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亮
中國畫家想要通過西方油畫傳達屬于自己民族的語言特色,就肯定要與“錯綜復雜”的西方油畫體系發(fā)生碰撞。在油畫來到中國一個多世紀以來,面對占據(jù)主場優(yōu)勢的西方油畫時,中國油畫該如何走出具有民族獨立藝術品格的道路呢?在“中西融合”的過程中,既要保持屬于藝術家自身的、獨一無二的魅力,又不能脫離探索的初衷,百年前,我們有吳冠中、趙無極、朱德群這樣的大師。而今天,又有許許多多的年輕藝術家加入了這一探索的行列。
刁慶春在上世紀90年代初畢業(yè)于包頭師范學院油畫專業(yè),隨后進入四川美院油畫畫專業(yè)進修,1995年即舉辦了秋季大型油畫展,受到了當時包括《人民日報》在內的多家媒體關注。其作品《秋》,《父親》,《冬日》,《光榮的日子》等在數(shù)年間斬獲了各類美展大獎,并在三年后創(chuàng)辦了包頭羅丹藝術學校,親自擔任校長。初獲肯定后,經過十余年的沉淀與積累,刁慶春于2009年投入創(chuàng)作“山水系列組畫”,“風景系列組畫”,“荷花系列組畫”等系列大型作品。2010年三月,在參加法國巴黎藝術實踐項目后,刁慶春又開始深入意大利-羅馬-法國-瑞士等國進行藝術考察和游學,并于同年四月、六月在北京宋莊成立了屬于自己的工作室以及“北京羅丹國際藝術空間”。在隨之而來的2010年十月上海藝術博覽會上,刁慶春所攜12幅油畫作品參展,更是全部被收藏。通過這樣的履歷其實不難看出,一向安靜、穩(wěn)重的的刁慶春,其內心應該是一個非常積極自信,且充滿活力與動能的人,將其比喻為“攻城拔寨型”的藝術家恐怕一點不為過。表面上,風風火火的個人活動,很難讓人相信他會有足夠的時間投入創(chuàng)作,而刁慶春在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則交出了證明自己的答卷。
循跡傳統(tǒng) 西為中用
圍繞在“中國油畫”四周的,始終有三個雖是老生常談,但卻總是繞不開的“重點”—歷史符號、民族性格、以及東西技法的融合。這同樣是刁慶春的作品中得到特殊關照的三點,而這三點統(tǒng)一成一點來說,就是“中國油畫”的傳統(tǒng)意識。
在這種結合過程中的藝術創(chuàng)作,時常會受到一個聲音的質疑:面對早已成型且壁壘森嚴的西方油畫語言體系,將濃重的中國傳統(tǒng)繪畫意識和歷史背景的直接融入,是否足夠理性?就今天的中國當代藝術環(huán)境來說,較之百年前的藝術先賢初做融合嘗試時已經發(fā)生了較大改變,可觀的關注度與市場認可對于年輕探索者的生存條件來說誠然是一件幸事,然而,無論是對于“歷史”還是“傳統(tǒng)”還原,過于簡單、生硬的代入,甚至是有些想當然的再創(chuàng)造仍不大可能輕易為人信服。對此,刁慶春則是采取了一種近似“冷處理”方法—藝術家并沒有將傳統(tǒng)意識和歷史背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勢楔入作品中,相反卻將作品在形式上的表達放在了次要、甚至更低位置。如此獲得的畫面結合,不僅與“妥協(xié)”無關,還使人感受到了作者對于東西方繪畫、和審視不同文明時的謙和、包容態(tài)度,同時也毫不欠缺存在在作品每一存畫布上濃重的中國情愫表達。“壁畫系列組圖”就是個十分鮮活的例子。
歷史“重生” 不止于禮
刁慶春用肌理感強烈的油畫技法與中國的傳統(tǒng)壁畫相結合,帶來了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視覺體驗。我想,也只有在一個較為寬廣的胸懷和視野下,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才可能不會過分的傳達出某種對個別文明的畸形偏執(zhí)、甚至是稍顯激進的立場,而這也是對“藝術精神”最為直接的拷問,無論你對不同文明間的文化、藝術、歷史有著怎樣的見解。在今天這樣一個每時每刻都更進一步地朝全球化發(fā)展的時代,不同民族對于自己的文化圖騰固然要盡最大努力的堅持,但我們是否就可以因此肆意忽略真實存在于每個個體中的獨立信仰、從而進行道德綁架般的“宣教”?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具體到創(chuàng)作中,我仍然認為,任何一方面被刻意隱抑的自然企圖,都會在作品的另一個點上獲得全然的釋放,而刁慶春的這一個“點”則是將其對厚重歷史、和傳統(tǒng)意識的抱負激活在其極富肌理感和由此衍生的空間立體感表現(xiàn)上。今天有許多人都宣稱自己掌握了“傳統(tǒng)繪畫”的秘籍,似乎馬上都能一舉問鼎民族經典的巔峰。然而,在更為廣泛的受眾群體中,這樣的宣告就有點顯得自說自話了:每個人對于傳統(tǒng)意識與傳統(tǒng)回歸精神的認知程度都不甚相同,而畫面質感強烈的“中國油畫”難道就不會提升民眾對于傳統(tǒng)意識和回歸傳統(tǒng)的認知?在這樣的問題面前,我相信也沒人能夠不假思索的給予肯定。
與歷史精神上“濃墨重彩”的“壁畫系列組畫”作品不同,令人略感厚重的刁慶春在“風景系列組畫”作品的表現(xiàn)上卻讓人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自然風光的唯美表達,富于感情的光色處理,讓人很難一下接受一個雄心勃勃的“歷史畫家”在對于自然風光的描繪上顯得如此細膩、感性,溫情柔美的畫面中彌漫著一種令人重新審視生活的感染力,對此,引用德國畫家Kai Hellbardt(凱.希勒巴蒂特)如此評價:“處于原始狀態(tài)的景觀,鮮花,動物等所有的主題被他以其獨特的方式完美的表現(xiàn)出來。溫暖的顏色讓我們感覺安全,冷酷的顏色卻能喚醒我們。冬季的雪景讓我們感到寒冷,春天的鮮花則給予我們希望,而驕傲的仙鶴帶著我們仰頭飛翔。我希望能夠直接和多次的進入刁慶春作品所描述的地方,只為了觀看與驚嘆作品的意境”。對于這樣的體驗,刁慶春則表示,自己對大自然的變化與細節(jié)的微妙體悟十分敏感,而對于自己家鄉(xiāng)的感情,每個民族其實都是一樣的。在自己的風景作品中,一直都在將中國南北方、寒、溫、甚至是熱帶的不同地域特點結合在一起,以此來期待令人興奮的收獲。
在刁慶春寬闊的創(chuàng)作維度中,我清晰的看到了一個中國藝術家在主觀上的創(chuàng)造性—既在某種程度上似乎是再現(xiàn)了存在于中國古籍、古跡中那些最令人著迷與神往的世外桃源與人間幻境,也似乎察覺到了一種客觀存在的,我們普遍擁有的真實經歷:每天都處在不同程度中的漂泊的人們,眼前的風景隨著時光的飛逝與記憶的救贖,在不同的空間做著一種有律可循的交錯、流轉,甚至是同一位面的變換。而我們的潛意識里,又是否早已將他們在自覺或不自覺的狀態(tài)下排列并重組?而自幼對于“傳統(tǒng)”、“歷史”旖旎的感悟,就在這樣似真似幻的時光旅途中,親眼看它們安安靜靜的定格在了真實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