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波
(寶雞文理學院 橫渠書院,陜西 寶雞 721013)
李颙,字中孚,陜西盩厔(今作周至)人。取“山曲曰盩,水曲曰厔”之義,自署“二曲中孚子”、“二曲野夫”等,學者因稱之“二曲先生”。李二曲不僅與李柏(1630-1700)、李因篤(1631-1692)并譽為“關(guān)中三李”①參見王子京《槲葉集敘》、《國史·儒林傳》、吳懷清《關(guān)中三李年譜》、賀瑞麟《清麓文集祠堂記》、李元度《清朝先正事略》、《清史稿》、《清史列傳》、徐世昌《清儒學案》等。,也與孫奇逢(1584-1675)、黃宗羲(1610-1695)以清初“三大儒”②全祖望《二曲先生窆石文》:“當是時,北方則孫先生夏峰,南方則黃先生梨洲,西方則先生(二曲),時論以為三大儒?!眳⒁娙嫱⒅扈T禹匯校集注《全祖望集匯校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237頁。高名于世。作為注重躬行踐履的思想家,二曲對著述的態(tài)度是十分明確的:不以文字著述博名,這或許也是其許多著述文字未能流傳下來的原因之一。其《與友人書》云:“著述一事,大抵古圣賢不得已而后有作,非以立名也?!盵1]141可見,在二曲看來,著述乃是不得已而傳道的憑藉,非博名謀譽的工具。即便如此,為了解其思想,亦有必要對二曲著述及其流傳作某些了解。本文根據(jù)筆者近年查閱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清華大學圖書館、陜西省圖書館、西北大學圖書館、陜西師范大學圖書館等圖書館館藏文獻的情況而撰寫。
二曲自焚著述為《帝學宏綱》、《經(jīng)筵僭擬》、《經(jīng)世蠡測》、《時務(wù)急著》四種。駱鐘麟《匡時要務(wù)序》云:
先生甫弱冠,即以康濟為心,嘗著《帝學宏綱》、《經(jīng)筵僭擬》、《經(jīng)世蠡測》、《時務(wù)急著》諸書。其中天德王道,悲天憫人,凡政體所關(guān),靡不規(guī)畫。既而,雅意林泉,無復世念,原稿盡付“祖龍”,絕口不道;惟闡明學術(shù),救正人心是務(wù)。[1]103
《歷年紀略》“順治十二年”條云:
是年,究心經(jīng)濟。謂:“天地民物,本吾一體,痛癢不容不關(guān)。故學須開物成務(wù),康濟時艱。史遷謂‘儒者博而寡要’,元人進宋史表稱‘議論多而成功少’,斯言切中書生通弊?!庇谑?,參酌經(jīng)世之宜,時務(wù)急著,期中窾中會,動協(xié)機宜。[1]561吳懷清《二曲先生年譜》“順治十二年“條按語:
駱挺生《匡時要務(wù)序》云:“先生嘗著《帝學宏綱》、《經(jīng)筵僭擬》、《經(jīng)世蠡測》、《時務(wù)急著》,其中天德王道,悲天憫人,凡政體所關(guān),靡不規(guī)畫。既而,雅意林泉,無復世念,原稿悉焚去?!睉?yīng)此數(shù)年事,年次不定,姑識于此。[2]
劉宗泗二曲《墓表》云:
先生少時慕程伊川上書闕下,邵堯夫慷慨功名,遂有康濟斯世之志。嘗著《帝學宏綱》、《經(jīng)筵僭擬》、《經(jīng)世蠡測》、《時務(wù)急策》等書,憂時論世,悲天憫人,蓋不啻三致意焉。既而,盡焚其稿,謝絕世故,閉戶深居,獨以明學術(shù)、正人心、繼往開來為己任。[1]606
據(jù)以上引文知:其一,二曲早年著有《帝學宏綱》、《經(jīng)筵僭擬》、《經(jīng)世蠡測》、《時務(wù)急著》等書,其中“天德王道,悲天憫人,凡政體所關(guān),靡不規(guī)畫”。就書名看,二曲所著諸書乃是從“帝學”、“經(jīng)筵”、“時務(wù)”、“政體”的角度闡述治國思想與策略。為何二曲撰述諸書,作為二曲通家兄弟的劉宗泗揭示了其中原因:“先生少時慕程伊川上書闕下,邵堯夫慷慨功名,遂有康濟斯世之志?!背填U“年十八,上書闕下,欲天子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3]12718,“勸仁宗以王道為心,生靈為念,黜世俗之論,期非常之功”[4]338。而邵雍“少時,自雄其才,慷慨欲樹功名。于書無所不讀,始為學,即堅苦刻厲,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席者數(shù)年”[3]12726??梢姡浴暗蹖W”、“經(jīng)筵”,甚至以“經(jīng)世”、“時務(wù)”為書名,不僅包含效法程頤、邵雍等先儒為經(jīng)世致用之學,亦包含其對社會政體的看法,或許從明亡的教訓中,二曲看到了君主的清明與否關(guān)系到國家安危、社會安泰,故有撰述諸書的動力。其二,二曲撰寫諸書的時間問題。吳懷清暫系于順治十二年條,并云:“應(yīng)此數(shù)年事,年次不定,姑識于此”。順治十二年(乙未,1655),二曲二十九歲。駱鐘麟則云“弱冠”,即二曲二十歲左右。劉宗泗則云“少時”,二十九歲已近而立之年,當不可謂“少時”。故推測,二曲撰寫諸書當在二十至二十九歲之間。
二曲未傳世著作除了一些問答書信、雜記等外,有史料可證者為《十三經(jīng)注疏糾繆》、《二十一史糾繆》、《易說》、《象數(shù)蠡測》、《太極圖》、《紫陽通志》、《儒鑒》、《李中孚講義》及其他江南講學記錄。
1.《十三經(jīng)注疏糾繆》
現(xiàn)有史料關(guān)于《十三經(jīng)注疏糾繆》的記載頗為簡單,如《歷年紀略》“順治四年”條載:“是年,借讀《九經(jīng)郝氏解》、《十三經(jīng)注疏》,駁瑕糾謬,未嘗盡拘成說?!眳鞘稀抖壬曜V》“順治四年”按語:“先生著有《十三經(jīng)注疏糾謬》,應(yīng)在是時?!盵2]順治十四年(丁亥,1647),二曲二十一歲。全祖望《二曲先生窆石文》云:“先生四十以前,嘗著《十三經(jīng)糾繆》,《二十一史糾繆》諸書,以及象數(shù)之學,無不有述,其學極博。既而以為近于口耳之學,無當于身心,不復示人?!盵5]237徐鼒《小腆紀傳本傳》等史書從全氏之說。秦瀛《己未詞科錄》又記為“十卷”。秦氏為二曲友人秦燈巖后人,二曲講學無錫時實主其家。[6]據(jù)此看,所記“十卷”似乎有可依憑。
2.《二十一史糾繆》
關(guān)于《二十一史糾繆》,史料記載亦較簡略,全祖望《二曲先生窆石文》云:“先生四十以前,嘗著《十三經(jīng)糾繆》,《二十一史糾繆》諸書,以及象數(shù)之學,無不有述,其學極博?!盵5]倪元坦云:“旋著《十三經(jīng)注疏糾繆》、《二十一史糾繆》、《易說》、《象數(shù)蠡測》,既而以為無當于身心,不復示人,故其巾箱所藏,惟取《四書反身錄》示學者?!盵7]《清史列傳本傳》:“又著《十三經(jīng)注疏糾繆》、《二十一史糾繆》、《易說》、《象數(shù)蠡測》,亦謂無當身心,不以示人?!盵8]5264《國朝先正事略》、《小腆紀傳》等史書所載多類上述。秦瀛《己未詞科錄》載“《廿一史糾繆》三十卷”。吳氏《二曲先生年譜》“順治五年”條按云:“先生著有《廿一史糾謬》,后亦焚之?!盵2]可見,是書為二曲讀史札記,據(jù)秦瀛所記為三十卷。雖然很難確定是書撰于何時,但據(jù)《歷年紀略》記載,在順治五年(戊子,1648)至六年(己丑,1649)間,二曲閱讀了《資治通鑒》、朱子《資治通鑒綱目》、袁樞《通鑒紀事本末》、《文獻通考》、《通典》、《通志》、《二十一史》等史書,據(jù)此,很有可能二曲在此時左右撰寫了《二十一史糾繆》三十卷。此外,吳氏云“后亦焚之”,不知據(jù)何史料,暫不取此說。
3.《易說》、《象數(shù)蠡測》
《錫山語要》載:“聞先生亦嘗著《易說》及《象數(shù)蠡測》,今乃云云,何也?’先生曰:‘此不肖既往之祟也。往者血氣用事,學無要領(lǐng),凡讀書談經(jīng),每欲勝人,以為經(jīng)莫精于易,于是疲精役慮,終日窮玄索大,務(wù)欲知人所不知,一與人談,輒逞己見以傾眾聽。后染危疾,臥床不談易者半載。一息僅存,所可以倚者,唯此炯炯一念而已。其余種種理象繁說,倶屬葛藤,無一可倚。自是,閉口結(jié)舌,對人不復語及。蓋以易固學者之所當務(wù),而其當務(wù)之急,或更有切于此也?!盵1]41據(jù)此,一方面知二曲著有《易說》及《象數(shù)蠡測》,但自視為血氣用事之作,“倶屬葛藤,無一可倚”,非當務(wù)之學,便擱置不再外示;另一方面亦可知是書撰于二曲臥床見道之前,據(jù)《歷年紀略》,二曲見道在順治十四年(丁酉,1657)夏秋之交,因此,是書當撰寫于順治十四年夏之前。
4.《太極圖》
二曲撰《太極圖》,現(xiàn)難以考索,但其友人李楷撰有《李中孚太極圖序》一文,其中云:
二曲李中孚氏近日游馮翊,語人曰“比者理《太極圖》,欲會河濱為之序”,他日華岳客亦傳此語。蓋心許之,未見其作不敢為。比聞駱侯既入為司城,今又分符京兆,中孚之道將行。[9]
據(jù)李楷序文看,李氏尚未見二曲《太極圖》,所論亦未必符合二曲意旨。是圖未傳,但二曲《學髓圖》傳世,從形式上看與太極圖有某些相似之處,二曲《太極圖》是否與《學髓圖》有關(guān),不得而知。引文云“比聞駱侯既入為司城,今又分符京兆,中孚之道將行”。據(jù)《歷年紀略》,康熙六年(丁未,1667),駱鐘麟遷任北城兵馬,不久升任常州知府。是時二曲出境遠送,并登華山,講學同州、蒲城。吳氏《二曲先生年譜》又載次年(康熙七年,1668)六月初九日至十六日,二曲赴朝邑時會晤李楷。康熙八年(己酉,1669)九月,駱鐘麟移升常州知府(“分符京兆”),二曲送行,遂游驪山,乘便東游華山。可見,康熙七年六月,二曲與李楷曾會面,二曲若撰畢《太極圖》請李楷撰序,當會言明,不會有“欲會河濱為之序”之語。李氏撰寫此文當在康熙八年九月駱鐘麟遷升常州知府之后。
5.《紫陽通志》
吳氏《二曲先生年譜》載:“(康熙十六年)九月,王山史至富平。先生遣子伯著往謁。山史隨詣軍寨。晤談竟日,旋以所著《正學隅見述》見質(zhì),假閱先生所輯《紫陽通志》。[2]可見,《紫陽通志》為二曲輯書。關(guān)于是書情況,王弘撰載其與二曲通信云:
適予借閱《紫陽通志》,中孚札云:“先生恬定靜默,弟所心服,……《紫陽通志》錄中,如有論斷,乞見示。”予復之云:“《紫陽通志》匆匆卒業(yè),此極得正學之傳者。弘撰豈能有所論斷,但中有未安者,既承尊諭,亦不敢隱。如新安汪氏稱朱子之功在孟子下,信矣!然歷數(shù)朱子之功有云‘發(fā)揮于辨論,則有辨無極太極一書,以祛絕江西之頓悟’,此言非也?!链鸶邊R旃問《中庸》不傳之緒有云‘合下先有戒慎恐懼存養(yǎng)一步功夫’,此直造無極先天之本旨。又云‘主靜在一切動靜之先,所謂無極太極不落陰陽五行者也’,弘撰謂:動靜一理也。主靜者即主此動,先之靜所謂不懂之體也,安得有靜先之靜?先儒所云‘未發(fā)不是先,已發(fā)不是后’,恐令學者無用力處,且后儒明理之原祗舉孔子之所謂太極足矣。今或舍太極而單舉無極,或以無極太極并舉,不特顯違孔子之言,亦大失朱子‘無形有理’為訓之本義矣。先生以為何如?”[10]
據(jù)引文看,《紫陽通志》乃是記錄朱子學言論,其中必然涉及朱子學的方方面面,王弘撰答書所涉及《紫陽通志》內(nèi)容有四:其一,對新安汪氏論朱子之功在孟子之下的評價;其二,反對以頓悟標稱陸九淵思想;其三,贊揚二曲答高匯旃時論戒慎恐懼存養(yǎng)功夫;其四,論動靜孰先孰后問題。王氏主張動靜一理,堅守朱子“無形有理”的思想。雖然已無法看到《紫陽通志》的具體內(nèi)容,但是王弘撰的揭示,則說明二曲試圖輯錄和辨析朱子學言論,進而在自己思想體系中融合朱子學。同時,二曲撰《紫陽通志》亦表明二曲對朱子的敬重和某種程度上的認可,并不排斥其學。
6.《儒鑒》
二曲《答吳野翁》云:
區(qū)區(qū)蚤歳,過不自揆,嘗欲上自孔、曾、思、孟,下至漢、隋、唐、宋、元、明諸儒,以及事功、節(jié)義、經(jīng)術(shù)、文兿兼收并包,勒為《儒鑒》一書。而細評之,俾儒冠儒服者,有所考鏡,知所從事,念非切己急務(wù),遂輟不復為。[1]154
《答范彪西征君又書》又云:
古今著述雖多,卻少一《儒鑒》?!瓍^(qū)區(qū)蚤歲,謬不自量……勒為《儒鑒》一書,而細評之。俾儒冠儒服者,因觀興感,知所決擇。草創(chuàng)尚未就緒,中遭亂離,原稿盡成烏有。二十年來,貧病相仍,精力弗逮,斯念遂灰,不復拈舉。[1]199
可見,二曲輯撰《儒鑒》一書,“上自孔、曾、思、孟,下至漢、隋、唐、宋、元、明諸儒,以及事功、節(jié)義、經(jīng)術(shù)、文藝,分門別類,淑慝并揭”,但因“貧病相仍,精力弗逮”、“中遭亂離”等原因,“草創(chuàng)尚未就緒”,“原稿盡成烏有”后“斯念遂灰,不復拈舉”。即便如此,二曲輯撰《儒鑒》的目的十分明確,即“鑒以觀儒,則儒之得失見”。
7.《李中孚講義》及其他江南講學記錄
陳玉璂《學文堂集》載有《李中孚講義序》一文,其中云:
(二曲)來吾毘陵也,會講延陵書院,征言奧旨,闌無遺蘊,一時環(huán)聽者十百人,又之梁溪,之江上,之姑蘇,莫不如是?!墟诿康侵v席,滔滔滾滾如江河之莫能御,其門弟子述而匯梓之,名曰二曲先生講義。二曲,中孚別號也。[11]
陳玉璂,字賡明,號椒峰,武進人,康熙六年(丁未,1667)進士,官中書舍人,康熙十八年(己未,1679)試博學宏詞科,罷歸?!督袷勒f》載其“讀書至夜分,兩眸欲合成線,輒用艾灼臂”[12],可見其為學之刻苦。陳氏為二曲講學常州時結(jié)識的友人。二曲在江南講學言論為其門人所輯,題名為《李中孚講義》,陳氏為之撰寫序言。
此外,《請建延陵書院公呈》又云:“近關(guān)中李二曲先生來常,闡昔賢之奧義,續(xù)先哲之正傳,披宣不下數(shù)百萬言,傳錄共計一十八種?!盵1]93可見,二曲在江南講學言論記錄有十八種之多,然而現(xiàn)存二曲江南講學著述僅《東林書院會語附應(yīng)求錄》、《匡時要務(wù)》、《兩庠匯語》、《靖江語要》、《錫山語要》五種,其余已不可考?!独钪墟谥v義》或為十八種之一,或為多種匯刊。
1.《二曲集》為二曲最重要的著述之一,由其門人王心敬編次。據(jù)王心敬《序》“辛未秋,今司寇富沙鄭公、學憲毘陵高公慨然以興起絕學為己任,捐俸合刻,而諸同人亦相與量佐,共襄盛舉。工始于辛未仲冬,竣于癸酉季秋”知,是集于康熙三十年(辛未,1691)秋,由司寇鄭重及陜西學憲高嵩侶捐俸刊刻,工始于是年仲冬,竣工于康熙三十二年(癸酉,1693),這即《二曲集》的原刻本。該本為二曲生前所見,極有可能經(jīng)其刪定。清康熙四十四年(乙酉,1705),也是二曲去世之年,坊間又出現(xiàn)其他刊刻本,從內(nèi)容看乃是不同程度地補充原刻本,最典型者為增入了康熙四十四年李重五序文一篇。該本(簡稱鄭重、高爾公刻后印本),除增入李序外,其余內(nèi)容與編排順序與原刻本一致,仍總為二十六卷。②《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收錄該本時記為“私藏清康熙三十二年鄭重、高爾公刻本”,《續(xù)修四庫全書》收錄時則記為“清康熙三十三年高爾公刻后印本”。李重五與二曲交往甚密,據(jù)王心敬記載:“二曲先生存時,歲中必一過盩厔相與商訂”[13]。李序云:“癸未冬,天子西巡,詢先生動定,諭令兩臺征詣行在,欲有咨詢。先生堅以疾辭,大中丞鄂公遂以《反身錄》、《二曲集》進?!笨梢姡滴跛氖辏ü镂?,1703)康熙西巡時,《二曲集》得到進呈,故可以推測,鄭重、高爾公刻后印本實為呈送康熙的原刻本,只不過在進呈后刊印時增附了李序,其內(nèi)容、卷數(shù)、編次均和原刻本一致③《四庫全書總目》著錄《二曲集》時云“二十二卷”,但據(jù)其內(nèi)容介紹則為二十六卷。。前十五卷依次為《悔過自新說》、《學髓》、《兩庠匯語》、《靖江語要》、《錫山語要》、《傳心錄》、《體用全學》、《讀書次第》、《東行述》、《南行述》、《東林書院會語附應(yīng)求錄》、《匡時要務(wù)》、《關(guān)中書院會約》、《盩厔答問》、《富平答問附授受紀要》,為二曲講學之文與言行錄,或為二曲自撰,或為其弟子輯錄;第十六卷至二十一卷為二曲所著書信、題跋、墓志、行略、墓碣、贊等,均為二曲自撰;第二十二卷為《觀感錄》,亦為二曲自撰;二十三卷以下為《襄城記異》、《義林記》、《李氏家乘》、《賢母祠記》,乃為他人所撰。另外,陳俊民先生云:“康熙四十四年……盩厔縣程正堂重刊此本時,在二十六卷之后增入了李颙康熙十七年、二十二年所輯撰的《司牧寶鑒》和《堊室錄感》,還在集末增加了由門人惠龗嗣等人所編撰的《歷年紀略》和《潛確錄》?!雹軈⒁婈惪∶顸c?!抖で把浴贰0矗簱?jù)《(乾?。┍T厔縣志》,康熙四十四年縣正堂為趙士灼。該刊本增入了《司牧寶鑒》、《堊室錄感》、《歷年紀略》、《潛確錄》。
鄭重、高爾公刻后印本流傳較廣,在常州、蘭州、永寧、璧山等地出現(xiàn)多種翻刻本,均為二十六卷。諸如女史完顏惲珠在常州翻刻本的基礎(chǔ)上進行校整,于清道光八年(戊子,1828)年重梓刊刻。該本題為《李二曲先生全集》(簡稱長白完顏本)。嘉慶元年(丙辰,1796),皋蘭楊春和始謀刻《二曲集》,因資斧拮據(jù)、川匪擾攘,一度中斷,直至嘉慶十五年(庚午,1810)方竣工(簡稱皋蘭楊氏本)。咸豐間張晉齋、楊敬修又據(jù)皋蘭楊氏本重刻于璧山。同治五年(丙寅,1866)由山陰趙必達倡刻,隴右牛樹梅在永寧、璧山兩處刻本的基礎(chǔ)上重梓,并增補了《歷年紀略》、《司牧寶鑒》、《堊室錄感》、《盩厔三義傳》、《潛確錄》(簡稱隴右牛氏本)。其編排順序則將《歷年紀略》別置于卷首,《襄城記異》與《義林記》合為一卷,《盩厔三義傳》附于各傳之后。此外,坊間其他《二曲集》刊刻本尚有嘉慶十五年(庚午,1810)蘭山書院本、光緒二年(丙子,1876)龍云齋本、光緒九年(癸未,1883)新鄭劉大來重刻本、光緒十七年(辛卯,1891)郁文堂刻本、民國五年(丙辰,1916)盩厔縣署刊印本、民國八年(己未,1919)上海文瑞樓石印本、湘陰蔣氏小瑯?gòu)稚金^重校刊本、上海掃葉山房石印本等多種。值得注意的是,新鄭劉氏重刻本在內(nèi)容編排上首先依次將《悔過自新說》、《學髓》、《兩庠匯語》、《靖江語要》、《錫山語要》、《傳心錄》、《讀書次第》、《體用全學》、《關(guān)中書院會約》、《盩厔答問》、《富平答問附授受紀要》、《東林會語附應(yīng)求錄》、《匡時要務(wù)》、《司牧寶鑒》、《觀感錄》、《書》、《傳附三義傳》、《贊志》、《雜著》、《堊室錄感》作為正編列于全書的前半部分,而《東行述》、《南行述》、《襄城記異》、《李氏家乘》、《序錄》則作為外編置于后,《雜著》中又附《補刻四篇》。此外,上海文瑞樓石印本在湘陰蔣氏小瑯?gòu)稚金^重校刊本(26卷本)的基礎(chǔ)上增入了《堊室錄感》、《司牧寶鑒》,為二十八卷。
2.《四書反身錄》亦由王心敬輯錄??滴醵迥暧申兾鲗W使許孫荃首次刻刊,其后屢屢被增補重印或翻刻。諸如,現(xiàn)存最早的康熙二十五年思硯齋刻本在流傳中增入了康熙二十七年(戊辰,1688)康乃心《序》與康熙三十一年(壬申,1692)三原李彥瑁序各一篇;康熙三十一年,肇慶知府三原李彥瑁重刻該書于肇慶;嘉慶二十二年(丁丑,1817),江蘇督學使蕭山湯金釗重刻于吳中;道光十一年(辛卯,1831),廣信府知府三韓銘悳在肇慶本、吳中本的基礎(chǔ)上集信江書院諸生校讐,又刻于江西(簡稱三韓銘悳本)。此外尚有湖南巡撫錢寶琛刻本、武定李鍾麟潮州刻本、璧山高春山、張晉齋璧山刻本、戴瑤等人什邡刻本、隴右牛樹梅利用刻《二曲集》余資刻本、高陽王世濟刻本、陽湖呂耀緯刻本、皋蘭楊春和重刻本、京都官書局石印本、湘陰蔣氏重??尽⑶蠊堰^齋本、上海掃葉山房石印本等。
值得注意的是,清光緒三年(丁丑,1877),石泉彭懋謙將《二曲集》、《四書反身錄》合集重刊,題為《關(guān)中李二曲先生全集》(簡稱石泉彭氏本)。該書前二十六卷編排與鄭重、高爾公刻后印本、長白完顏本等無異,二十七卷為《堊室錄感》,二十八卷為《司牧寶鑒》,二十九卷至四十四卷則為《四書反身錄》,即將原八卷包括《續(xù)補》的《四書反身錄》析為十六卷,四十五卷為《歷年紀略》,四十六卷為《潛確錄》。至此,形成了四十六卷本《二曲集》。其后又有多種刊本沿用此編排,典型者為民國十九年(庚午,1930)靜海聞承烈鉛印本(簡稱靜海聞氏本)。然而,石泉彭氏本、靜海聞氏本等所收錄的《四書反身錄》不僅在卷次標注上異于較早的思硯齋刻本、三韓銘悳本等,甚至在內(nèi)容上有脫漏和前后顛倒的現(xiàn)象。
1.《堊室錄感》為二曲自錄所感之文。初由時任岐山縣令的茹儀鳳刻于康熙二十一年(壬戌,1682),康熙二十二年(癸亥,1683)書已刻成,梓行礪俗。道光二年(壬午,1822),吳縣徐學巽重刻于吳中;同治八年(己巳,1869),吳中學者又集資重刻徐本(即現(xiàn)存毋自欺齋本,簡稱吳中重刻本);光緒元年(乙亥,1875),三原劉質(zhì)慧又據(jù)吳中重刻本重刻(即現(xiàn)存述荊堂本,簡稱三原劉氏本)。此外,《堊室錄感》還有同治六年(丁丑,1867)悔廬居士本、光緒二年(丙子,1876)刻本、清麓叢書本、民國二年(癸丑,1913)朱啟濂、朱啟瀾刊本、民國七年(戊午,1918)《李氏三種》本、民國十二年(癸亥,1923)鉛印本等,亦被收錄于石泉彭氏本、靜海聞氏本、上海文瑞樓石印本等各種版本的《二曲集》(或《關(guān)中李二曲先生全集》)中及光緒十八年(壬辰,1892)馬忠信堂本《二曲先生摘要》中。茹儀鳳、徐學巽原刻本或久已佚失。石泉彭氏本《二曲集》中的《堊室錄感》僅錄有二曲弟子王吉相撰于康熙二十二年之序,故其刻錄時所據(jù)版本當為較早刻本。
《堊室錄感》為二曲因其母貧困守節(jié),凄涼歿去,遂抱終身之痛,故為堊室,身處其中,自痛自責,自抒錄感而作。是錄,征引十七條并附以感語,字字刺心,人人警目??梢?,二曲恪守孝道,心喪終身。是錄有助于提醒天下孝子,乃勸孝之鴻寶也。
2.《盩厔三義傳》為二曲自撰,收錄王心敬《識言》一篇及《餓死全節(jié)婦侯氏傳》、《難兄傳》、《孝婦傳》三篇文章?!侗T厔三義傳》撰于何時,已難以考索,且不為鄭重、高爾公刻后印本、長白完顏本、石泉彭氏、靜海聞氏等諸多刊刻本《二曲集》或《二曲先生全集》所收錄,故推測最初以單行本行世。
3.《司牧寶鑒》為二曲輯于康熙十七年??滴跞辏ü镉?,1693)王心敬曾錄為二冊,并作序??滴跞甏?,無錫倪雝梧攝盩厔邑篆時謁訪二曲,在獲贈此書后,序而梓行?,F(xiàn)存《二曲遺書》本,光緒元年湖南河池書院本、光緒三年石泉彭氏本、靜海聞氏本、隴右牛氏本等《二曲集》所收錄。此外,道光二十九年宜黃黃秩模又重??蹋ê喎Q宜黃黃氏本),現(xiàn)收入于遜敏堂叢書。
4.《關(guān)中李二曲先生履歷紀略》,由二曲富平門人惠龗嗣摭次,記錄了二曲康熙二十八年前事跡。最早由時任盩厔縣令的程奇略捐刻,題署為《關(guān)中李二曲先生履歷紀略》,而是書內(nèi)容則稱作《歷年紀略》。雖然書中惠龗嗣序與馬稢士跋均未記年月,但據(jù)是書記載二曲事跡截止于康熙二十八年(己巳,1689),且馬《跋》云“邠州王太史一見如獲拱璧……擬授之梓。會疾病作,弗果。頃盩厔程令君得之亟捐俸梓行”。[14]王吉相卒于康熙二十八年八月(詳見《請王天如太史入祀鄉(xiāng)賢事實八條》),程奇略約在康熙二十四年至三十二年間知盩厔(見《(乾隆)盩厔縣志》),故可推測是書在康熙二十八年王吉相去世后不久刊刻。①該書題署為“盩厔縣正堂程捐俸梓行”。據(jù)《(乾?。┍T厔縣志》記載,在康熙間盩厔縣程姓知縣僅程奇略一人,且任職時間始于康熙二十四年,至三十二年改為蔡毓藍,故推測是時盩厔縣正堂程為程奇略。
5.《潛確錄》為惠龗嗣編錄,記錄了康熙四十二年,康熙西巡欲召見二曲及二曲臥病謝拒應(yīng)召之事?,F(xiàn)收錄于石泉彭氏本、隴右牛氏本、靜海聞氏本等刊刻本《二曲集》中,亦有個別單行本行世。
綜上,通過上述考察不僅有助于揭示李二曲著述存世與刊刻情況,為二曲著述的整理提供文獻依據(jù),也有助于學界全面系統(tǒng)地研究二曲學術(shù)歷程,深化對二曲思想的研究。
[1]李颙.二曲集[M].北京:中華書局,1996.
[2]吳懷清.二曲先生年譜[O]//關(guān)中三李年譜:卷1.關(guān)中叢書本.陜西省圖書館藏.
[3]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85.
[4]朱熹.伊川先生年譜[M]//二程集.北京:中華書局,2006.
[5]朱鑄禹.全祖望集匯校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6]秦瀛.己未詞科錄[M].影印本.臺北:臺北明文書局,1985.
[7]倪元坦.二曲先生事略[O]//李二曲集錄要:卷首.道光二十四年刊本.國家圖書館藏.
[8]王鐘翰,點校.清史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7.
[9]李楷.李中孚太極圖序[O]//河濱文選:卷4.清嘉慶間刻本.陜西省圖書館藏.
[10]王弘撰.頻陽札記[O]//砥齋集:卷4.清康熙間刻本.陜西師范大學圖書館藏.
[11]陳玉璂.李中孚講義序[M]//學文堂文集:卷首.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12]王晫.今世說[M].影印本.臺北:臺北明文書局,1985.
[13]王心敬.三原李重五先生墓志銘[O]//豐川全集續(xù)編:卷22.康熙五十五年二曲書院刻本.國家圖書館藏.
[14]惠龗嗣,輯.關(guān)中李二曲先生履歷紀略[O].清康熙間程氏刻本.國家圖書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