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中國化研究的新視域
——評《文化視域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

王 剛

(南京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南京 210023)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不僅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解決中國實際問題的過程,而且也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思維方式、實踐傳統(tǒng)上相互融合的過程。因此,這一過程內在地包含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從而被中國人吸收和接納,并逐步構建出一種以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為主導的新的民族文化。從文化視域研究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不僅可以拓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研究領域,而且有助于增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覺。

尹德樹所著的《文化視域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一書,就是一部從文化視域來考察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中國化的著作。該書從文化傳播、文化選擇、文化融合和文化創(chuàng)新四個遞進的文化層面,探討了馬克思主義從清末到1940年以前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的歷程,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構建了一個新的研究視域,即文化視域。

該書具有以下一些特點。

一、研究視域獨特

該書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早期進程置于文化學的研究視域進行系統(tǒng)考察,嘗試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架構起一個全新的文化研究邏輯體系。作者把這一邏輯體系從以下兩個方面展開。

第一,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維度。從文化視域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考察馬克思主義早期在中國的傳播是該書一個重要特點。作者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在文化上對中國最大的影響和貢獻,就是改變了中國人的文化心理和思維方式;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就是中國人對馬克思主義這一外來文化接納和吸收的過程,是中西方文化雙向選擇中相結合的過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兩大理論成果——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都包含了豐富的文化意蘊。

第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向度。作者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現(xiàn)象,在其發(fā)展歷程中無時不表現(xiàn)出其獨特的文化向度,如民族性文化向度、時代性文化向度、創(chuàng)新性文化向度、開放性文化向度等,這種文化向度,不僅左右了中國文化發(fā)展方向,而且影響了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外交等方方面面。

二、論證邏輯嚴密

該書立足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維度,從文化的傳播、選擇、融合和創(chuàng)新這四個遞進的文化層面,對新民主主義時期的文化創(chuàng)建進行歷時性的考察,從而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和發(fā)展構建了以下這樣一個邏輯體系。

第一,傳播與選擇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維度展開的邏輯起點。傳播與選擇是一對聯(lián)系緊密的文化學概念。傳播是指從清末到1940年以前,馬克思主義通過日本、歐洲和蘇俄路徑,被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當作社會主義學說的一種介紹到中國,并通過各種途徑(著作翻譯、報刊雜志、社團演講)在中國得到廣泛傳播。選擇是指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在近代救亡圖存的歷史背景下,選擇性地接受了馬克思主義中的部分理論,作為指導中國革命斗爭實踐的方法論。在這里,傳播是選擇的前提,而先進知識分子對馬克思主義的文化選擇,則是馬克思主義文化傳播的結果與歸宿。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對馬克思主義的選擇性接收與傳播,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起始性環(huán)節(jié)。

第二,融合與轉化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維度展開的關鍵環(huán)節(jié)。所謂的文化融合,是指不同性質的文化通過相互接觸、交流、溝通進而相互吸收、相互滲透,最終融為一體,并創(chuàng)造出一種嶄新的文化體系的過程。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文化是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文化,外來的馬克思主義要為中國人民所接受,并成為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實踐的指導思想,就必須與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相結合,使之具有中國文化的氣質和中國文化的風格。而這里的結合,即是文化的融合與轉化。所需要指出的是,這里的融合與轉化并不是簡單的形式上的結合、內容上的疊加,而是精神實質上的相互吸收和內化。這一方面要求我們要認真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把握馬克思主義的深刻內涵和精神實質,同時要認真分析和梳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優(yōu)秀內容,從而構建出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融合的基本框架;另一方面也要求我們要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以此作為考察包含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內的人類一切優(yōu)秀文明成果的依據(jù),并自覺地轉化為中華文化的知識結構和文明要素,為新文化奠定科學的方法論和文化基礎。應該說,只有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實現(xiàn)融合,才能真正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化和大眾化,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運用和發(fā)展提供不竭的動力支持,這也是馬克思主義與時俱進理論品質之所在。

第三,突破與創(chuàng)新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維度展開的理論走向。一切事物都在不斷的運動、發(fā)展和變化之中,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亦是如此。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要實現(xiàn)與時俱進,順應時代的要求,就必須勇于突破和創(chuàng)新。突破是指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待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要敢于突破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在特定歷史條件下提出的帶有特定內涵的觀點,要敢于突破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不適應社會發(fā)展的倫理綱常和價值觀念。而創(chuàng)新是指根據(jù)實踐的需要和時代的要求,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立場、觀念和方法的基礎上,適時地提出符合時代精神和時代要求的新觀點、新理論、新思路,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在文化維度上的新飛躍。

三、理論觀點新穎

該書從文化的視域探究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的歷史進程和規(guī)律,并提出了許多獨到的見解和看法。其創(chuàng)新觀點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具有文化屬性的觀點。作者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具有雙重的文化意義,不論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過程還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成果,都包含著鮮明的文化特征。就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本質而言,其在文化上對中國最大的影響和貢獻在于改變了中國人的文化心理和思維方式,從而引導了20世紀后中國的發(fā)展走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即是中國人對馬克思主義選擇性接納吸收,實現(xiàn)中西文化雙向互動和結合的過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理論成果也內在地包含著豐富的文化底蘊,彰顯了中國共產(chǎn)黨關于新民主主義文化和社會主義文化的最基本觀點。此外,通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還確立了中國文化的現(xiàn)代屬性,解決了困擾中國多年的“兩難”文化困境。

第二,認為馬克思主義是在文化的傳播、選擇、融合和創(chuàng)新這四個遞進的文化邏輯框架內,完成了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在這一進程中,傳播與選擇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維度展開的邏輯起點,融合與轉化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維度展開的關鍵環(huán)節(jié),突破與創(chuàng)新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化維度展開的理論走向。這就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研究建構了一個新的邏輯體系,從而開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的新領域。

第三,指出必須從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兩者共有的精神實質去分析兩者融合的可能性,而不是簡單地比附,為“契合”找尋證據(jù)。作者認為,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雖然是互為異質的文化,但是同作為優(yōu)秀文化,兩者在精神實質上有許多的相通之處。例如,兩種文化本身所具有的發(fā)展性和延展性特征、強大的開放性和包容性特征以及實踐性和能動性、實用性和務實性特征,為兩者的融合與轉化提供了必要性和可能性。

第四,明確新民主主義文化思想的地位和作用。作者認為,新民主主義文化思想是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以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為指導,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與中國國情相結合,形成的一套具有中國特色的先進文化思想。其中,毛澤東關于文化概念的闡釋、關于新文化的本質、內涵和發(fā)展方向的論述,關于文化創(chuàng)新方法和創(chuàng)新邏輯的運用,是中國共產(chǎn)黨文化建設和創(chuàng)新理論的寶貴財富。新民主主義文化具有完整的哲學邏輯體系,它的形成使中國文化徹底走出了中國近代文化選擇“兩難”的境地,從而為中國文化的發(fā)展確立了基本的方向,實現(xiàn)了中國文化發(fā)展的歷史性超越。

四、問題意識濃重

該書從文化視域深入思考,并提出了一系列關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及中國化的重要問題。如從文化視域考察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為什么可能?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為什么具有典型的文化屬性?馬克思主義是怎樣在文化傳播、文化選擇、文化融合和文化創(chuàng)新的遞進關系中完成其早期中國化歷史進程的?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具有怎樣的共有的文化精神實質,從而使兩者能夠走向融合?新民主主義文化思想具有怎樣的哲學邏輯體系,從而為中國文化的發(fā)展確立了基本方向,實現(xiàn)了中國文化發(fā)展的歷史性超越?新民主主義文化思想體系的構建,為當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提供了哪些寶貴的歷史經(jīng)驗?等等。這一系列問題,既緊扣文化視域,又邏輯相乘,共同指向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這一論證主題,彰顯濃重的問題意識。

五、研究方法具體

該書采用了具體的研究方法。

第一,歷史和邏輯相結合的方法。該書堅持以歷史考察為基礎,既尊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與發(fā)展的事實,同時又兼顧邏輯思維的方法,努力展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中的內在的、邏輯的聯(lián)系,一方面達到厘清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與發(fā)展的歷史進程的目的,另一方面又力爭說明馬克思主義取代中國傳統(tǒng)文化,成為中國主流價值觀的歷史邏輯關聯(lián)。

第二,文化學研究方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實質上是一種文化傳播、文化融合、文化建構的過程,其中不僅涉及到了大量的異質文化和不同時代的文化,還包含了十分復雜的文化關系,由此決定了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的研究,需要大量借用文化學的研究方法和理論。研究過程中,除了善于利用各種文獻進行研究外,還特別注重在對文化傳播、文化選擇、文化沖突、文化融合、文化創(chuàng)新等文化學基本概念進行充分理解的基礎上,對各種文化思潮、文化觀念之間的論爭進行對比、分析,厘清它們之間復雜的關系,梳理出中國文化創(chuàng)新的內在規(guī)律。

當然,該書還存在一些值得進一步思考和研究的地方,如關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的概念界定是否合適?為什么會寫到1940年《新民主主義論》的發(fā)表?這需要進一步論證。又如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指哪一部分文化？這需要進一步明確和論證。再如從文化視域考察馬克思主義早期在中國的傳播和發(fā)展問題,還需要進一步明確回答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的必然與可能、反饋與評價、挑戰(zhàn)與超越等問題。

參考文獻:

[1] 尹德樹.文化視域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與發(fā)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2] 劉曉春,魏范青.馬克思主義走進中國[M].徐州:中國礦業(yè)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