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敏
(貴州師范大學大學外語教學部,貴州 貴陽550001)
《翻譯研究批評導論》是瓊·博厄斯-貝耶爾教授2011年的新書,由英國Continuum學術出版集團出版,是一本有關于語言學、翻譯學的批評導論。作者貝耶爾出生于英國約克郡,曾在德國生活、工作,時間長達20年,后回到英國東英吉利大學任教,并在該校創(chuàng)辦了文學翻譯碩士點。貝耶爾長期從事英德文學之間的互譯,在相關領域著作頗多,2006年出版的 《翻譯文體學研究》由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引進,作為國外翻譯研究叢書之一。2011年的這又一力作-- 《翻譯研究批評導論》,從翻譯的理論和實踐著手,結合詩學和語言認知等內容,對翻譯進行批判性思考和研究,對翻譯理論和翻譯策略具有較強的指導意義?!斗g研究批評導論》全書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一到五章,關于 “翻譯、文本、思維和語境”,主要講述了翻譯基礎理論,并通過對各類譯文的分析凸顯出文體學和文學翻譯的視角。第二部分六到九章,關于 “翻譯詩學”,主要講述了詩歌翻譯,同時也比較了其他類型的文學翻譯以及非文學翻譯。下文將分章節(jié)敘述本書的主要內容:
第一章實證解釋翻譯涉及的范疇,給翻譯下定義不是件易事。Jakobson將翻譯按其特征分為三類:(1)語際翻譯;(2)語內翻譯;(3)符號翻譯。但貝耶爾就此分類提出了質疑,認為某些翻譯具備了兩種及以上的翻譯特征。這要取決于人們如何看待影響翻譯的要素。比如,一個人如何界定語言、思維以及文本形式等會影響其對翻譯的定義。為了達成翻譯的目的,方言、地方語、個人說話風格,甚至還有認知的不同階段等都被納入本書研究語言的范疇。翻譯,可以被定義為包括原文本和譯文本的一個過程。同時,貝耶爾也提出在翻譯這一過程中內容和風格孰輕孰重的討論。Sperber&Wilson定義 “風格是一系列言下之意”。交流的相關原則主要指表層意義和言下之意的表述 (語用學相關原則)。在談及翻譯風格的重要性時,貝耶爾從文體切入,指出翻譯文學類作品 (尤其是詩歌)更應注重風格。書中提到,原文本中的 “頭韻”在譯入目的語時,無論材料屬于文學文本還是非文學文本,譯者都應盡力讓譯文本“說話”,展示出原文本的特點。事實上,風格固然重要,但要使文本內容和風格完全脫離開,只注重風格不注重內容,也是不切實際的。
第二章討論了翻譯的 “可譯性”與 “不可譯性”,首先提出翻譯的 “不可譯性”的兩個主要原因:(1)在文學文本中,“形”與 “意”的人為割裂,注定會導致翻譯行為的失?。唬?)不同語言的表現力不同。Nida的翻譯等值論,包含形式對等、動態(tài)對等、功能對等等方面。但貝耶爾通過譯例分析,對 “對等”這一概念重新定義,認為要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對等是很難的。譯者側重于強語言相對論時,認為不同語言的思維模式不同,翻譯是不可能完成的,即“不可譯性”。而當譯者側重于弱語言相對論時,認為雖然語言表達出來的事物意義不盡相同,但說話人仍然可以掌握并表達出另一種語言中的習慣用法。這也是語言的 “可譯性”。語言對思維的影響,體現出語言的較弱形式。貝耶爾舉 “橋”為例,比較西班牙語和德語對 “橋”完全不同的理解——西班牙語把 “橋”描述成 “具有雄性特征的”,而德語則將其描述成 “具有雌性特征的”。另外,德語中對“太陽”和 “月亮”的理解也不同于英語。德語把 “月亮”說成 “陽性的”,把 “太陽”說成 “陰性的”,當然,德語中也有把 “月亮”描繪成 “太陽之妻”的說法。第二節(jié)介紹了文學翻譯和非文學翻譯的區(qū)別和聯系,認為翻譯的類型是基于對文本的區(qū)分。實際上某個文本是 “文學的”還是 “非文學的”,劃分起來并不容易。因此,貝耶爾提出將“文學翻譯”之一概念領域拓寬,認為 “文學翻譯”既包括對文學文本的翻譯,又包括對非文學文本的翻譯。
第三章批判性地對比了翻譯的 “忠實”和 “創(chuàng)造性”。關于忠實,Nord用faithfulness來表示譯文本和原文本之間的忠實關系,用loyalty來描述翻譯主體之間的忠實關系。貝耶爾列出翻譯過程中影響譯者策略的六大要素,包括原文本、原文作者、原文讀者、主題、譯文出版商以及譯文讀者等,并指出Nord這一觀點的不足,認為無論是忠實于原文本、忠實于原文作者還是忠實于譯文讀者 (即 “受眾”),文學翻譯中都存在某些假設的對象,甚至是虛擬的對象。譯者可以假設自身為原文作者,但其實這只是所謂的 “人格面具”。因此,譯者只有成為真實的讀者,才可以發(fā)揮其翻譯的 “創(chuàng)造性”。貝耶爾認為,關于翻譯的 “創(chuàng)造性”觀點,因為文學文本的譯者可以利用不同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性地解讀原文本,所以文學翻譯比非文學翻譯有著更大的開放性。書中所指的 “創(chuàng)造性”并不僅僅局限于語言方面,而且還涉及文學方面的創(chuàng)造性理解,即文學表現形式的再創(chuàng)造。
第四章介紹文本類型以及作為概念化 “混合物”的翻譯。在翻譯過程中,讀者 (包括假設的虛擬的讀者)這一要素或多或少影響了譯者的策略,但不同的文本類型對譯者的策略選擇也有著很大的影響。貝耶爾提出有關于文本類型的兩個問題:(1)譯文是否常常要和原文保持相同的文本類型?(2)假設 “文學文本”是一種文本類型,那么“文學翻譯”是否要歸成另一種文本類型?對于第一個問題的回答相對容易。從本書第一、二章所舉譯例中可以看出,譯者將某部小說譯成電影版本,或有關廣告語的翻譯等都對第一個問題作出了否定的回答。而針對第二個問題,貝耶爾結合前三章的內容,指出 “翻譯可以增強原文的文學效果,使譯本更有創(chuàng)造性”,并得出結論:文學翻譯既是文獻性的,也是工具性的。在翻譯過程中 “翻譯的失去”和“翻譯的得到”絕大部分取決于讀者。因此,至少可以把“文學翻譯”看作 “文學”的一個分支。多元系統(tǒng)理論認為“翻譯文學是復雜系統(tǒng)的一部分”。原文本與譯文本有所不同,其中一個原因是譯本被看作一種 “概念化的混合”。讀者能否意識到某個作品是從其他語言的原文本翻譯過來的,就要看讀者對原語和譯入語的結構是否非常清楚,以及對原作者和譯者的寫作風格是否足夠了解。
第五章小結翻譯的理論和實踐。前五章的要點包括:(1)翻譯可以傾向于原文本 (即文獻性翻譯),也可以只體現文本的某個作用 (即工具性翻譯);文學翻譯兩者都有,而非文學翻譯只具備后者;(2)翻譯 (常指非文學翻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翻譯,而是改寫;(3)翻譯不僅是內容的傳遞,更是語言風格的傳遞;(4)風格是翻譯的中心,尤其是在文學翻譯中更加重要;(5)風格不僅僅是語言的要素,還體現認知的本質,對風格的翻譯也是的對詩學效果、言下之意、思維模式、作者態(tài)度的翻譯;(6)所有文本的翻譯都應考慮讀者這一影響要素,文學文本更應注意這一點;(7)與未被翻譯的文學文本相比,譯過的文本對讀者的影響更大,特別是認知方面的影響;(8)文學翻譯是對文學文本的翻譯,也是以文學手段對其他類型文本的翻譯;(9)譯過的文學文本常被看作是真實的原文本和“想象的”譯入語文本兩者的 “混雜”;(10)翻譯,尤其是文學翻譯,需要創(chuàng)造性;(11)譯者總是要在忠實于原文、忠實于讀者還是忠實于出版商或翻譯所涉及的其它要素之間做出選擇,這必然會影響其翻譯策略;(12)翻譯理論探討的不僅是翻譯的策略 (直譯或是意譯),還影響翻譯的行為。
貝耶爾對前五章的內容作了歸納,認為文學翻譯比非文學翻譯行為和策略更加復雜。兩者的思維不同,但所有的文本處理都會采用隱喻、模糊、象征等手段。
本書第二部分用四個章節(jié)的篇幅,從認知詩學的視角來系統(tǒng)分析翻譯現象。書中反復出現 “認知詩學”和 “認知文體學這兩個術語,“但隨著文體學研究領域從文本本身向認知思維領域拓展,‘文體學’用來描述更廣的現象,2012年以來多數學術文章用 ‘認知文體學’來取代 ‘認知詩學’,因此 ‘認知詩學’和 ‘認知文體學’是流行于不同年代的學術術語,如今隨著學科的發(fā)展幾乎成了同義詞。貝耶爾也強調了 “詩學效果。Chesterman指出 “翻譯常被看作是在傳遞效果”。對于不同讀者來說,翻譯所產生的效果也是不同的,“詩學效果”的再創(chuàng)造,其實是對文學性的線索或某些 “文學標志”的尋找。譯者在原文本中尋找并在譯文本中再創(chuàng)造的五個 “詩學效果”可以歸納為:(1)情感效果;(2)讀者或譯者對文本言下之意的 “深挖”;(3)讀者對文本意義及整個文本知識變化的理解;(4)文本帶來的行為變化;(5)翻譯效果等。
“翻譯詩學”不僅是對詩歌的翻譯,還包括對所有文學作品的翻譯。貝耶爾于本書第九章再次強調翻譯過程中“風格”的重要性,認為 “風格是認知的本質,這在對 ‘認知文體學’的認識中可以得到最好的檢驗”。
《翻譯研究批評導論》一書批判性地解讀當下流行的各種翻譯理論研究,作者貝耶爾不但對翻譯理論和文學翻譯熟練通透,而且對現代文體學和認知詩學的理論也能夠運用自如。但是,貝耶爾在書中提出 “文學翻譯是翻譯,而非文學翻譯則往往是一種改寫”,筆者對于這一觀點不甚茍同。非文學翻譯和文學翻譯確實不同,區(qū)別主要體現在:非文學翻譯的科學成分多一些,而文學翻譯藝術的成分多一些;非文學翻譯是翻譯事實性的材料,而文學翻譯是翻譯虛構的文學材料;非文學翻譯的責任大一些、靈活性小一些,而文學翻譯的責任相對小一些、靈活性大一些。但“翻譯是改寫”的概念主要指的是翻譯被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操縱的一面。Lafevere(1992)的 《翻譯、改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制控》一書,指出 “翻譯是對原文的改寫。所有的改寫,無論其目的是什么,都反映了特定社會中的某種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以某種方式對原文的操縱”。這樣的 “操縱”或者 “制控”在文學翻譯中更加明顯,因為文學語言不同于現實語言,沒有一般現實語言的局限,更富有想象力,譯者更需要發(fā)揮自身的 “創(chuàng)造性”;而且,文學翻譯還可以超越某種意識形態(tài)。此外,《批評導論》雖然全書用英文寫成,但所舉譯例大多為英德互譯,對于不懂德語的讀者來說,根本無法充分認識實踐和理論的關聯,只能從作者的評述部分做大概的理解。這也是其使用語言的局限之處。該書從 “認知詩學”這個新視角來重新探討翻譯中常見的問題,理論和實踐相結合,說明 “風格”在翻譯中的重要性,對當今中國翻譯界注重內容忽略形式的傾向發(fā)起了挑戰(zhàn)。該書為譯者做翻譯研究提供了批判精神的模范,信息豐富,語言簡明以及作者所站的高度等都是該書的特點,對進行翻譯研究的學者來說是一本必備的參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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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朱天文·博厄斯-貝耶爾新著《翻譯研究批評導論》(2011)評介[C].《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20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