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與黯淡交織下的跌宕人生
——西比拉成長軌跡探尋

程麗娟，鄭紅艷，李俊婕

（河北工程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河北 邯鄲 056038）

光輝與黯淡交織下的跌宕人生
——西比拉成長軌跡探尋

程麗娟，鄭紅艷，李俊婕

（河北工程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河北 邯鄲 056038）

《我的光輝生涯》是澳大利亞女性作家邁爾斯·弗蘭克林的成名之作，在整個澳洲文壇都占有一席之地。其藝術(shù)魅力主要來自于貫穿小說始終的女主人公西比拉·梅爾文的形象。旨在對西比拉跌宕起伏的成長軌跡做一次旅行式的探尋，并窺視隱藏在其背后的驅(qū)動力。

西比拉；光輝生涯；黯淡

《我的光輝生涯》是十九世紀至二十世紀澳大利亞著名女作家邁爾斯·弗蘭克林的成名作。這部作品發(fā)表于1901年，一經(jīng)問世，便在整個澳洲文壇引起強烈反響。頗負盛名的《公報》雜志主編 A.G.斯蒂芬斯稱其“這是第一部澳大利亞小說。”①澳大利亞民族文學(xué)的奠基人亨利·勞森熱情地為這部小說做了序。在《序言》中，他寫道，“這本書忠實于澳大利亞……是我所讀過的書中最真實的一本。……我為自己的國家有這本書而感到自豪?！雹谝?，在當(dāng)時能得到勞森如此高的贊譽和評價，實為一種至上的榮耀和莫大的鼓舞，同時也彰顯了作品本身所蘊含的巨大魅力和藝術(shù)表現(xiàn)力。這也無怪乎《我的光輝生涯》被譯成多種文字，廣為流傳，甚至被改編成電影，獲得世界范圍內(nèi)的好評。

《我的光輝生涯》最大的藝術(shù)魅力在于它成功地塑造了“叢林少女”西比拉·梅爾文的鮮明形象，生動地刻畫了她為了追求心中的藝術(shù)和獨立人格而與周遭環(huán)境和傳統(tǒng)道德以及婚姻觀念而進行的不屈不撓的斗爭。然而，在那個特定的時代和環(huán)境里，她的斗爭注定走向幻滅的境地，她勇于向一切不合心意的事物發(fā)起挑戰(zhàn)，但一番周折和轟烈之后，萬物依然，而她卻有時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因此，每每掩卷沉思，一邊在心底為這個個性鮮明的叢林少女發(fā)出由衷的贊嘆，一邊不禁為她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與整個環(huán)境抗?fàn)幎笸髧@息。她向往光輝的生涯，卻始終無法擺脫黯淡的籠罩?？v覽全書，不難發(fā)現(xiàn)西比拉的成長經(jīng)歷和處境就是光輝與黯淡的相互交織：處于波峰處的勃拉格勃朗，賓賓牧場和卡特加帶給西比拉的是美好的回憶和溫暖的經(jīng)歷，而波谷處的波索姆谷和巴尼山隘于西比拉而言，則仿若一場夢魘，充滿了痛苦，不堪和身心折磨。繼巴尼山隘之后，曲線又呈上升的趨勢，但仿佛強弩之末，再也達不到前兩個波峰的高度。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如果情節(jié)再發(fā)展下去呢？筆者認為呈上升趨勢的曲線會漸漸演變成一條直線，象征著西比拉與生活和命運達成的和解，或者說無奈的妥協(xié)。

一、童年時代的樂園——勃拉格勃朗和賓賓牧場

勃拉格勃朗和賓賓牧場是西比拉童年時代的樂園。這章的開篇，西比拉以“我記得，我記得”作為標題，以表她對童年記憶的印象深刻和無比眷戀。那時，周圍的環(huán)境是宜人的，“巍巍棕樹包圍著我們，陽光在筆直的白色樹干上閃爍，照射進岸邊蕨樹叢生的淙淙溪流?！∥菹癞嬕话愕难谟吃谥車艿南銣纤釢{和胡椒樹灌木林中?！雹勰菚r，那個日后無所事事，只知酗酒的醉鬼父親還是小西比拉眼中的英雄，“父親是一個極有才能的人，……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我的知己，是一部百科全書，是一個伙伴，甚至他就是我的宗教信仰?！雹芤舱且蛑巳说淖匀画h(huán)境和溫馨的家庭環(huán)境，西比拉的個性才能得以無拘無束的張揚。那時，她的女性意識便開始覺醒。在牧場迎來各式各樣的男性客人時，年幼的西比拉便能意識到“難得看到一張女性的面孔?！倍晃窓?quán)勢，要求平等的個性，也在那個時候初露端倪，“我從來不曾，將來也不會因為某人地位高貴而對其肅然起敬。對我來說，威爾士王子無異于一個剪羊毛工，除非他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除了王子身份之外的某種品格來——要不，那就去他的！”⑤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的覺悟和信念，實在難能可貴，也為她日后一次次拒絕財力或智力勝她一籌的幾位男子的求愛埋下了伏筆。

二、波索姆谷——噩夢開始的地方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由于父親的貪念而舉家遷到波索姆谷后，西比拉天真爛漫的童年歲月一去無返。她面臨的是一種冰火兩重天的生活?！拔覍Σㄋ髂饭鹊牡谝挥∠笫菢O度失望……這里的景象顯得那么平坦，那么平庸，那么單調(diào)！”⑥這邊的人也過著單調(diào)的生活，以至于偶爾的生孩子或死人是件大事。波索姆谷單調(diào)凝滯的氣氛時常讓西比拉感到窒息，她一邊羨慕周遭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思沒想的普通人，一邊又因自己的理想受到環(huán)境的擠壓而時常處于一種焦灼狀態(tài)。

由于父親的輕信和經(jīng)營不善，西比拉的家庭條件每況愈下。繁重的生活壓力和經(jīng)濟的困窘，使得昔日里那個英雄般的父親變成一個酒鬼，而一度溫文爾雅的母親也受到連累，變得脾氣暴躁，動輒就對不太順從的西比拉大發(fā)雷霆。于是，生活的重擔(dān)很自然地就落在了身為長女的西比拉肩上。繁瑣而沉重的牧場工作并沒有泯滅西比拉對崇高藝術(shù)的渴求和向往。相反，勞動越是繁重，她對藝術(shù)生活的渴求就越強烈，繼而是對現(xiàn)實更大的無奈與失望。所以才有她痛苦的體會“當(dāng)一個人掙扎著度日的時候，愈是少對世道刨根究底，就愈是快樂，對女人來說更是雙倍，三倍地快樂?！雹咚部?fàn)帲环瑨暝?，她還是得被迫接受她所厭惡的一切。她厭倦了周而復(fù)始的勞動，但始終無法擺脫勞動；她因母親的頤指氣使而憤憤不平，但又在內(nèi)心里同情這個為生活所累的女人。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做著母親安排的一切。

在波索姆谷，西比拉是近乎絕望的。她漸漸地意識到了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橫亙這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她熱愛藝術(shù)、讀書和音樂，而生活卻強加給她灰塵、疲憊和貧困。于是，在用了十八次“疲倦”來形容她的感受之后，她感喟道“這就是生活——我的生活——我的生涯，我的光輝生涯！”⑧這是西比拉第一次提到她的生涯。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大呼“疲倦”時，卻用了“光輝”來形容她的生涯。短短十幾個字，卻飽含了西比拉極其復(fù)雜的心理感受。她是無奈的，一邊是她想象中的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文雅生活，卻是她不可及的；一邊是她極其排斥的枯燥單調(diào)的牧場生活，卻是她置身于其中的。可她又是不甘的。于是即使置身于令人絕望的境地，她依然不忘提醒自己“光輝的生涯”，雖然實際上根本毫無光輝可言。她又是有一絲恐懼的。因為緊接著她說“倏忽之間，我會像我周圍的人一樣年老。”⑧她怕時間過得太快，以至讓她來不及實現(xiàn)自己的藝術(shù)夢想——即她眼中的光輝生涯——便匆匆老去。

三、卡特加——西比拉眼中的天堂

就在西比拉對波索姆谷的枯燥日子忍無可忍時，命運向她拋出了一束橄欖枝——外婆來信了，邀她到卡特加去。本書中，作者不惜筆墨，用了整整一半的篇幅記敘了西比拉在卡特加的經(jīng)歷，可見這個地方對于西比拉來說意義非同尋常。從拋物線圖也可看出，卡特加的波峰要比賓賓牧場的波峰高出很多，這是因為，如果說賓賓牧場使得西比拉的天性得以自由發(fā)展和塑成的話，那么，卡特加則極大地滿足了西比拉的心靈需求，給她一度處于饑渴狀態(tài)的精神世界以最充分，最豐富的養(yǎng)料，也是她的生涯中最為光輝的一筆。在卡特加，她受到貴賓似的待遇，“這種接待方式適用于某位顯赫的親戚”⑨外婆對她寵愛有加，海倫姨媽風(fēng)度優(yōu)雅，舅舅豪爽豁達，不論是日常言行還是對待西比拉的態(tài)度都完全迥異于家中的父母。在卡特加，她徜徉在書籍的海洋中不能自拔，“讀書所給予我的愉快之甚已近乎痛苦”⑩在波索姆谷一度處于匱乏荒蕪狀態(tài)的精神世界，也因著勞森，佩特森等名家的作品變得絢麗多彩起來。

最為重要的是，在卡特加，西比拉遇到了生命中的白馬王子比徹姆。對于婚姻和愛情，西比拉很多時候都持一種極端的態(tài)度，“我對付男人的箴言就是冷若冰霜”(11)“嫁人，即使嫁給世上最好的人，也是降格的事情”(12)類似的言論還有很多，這里不再一一列舉。歌德曾說，哪個少年不善鐘情，哪個少女不善懷春？在正是憧憬美好愛情的年紀，西比拉卻敵視男人，譏諷婚姻，這是有其深層次的原因的。一方面，受其父母婚姻的影響，西比拉看不到婚姻美好的一面。尤其于女人而言，婚姻不但剝奪了她的自由，還將其淪為生育的工具，操持不完的瑣碎家務(wù)便是她們的歸宿，這和追求獨立人格的西比拉明顯格格不入。另一方面，西比拉的自卑心理在作祟。她自卑于自己的出身和長相，甚至在受到他人真心夸贊時，她也敏感地將其視為嘲諷和挖苦。這就使得她內(nèi)心里既渴望異性的欣賞又覺得愛情不會屬于像她這樣的人。直到比徹姆的出現(xiàn)，西比拉才真正沐浴到了愛情的恩澤。用她自己的話講，比徹姆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真正的情人。一向?qū)δ腥瞬恍傅奈鞅壤谝淮螌σ粋€異性產(chǎn)生了興趣，“比徹姆是附近的男人中我最喜歡的一個，他身材高大，性格恬靜，討人喜歡?！?13)也是比徹姆，讓西比拉對男人的看法有所改觀，“我覺得男人并不是像我以前所想象的的那樣……他們畢竟也有自己的情感和愛心?！?14)有比徹姆陪伴的日子是西比拉所經(jīng)歷過的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與在波索姆谷她重復(fù)了五遍“疲倦啊，疲倦”來形容枯燥乏味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西比拉用了九個“歡樂”描述她在卡特加的愉悅心情。親情在左，愛情在右，還能浸淫在文學(xué)作品和音樂的熏陶中，于西比拉而言，也許這便是她生涯中最為光輝的時刻了。

四、煉獄般的巴尼山隘

正當(dāng)西比拉沉浸在對美好生活的憧憬時，母親的一封來信將她從天堂般的卡特加拋至地獄般的巴尼山隘——為了償還家里的債務(wù)，西比拉不得不去巴尼山隘的姆斯瓦特家做免費的家庭教師。如果說波索姆谷的日子只是枯燥單調(diào)的話，那巴尼山隘的生活則是黑暗的，令人絕望的。在波索姆谷，西比拉至少是在父母身邊，妹妹格蒂更是她莫大的慰藉。而在巴尼山隘，她舉目無親，忍受著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初到巴尼山隘，西比拉一連用了四個“最臟”來形容姆斯瓦特家的環(huán)境。極度的污穢和骯臟使西比拉四肢戰(zhàn)栗，深感壓抑。我們再看看姆斯瓦特一家人。姆斯瓦特太太的“齷齪和零亂簡直到了讓人驚訝的地步”(15)，姆斯瓦特先生只關(guān)心牲畜的價格和繁殖能力，孩子們“是我見到過的最邋遢的搗蛋鬼。”(16)這里沒有書籍，沒有音樂，沒有派對，外面的新聞進不來，人們似乎也沒有興趣關(guān)心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卻不自知。因此，在愚昧就是幸福的地方，聰明便是愚蠢。西比拉顯然是聰慧的，可如煉獄般的環(huán)境只能窒息她的聰慧，壓抑她對文明世界的向往，一步步將她逼到死角，以至最終精神錯亂，近乎崩潰。

雖然西比拉最終離開了巴尼山隘，重回波索姆谷，但此時的西比拉已不同于昔日。有對比，才會有甄別。波索姆谷，曾經(jīng)是西比拉一心想逃離的地方，而在經(jīng)歷了巴尼山隘的絕望之后，在西比拉的眼里也變的親切起來。其實，波索姆谷依舊，改變的是西比拉的心境。此時的西比拉已經(jīng)不再棱角分明，性格也緩和許多。筆者認為這是西比拉和命運達成的妥協(xié)，也是西比拉經(jīng)歷了數(shù)次的跌宕起伏之后心智的成熟。即使偶爾依然向往“光輝生涯”，但她已十分清楚命運賜予她的最終歸宿便是波索姆谷，過著無異于常人的平凡生活。當(dāng)然，這也是那個時代大多數(shù)女性的命運寫照。也許這便是西比拉在澳洲文學(xué)所刻畫的眾多女性形象中格外矚目的原因所在吧。

注釋：

①～(16) 邁爾斯·弗蘭克林著.黃源深譯.我的光輝生涯[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譯者序1，序1，1，2，3，7，9,25,54,64，86，88， 102，180，204.

[1]陳正發(fā)主編.二十世紀大洋洲文學(xué)研究[M].合肥：安徽大學(xué)出版社，2008.

[2]黃源深.澳大利亞文學(xué)史[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3]王寧.三菱鏡下，透視玫瑰之殤——《獻給艾米麗的玫瑰花》探析[J].河北工程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2(1):94-96.

[責(zé)任編輯 王云江]

Ups and downs under the interwoven of brightness and darkness——Study on the courses of Sybylla’s growth

CHENG Li-juan, ZHENG Hong-yan, LI Jun-jie
(College of Arts, Hebei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Handan 056038, China)

My Brilliant Career, written by Miles Franklin with which she sprung into fame overnight, has a place in history of Australian literature. The artistic charm of this novel lies in the vivid description of the heroine Sybylla Melvin. With the help of a parabolic graph, this paper intends to study the ups and downs of Sybylla’s growth course under the interwoven of brightness and darkness and the motivating force behind.

Sybylla; brilliant career; darkness

10.3969/j.issn.1673-9477.2014.02.014

I106.4

A

1673-9477(2014)02-045-03

[投稿日期]2013-12-20

程麗娟（1983-），女，河北邯鄲人，助教，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澳洲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