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鐵路債務問題研究

姚曉璐

道清鐵路債務問題研究

姚曉璐

整個道清鐵路的歷史就是歸還債務的歷史，該條鐵路本是英國福公司自籌自建的一條運礦專線，鐵路多經(jīng)山谷，沿線物產(chǎn)不豐。福公司怕養(yǎng)路費用無著，通過外交手段迫使清政府將鐵路借款贖回；后因路收無多，為擴充營業(yè)以歸還債務，清政府又多次借債。這些債務多在民國十五年后因國內局勢動蕩而停止還本付息，積欠甚巨，直到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道清鐵路的債務問題才得以解決。

福公司 道清鐵路 債務

道清鐵路作為河南省境內修筑的第一條鐵路，備受學者們關注，但是關于道清鐵路的債務問題，還乏人問津。下面就道清鐵路債務問題的起源、形成與整理作一研究與介紹。

一、道清鐵路債務起源

1898年5月21日福公司與山西商務局簽定《山西商務局與福公司議定山西開礦制鐵以及轉運各色礦產(chǎn)章程》，同年6月21日，河南省豫豐公司仿照山西章程與福公司簽定《河南開礦制鐵以及轉運各色礦產(chǎn)章程》。通過這兩個合同，首先，福公司獲得了山西南部以及豫北地區(qū)的采礦權；其次，福公司僅僅因為合同名字中有“制鐵”二字，便要求在兩省設廠煉鐵；最后，福公司根據(jù)兩合同第十七條規(guī)定“各礦遇有修路造橋開河港，或須添造分支鐵道接至干路或河口，以為轉運該省煤鐵與各種礦產(chǎn)出境者，均準福公司稟明河南巡撫自備款項修理，不請工款，其支路應訂章程屆時另議”[1]，獲得了筑路權。1902年福公司開辦河南省修武縣焦作鎮(zhèn)煤礦，呈請河南巡撫由礦地建造鐵路至衛(wèi)輝府屬濬縣之道口鎮(zhèn)衛(wèi)河之水口，中國因該路線影響盧漢鐵路收益要求澤道鐵路只能運煤鐵，不得運輸貨客，英方不肯將此條列入合同，只以往來電鎬作憑答應下來。1902年9月簽訂《河南道口至寧郭驛議建運礦支路章程》，規(guī)定此條鐵路由福公司自籌自辦，六十年限滿后鐵路歸中國國家所有。合同簽定后福公司便開始興筑鐵路，1905年1月修筑至柏山村時，福公司“所開澤煤盛礦廠掘深至六十余丈，用銀至六百余萬兩，仍未出煤”[2]，同時豫撫又多次與公司交涉只準專運煤鐵，不許招攬晉南豫北客貨，該公司“恐收入無法養(yǎng)路，乃密商英使要求清外務部及鐵路督辦大臣將該路歸并中國鐵路總公司”[3]，仿照正太鐵路成例以建筑費作為借款。當時作為鐵路總辦的盛宣懷就說“查澤道路之已經(jīng)開筑，用款無可查考。且原定專為轉運礦產(chǎn)，福公司自備款項修理。此路貨客極微，與正定通至太原省城貨客甚多，車腳足償借款者，一不同也。正太先借款，再開工，事事由我考核，二不同也。俄約只造至正定與干路相接，別無另辟河口之路，三不同也。今福公司工將完竣，忽欲售與中團，將來償款不敷，增一債累，似不可行?！盵4]后在英使的壓力下，外務部答應將道清鐵路收歸國有，派盛宣懷與福公司哲美森談判具體事宜。盛宣懷鑒于晉豫開礦合同失去權力過多，便趁此福公司欲有求于中國時收回權力?！氨思扔虻V而計路，我即欲因路而及礦。”[5]最后經(jīng)過討價還價，雙方商定，山西融化廠由中國自辦，山西商務局將批準專辦之平定州盂縣、澤州府、潞安府與平陽府煤鐵以及他處煤油各礦，由中國與福公司合辦。后盛宣懷派詹天佑對道清已修路段進行估價，最后估價為61.46萬英鎊。1905年7月3日盛宣懷與哲美森在北京簽定《道清鐵路借款合同》，向福公司借款70萬英鎊，將道清鐵路收歸國有。這成為了道清鐵路債務的起源。

二、道清鐵路債務的形成

除了贖路借款外，道清鐵路之后為擴充營業(yè)又多次向福公司借款。這些借款在民國十五年以后，由于軍事興起，鐵路收入減少，各項債款都停止還本付息，遂導致道清鐵路債務的形成。

1.贖路借款。

1905年盛宣懷與哲美森簽定的借款合同和行車合同規(guī)定，借英金七十萬鎊，名曰“1905年中國國家河南鐵路五厘借款”，五厘行息，九扣交付，從第十年起分二十年開始還本，即至民國五年開始還本，民國五年之前不得提前歸還。每年七月一日付息，正月一日還本付息。在行車所得實在余利之內，除行車各項開銷外，福公司提款若干，以備每半年至少三個月前，應付中國國家本借款利息與本銀之用。1906年為建筑柏山至清化路段，又向福公司續(xù)借英金十萬鎊，其還本付息辦法與前借七十萬鎊并案辦理。兩項總共借款八十萬英鎊，該項借款每年應付本息，付至1925年止，后由于局勢影響停止還本付息。截至1931年12月底，共欠本金495700鎊，利息149081鎊15先令6便士[6]。

2.清孟支路墊款。

1915年，福公司因道清鐵路路線過短，營運不旺以至連年虧損，要求展筑清化至孟縣以及清化至平陽二線，交涉經(jīng)年未能得到同意。1916年已到道清借款還本日期，但路款支絀，便同福公司商量展期，福公司趁此復提展線。后山西人以晉南礦權已經(jīng)贖回反對修建懷慶至平陽鐵路，乃將山西境內之清平段延緩，議定先筑清孟段。1920年交通部與該公司訂定清孟支路借款合同，規(guī)定借英金三十萬鎊，債票未發(fā)售前，由公司墊款，年息七厘五，由發(fā)行債票收入項下歸還。該公司陸續(xù)墊款英金87300鎊18先令10便士，1925年鐵路修筑至陳莊，因時局動蕩，福公司不肯繼續(xù)墊款遂即停工。由于債票未曾發(fā)行，所有墊款本息從未歸還。截至1931年12月底，共欠本金87300鎊18先令10便士，利息80041鎊7先令4便士[7]。

3.道清鐵路第二次購車借款。

1919年道清鐵路因車輛缺少，收入不旺，前曾借美金三十萬元（已全部還清）購買車輛仍不敷增進收入之用，便又與福公司議定憑函十三條，向福公司續(xù)借第二次購車借款，準備購置40噸貨車200輛。福公司先代購車100輛，計用英金126.838鎊18先令7便士，其余未再購買。憑函規(guī)定借款年息七厘五，自1921年6月30日起勻分10年由鐵路進款撥還。1925年上半年以前本息，已先后如數(shù)付清，嗣后又于運費項下抵付本金二期，截至1931年12月底，共欠本金63419鎊9先令5便士，利息39211鎊14先令[8]。

以上三項借款截至1931年12月底，本利共欠折合國幣13721328.8元，而1931年本路有形無形資產(chǎn)共計國幣8371194.52元[9]，債務已經(jīng)遠遠超過鐵路資產(chǎn)，遂不得不加以整理。

三、道清鐵路債務整理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為了舉借新債，恢復信用，成立了財政整理會，整理各項債務。1935年財政整理會確立了鐵路債務整理辦法，即“以一路之收入，整理一路之債務”[10]。由于道清鐵路各項債務都已停止還本付息，本利逾增逾多，1933年1月，鐵道部令道清鐵路于進款項下，按月提存百分之十，專戶存儲，用于償還本息。此項辦法實行后，僅歸還過欠息二期，共計25000鎊。然而到期本息，逾欠逾多，此項辦法終不能使債務得到徹底解決。后鐵道部決定1935年12月裁撤道清路局，歸并平漢，借以節(jié)省開支，用節(jié)省之款來償還債務。反復與福公司磋商，并援照津浦路整理英德借款辦法，最終獲得解決辦法。

1.1905年借款債票整理。

關于以后之利息，1936年至1938年3月間，每年付利息二厘半；如道清現(xiàn)款除付各項開支及債款外，尚有余款，則增加為不逾五厘；以后每年照付周息五厘。本金自1936年7月起，分27年償清，以往所欠付到期利息，放棄五分之四；其余五分之一另行發(fā)給無利小票，俟本借款本金清償后，照數(shù)支付。此項借款歸還至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停止。

2.清孟借款及車輛借款歸并整理。

將以前積欠利息，一律減為按年息單利三厘，計至整理之日為止；此項單利，連同結欠本金，以后不再計息；自1936年7月起，分十二年每年償還一次，其每次應還之款，如延期未逾六個月，概不計息，逾此則給以年息單利四厘。此項借款于1947年得以償清。

四、道清鐵路債務分析

1.道清鐵路債務是英國侵略中國的一項惡債。

道清鐵路是由英國福公司修建的一條運煤專線，清政府將此條鐵路定性為“商與民交涉之事”，完全與中國政府無關。后該公司因煤礦投資不利，恐養(yǎng)路費用無著，使用外交手段強迫清政府將道清鐵路贖回，將已修路段估價作為借款。道清鐵路興筑之初的主要目的是運礦，然而其南近黃河，北枕太行，東西兩端均止于豫境，沿線非繁富之區(qū)，除焦作一帶為產(chǎn)煤之區(qū)域外，別無其他重要物產(chǎn)。因此道清鐵路客貨運輸量稀少，鐵路收入無多，無法歸還債務，后為擴充營業(yè)向福公司借款購買貨車百輛，但是仍不濟于事。于是英國福公司要求展筑清孟支線，但是修筑到陳莊時，違背合同停止墊付款項，使得鐵路停工。“查該支線每月普通客貨運進款，約一千三、四百元。每月支出員工薪晌約一千一百二十元，運務費六百辦公文具五十四元，車租三百元。收支兩抵，每月約不敷洋七、八百元?！盵11]展筑清孟支線本為增加營業(yè)收入，但結果卻事與愿違，不僅增加了鐵路債務，同時又減少了營業(yè)收入。這些因素都造成了道清鐵路的債務成為一項無法歸還的惡債。

2.軍事對道清鐵路債務的影響。

道清鐵路處于偏遠的豫北，除少數(shù)軍隊移防外，即遇有戰(zhàn)事發(fā)生，也未能波及。民國七年以后，政爭漸劇，中原局勢，時有變更，遇有軍運繁忙時道清鐵路車輛屢遭扣用。期間所受最大損失一為1917年7月奉軍敗退，將本路原有機客貨車幾近全數(shù)扣運外路；一為1929年5月第二集團軍南撤，將道清鐵路余存車輛完全扣走，其時全線交通，幾告停頓。鐵路進款全賴運輸，運輸暢否全視車輛，軍興以來，本路車輛被扣殆盡，營業(yè)收入因以大減，維持自身營業(yè)當屬困難。“本路在民國十五年以前，營業(yè)進款年有增加，大有蒸蒸日上之勢，據(jù)以十五年來軍事繁興，所有車輛多被扣用，延不放還，甚且包庇商運，侵蝕路收，而所需辛工油脂等項須由路供給，損失之大莫此為甚?！盵12]因此所欠外債都在1926年停止還本付息，致積欠本利日益增多，使得道清鐵路債臺高筑。

3.道清鐵路債務的連續(xù)性與階段性。

從道清鐵路債務的整個發(fā)展歷程來看，道清鐵路債務呈現(xiàn)連續(xù)性與階段性特點。連續(xù)性是指道清鐵路債務中沒有內債、料債，只有外債，而且每次都是向英商福公司借款；借款的目的都是為了擴充營業(yè)，增加收入以歸還債務。同時道清鐵路深受國內局勢影響，債務呈現(xiàn)階段性特點，首先是清政府在英國的壓力下，通過向福公司借款將鐵路贖回，晚晴政府的軟弱成為道清鐵路債務的起源。民國十五年前，道清鐵路因營業(yè)收入無多，不夠償還債款，遂又開始借款以擴充營業(yè)，此階段是道清鐵路大量舉借債務時期。民國十五年以后由于軍事興起，鐵路受到軍事破壞，收入慘淡，各項債務都停止還本付息，此階段是道清鐵路債務積欠時期。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開始整理鐵路債務，此階段是道清鐵路債務整理階段。

[1]宓汝成.中國近代鐵路史資料[M].北京:中華書局,1963.421.

[2]謝彬.中國鐵道史[M].北京:中華書局,1929.349.

[3]財政科學研究所,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民國外債檔案史料(三)[Z].北京檔案出版社,1992.245.

[4][5]吳倫霓霞,王爾敏.盛宣懷實業(yè)函電稿[M].北京: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5.736,740.

[6][7][8][9]鐵道部鐵道年鑒編輯委員會.鐵道年鑒(第1卷)[Z].南京:鐵道部鐵道年鑒編輯委員會,1933. 1059,1054.

[10]則政部則政科學研究所,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民國外債檔案史料(一)[Z].北京:檔案出版社,1992. 140.

[11]財政科學研究所,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民國外債檔案史料(七)[Z].北京:檔案出版社,1990.516.

[12]道清鐵路管理局.道清鐵路三十周年紀念.2006. 220.

姚曉璐 內蒙古大學歷史與旅游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編 高生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