，就你一句話，說咋干吧！
鄭淑琴 是啊，動工上人，工具磨損，要是資金不足，我出八百。
張茂生 我出一千！
岳 華 我也自愿出一千！
眾（一陣驚喜）??！
鄭淑琴 我們不用你的錢！
岳 華 為什么？
鄭淑琴 因為你是外村人！
岳 華 可沙丘正好挨著我家地邊。（眾交耳贊許）這正是：（誦詩地）啊，每當(dāng)春風(fēng)起，沙飛禾苗蔫，年年不增谷，苦度歲月關(guān)?？唇癯。娭境沙莿鸥?，不減當(dāng)年愚公篇，科學(xué)種養(yǎng)有新路，苦盡甘來富子孫！
眾（拍手）好！
鄭淑琴 真沒想到這老小子還有這么兩手。
岳 華 如果嫌少我再加一千元！
鄭淑琴 得了得了，說你胖還真喘起來了。
田 嫂 我愿出五百！
曹 凱 也算我一個。
楊 宏 好啦，好啦，咱集體的積蓄還用不完那！
邵 才 我手頭還有兩筆，還愁沒法兒下賬哩！
楊 宏 哪兩筆？
邵 才 一筆是你自己礦上那筆獎金。
楊 宏 還沒發(fā)下去？我早說得清清楚楚，我是一礦之主、法人代表，創(chuàng)產(chǎn)值、獲利潤，當(dāng)然歸我所有；可那是獎金，榮譽(yù)是大家用血汗換來的，試想：如果大家都磨洋工，出工不出力，效益不好，這獎金還會不會領(lǐng)到，還能不能有標(biāo)寫我大名的榮譽(yù)證書！
李 蕓 （掏出存折）我這兒還有一筆。（遞給楊宏）
楊 宏 （接過一看）五萬元，哪來的？
李 蕓 是一家承包商中標(biāo)后，以你的名字存的。
楊 宏 （將存折交給邵才）好。一塊兒立賬，作機(jī)動使用。
邵 才 這可都是屬于你個人的錢哪？
楊 宏 這錢我不能收，因為我明白，小時候，當(dāng)我趕著毛驢往城里送炭的時候，參軍入伍當(dāng)大兵的時候，怎么沒人給我送，如今有人送也不見起是看中我這個人，而是看中我手中的權(quán)?。ù丝倘嗽絹碓蕉啵├蠈?shí)說了吧，我手中的權(quán)是人民群眾給的，我要把權(quán)來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五尺高的漢子兩腿支著一撇一捺（手勢），我能昧著做人的良心做對不起黨和鄉(xiāng)親們的事嗎！（一陣掌聲起）我也時刻沒有忘記，我是屬于在黨的政策允許下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說白了，我就是黨的一塊試驗田。如今成功了，我不忍心看著差距越來越大，貧富不均而麻木不仁！目前在我們國家有多少想富而富不起來的人，為什么？他們?yōu)槭裁囱?？就是因為缺乏資金，手里沒錢哪！是啊，通過這一二十年親身體驗，是越有錢的膽子越大，他們敢于投資勇于擔(dān)風(fēng)險，而沒錢的是只能掙不能賠的戶，是幾時也富不起來的?。ū娙遂o聽，不時還有贊許的表情）我之所以肯于搭救鄉(xiāng)親們，首先我是一名黨員；其次，我要像當(dāng)年國家銀行鼓勵和支持我貸款一樣，用我的資金再來寬松你們?。ㄕ坡暤穑┢鋵?shí)細(xì)想想，在早的革命前輩們，他們?yōu)榱送品瓑涸谥袊嗣耦^上的三座大山，解放全中國，不惜拋頭顱，灑熱血，難道不就是為了我們的今天和更好的明天嗎？（掌聲雷動，稍停）黨的十六大明確提出：“謀發(fā)展，要全面建設(shè)小康社會”。大家請放心，我做為一名黨員，基層干部，我決不能丟下大家不管！（又一陣掌聲起）
曹 凱 孩子你別說了（說著又跪地）你的心意我們早就全領(lǐng)了。
眾是啊，是啊！
楊印峰 咦，這是咋說的，晚輩做事還許長輩這么的。（欲扶）
楊 宏 大叔這可使不得。（去扶）
李 蕓 （同時扶）大叔，我們當(dāng)小輩的為全村做點(diǎn)好事也是應(yīng)該的。
張茂生 這一年，楊宏領(lǐng)著大家調(diào)整了街道，修了路，有了水，通了電，真是不簡單！
徐 志 開礦辦廠還建了敬老院呢！
眾是啊，是?。?/p>
楊印峰 楊宏，下步你就說咋辦吧！
楊 宏 我在廣播里說了，要大戰(zhàn)沙場，勤勞致富奔小康！
[出征前的造型。
[切光。
[劇終。
責(zé)任編輯 楊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