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而不同的中西繪畫

【摘要】 中西文化的差異，使中國畫與西洋畫之間產(chǎn)生一些和而不同的東西，但兩者之間沒有高下優(yōu)劣之分，藝術作品的魅力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看其本身是否具有強烈的震撼力。真正好的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它們是屬于全人類的。揭開其形式的面紗，我們從中體味到的往往都是那種精神上的崇高、對人生的形而上的探索，以及濃濃的人文關懷意識。

【關鍵詞】 中國畫；油畫；和而不同

[中圖分類號]J20 [文獻標識碼]A

如果我們把中國畫比作詩，那么西洋畫大概就可比作小說了。詩把握的是精致和韻味，小說講究的是宏大和壯觀。中國畫注重“氣韻生動”，注重畫品和人品的統(tǒng)一，表現(xiàn)的是畫家內(nèi)在的情感和思想，它的主觀性、詩性更強些；而西洋畫注重寫實效果，在技法上更傾向于科學化，客觀性更強些，也便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詩的味道。中國畫具有水一般的特質(zhì)，溫文爾雅，非常具有滲透力；而西洋油畫如火一般熱烈，它喜歡燃燒的激情，并且還富有一定的宗教情懷。中西文化的差異，使中國畫與西洋畫之間產(chǎn)生一些和而不同的東西，但兩者之間沒有高下優(yōu)劣之分，藝術作品的魅力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看其本身是否具有強烈的震撼力。我們不能拿一件普通的中國畫和梵高的油畫相比，也不能拿一件普通的油畫和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相提并論。藝術形式存在多樣化，但其所包含的形而上的東西在本質(zhì)上是一致的。正如吳冠中所說，不管從東西南北哪個方向出發(fā)，只要能爬上頂峰，我們看到的風景都是一樣的。

從技法和技巧上來講，中國畫善用線條，而在后期印象派之前的西洋畫，都是線條不顯著的。后期印象派在某種程度上借鑒了中國畫技法。其線條的飛動，給靜的畫面以無限的抒情性和想象空間。當線條被運用于后期印象派繪畫中，中西方繪畫語言便搭建起了橋梁。另外，西洋畫非常注重透視法，力求肖似真物，但中國畫并不是如此，它講究意猶未盡，講究妙處盡在“似與不似之間”，它如詩一樣地供人品味，而且不同人對其會有不同的感受和理解。具體來說，中國畫追求的是浪漫寫意情懷，藝術家視覺捕捉到的形象要通過心智的過濾，以便傳達其對客觀世界的洞悉、對生命的感悟?！按质匦巍⑸锨笊瘛笔侵袊幕軐W與美學所秉持的原則，藝術家最初的視覺形象僅僅是承載“意”的軀殼而已。豐子愷在他的《藝術與人生》里說：“中國畫的不肯寫實，而把自然加以增刪、夸張、改造就猶如同作詩一樣，是合著一種理想的……為欲充分表現(xiàn)出這些個性，就不惜將實物的形象加以增刪、夸張、改造。雖不符合實物，卻符合藝術理想。所以看似不真，其是很‘真……請注意這是‘藝術的真，免得發(fā)生誤會。”

在描繪人物時，中國畫不用寫實法而用象征法，不求形似，而求神似。但西洋畫卻一定要逼真，非常講究人物各部的尺寸與比例。從背景上來說，中國畫善于留白，背景有時反而成為一種累贅，這緣于中國畫以神采至上，講究“計白當黑”，講究以“少少許勝多多許”。如齊白石《蛙聲十里出山泉》、八大山人《小魚》、徐渭《墨葡萄》等作品都是在適當位置留出大片的空白，給人以豐富的聯(lián)想。齊白石在《蛙聲十里出山泉》中并沒有畫出一只青蛙，只有幾只小蝌蚪從亂石急流中傾瀉而下，卻讓人自然聯(lián)想到遠處的蛙聲一片。

在《小魚》這幅作品中，八大山人的畫風幾乎簡單到不能再簡單，除了題款印章，僅畫一條小魚，其余則留大片空白。然而，這種不畫之畫的妙處就在于它也讓人感覺到了水的存在，虛而不空，如睹汪洋，如臨波光，而那只自由自在又無依無靠的小魚，則猶如作者孤獨的殘生，令人油然而生無限的遐思……

徐渭在《墨葡萄》畫面上灑落的墨點是葡萄還是淚點？題款的跌宕起伏，如作者坎坷不平、痛苦的一生。此畫上之物皆為借題發(fā)揮，它們抒發(fā)的是作者自己內(nèi)心那不平、凄涼而又奮爭的胸臆。

然而，在西方古典時期的油畫作品中，我們從來就見不到一幅不畫背景的作品，它們的畫面絕不留空白，以寫實來征服觀眾。當然，西洋畫也不是停滯不前的，它們是在探索中前進的。尤其是文藝復興之后，各種思潮澎湃而來，促使藝術家大膽叛逆，勇于創(chuàng)新，從而打破既有的審美觀念而賦予藝術作品以新的生命。

總的來說，中國畫的魅力在于抒懷寫意，在于借有限傳達無限，意蘊深遠。也就是說，中國畫借形傳意，求以形寫神。齊白石老人干脆直說了：“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藝術創(chuàng)作不是對自然的簡單的描摹與再現(xiàn)，而應是藝術家的有感而發(fā)，精煉、生動、準確、概括的藝術表現(xiàn)力是至關重要的。往往在語言停止的地方，藝術就會產(chǎn)生。古人說，“畫是無言詩，詩是無言畫”、“畫中有詩，詩中有畫”、“江山如畫”，便是此理。所以，我們說，不是一張精美的山水風景照片就能成為一幅繪畫藝術品，不是一盤鮮美的水果就能成為一幅寫實油畫作品。畢竟，文化是人類進化發(fā)展的重要心跡，亦是人類在不同時期折射出的文明智慧之光，基于此，文化藝術才彌足珍貴。好的藝術作品，都經(jīng)過了藝術家對藝術語言的精心錘煉及對藝術技巧的精湛運用，它們蘊涵了深刻的思想，濃縮了人們對真善美的抒發(fā)。通過藝術家的創(chuàng)造性表達，人們往往能夠在司空見慣的事物中看到原先看不到或看不懂、想說又不能恰如其分地說的內(nèi)涵。而藝術的價值與功能，就在于改變?nèi)藗冇^看世界的方式，提高人們認識世界的能力。

鄭板橋在題畫竹作品中說：“自然之竹不是眼中之竹，眼中之竹亦不是心中之竹也?！边@句話十分準確地表達了藝術與自然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正因為藝術是服務于情感，是作用于人的心靈的，所以藝術的表達也是形而上的。它由形到神、由外到內(nèi)、去偽存真，讓人們從中獲得無限的、豐富的審美感受。

通過以上比較，我們可以看出中西藝術在創(chuàng)作觀念與審美情趣上存在一些差異，這些差異反映到藝術創(chuàng)作本體上，必然會使其呈現(xiàn)出一些不同的審美特征。在中西文化日益融合的時代，各國各地區(qū)藝術之間的相互交流與影響也越來越密切。許多西方畫家為了突破自己固有的思維模式，開始大膽地向中國畫學習；而很多中國畫家為了在藝術上找到新的精神支點，也積極地吸收西洋畫的優(yōu)點。尤其是中國的一些油畫家，他們不僅善于保留中國畫的詩的味道，還在物象的體積、質(zhì)感以及空間感的營造上堅持不懈地追求，以期達到中西合璧的理想境界。他們所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如林風眠、吳冠中等，他們的藝術思想與實踐不僅在同時代中國畫家中獨樹一幟，而且對其他畫家創(chuàng)作也產(chǎn)生了廣泛和深刻的影響。

總之，真正好的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它們是屬于全人類的。揭開其形式的面紗，我們從中體味到的往往都是那種精神上的崇高、對人生的形而上的探索，以及濃濃的人文關懷意識。

作者簡介：戴毅強，中國美協(xié)會員、中國水彩畫家學會會員、福建省美協(xié)理事、泉州市美協(xié)副主席兼秘書長、泉州畫院專業(yè)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