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講故事的工資條

夏夢雨

爺爺保存著好多一指寬、半尺長的工資條，其中年代久遠的，已經(jīng)變了顏色。你可別小看這些扔到地上都沒有人會去撿的小紙條，隨便捏起一張輕輕抖抖，就能從上面的數(shù)字里講出一段故事。奇怪的是，這些故事好像都長了眼睛，專瞅我在飯桌上的短板。

星期天中午吃飯時，面對姥娘燒的香氣撲鼻的紅燒肉和小白菜燉豆腐，我總也說服不了肚子去歡迎它們。這怪我嗎？應該不是。因為同學們在一起議論飯桌上的挑剔時，很少能有讓大人們心平氣和的。當看到我對美味無動于衷不愿動筷時，工資條講出了下面這個故事：

媽媽和我差不多大的時候，爺爺一個月的工資是四十五塊錢。每月發(fā)工資時，他們總要先把家里的米、面、糧、油買齊全，然后再把工資條上剩下的數(shù)字分成若干份，制訂好葷素搭配的明細表貼在墻上，從不敢為了多吃頓肉而超支。

一次，在媽媽幾次三番嚷著想吃頓肉的請求下，爺爺破例買回了一斤豬肉，讓姥娘配上白菜，給媽媽燒了碗“風味蓋澆飯”。吃飯時，別看媽媽饞肉，可對肥肉卻丁點兒不感興趣。她把碗里的肥肉全咬下來，吐在桌子上，有兩塊用力過大掉到了地下。

講到這兒，爺爺停住了話頭，問我：“小雨點，你猜一下，媽媽吐下的肥肉都到哪兒去了？”

爺爺真搞笑，這么弱智的問題也要我猜？我隨口答：“扔到垃圾桶里唄。”因為我習慣這么干，那麻利的動作可是得到了媽媽的真?zhèn)鳌?/p>

只見爺爺輕輕地搖了搖頭，“錯！”

姥娘接過話頭告訴我：那些肉塊，包括掉在地上的兩塊，全被爺爺撿起來吃進了肚子里。

有這事？我瞪大了眼睛，可看看爺爺?shù)纳袂?，又不像是在給我進行憶苦思甜教育。

那天中午，吃飯時不小心掉落在桌上幾個米飯粒，我隨手伸筷子撥拉到了垃圾桶里。爺爺看到后，說他像我這么大的時候，一頓能吃半斤米飯?？尚W生的計劃一個月只有十七斤糧票，哪夠吃飽肚子呢？眼看個頭正拔節(jié)的孩子餓得眼睛發(fā)綠，大人們只好扛起大米白面，跑到鄉(xiāng)下大集上去一換二，倒騰些地瓜干子之類的粗糧回來，搭配著給孩子們填飽肚皮。一次中午就著咸菜喝雜面面條，爺爺想再來一碗時，發(fā)現(xiàn)鍋里只有飄著白菜葉的清湯了。無奈之下，只好舀點兒地瓜面，兌上點兒清湯扒拉到肚里。地瓜就是紅薯，我知道，烤紅薯挺好吃，但吃多了，胃里會冒酸水，很不舒服。爺爺拿它當主食，滋味如何？一定不如大米飯好吃。

工資條抖出的故事還有很多。當我坐在四年級課堂上的時候，我明白了自己在飯桌上之所以有短板，原因就是我雖然會背“鋤禾日當午”，卻沒有體會出粒粒為什么皆辛苦，因而也就沒有吃出飯菜的香味，這不對，要改。

工資條講的故事，我喜歡聽。

指導老師/王雪梅 發(fā)稿/小靜

文章結構非常精巧，用工資條引出“粒粒皆辛苦”的道理。這些個娓娓道來的懷舊故事，我也喜歡聽。//@鬧鬧：我可以臉紅嗎？我在飯桌上和夢雨一樣挑剔，聽了工資條的故事，我明白這樣真的不好，我也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