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意象的歷史演變與審美意蘊*

葉 翠

(安徽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大鵬”的形象,自從先秦時期的莊子根據(jù)民間傳說所提供的素材創(chuàng)造出來以后,一直備受后世文人墨客們所喜愛,可以說它是我國文學史上最富有生命力的形象之一。

因為是出于民間傳說,也就帶有一定的虛無性。但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大鵬是帶有神奇象征色彩的意象,具有濃厚的文化歷史底蘊,對于華夏民族的審美心理,尤其是士子文人的人格理想、精神追求具有深遠的影響。筆者通過探討這一形象的起源及演變,以期更好地把握其審美內(nèi)涵。

一、“大鵬”意象的起源

“大鵬”意象作為文學形象最早出現(xiàn)在先秦時期莊子的著作《逍遙游》中?！跺羞b游》曰:“北溟有魚, 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鵀轼B,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溟。南溟者,天池也?！盵2]為了證明其真實性,莊子在名為《齊諧》的志怪書中也提及大鵬:“《齊諧》者,志怪者也?！吨C》之言曰:‘鵬之徙于南溟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盵3]

依此來看,《齊諧》中的大鵬比莊子《逍遙游》中所提的大鵬出現(xiàn)的要更早。但莊子乃寓言大家,清代郭慶藩就在《莊子集釋》中說:“莊文多不能專于字句求之?！盵4]所以《齊諧》一書究竟是實有此書,還是莊子自己杜撰之作,因缺乏資料佐證,不得而知。

除此以外,《藝文類聚》引述《幽明錄》的記載說:楚文王極好狩獵,有人貢獻給他一只爪鉅殊常的蒼鷹,于是文王大獵于云夢,此鷹“瞪目遠瞻之際,俄有一物凝翔,鮮白不辨其形。鷹便翮而升,矗若飛電,須臾羽墮如雪,白下如雨,有大鳥墮地。度其兩翅,廣數(shù)十里。時有博物。君子曰，‘此大鵬雛也’”。楚文王于公元前689年至公元前677年在位,約比莊子(前350—前270)早三四百年?！队拿麂洝匪d楚文王狩獵時擊落的大鵬雛純屬子虛烏有,但在莊子以前或同時就流傳著有關(guān)大鵬的傳說則是可能的?！冻鯇W記》在“南海鯨”條也引述了王子年《拾遺記》中有關(guān)鯤魚的記載。

所以說,《逍遙游》中的“大鵬”形象是莊子根據(jù)《齊諧》和其他傳說寫成的，“大鵬”形象得以為后人所廣泛采用,成為經(jīng)典,實屬莊子之功。

對于《逍遙游》里面的大鵬的象征意義,歷來說法不一,主要圍繞大鵬是不是逍遙而展開,呈現(xiàn)出兩大對立觀點。

其中一派認為大鵬是逍遙者,代表人物有向秀、郭象、釋德清、羅勉道等人，雖然他們在大鵬的小大之別上看法不一,但都認為大鵬就是逍遙者。郭象在其《莊子注·逍遙游解題》中說:“夫(蜩、學鳩與鵬)小大雖殊,而放于自得之場,則物任其性,事稱其能,各當其分,逍遙一也,豈容勝負與其間哉?”[4]在其看來,雖然小大有別,但是同樣逍遙。更有明人釋德清、羅勉道等人，認為大鵬與斥鴳分屬兩種對立的境界。釋德清說:“海中之鯤,以喻大道體中,養(yǎng)成大圣之胚胎。……而斥鴳小蟲則喻本無所知、亦無遠舉之志的舉世小知之人?！盵5]羅勉道注“斥鴳笑之曰”一段云:“此一節(jié)說明蜩鳩、斥鴳變化之小,而反笑鵬之九萬里,太虛寥廓,神游無礙;以破世俗淺陋之見,而豁其逍遙之胸次?！盵6]二人都認為鯤鵬高大雄偉,翱翔天海,是神游大道的逍遙者形象。

“老首長”工作室自成立以來，通過深入一線、融入社區(qū)，堅持主題宣講，組織文化活動，參與社區(qū)服務(wù)，開展扶貧惠老和關(guān)心下一代活動，在傳承革命精神、宣傳黨的思想主張、服務(wù)社區(qū)群眾、扶貧幫困惠農(nóng)等領(lǐng)域取得了明顯成效，先后被評為“湖南省最佳志愿服務(wù)組織”和“全省學雷鋒志愿服務(wù)百強社團”，工作室黨支部被評為“全省示范離退休干部黨支部”。

還有一派因為大鵬在《逍遙游》中是“憑風所待”[2],所以認為大鵬的閑放不拘的自由在實質(zhì)上是有“風”這個條件的，而真正的逍遙不是得其所待而后逍遙,應(yīng)是無待而大道,所以認為大鵬算不上是真正的逍遙。

但是,無論大鵬是不是逍遙者,大鵬形象所呈現(xiàn)出來的客觀意義,有以下三點是不可否認的。

首先,大鵬是一個偉岸強大的形象?！谤i之背, 不知其幾千里也”,“其翼若垂天之云”，如此偉岸的形體蘊蓄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海運而擊水三千,振翼則摶飛九萬里,沖天而起, 直圖南溟,宇宙間似乎再沒有與其相匹敵的形象。

其次,大鵬有著遠大的理想,對自由、光明有著堅執(zhí)的追求。鯤魚本為“滯弱之蟲”,沉溺于“幽冥”的北海，但它不愿因循守舊,而是勇于否定自己,終于果斷地“化”成了橫空出世的大鵬。大鵬是“凌虛之物”,敏捷矯健,它在變化中獲得了新生。大鵬高瞻遠矚,抱負恢宏,毅然舍棄低下昏蒙的北海,而奮翮飛往“啟明之方”的南海。鯤鵬這種“向明背暗”、“舍滯求進”的精神是十分可貴的[4]。

第三,大鵬具有一往無前、百折不撓的意志。海運時大鵬擊水三千,洶涌的浪濤沒能吞沒它的翅膀，陰云雷電對之也只得徒喚奈何。堅強的意志、不屈的精神同樣表現(xiàn)在它蔑視一切的冷嘲熱諷。蜩鳩是宵小之輩,心胸狹窄,眼光短淺,它們炫耀說:“我決起而飛,槍榆枋,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2]企圖以此來阻止大鵬的南征。斥鴳則鼓舌而笑曰：“彼且奚適也? 我騰躍而上,不過數(shù)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2]大鵬對此不屑一顧,直往“天池” 南溟。由此可見,大鵬一旦認清目標,就無論什么艱難險阻、風言冷語都改變不了它奮翮南征的堅定信念。

總之,莊子筆下的“大鵬”形象具有豐富的精神內(nèi)涵,它能給人多方面的審美享受和審美聯(lián)想?！按簌i”形象的塑造,是莊子對中國古代文學的一個了不起的貢獻。

二、“大鵬”意象的發(fā)展及演變

“大鵬”意象激蕩著歷代眾多詩人的心靈,使他們從中汲取了巨大的精神力量，同時,每個時代的詩人又加以發(fā)揮,傾注了富有時代意義的思想感情,寄托著時代的希望和理想,不斷從他們的人生實踐和文學作品兩個方面充實和豐富著“大鵬”意象。具體表現(xiàn)為:一方面強化和鞏固“大鵬”所象征的自由精神,顯示出不愿受世俗羈絆、追求身心自由的個性；另一方面賦予“大鵬”一種建功立業(yè)的理想色彩,顯示出積極奮發(fā)的開拓精神，“大鵬”逐漸在民族審美心理中積淀成為一個有比較固定意義的意象。下面就略舉一些例證,以期勾畫出“大鵬”意象在各個時代的發(fā)展與演變。

曹魏時,“大鵬”意象已經(jīng)為文人們所喜愛和贊頌。曹植《玄暢賦》云:“希鵬舉以摶天,蹶青云而奮羽。”用以比喻自己志向遠大、努力拼搏的精神。魏晉時期是一個人文覺醒的時代,保留在文學作品中的“大鵬”意象都盡顯風流,顯示出一股掙脫羈絆、追求自由的之氣。

晉代的阮籍首開借托“大鵬”以言志寓懷的先河，他在《詠懷詩》第四十六首中寫道: “鸴鳩飛桑榆,海鳥運天池。豈不識宏大? 羽翼不相宜。招搖安可翔?不若棲樹枝。下集蓬艾間,上游園圃籬。但爾亦自足,用子為追隨?！比罴居羞h大的志向,但他有志難伸,有才難展,有感于社會現(xiàn)實鎖住了他的羽翼，他無可奈何地以鸴鳩自解。

阮修在《大鵬贊》中有“志存天地,不屑唐庭。鸴鳩仰笑,尺鴳所輕。超世高逝,莫知其情”的句子,借大鵬來抒發(fā)蔑視官宦、抱負超遠的心境。

縱觀晉朝詩人筆下的“大鵬”形象,大都顯得剛強偉岸, 桀驁不馴,都有著掙脫羈絆、追求自由的叛逆精神。

唐代的文人,一方面強化和鞏固了“大鵬”意象所象征的自由精神,顯示出不愿受世俗羈絆、追求身心自由的個性,另一方面賦予“大鵬”一種建功立業(yè)的理想色彩,顯示出斗志昂揚、意氣豪邁、積極奮發(fā)的開拓精神。王勃《江曲孤鳧賦》中說：“靈鳳翔兮千仞, 大鵬飛兮六月。”駱賓王在《上齊州張司馬啟》中有“摶羊角以垂天,展驥足以騰景”的句子,充分表達了對自由的向往。高適則十分向往鯤化為鵬,然后凌勵騰飛,他在《酬秘書弟兼寄幕下諸公》中寫道: “并負垂天翼,俱乘破浪風。眈眈天府間,偃仰誰敢同。”充分表現(xiàn)了他那遠大的抱負與豪邁的氣概。

將這種氣概發(fā)揮到極致的要數(shù)李白，他從“大鵬”的形象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于是就情不自禁地在這一形象中傾注了豪放不羈的獨特個性和昂揚奮發(fā)的時代精神,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比莊子筆下的“大鵬”更為具體、更為清晰也更為完美、更富生氣的藝術(shù)形象。李白筆下的“大鵬”具有兩種不同的形象特點,一種是《大鵬賦》、《上李邑》以及《古風》第33首中的大鵬,另一種是《贈宣城趙太守》、《臨路歌》中的大鵬，前者無拘無束,“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簸鴻蒙,扇雷霆”、“仰噴三山雪,橫吞百川水”,如同當時意氣奮發(fā)的李白，后者則洋溢著悲壯之情,“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溟海不振蕩,何由縱鵬鯤”,深刻地揭示了李白內(nèi)心的痛楚和無可奈何之情。同一意象在同一作者筆下雖意蘊不同,卻都滿懷豪情、氣勢磅礴，即使是中天摧折,仍然相信其遺風可以激蕩萬世。

與李白同時代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杜甫, 不但以“大鵬”自許, 而且更喜用“大鵬”勵人。當劍南節(jié)度使嚴武應(yīng)詔赴京時, 杜甫作詩送之:“南圖回羽翩, 北極捧星辰?！?《奉送嚴公入朝十韻》)贊美御邊有功的嚴武是振翮南回的大鵬。

唐代另一大詩人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說“以有道之身待時而動”,表示倘有施展抱負的時機,則誓為“風鵬,勃然突然,陳力以出”,以建立不世之功業(yè)。和李白一樣,他們都在詩中寄寓了拯時濟世、建功立業(yè)的偉大抱負,傾注了昂揚奮發(fā)的精神氣質(zhì),有著蓬勃旺盛的時代精神的投影。

宋代詩人所吟詠的“大鵬”意象基本和唐朝文人相似,或自喻,或喻人。蘇軾才學宏富,心胸曠達,與大鵬的精神氣質(zhì)有很多相通之處,因此,大鵬成了他最喜吟詠的形象之一。蘇軾《再送蔣穎叔帥熙河二首》其一云:“使君九萬擊鵬鯤,肯為陽關(guān)一斷魂?！北磉_了建功立業(yè)的希望,他晚年又借“九萬里風安稅駕,云鵬今悔不卑飛”(《次韻郭功甫觀予畫雪雀有感二首》),追憶少時凌霄之志。當然，蘇軾更多的是用“大鵬”意象來比喻友人,以表達自己殷切的期望,如在《再送蔣穎叔帥熙河二首》中用“使君九萬擊鵬鯤,肯為陽關(guān)一斷魂?不用寬心九千里,安西都護國西門”四句激勵由戶部侍郎出任熙州的蔣穎叔像摶擊三千里的鯤鵬,為國守邊。

到了南宋,因為外族入侵,民族矛盾空前尖銳，這時的愛國詩人既是詩人又是戰(zhàn)士,他們情不自禁地在“大鵬”的形象中傾注了抗擊金兵、恢復(fù)中原的愛國主義精神。

據(jù)粗略統(tǒng)計,陸游在自己的詩詞中,寫到“大鵬”形象的就有26處之多。陸游心懷北伐壯志,有時在仰望天云時也會不期然地幻現(xiàn)出大鵬的雄姿:“猶喜眼中多壯觀,時看云?；H鵬?！?《南省直宿》)“大鵬一舉九萬程,下視海內(nèi)徒營營。”(《南堂默坐》)從詩中可知,詩人多么希望能像大鵬一樣摶擊九萬里。 有時，陸游也借寫大鵬以抒壯志難酬、報國無門的憤懣:“ 縱自倚, 英氣凌云,奈回盡鵬程,鎩殘鸞翮?！?《望梅》)到了晚年,陸游猶殷切地希望赴任的兒子陸修鵬摶飛九天,大展宏圖，他在《送子修入閩》中寫道:“士生萬里合鵬摶,憔悴青衫且自寬?！痹陉懹伪姸嗟馁浽娭?對友人同樣表現(xiàn)了這樣的愿望,如激勵張時可通判說:“君今已似驥千云,更看他年鯤擊水?！?《謝張時可通判贈詩編》)不管是詩人以“大鵬”自喻還是以之勵人,人們從中看到的都是憂慮國難的愛國情懷。

與陸游一樣,辛棄疾筆下的“大鵬”也是愛國志士、民族英雄的寫照,他在《滿江紅·建康史師致道席上賦》說:“鵬翼垂空,笑人世、蒼然無物。又還向、九重深處,玉階山立。”辛棄疾并沒有把“大鵬”形象整體搬入詞篇,只是取其“翼”,“鵬翼”即有垂天之大,更何況鵬之大呢!作者以此來比喻自己的雄心壯志,表明其宏偉之志可與天爭高。

南宋著名女詞人李清照向來以其凄清柔婉的婉約詞著稱,但她的部分詞句卻也同須眉一樣,高歌“九萬里風鵬正舉”(《漁家傲·記夢》),通過“大鵬”來表達自己的雄偉抱負和對理想境界的熱切追求。

明清時期,詩人筆下的“大鵬”意象沒有新的發(fā)展,但是在小說、戲曲中,“大鵬”的形象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自莊子以來, 在詩文中始終以正面形象出現(xiàn)的大鵬,在戲曲、小說中最初卻是以惡的形象出現(xiàn),而后又被收伏,改惡從善，這其中尤以神魔小說《西游記》和《封神演義》為最。在這些作品中,大鵬被冠以一個更加響亮的名字:“大鵬金翅雕”。《西游記》中的大鵬金翅雕出現(xiàn)于小說第七十四至第七十七回“獅駝國”的故事中,他與文殊、普賢二菩薩的坐騎青獅、白象組成了獅駝三魔,大鵬金翅雕長得“金翅鯤頭,星睛豹眼。振北圖南,剛強勇敢?！@個是云程九萬的大鵬金翅雕”[7],大鵬雕雖排行老三,卻本領(lǐng)最為高強,而且詭計多端。《封神演義》中也有大鵬出現(xiàn),即第六十二回中的蓬萊島羽翼仙，他之所以與姜子牙作對,是因誤聽了別人讒言。

“大鵬”的形象在戲曲中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大都是根據(jù)小說《西游記》改編或增衍而成,如“十八羅漢斗大鵬”就是根據(jù)“獅駝國”故事改編而成的,增添了大鵬吞食獅駝國君臣及十八羅漢與之相斗等情節(jié)。而“金刀陣”則描寫的是孫悟空取經(jīng)后被封為斗戰(zhàn)勝佛,因大鵬擺金刀陣,南極仙翁無計破之,孫悟空盜刀,大破金刀陣。

到了現(xiàn)代,毛澤東同志在1965年秋創(chuàng)作了《念奴嬌·鳥兒問答》,上闋寫道:“鯤鵬展翅,九萬里,翻動扶搖羊角。背負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間城廓。炮火連天, 彈痕遍地,嚇倒蓬間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飛躍?！盵8]毛澤東同志把堅定的馬充思主義者比作大鵬,把偉大的祖國比作大鵬,顯得雄壯闊大,氣勢磅礴。這首詞一發(fā)表,猶如巨石擊水,反響強烈，朱德同志就“聆讀再三,欣然不寐”,賦詩贊曰:“鯤鵬九萬里。直上云海巔,偉哉大宇宙,壯志充其間?！盵9]毛澤東、朱德等老一輩革命家唱出了時代的最強音,使“大鵬”的形象放射出奪目的時代光芒。

三、結(jié)語

歷代詩人紛紛選取“大鵬”形象作為審美對象,這個藝術(shù)形象的審美價值就在于它象征著中華民族的精神,是有其普遍而又深刻的民族心理依據(jù)的。中華民族的精神不斷滋育著“大鵬”形象,豐富其精神內(nèi)涵,使它愈來愈偉岸崇高,光彩照人,而“大鵬”形象又給歷代人民以巨大的精神力量,鼓舞他們奮勇不息地去追求、奮斗，兩者往復(fù)交流,互相浸潤,互相豐富,于是“大鵬”成為了一個“永恒的形象”,具有深刻而又悠久的審美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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