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品良
(廣東科學技術職業(yè)學院思政部,廣東廣州,510640)
蔣介石確立的戰(zhàn)后對日處置政策與方針的根由及影響*
饒品良
(廣東科學技術職業(yè)學院思政部,廣東廣州,510640)
德黑蘭會議及雅爾塔會議使中國利益一再受損,盟國的背叛和民族傳統(tǒng)道德的使然下,促使蔣介石不愿在戰(zhàn)后對日本過于苛刻。日本正式宣布投降的當日,蔣介石發(fā)表了“以德報怨”的廣播演講,成為中國處置戰(zhàn)后日本的基本方針和政策。但由于沒有及時肅清日本法西斯的余毒,致使戰(zhàn)后的日本一直沒有很好反省自我,影響了中日關系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
對日受降;中日關系;抗日戰(zhàn)爭;抗戰(zhàn)勝利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當天,蔣介石發(fā)表了《為抗戰(zhàn)勝利對全國軍民及世界人士廣播演說》,講話充滿了“不念舊惡”、“與人為善”、“以德報怨”等思想,成為戰(zhàn)后指導中國處理日本方針和政策的原則。但由于沒有及時肅清日本法西斯的流毒,以致戰(zhàn)后的日本右翼分子一直氣焰囂張,影響了中日關系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在此,筆者擬通過臺灣公布的檔案文獻,佐以其他相關史料,對這一事件作一些敘述與補充。
抗戰(zhàn)勝利后,蔣介石發(fā)表了充滿“以德報怨”思想的講話,成為國民政府處置戰(zhàn)后日本的基本信念和最高依據(jù)。蔣介石這種不計前嫌、對日寬容思想的出臺,其實是有深層次的原因。
首先是蔣介石個人的原因。蔣介石青年時代曾在日本軍校求學,對日本有著一股說不清的感情,而其他眾多的國民政府官員,如何應欽等都曾在日本求學,與日本感情頗深,這種藕斷絲連的情感促使蔣介石等人不忍對戰(zhàn)后的日本加以嚴懲。
其次是文化的因素。中國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文化中,充滿“中庸”、“和諧”之道,以“嚴于律己”、“寬于待人”作為信條,素以情感人、以德服人著稱,大部分情況都是固土守疆,極少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對外侵略戰(zhàn)爭,這種民族文化因子一直延續(xù)到近代,即使抗戰(zhàn)爆發(fā)后也沒有消減。在這方面,蔣介石既是一個基督徒,又不自覺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傳揚者,1942年10月10日,國民政府外交部長宋子文在紐約慶祝國慶大會上發(fā)表演說,聲稱:“吾人不愿成為一軍事強國,吾人于戰(zhàn)后希望有一永久之和平。中國較目前任何其他自由國家所受侵略之痛苦為大”?!懊裰髦畨簦瑢τ谖崛松鯇購娏?,以故吾人希望目前能有若干作為使未來社會不致成為武裝之陣營”。宋子文還特意表示:“蔣委員長特代表中國向其戰(zhàn)友鄭重保證中國決不以其武器用于促進國家主義之野心,但將用于協(xié)力支持正義與自由之新世界耳”。
一個月后,11月17日,蔣介石在紐約《前鋒論壇報》舉行的時事問題討論會上,親自撰文表示:“最近有為中國將成為亞洲領導者之論,一若不成器的日本的衣缽,行將傳于我國。中國年來歷受壓迫,對亞洲沉淪的國家,自表無限的同情,但對此種國家的自由與平等,我輩只有責任,并無權利。我輩否認我輩將成為領導者”?!爸袊⒉黄谕詵|方式的帝國主義或任何種類的閉關主義,代替西方式的帝國主義。我輩應從同盟集團及其他特殊作用的團體,進而作有組織的全世界的結合。我輩以為在新的自由國家間,平等互賴的世界,非東方式閉關主義,亦非歐美式的閉關主義,而系全世界整個的合作,乃得消弭任何方式的帝國主義而代之”。從中可以初步看出蔣介石戰(zhàn)后的施政思想:一是不愿憑戰(zhàn)勝國的力量過分壓制日本;二是希望中國能夠過上與世無爭的安定日子。
其三,復雜多變的國際因素堅定了蔣介石對日寬容的思想。1943年,為確定戰(zhàn)后對德、日的處置和世界格局問題,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提議戰(zhàn)后成立以中美英蘇四國為中心的國際和平機構。11月2日,羅斯福邀請蔣介石代表中國赴開羅參加盟國四強會議,蔣介石接到羅斯福的邀請,當然欣喜若狂,立即著手準備會議資料。9日,國民政府軍委會根據(jù)蔣介石的意見擬定了在開羅會議中需要提出的問題議案,囊括了反攻緬甸的總計劃、中美經濟合作、戰(zhàn)后國際和平機構的籌建等內容,其中戰(zhàn)后對日處置意見共11條,包括軍事、政治、經濟等方面:(1)日本一切軍艦與商船、飛機、軍器以及作戰(zhàn)物資應聽候聯(lián)合國處置,其中一部分應交還中國。(2)日本自九一八所占中國及聯(lián)合國地區(qū)撤退,其全部陸海空軍在未撤以前,應負保存其占領區(qū)內一切公私財產。(3)聯(lián)合國指定日本若干地點派兵駐扎,以保證本文件和各條款實施。(4)日本應完全解除武裝。(5)日本應將戰(zhàn)犯及各地偽組織官吏交聯(lián)合國聽候審判。(6)日本應將旅順大連、南滿鐵路、中東路、臺灣、澎湖列島交還中國,琉球群島或劃歸國際管理或劃為非武裝區(qū)。(7)承認朝鮮獨立。(8)日本應解散其國內一切從事侵略的團體,并取締一切侵略主義的力量。(9)日本應將其文武人員,或私人所運走的一切金銀貨鈔、有價證劵分別歸還中國。(10)日本應賠償中國自九一八起一切公私損失。(11)聯(lián)合國應設立一監(jiān)督委員會,以保證日本切實履行本文件所列各條款。11月12日羅斯福派美國陸軍部長赫爾利以總統(tǒng)特使身份,與蔣介石就開羅會議議題內容交換意見。蔣介石強調:征服日本之道在進攻其本土,應同時由太平洋戰(zhàn)區(qū)、印緬及中國戰(zhàn)區(qū)的各不同地點發(fā)動攻勢,互相配合,直至最后占領日本及征服日本為止。攻擊的目標應為東京及日本全境,而非日境以外的屬地、島嶼及城堡。
11月23日中英美三國如期召開開羅會議,期間,蔣介石提出了四點對日處置主張:(1)由中、英、美三國議定處置日本的基本原則與懲處日本戰(zhàn)犯的辦法。(2)承認朝鮮獨立。(3)日本應歸還從中國侵占的東北、臺灣及澎湖列島等中國領土。(4)太平洋方面的其他領土問題處理。此外,中方還提出了日本對華賠償?shù)纫?,希望得到美方的支持。很快,蔣與羅斯福就上述四點內容及賠償問題達成了共識。除此之外,雙方還談到了天皇制存廢等問題,蔣介石提出,此次戰(zhàn)爭禍首,實只幾個軍閥,應先將軍閥打倒,至于國體問題,宜由日本人民自己解決,以免構成民族間永久之錯誤。至于日本民政,則宜由日本人民自己管理。會議還商定了英美向中國貸款、中英聯(lián)合攻擊緬甸日軍等內容。27日,中英美聯(lián)合發(fā)表開羅會議宣言:“我三大盟國此次進行戰(zhàn)爭之目的,在于制止及懲罰日本之侵略”。并宣布剝奪日本自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開始以后,在太平洋所奪得的或所占領之一切島嶼,把日本竊取中國東北、臺灣、澎湖列島等領土,全部歸還中國,讓朝鮮獨立等。中國在會議上提出的要求基本得到滿足,這一外交成就洗刷了中國近百年的恥辱,所以會議結束后,蔣介石沾沾自喜,總結中國在開羅會議中,“其間以政治收獲為第一,軍事次之,經濟又次之,然皆獲得相當成就”,“會議時各種交涉之進行,其結果乃能出于預期”。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風云突變,開羅會議后,英美蘇緊接著在德黑蘭舉行會議,德黑蘭會議制定了盟軍先歐后亞的戰(zhàn)略方針,這等于降低了中國的戰(zhàn)略地位。12月7日,羅斯福致電蔣介石,說明因對德作戰(zhàn)需要,故美國未能有充分數(shù)量的艦艇參加孟加拉灣的海陸戰(zhàn)。蔣介石很不高興地提醒羅斯福:“今敝國軍民如果知悉政策與戰(zhàn)略現(xiàn)在擬議根本改變中,則其反響為如何之失望,使中憂懼中國不能繼續(xù)支持之結果為如何,蓋一戰(zhàn)區(qū)之勝利,自必影響所有其他各戰(zhàn)區(qū);而自另一方面言之,則中國戰(zhàn)區(qū)之崩潰,亦必同樣予世界整個戰(zhàn)局以嚴重之后果”。但當時的中國尚沒有實力使美國改變決定,所以無奈之下的蔣介石只好請求美國繼續(xù)貸款一億美元及增強中國戰(zhàn)區(qū)的空軍實力??墒遣痪茫绹窬芰嗽ńo中國的一億美元貸款。18日,中國駐英大使顧維鈞向蔣介石匯報:英國推諉財政困難,拒絕了二千萬英磅的對華貸款;隨后,英國又取消了中英聯(lián)合反攻緬甸的計劃,將重心放在歐洲,盟友的一系列失信嚴重打擊了蔣介石剛樹立的“強國領袖”的信心,促使蔣介石不愿看到戰(zhàn)后的日本遭到徹底打壓,失去牽制歐美列強的力量。
1945年2月6日,美英蘇三國背著中國簽訂了損害中國主權與利益的《雅爾塔協(xié)定》;7日,三國發(fā)表會議公報,盡管沒有詳細披露協(xié)定內容,但三國的詭異行為以及不時泄露的內幕消息使蔣介石疑惑重重,在8日的日記中寫下:“(美國)一如所預料,其果與英、俄協(xié)議,以犧牲我乎?”后來,通過駐英大使顧維鈞和駐蘇大使傅秉常等人的探聽,蔣介石的懷疑得到證實,盟友的出賣使蔣介石大為悲憤:“國勢之危已極,不知何日有濟?”而協(xié)定中的允許蘇軍出兵中國東北,更讓蔣介石擔心中共勢力會不斷壯大,這是蔣介石最難以容忍的。憤慨之余,蔣介石決定對英美的出賣行為進行報復,暗地里派人與日本政府聯(lián)系,商談中日和解辦法,希望日本能在元氣喪失殆盡前停戰(zhàn),使日本轉化為牽制美蘇和中共的力量,成為自己在政治斗爭中的有利棋子??墒侨毡菊畬κY介石的好意不予理睬;蔣介石碰壁之后,又派人帶口信給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中日合作對大東亞至關重要,拯救日本非我莫屬。但剛剛在豫湘桂戰(zhàn)場獲勝的岡村寧次盲目自信,認為蔣介石出言狂妄,對蔣介石的口信根本不屑一顧。
4月,日本鈴木貫太郎組成新內閣;5月,德國宣布無條件投降;6月美軍攻占沖繩;日本法西斯敗局已定,日本國民對于前途已失去了希望,但日本政府還聲嘶力竭地呼喊“本土決戰(zhàn)”,一面應付風云日緊的中國東北的中蘇邊境局勢,一面重新招集兵員,編制大軍,頑固地宣稱要血戰(zhàn)到底,決不投降。侵華日軍為配合日本的本土頑抗,開始收縮戰(zhàn)線,撤回湖南、廣西、江西各省特別是湘桂、粵漢兩鐵路沿線地區(qū)的兵力,轉調到華中、華北沿海地區(qū),以備專門對付美軍的登陸作戰(zhàn);同時向日本內地遣返人員,向中國東北運送兵團等,相繼進行了一番部隊調動,企圖負隅頑抗。不過一些日本高官已自知敗局難以逆轉,開始轉變對華強硬態(tài)度,派人與蔣介石秘密接觸,以求中日停戰(zhàn)。這正合符蔣介石的意愿,故而7月7日,蔣介石在《為抗戰(zhàn)建國八周年紀念發(fā)表告全國軍民書》中,表示:“中國之抗戰(zhàn)不僅為自己生存,也要將你們日本國民從軍閥欺蒙壓制之下喚醒起來,拯救出來。我并且說:中國只認日本軍閥為敵,不認日本之國民為敵,我們決心殲滅敵軍,但從沒有仇視日本民眾的意思。到了今天我們仍覺得敵國民眾追隨他軍閥錯誤的指導,以殉葬送死,是極可憐的一件事”。顯示了蔣介石打算在戰(zhàn)后對日本采取不報復政策,不全面追究日本戰(zhàn)爭責任的決定。盡管蔣介石在發(fā)告書的最后信誓旦旦說:“我們要粉碎敵寇拖延戰(zhàn)爭的念頭,必須用軍事力量使他一切掙扎的企圖成為泡影”。闡明了蔣介石只愿意在軍事方面對日從嚴執(zhí)行政策,不讓日本重整軍備危害中國,但政治上則從寬處理。
在蔣介石的默許下,7月9日,日本派出侵華日軍副總參謀長今井武夫到河南省周口鎮(zhèn)新站集與國民政府代表何柱國進行秘密會談。兩天的會談中,何柱國轉達了蔣介石的意思:“日本戰(zhàn)敗,結果衰亡,這決非中國所希望的。我們寧愿日本即使在戰(zhàn)后仍作為東亞的一個強國而存在,和中國攜手協(xié)力維持東亞和平”;“蔣介石主席對日本天皇制的繼續(xù)存在表示善意,并已向各國首腦表明了這個意向”。同時強調開羅會議內容已公之于世,中國必須遵守會議精神,所以中日和解的基本條件是日本軍隊必須全部從東北、臺灣等地撤走。可是日本依然錯誤高估自己實力,認為自己尚有能力抵抗盟軍進攻,未致于慘敗,更不愿意從臺灣、東北等地撤軍,把這些地方歸還中國,于是拒絕了蔣介石的秘密和談條件。盡管中日秘密和談以失敗告終,但是并沒有因此而消減蔣介石對日本寬容的決定。
7月26日,在蔣介石和丘吉爾的贊同下,美國國務卿貝爾納斯以中美英三國名義發(fā)表《波茨坦宣言》,除重申《開羅宣言》精神,督促日本盡早投降,宣布戰(zhàn)后的日本領土必須限定在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國及聯(lián)合國規(guī)定的一些小島之內,臺灣、滿洲、朝鮮等脫離日本統(tǒng)治,以及完全解除日軍武裝、審判日本戰(zhàn)犯等。公告沒有提及日本君主制的前途,僅僅答應一旦具有和平傾向的和能負責的日本政府“按照人民自由表達的意志”建立起來之后,盟國占領軍即行撤出。
可是日本政府對盟國的善意置之不理,對日本人民掩蓋了《波茨坦宣言》的內容,使日本人民以為只是單純的勸降宣言。為打擊日本的囂張氣焰,8月6日和9日,美國接連在日本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8日,蘇聯(lián)對日宣戰(zhàn)。在盟國的沉重打擊下,10日,日本請求瑞士政府把求降照會轉交美國,蔣介石聞訊之后立即召集軍事干部會商戰(zhàn)后對日的處理辦法,并手擬對偽軍通令廣播稿、通令各戰(zhàn)區(qū)對日軍的投降事宜。11日,《中央日報》、《貴州日報》等媒體相繼報道了日本投降的消息,當日,蔣介石對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表示:自己一貫主張日本內政由日本人民自決,以及日本投降后天皇置于盟軍統(tǒng)帥管轄之下。獲悉蔣介石的意見后,是日,美國國務卿貝爾納斯以中美英蘇四國名義回復日本政府:接受日本投降,并規(guī)定自投降之時刻起,日本天皇及日本政府統(tǒng)治國家之權力,須聽從盟國最高統(tǒng)帥的命令。
14日,日本正式照會中美英蘇四國政府:接受波茨坦宣言的各項條件,宣布投降。15日上午,日本天皇裕仁以廣播《停戰(zhàn)詔書》的形式,正式宣告日本戰(zhàn)敗無條件投降。當天,中、美、蘇、英四國政府同時宣布接受日本正式無條件投降,隨即杜魯門在白宮新聞發(fā)布會表示:希望德國和日本的人民能夠在占領下復興起來,美國不要日本領土,也不要日本賠償。美國對日的戰(zhàn)后態(tài)度更堅定了蔣介石對日采取寬容政策。
15日上午10時,蔣介石親自來到重慶中央廣播電臺,以國民黨總裁、國民政府主席兼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身份,發(fā)表了《為抗戰(zhàn)勝利對全國軍民及世界人士廣播演說》,演說中蔣介石回顧了中國抗戰(zhàn)八年所遭受的痛苦與犧牲,提及戰(zhàn)后日本的困難及中日民族的前途時,聯(lián)想起基督“待人如己”、“要愛敵人”的訓言,號召國人“須知‘不念舊惡’及‘與人為善’為我民族傳統(tǒng)至高至貴的德性,我們一貫聲言:只認日本黷武的軍閥為敵,不以日本的人民為敵,今天敵軍已被我們盟邦共同打倒了,我們當然要嚴密責成他忠實執(zhí)行所有的投降條款,但是我們并不要企圖報復,更不可對敵國無辜人民加以污辱,我們只有對他們?yōu)樗募{粹軍閥所愚弄所驅迫而表示憐憫,使他們能自撥于錯誤與罪惡,要知道,如果以暴行答復敵人從前的暴行,以奴辱來答復他們從前錯誤的優(yōu)越感,則冤冤相報,永無終止,決不是我們仁義之師的目的,這是我們每一個軍民同胞今天所應該特別注意的”。緊接著,蔣介石又對自己“以德報怨”的決定解釋:是為了使“我們的敵人在理性的戰(zhàn)場上為我們所征服,使他們能徹底懺悔,都成為世界上愛好和平的份子。
演說詞體現(xiàn)了蔣介石處置戰(zhàn)后日本的想法,即徹底解除日本的戰(zhàn)爭機構和戰(zhàn)爭能力、保證中國的安全和利益,在此前提下,對日采取較為寬大政策,促進日本的民主化,奠立兩國人民長久和平的基礎。按照蔣介石的意思,國民政府國防最高委員會制定“軍事從嚴,政治經濟宜從寬”的對日處置總方針,通過了《處理日本問題意見書》,認為:“關于日本問題之處理,其成敗不僅關系遠東安全,抑且影響世界和平,而我國實首當其沖,故我政府應積極有所主張與行動”;“重新改造日本,使之真能實現(xiàn)民主,愛好和平,了解中國及盟邦,而能與世界愛好和平之國家合作”。意見書涉及軍事、政治、經濟、教育、法律等方面。
軍事方面,要徹底解除日本的武裝。不許有兵役制度之存在,不許有陸??哲娂懊孛芫熘嬖?,不許有陸海空軍基地之存在,不許有兵器制造設備之存在;維持治安之警察應予嚴格之限制;設立特定機關,嚴密監(jiān)查廢止軍備條款之實施。
政治方面的總原則是促使日本走上自由民主之路。具體有四項,一是天皇及天皇制的存廢問題,希望按盟國的共同意見處理,提議“先從修改其憲法入手,將天皇大權交還于日本人民;其有違反民主精神者,則應予以廢除”;二是日本的神權與武士道是日本“侵略之源泉”,應從其思想及組織兩方面予以根除;三是廢除日本的軍事制度及組織,對其警察制度徹底予以改造;四是“扶植日本有志于自由民主之人士,建設一和平民主自由之國家”。
經濟方面的總原則是既要使日本不再具有從事對外侵略的經濟潛力,又不致把日本人民逼上無法生存的絕路。具體意見有四項,包括促使日本經濟民主化,徹底肅清財閥勢力的影響,改革土地制度;應該徹底廢除日本的重工業(yè)和軍需工業(yè)(包括造船工業(yè)),并將拆卸下來的機器設備,大部分移交我國,作為賠償?shù)囊徊糠?;日本的輕工業(yè),多是日本軍需工業(yè)的后備軍,或掩護設備;并且,輕重的分際,也是極不明顯,應該分別予以嚴格的限制,在限度以外的機器設備,應該盡量移交給我國,作為賠償?shù)囊徊糠郑惶貏e是日本的紡織工業(yè),縱然可以讓它存在,但是應該不致妨害我國輕工業(yè)的發(fā)展;日本的海洋航業(yè),也應該加以限制。
在教育與法律方面提出了廢止軍國主義內容的原則。具體內容有改革日本教育制度,徹底解除日本人的思想武裝,使其永不再從事侵略。具體有整理日本??埔陨蠈W校,因為這些學校大多為對外侵略的設計與研究機關;徹底改正日本中小學校各種教科書,尤其是公民、國文和史地等教材;徹底廢除日本各大中學的軍訓和軍事管理,各種體育運動和游戲訓練,也應當加以改正;日本各級軍事學校及公私團體之含有軍事意義者,也應當一律予以廢止;日本維新以來出版的社會科學書,特別是本國史、東洋史等,大部分為歪曲事實、鼓吹侵略的工具,應當分別查禁或改正;一般社會教育工具,如電影、戲劇等,都應遵循民主和平的方針,徹底改正。
關于對日處理的機構,意見書提議選派深切了解日本又具有國際聲望的大員及日本問題專家參加盟國遠東委員會,提出“今后一切對日工作,應以政治、外交、文化、學術等機關團體之名義行之,其名稱及方式,應盡量避免引起日人之反感”。
與此同時,各地的國民黨宣傳機構開始制造輿論攻勢,配合蔣介石的宣傳,17、18日,北京、上海等地的國民黨中央系統(tǒng)報紙紛紛刊登了大意為“勿以暴力代替暴力”的社論,新任上海市的正副市長發(fā)表了同樣內容的談話;國民政府內部也廣泛興起了中日合作的風氣。
8月21日,岡村寧次根據(jù)中方指令,派今井武夫、橋島等一行八人,在六架盟軍戰(zhàn)機引導下飛抵芷江,接收中方下達的日軍投降后武器、軍需品及各項設施的保管、遣返日俘日僑等的指令。在洽降中,今井武夫等人原本作好了精神準備,認為蒙受戰(zhàn)敗的屈辱是理所當然的,在這種場合,有生命危險也是迫不得已的。但國民政府人員卻出乎日方代表的意料,處處照顧他們的感受,對他們滿懷友鄰之愛,使今井武夫等人不由得反思日軍曾經對待新加坡的英軍和菲律賓的美軍降將的行為,以及甲午戰(zhàn)爭中日軍對待清軍將領的行為,從心底里深深感激中國軍人對日本戰(zhàn)敗軍使節(jié)那種令人懷念的態(tài)度,并反思日本戰(zhàn)敗的原因。
23日,麥克阿瑟致電蔣介石:日本政府于8月31日之后才能正式簽字投降。蔣介石認為中國戰(zhàn)區(qū)要在東京總投降簽字及中國軍隊空運南京、上海后,才可以舉行南京受降簽字儀式,于是電示在芷江洽降的何應欽,把南京受降日期定東京簽字之后。今井武夫接此指示后,當即和中國先遣人員一道返回南京。8月27日,冷欣率同隨員,由芷江飛抵南京,設立前進指揮所,著手辦理日本投降諸事;當天,中國軍隊的先遣部隊開始空運南京、上海,并進入北平、開封等地。
9月2日,盟國在停泊于東京灣的美國“密蘇里號”戰(zhàn)艦上接受日本投降,中國政府代表徐永昌出席了受降儀式。當天,蔣介石激動地在日記中寫下:“雪恥之日志不下十五年。今我國最大的敵國日本已經在橫濱港口向我們聯(lián)合國無條件的投降了。五十年來最大之國恥與余個人歷年所受之逼迫與污辱,至此自可湔雪凈盡”。9月5日,何應欽根據(jù)蔣介石的意思,命令1945年9月9日上午9時,即孫中山領導的廣州起義50周年紀念日,在南京舉行侵華日軍投降簽字儀式,指令岡村寧次為日軍投降代表,日軍總參謀長及越南北緯十六度以北、臺灣澎湖列島的日軍最高指揮官均須參加。同時,國民黨的新六軍空運抵達南京,為受降做好準備。對于即將到來的這一盛典,英美等媒體紛紛對蔣介石的領導及對日講話給予高度評價,這就使蔣介石更加飄飄然,更堅定自己的對日寬大政策。
9月9日上午9時,何應欽代表蔣介石在南京主持中國戰(zhàn)區(qū)日軍投降簽字儀式,日方除岡村寧次外,臺灣、越南兩地的日軍亦派參謀長參加,岡村寧次遞交投降書后,何應欽發(fā)布了蔣介石以盟軍中國戰(zhàn)區(qū)最高統(tǒng)帥的第一號命令,并附上蔣介石把全國及臺灣劃分為十六個受降區(qū)、各受降區(qū)的受降主官命令,這一重大歷史性儀式歷時二十分鐘,標志著中華民族的浴血抗戰(zhàn)終于勝利了。同日,岡村寧次取消“支那派遣軍總司令官”名義,改稱“中國戰(zhàn)區(qū)日本官兵善后總聯(lián)絡部長官”,其原有司令部改稱“中國戰(zhàn)區(qū)日本官兵善后總聯(lián)絡部”;當晚8點,岡村寧次根據(jù)蔣介石的第一號命令向中國戰(zhàn)區(qū)的所有日軍下達投降命令。11日,國民黨陸軍總部通令全國各受降區(qū)最高軍事長官,即日起開始接受各該降區(qū)內日軍的投降。在整個接收過程中,各地負責接收的國民黨政府官員及部隊干部,基本上都是根據(jù)蔣介石8月15日的廣播演講的精神,對日方態(tài)度殷切誠懇。
以后,蔣介石在不同場合又多次宣傳其對日本“以德報怨”的政策。1945年10月18日,蔣介石在接見美國合眾社記者白里時,告之日本天皇的命運應由日本人民決定,表達自己反對過分壓制戰(zhàn)后的日本,不愿“冤冤相報”的想法。1948年5月20日蔣介石就任總統(tǒng)時再次聲稱:“中國對于日本決不采取報復主義,我認為不論對德意日,聯(lián)合國都應該以堅定的一致的態(tài)度,采取寬大的政策,寬大決不是示弱,反之,合理的寬大,正是達到我們崇高理想的有效途徑”。
客觀地說,蔣介石的對日處置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是起到了良好的感召效果。岡村寧次后來回憶:停戰(zhàn)后,中國軍民對日本人的態(tài)度,總的來看出乎意料的良好,這可能與中國人慷慨的民族性格有關。岡村寧次還把蔣介石8月15日“以德報怨”的廣播演講,與蘇聯(lián)斯大林“討還日俄戰(zhàn)爭之仇”的聲明比較,感慨“中國之豪邁寬容,無以加復”。的確,在處理投降日軍時,為照顧日俘感情,蔣介石指示不稱俘虜而稱“徒手官兵”;在遣返時,不解除日軍的組織和指揮體制。官兵二字在日語中是將兵的意思,徒手官兵即意味著失去武裝的將兵,這在精神上照顧了日人的情感。而且,日本投降后不到一年,200萬日本軍民即能安全返回日本,這主要是依賴于中國軍民的善意才得以實現(xiàn)。而從東南亞各地及蘇聯(lián)遣返的日俘日僑均遭受到言語難以形容的迫害與暴行,可是中國卻不顧自己的戰(zhàn)后困難,為遣返的日俘日僑提供了種種便利。盡管當時國共已展開了武裝爭斗,但中共部隊也彰顯了中華民族寬宏大量的美德,沒有刁難遣返的日俘日僑,中共軍隊把被暴徒搶去的財物奪回來交還給日本人,使不了解中共軍隊內情的日本人為之瞠目結舌;在沒有中共軍隊的地方,當?shù)氐霓r民也友好讓日俘日僑通過。中國軍民的種種善行使今井武夫等日本戰(zhàn)犯不禁深深慨嘆中國的“親鄰友愛”厚情;稱贊拋棄前嫌,幫助日人解決生活困難的中國老百姓“真不愧是大陸國民,寬宏大量”,使人欽佩。
在處置德國的問題上,國民政府外交人員也秉承了蔣介石的理念。在倫敦外長會議上,王世杰按照蔣介石意思反對分離德國民族,表示:“中國深信民族主義的道理,即在處理敵人土地時不可忽視”,反對把萊茵河區(qū)域從德國割裂出去。可是德國與日本的戰(zhàn)后情況完全不一樣,德國在戰(zhàn)后徹底清除了法西斯主義思想,而日本卻沒有這樣做。戰(zhàn)后的日本沒有嚴懲全部戰(zhàn)爭罪犯,沒有完全肅清軍國主義流毒,蔣介石就無原則地對日本采取寬大政策,無疑姑息養(yǎng)奸,縱容日本法西斯思想的復活,為今天日本右翼分子否認戰(zhàn)爭罪行的囂張氣焰埋下了禍根。例如被蔣介石免予追究戰(zhàn)犯責任的岡村寧次,雖然也曾承認日本過去對外政策存在侵略污點,但卻荒唐堅持日本的侵略是解放東亞,從人道及人類進步的角度來看是光明正大的。其實戰(zhàn)后不久,就有人發(fā)現(xiàn)這問題的嚴重后果,1945年9月23日,駐太平洋盟軍總部的中方聯(lián)絡參謀王之向蔣介石匯報日本戰(zhàn)后現(xiàn)狀,描述當時日本報紙的評論與議會的彈劾案件,僅認定戰(zhàn)事的失敗是由于準備不充分、科學無進展,對于侵略政策的根本錯誤未有絲毫覺悟與悔改;各報紙雖有主張中日親善,但論調僅認為這是目前不得已的政策。而當時英美澳各國均對全世界發(fā)表日軍的暴行,用意在使日本人民明悉日軍的腐敗。但日本人民尚不知日軍在中國的暴行,為此,王之提議:似應由宣傳部設法宣傳蔣介石在戰(zhàn)勝時對世界的廣播,以及以后的宣言。據(jù)此建議,10月接收日本的華北電信電話會社和華北交通株式會社時,國民政府接收人員開始對日方人員作宣傳:日人應感戴蔣介石主席的溫情,安心堅守崗位。報紙的論調也開始抨擊日本的過去,強烈批評日本現(xiàn)在的政治社會等。但國民政府的宣傳僅此而已,而且戰(zhàn)后相當一段時間里,一些國民政府官員還盲目樂觀,1948年9月28日,國民政府前行政院院長張群發(fā)表《考察日本觀感》,聲稱:“日本軍國主義能不能復活,主要是看他國防力量能不能重建。日本國防力量是不是能夠重建,主要還要看他經濟條件是不是能夠具備,我們試看一看日本的經濟復興計劃,主要原料大都要取自中國,他們的工業(yè)成品又要中國購買,日本經濟復興的關鍵,操在中國的手中,中國如不與日本合作,日本的經濟復興計劃便沒有順利實現(xiàn)的可能”。放松了對日本的監(jiān)控與宣傳,結果,戰(zhàn)后的日本一直沒有深刻反思自己的侵略罪行。
其次,國民黨軍隊紀律渙散、地方官員不力,使蔣介石的對日政策在基層軍隊中執(zhí)行得不夠徹底。在地方雜牌軍隊伍中,有向投降日軍索要武器,有強索金錢財物,甚至捏造罪名無理扣押日本僑民,導致發(fā)生不少糾紛。而且日本侵華對無數(shù)中國人民造成深重災難,于是在一些地方,對日本恨之入骨的老百姓難以理解蔣介石“以德報怨”的精神,當?shù)卣賳T又沒有做好解釋工作,于是,出現(xiàn)了一些針對日本軍民的報復行動,以致“冤冤相報”,有的被攻擊的日本人表示要恨中國人一輩子。
另外,國民政府一些官員在對日接收工作中接二連三做出丟人的事情,更讓本來對戰(zhàn)敗不服氣的日本愈加輕視中國,拒絕反思戰(zhàn)爭罪行,讓蔣介石的以德報怨效果大打折扣。在芷江洽降時,國民政府總司令部的副參謀長冷欣受命派駐南京設立前進指揮所,冷欣竟然要求日軍以誓約文書保證其在南京的安全,冷欣的行為雖然不能代表所有中國軍人,但他在日本洽降時以一位戰(zhàn)勝國的高級將官身份向戰(zhàn)敗國使節(jié)要求保證安全,既無意義又不自然,其貪生怕死的言行使今井武夫等日人覺得日本雖然戰(zhàn)敗,但中國軍“并非憑自己的力量獲勝,而是依靠盟軍在其它戰(zhàn)場勝利的壓力,才名列戰(zhàn)勝國之一,因而他們自己并沒有戰(zhàn)勝的實感,對日軍的畏懼心理尚未消除”。何應欽對蔣介石指派自己到南京主持對日受降儀式的決定,感到沒有軍隊的陪同,自己“在敵勢力之下,諸事進行,必感困難”,希望把受降地點改在芷江。盡管蔣介石不客氣地批駁:“麥克阿瑟既可赴東京灣受降,則何總長赴南京受降,絕無危險,新六軍是否到達,似可不必顧慮”。但何應欽仍存畏懼之心,在受降儀式結束后,何應欽當即拜訪岡村寧次,迎頭第一句話就是:“日本現(xiàn)在已無武裝,我想今后將能實現(xiàn)真正的中日和平互助。愿我等共同為之努力”。何應欽的媚態(tài)使岡村寧次在日記中輕蔑地寫下:“他就是這樣一個親日派”。1945年9月,為做好接收準備,國民政府總司令部派某中將到津浦線南部各地視察,該中將竟然對所在地的日軍表示:“日軍并非戰(zhàn)敗,中國軍亦非勝利”。接收廣州的新一軍還與日軍舉行軍官聯(lián)歡會,兩國軍官攜手進入飯館,這一情景使圍觀的群眾和士兵投以驚奇的目光,席間,中國姑娘競唱起“我要勝利歸來!勇敢”的日本軍歌。總之,戰(zhàn)爭結束后,國民政府方面特別是上層人物之間,掀起了加強中日合作的熱潮。這些官員的言行使日本人輕視中國的心態(tài)油然而生,對戰(zhàn)爭罪行的反思也難以持續(xù),以致日本投降后相當長的時間里,日本人仍稱中國為“支那”,稱國民黨軍為“重慶軍”,盡管何應欽勒令岡村寧次等全體日人必須稱中國為“中國”,國民政府所屬軍隊為“國軍”,但收效甚微,這也說明蔣介石“以德報怨”的對日政策在更大程度上是起到了“農夫護蛇”的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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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保林)
D661
A
1671-0681(2014)02-0072-06
饒品良,男,廣東科學技術職業(yè)學院思政部講師。
2013-12-18
本文是華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左雙文教授(副院長、博導)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中華民國外交史”(項目批準號10&ZD096)子課題“國民政府外交決策及民國時期外交思想研究”的前期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