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文仙,尹廣義
(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云南大學學生處,云南昆明,650500)
政策網絡理論回顧與評述
閆文仙,尹廣義
(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云南大學學生處,云南昆明,650500)
政策網絡理論是自20世紀30年代晚期以來在西方社會中醞釀、產生和逐漸發(fā)展的新興政治過程與政策分析理論,與傳統(tǒng)的官僚層級制及市場途徑不同,政策網絡理論試圖從政府與社會關系視角觀察和思考政治與政策過程,描述一種新的政治與政策過程形態(tài)并探索一種新的多元共治方式。在治理的背景下,政策網絡理論展現出很強的生命力。然而,由于政策網絡理論的發(fā)展歷程較短、理論體系尚未成熟,研究者對政策網絡理論的本質仍難以把握,這使得政策網絡理論發(fā)展面臨著難以突破的瓶頸。要深入認識政策網絡的本質,必須從其淵源、產生和發(fā)展歷程方面進行挖掘。
政策網絡;發(fā)展歷程;次政府;政策共同體;鐵三角
自20世紀30年代晚期以來,政策網絡理論在醞釀、產生和發(fā)展過程中被貼上不同的標簽,如“漩渦”(whirlpool)、“次政府”(sub-government)、“三角形”(triangle)、“肥大的六角形”(sloppy hexagon)、“網狀物”(webs)、“鐵三角”(iron triangles)、“政策共同體”(policy community)、“政策網絡”(policy network)等。①Keith Dowding.Model or Metaphor?A Critical Review of the Policy Network Approach[J].Political Studies(1995),XLIII,136-158.政策網絡理論從產生開始,在概念上就具有模糊性,在功能上也具有不明確性,許多學者開始懷疑政策網絡是“一種隱喻、一種分析方法和工具、一種模型或者是一種理論”?要清晰地認識政策網絡理論的本質,必須從政策網絡理論的醞釀、產生和發(fā)展的歷程方面進行分析。
根據學者們在不同時期探討的側重點的不同,可將政策網絡理論的產生和發(fā)展歷程分為兩個階段:醞釀和產生階段(20世紀30年代晚期至70年代)和發(fā)展和豐富階段(20世紀80年代至今)。在第一階段,學者們主要聚焦于描述“政策網絡”的存在形態(tài)與特征,探討其在政治和政策過程中的特殊地位;在第二階段,更多的學者轉向政策網絡的類型學分析,研究不同的網絡類型對政策結果的影響,同時也有學者對政策網絡理論進行批判,提出其理論功能的缺陷——解釋力不足,并試圖通過理論假設或應用研究探索新的修正和完善路徑。
(一)醞釀階段和產生階段
政策網絡理論的淵源可以追溯至20世紀30年代晚期。最早注意到政治或政策過程中網絡關系的存在及其重要性的是美國學者E.S.Griffith,其提出的“漩渦”是政策網絡的最早雛形。1939年,Griffith在其著作《民主的僵局》的“權力的分離——事實或虛構”一章中寫道,“比起普通情況下國會議員之間的關系或一般行政人員之間的關系,通常在這些人之間的關系——立法者、行政人員、說客、學者(他們對一個公共問題感興趣)——是一種更加真實的關系?!雹贕rant Jordan.Sub-Governments,Policy Communities and Networks:Refilling the Old Bottles?[J].Journal of Theoretical Politics 2 (3):319-338(1990).同時Griffith提出,政策通過非正式的“漩渦或活動中心”得以制定,參與者通常是對某一議題感興趣的人們,政策制定的結構基于政策專門化,而非參與者的憲法地位。此外,政策過程經常在幾乎都是非官方的非正式會議中進行,這些會議是真正的統(tǒng)治工作完成的地方。Griffith的描述深刻地揭示了網絡在政治與政策過程中的意義,即“網絡”往往是政策得以制定的地方,是真正的統(tǒng)治工作完成的地方,因此它是政治過程的更加真實的圖像。但由于該理論提出后不久二戰(zhàn)開始爆發(fā),Griffith的闡述被研究者們所忽視,沒有得到持續(xù)的關注。
直至20世紀50年代,美國學者David Truman和J.L.Freeman重拾網絡途徑。1951年,Truman對政治與政策過程中的網絡關系進行了研究,提出了“次系統(tǒng)”概念。Truman在其著作《政府過程》的“行政過程中的網絡關系”一章中寫道,“在一個分支機構之內,分散的領導能力和許多控制點反映和強化了在其它分支機構的相似模式……這些次系統(tǒng)中的一些控制線在管轄中終止,一些在立法機構之內的基礎中,一些以個人或群體方式在政府之‘外’:少數在下級行政機構的掌握中;許多更多的包含所有正如存在的如此非正式的社團安排中,甚至只是隱隱約約地被首要參與者意識到”。①Grant Jordan.Sub-Governments,Policy Communities and Networks:Refilling the Old Bottles?[J].Journal of Theoretical Politics 2(3):319-338(1990).Truman的闡述描述了網絡的構成狀況——網絡行動者來自不同的領域和部門,揭示了政治過程中網絡的普遍性及相對穩(wěn)定性。1955年,J.L.Freeman對Griffith的觀點進行了發(fā)展,Freeman在其《政治過程》一書中以執(zhí)行局、國會委員會和利益集團的關系為主要研究對象,對“次系統(tǒng)中的關系網絡”進行了專門研究。Freeman的研究呈現出后來的“三角關系”的一些特征,對之后的研究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20世紀60年代,美國學者Theodore Lowi和Douglass Cater對網絡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Lowi提出了“三角關系”、“私人政府”概念,Cater則提出了“次政府”概念。1964年,Lowi在其著作中描述了“三角關系交易模式,涉及中央代理機構、一個國會委員會或次委員會,和地方區(qū)域農民委員會(通常在一些國家組織或地區(qū)組織中結成聯(lián)盟)。三角的每一方補充或支持另外兩方”。②Grant Jordan.Sub-Governments,Policy Communities and Networks:Refilling the Old Bottles?[J].Journal of Theoretical Politics 2(3):319-338(1990).Lowi提出在一個“私人政府”體系中,公共和私人之間的區(qū)別幾乎完全被消除,不是被公共領域的政府沒收,而是被公共領域的私人沒收。同年,Cater強調了聯(lián)盟如何制定政策打斷三權分立的憲法劃分,由專家、同行和具體實踐者組成了華盛頓的“次政府”,而統(tǒng)治國家食糖經濟的小而緊密的次政府是一個很好的例子。1965年,Lowi在其《政治過程》修訂版中對“次系統(tǒng)”進行了進一步闡述,他認為次系統(tǒng)涉及參與到一個特殊公共政策領域決策中的參與者或行動者的互動模式,許多決策在次系統(tǒng)中延伸,盡管它們可能被認為是次要的、細節(jié)的或無關緊要的,但卻是我們全部公共政策被制定的很大份額的素材資料。20世紀60年代的相關研究已超越了對網絡現象的存在及其地位的說明,進而聚焦于網絡的本質特征上。Lowi的闡述揭示了三方面的內容:第一,網絡的各方行動者之間相互補充、相互支持,其本質是一種交易關系;第二,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之間的邊界越來越模糊,權力甚至流入“私人政府”手中;第三,網絡對權力和利益進行了重組,是一種新的政治模式。而Cater也闡述了網絡對“三權分立”固定模式的沖擊,形成了以“次政府”為中心的新的權力模式。這些論述都標志著網絡理論向更深入的方向發(fā)展。
20世紀70年代,運用網絡路徑對政治進行分析的研究者日益增多,這一時期也被認為是政策網絡理論的誕生時期。1970年,Grant McConnell再次討論了“私人政府”概念,認為在其中同行有效地控制了成員,并在一些情況下為了其自身利益奪得了部分政府。1971年,Truman在其《政府過程》修訂版中提出,傳統(tǒng)的對正式制度的關注“完全錯位了”,單獨的例行公事既不能充分解釋政治情景中發(fā)生的事情,也不能引入系統(tǒng)事實上如何運轉的系統(tǒng)術語。Truman與其同事鼓勵政治科學家放棄有限的法律和憲法途徑。1974年,Hugh Heclo和Aaron W ildavsky在其著作《公款的私人政府》中提出了“共同體”概念并闡述了其重要性,他們認為共同體涉及主要政治和行政參與者之間的私人關系——有時存在沖突,通常意見一致,但總是接觸并在一個共享的框架內部運轉。共同體通常圍繞特殊問題而凝聚、結合。1976年,Randall Rip ley和Grace Frank lin在其著作《國會、官僚機構與公共政策》中進一步描述了“次政府”現象,他們認為“次政府是個體的群集,它有效地使絕大多數的決策在一個給定的真實政策領域中……是政治行動者的小團體,政府的和非政府的二者皆是,它們專門經營具體的議題領域。次政府在某種程度上由國家政策議程的復雜性所創(chuàng)建,并且它們幫助維持這種復雜性”。③Grant Jordan.Sub-Governments,Policy Communities and Networks:Refilling the Old Bottles?[J].Journal of Theoretical Politics 2(3):319-338(1990).1977年,P.Katzenstein在其著作《權力與財富之間》中首次提出了“政策網絡”概念,并指出資本主義國家不會將強制力強加給非國家行動者,而是會尋求與其合作并建立一個相互依賴關系。1978年,Hugh Heclo在其“議題網絡與執(zhí)行”一文中提出,20世紀70年代晚期的政治管理呈現為“碎片化”而非“分段”的狀態(tài),參與者的集合是無限制的、無法預測的、復雜的。隨著利益集團數量增加以及公共政策的范圍變寬和政策制定的專門化,政策系統(tǒng)的可預測性和有序安排已破裂。為了描述政治管理中出現的聯(lián)系松散的影響力博弈,“議題網絡”這一新術語非常必要。1979年,A.G. Jordan和J.J.Richardson在其相關研究中分析了政策共同體的重要性,他們提出比起考察黨派立場、宣言或議會的影響,正是包含在委員會中的關系、部門和團體、籠絡實踐和共識的風格,更好地解釋了政策產出。同年,C.O.Jones在其“美國政治與能源機構決策”一文中提出,“舒適的三角(cozy triangles)”經常標志著在一種多元秩序中的高級政策發(fā)展情形,而在1973年阿拉伯石油禁令的壓力下,美國的能源政策發(fā)展特征從“舒適的三角”變成“肥大的六邊形”。綜上,20世紀70年代,Heclo提出了“政策共同體”和“議題網絡”概念,Katzenstein提出了“政策網絡”概念,使得網絡理論邁上了新臺階。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再次強調了非正式制度、非正式溝通的重要性,指出了網絡才是政治活動的真實圖像。更加重要的是,這一時期的學者們提出了網絡中小團體、私人關系的重要性,以及網絡往往是圍繞某一政策議題而產生和維持的,網絡的行動者通常具有共識。
(二)發(fā)展和豐富階段
20世紀80年代,對政策網絡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政策共同體”(以英國為主)和“鐵三角”(以美國為主)兩種政策網絡形態(tài)上。1982年,在《西歐政策風格》的“英國政策風格或協(xié)商邏輯”一文中,A.G.Jordan和J.J.Richardson的分析提出了政策共同體中交換關系的發(fā)展、共享的利益、共同的辯論語言以及共同工作對團體預測能力與相互信任的意義,并提出一個政策部門可能包含幾個政策共同體。1985年,R.A.W.Rhodes對政策共同體的特征進行了描述,認為政策共同體涉及關系穩(wěn)定性、受限制的成員的連續(xù)性、基于共享的服務提供義務的縱向相互依賴。1986年,Rhodes提出政策共同體的存在引起某些政策制定過程和產出。同年,美國學者Guy Peters在其《美國公共政策》一書中提出了“鐵三角”概念,“鐵三角”即國會委員會、政府與利益集團的穩(wěn)固關系網絡。Peters認為所有參與到三角中的人們都有相似的利益,三角中的每一方行動者需要另外兩方接替,三角的發(fā)展是共生的。1987年,B.Hogwood將政策共同體的特征描述為,具有共享的經驗、共同的專業(yè)語言、職員交換、溝通的頻率和方式(電話或面對面溝通)。1987年,S.W ilks和M.W right在其《比較政府-產業(yè)關系》一書中提出了“政策全域”(policy universe)的概念,并認為在政策全域中有行動者和潛在行動者,他們因為成員資格由政策共同體來識別。此外,網絡與政策共同體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一個網絡的成員可能從一個或幾個政策共同體中提取,且并非所有的政策共同體將產生政策網絡。1988年,W.Grant,W.Paterson和C.Whitson在其著作《政策與化學產業(yè)》中提出,識別在化學產業(yè)中心的政策共同體的關鍵行動者,識別行動者的角色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探索共同認知或可能影響互動的非正式“游戲規(guī)則”具有重要意義,相關的研究已進行。雖然20世紀80年代的相關研究聚焦于“政策共同體”與“鐵三角”兩種網絡狀態(tài)上,但其揭示的特征都屬于政策網絡的特征。政策共同體的網絡狀態(tài)具有的主要特征是:交換關系、共享利益、共同專業(yè)語言、共享經驗、職員交換、穩(wěn)定的溝通模式等。而“鐵三角”網絡狀態(tài)的特征是:資源依賴、交換關系、相互補充和支持。事實上,兩種網絡狀態(tài)的特征都是相輔相成的,都屬于政策網絡具有的特征。此外,這一時期的研究還注意到了政策網絡的邊界問題,即對行動者和潛在行動者進行區(qū)分。
20世紀90年代,政策網絡的相關研究側重于“類型學”和“回顧與反思”兩方面。1990年,在“次政府、政策共同體和網絡:重填舊瓶”一文中,Grant Jordan對與政策網絡相關的各種概念進行回顧并分析了其間的聯(lián)系。Jordan指出這些概念只不過是對同一種現象貼上的不同標簽,政策共同體概念不是政策如何制定的答案,但它是一個需要提煉的有用的概括。同年,R.A.W.Rhodes在其“政策網絡:英國觀點”一文中,將政策網絡的相關文獻分為三類:微觀層次分析(包括群體力學、社會網絡分析、議題網絡);中觀層次分析(包括組織間分析、次政府、政府間關系);宏觀層次分析(包括政治經濟、新多元主義)。此外,Rhodes還評價了英國文獻對網絡理論所作的貢獻,分析了政策網絡理論在未來發(fā)展中可能存在的問題和發(fā)展路徑。①R.A.W.Rhodes.Policy Networks:A British Perspective[J].Journal of Theoretical Politics 2(3):293-317(1990).1992年,D.Marsh和R.A.W.Rhodes在其著作《英國政府中的政策網絡》中將政策網絡分為政策共同體、專業(yè)網絡、政府間網絡、生產者網絡和議題網絡五種,其中政策共同體是高度連結的網絡,議題網絡則反之,其它網絡介于這二者之間。1995年,Keith Dowding在“模型或者隱喻?政策網絡途徑的批判性評論”一文中,對政策網絡相關文獻進行回顧,指出政策網絡理論的功能更多地是一種隱喻,在政策網絡與政策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未能得到充分的解釋。Dowding提出要使政策網絡理論在因果關系上有更強的解釋力,需將正式網絡分析與非正式網絡分析聯(lián)合起來,正式網絡根據網絡屬性進行解釋,非正式網絡則專注于行動者的特征。②Keith Dowding.Model or Metaphor?A Critical Review of the Policy Network Approach[J].Political Studies(1995),XLIII,136-158.1997年,Tanja A.B·rzel在“關于政策網絡為什么如此特別?——概念探索及在歐洲治理中的有用性”一文中,將政策網絡的概念分為兩類(作為利益調停類型學的政策網絡與作為治理形式的政策網絡)進行分析,并認為前者聚焦于公私部門的關系類型,后者則著重探討國家與社會相互依賴關系。③Tanja A.B?rzel.What’s So Special About Policy Networks?-An Exploration of the Concept and Its Usefulness in Studying European Governance[J].European Integration online Papers(EIoP)Vol.1(1997)N°016.同年,Jens Blom-Hansen發(fā)表了“政策網絡的一種‘新制度’觀點”一文,Hansen指出政策網絡理論要超越“描述”功能,必須與行動者模型相聯(lián)合,而“新制度主義”的運用是一個較好的方法,結合這一理論,對政策網絡的形成、變遷和維持將有更充分的解釋。④Jens Blom-Hansen.A’New Institutional’Perspective on Policy Networks[J].Public Administration Vol.75 Winter 1997(669-693).1998年,在“政策網絡分析的發(fā)展:從適度的開端到包羅萬象的框架”一文中,Mark Thatcher提出在政策網絡理論的目標與所取得成就之間有一個越來越大的缺口,要彌補這一缺口必須提出大量的假設或模型。Thatcher提出三種情況下的假設或模型:選擇分析的連接,提供理想的類型、分類或解釋結果的其它方法;提供可進行檢驗的假設和因素;選擇行動者的行為方面進行調查,并提供關于網絡行動者的存在、偏好和資源的假設和信息。①Mark Thatcher.The Development of Policy Network Analyses:From Modest Origins to Overarching Frameworks[J].Journal of Theoretical Politics 10(4):389-416(1998).由上可見,20世紀90年代的研究主要包括三方面的內容:第一,對政策網絡相關概念進行回顧與反思,以認識政策網絡概念的本質;第二,對政策網絡的類型進行分析,以探索相關規(guī)律;第三,對政策網絡理論的功能進行批判,試圖開辟該理論發(fā)展的新路徑。尤為重要的是,學者們提出要使政策網絡理論超越一種“隱喻”,必須增強政策網絡理論的因果解釋力,而最有效的途徑和方法是將政策網絡理論與其它理論相互整合,并建立相關假設或模型,展開大量的經驗研究。
20世紀以來,對政策網絡的相關研究更加豐富,研究者主要聚焦于政策網絡理論的概念與“類型學”、政策網絡理論的完善路徑以及政策網絡理論的經驗研究方面。具有代表性的論文有:Lars Carlsson的“作為集體行動的政策網絡”(2000);Laurence.J.O’Toole,Jr.和Kenneth J.Meier的“絕望地尋找賽茲尼克:補選和網絡中公共管理的黑暗面”(2004);Christopher M.Weible和Paul A.Sabatier的“比較政策網絡:加利福尼亞的海產保護區(qū)域”(2005);Arwin Van Buuren和Erik-Hans K lijn的“政策網絡中的制度設計軌跡:以荷蘭漁業(yè)網絡的歐洲干預為例”(2006);Annica Sandstr·m和Lars Carlson的“政策網絡績效:網絡結構和網絡績效的關系”(2008);David Marsh,David Toke等的“政策網絡和內部團體與外部團體之間的區(qū)別:鄉(xiāng)村聯(lián)盟案例”(2009);Joop Koppenjan,Mirjam Kars等的“水平政策網絡中的垂直政治:作為耦合安排的框架設置”(2009);Erik-Hans Klijn,Bram Steijn等的“治理網絡中網絡管理對產出的影響”(2010);Haitao Zheng,Martin De Jong,Joop Koppenjan的“把政策網絡理論用于中國的政策制定:城市健康保險改革案例”(2010);Adam Douglas Henry的“政策網絡的意識形態(tài)、權力和結構”(2011);Karin Ingold的“政策過程內的網絡結構:瑞士氣候政策中的聯(lián)盟、權力和經紀業(yè)務”(2011);等等。
這一時期,研究者們更多地將理論與實踐相連接,結合具體事例對政策網絡理論進行探討。研究的側重點主要有:第一,基于制度視角的“政策網絡-政策產出”因果分析。Carlsson認為政策網絡可被視為一種集體行動,集體行動達成的決定因素是政策網絡的背景因素,從這些因素中可以得出各種假設,從而為經驗研究提供前提。Buuren和K lijn運用具體案例,從宏觀層次分析了歐盟干預對荷蘭漁業(yè)政策網絡中制度設計的影響,揭示了政策網絡中制度變遷的影響因素。第二,基于網絡視角的“政策網絡-政策產出”因果分析。Sandstr·m和Carlson從社會網絡分析理論的角度出發(fā),試圖探索網絡結構和網絡績效之間的關系。他們通過分析高等教育政策部門的四個政策網絡,發(fā)現在政策網絡特征、組織能力與績效之間存在聯(lián)系,并且高效和創(chuàng)新的政策網絡由一群異質的行動者組成,行動者之間是集中且密集地整合起來的。第三,基于管理視角的“政策網絡-政策產出”因果分析。K lijn,Steijn等以荷蘭環(huán)境工程為例,分析了網絡管理策略對政策產出的影響作用,認為網絡管理的作用在于:發(fā)起、促進和引導行動者的互動;為了更好的協(xié)調而創(chuàng)造、改變網絡安排;通過探索創(chuàng)新想法創(chuàng)造新的滿足。第四,基于政治視角的“政策網絡-政策產出”因果分析。Koppenjan,Kars等以荷蘭某省的六項政策過程為例,分析了水平網絡與代議制民主中垂直政治的沖突問題。Henry研究了政策網絡形成中權力與意識形態(tài)的角色,指出在倡導聯(lián)盟框架中共享意識形態(tài)是政策次系統(tǒng)中合作的首要驅動力,權力尋求也可能成為聯(lián)盟形成的影響因素。第五,其它分析。包括政策網絡比較分析、政策網絡理論簡單應用分析等。
政策網絡理論經歷了20世紀30年代晚期至60年代的醞釀期,在“漩渦”、“次系統(tǒng)”、“三角關系”、“私人政府”和“次政府”等標簽中周旋,并停留在對政治與政策過程中網絡關系的初級描述水平上。20世紀70年代,“政策網絡”概念正式出現,這一時期也被公認為政策網絡理論的產生時期。同時,“共同體”、“議題網絡”、“肥大的六邊形”等更復雜的概念相繼出現,學者們對政策網絡理論在學術研究與實踐背景中的重要意義愈加重視。然而,由于政策網絡理論僅處于誕生時期,其功能仍停留在描述層次上。至20世紀80年代,相關研究主要聚焦于美國的“鐵三角”和英國的“政策共同體”,研究仍注重理論的描述功能,但此時學者們對網絡的本質特征有了更深入的探討。90年代,學者們對政策網絡理論進行了批判、反思,提出完善政策網絡理論的相關途徑,并嘗試將政策網絡理論用于案例研究中。2000年以后,學者們對政策網絡理論的“形式主義”特征更加不滿,強調應注重理論的完善和發(fā)展,最重要的一點是許多學者都提出政策網絡的解釋功能應增強,而隨后學者們相繼提出完善該理論的路徑,包括與治理理論、社會學網絡分析、集體行動理論、制度主義等理論相結合的路徑,研究者們也倡導要進行更多的經驗研究以檢驗政策網絡理論的功能。
綜上所述,政策網絡理論自上世紀30年代晚期以來已獲得豐碩的成果。雖然該理論仍具有某些明顯的不足,但其揭示的本質是政治過程中重要的一個方面,其倡導的價值理念與治理的訴求不謀而合。同時,政策網絡在工具層面的實踐和研究也是一個重要的關注點。因此,政策網絡理論的未來前景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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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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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0681(2014)02-0122-05
閆文仙,女,云南騰沖人,管理學博士,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講師。尹廣義,男,云南會澤人,云南大學學生處教師。
2013-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