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父愛20年，親情只出現(xiàn)在女兒人生的冬天

水木

在湖南女孩周穎的心里，她有一個讓她十分費解的父親：六年前，他與母親在自己即將上大學的時候突然離了婚。之后，母親與一個叫趙飛越的男人組合了新的家庭，父親不但慷慨地送來了祝福，還減少了與自己的聯(lián)系。得知趙飛越百般取悅和討好自己，他不僅不生氣擔心，反而勸自己接受而且漸漸淡出了自己的生活……父親的所為讓周穎覺得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慈愛的父親，甚至一度對他充滿了怨恨。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又經(jīng)歷了母親身亡、繼父重傷的慘劇，她這才明白隱忍了近二十年的父愛是何等的深沉和彌足珍貴……

父母離異誰的錯

生父繼父對峙女兒心

2007年8月18日，為祝賀周穎考上中南大學，父母在長沙市華天酒店大宴親朋。賓客散去后，父母一掃笑容神情嚴肅地告訴周穎，他們離婚了?！澳銈冮_什么玩笑？”周穎驚叫起來。母親鄭重地說：“穎兒，你滿了18歲，可以自由選擇跟我或者爸爸生活?！币娔赣H緊蹙著臉，周穎馬上把矛頭指向了父親：“爸，你是不是嫌媽老了？”父親苦笑著說：“兒子，你長大了，希望你堅強一點，理解爸媽……”從周穎小時候起，父親一直稱她為“兒子”，因為她的性格像男孩，而她對這個稱呼也樂于接受。但這次，周穎打斷父親的話：“爸，我是個女孩子，你們離婚我實在難以接受……”父親抓住女兒的手，一時眼圈竟紅了……

周穎的父親周友亮在長沙市天心區(qū)楚湘街開著一個鞋店，母親平日閑居在家。從周穎記事起，就感覺到父母的關系并不和諧。平日，母親經(jīng)常數(shù)落父親，兩人免不了大吵大鬧。特別是周穎進入高中后，父親生意失敗，有時候喝醉了回家，他發(fā)酒瘋揚手要打母親，每次都被周穎擋了下來。父親怏怏地看著周穎，嘴里嘟囔著：“兒子，我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呀……”他常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周穎覺得他是個失敗的父親。因此，對于父母離婚，周穎固執(zhí)地認為：一定是父親的錯！難過之余，周穎自作主張地想懲罰一下父親，她果斷地說：“既然你們決意離婚，以后你負責我全部學費，還要給媽媽撫養(yǎng)費！如果你想再找對象，得等到我大學畢業(yè)后！”父親有些失落，不過還是滿口應允：“兒子，只要你開心，我全答應你。”

眼見父母離婚，周穎當然開心不起來。入學前，她和同學去湘西旅游了10天，回家時父親已經(jīng)搬走了。到學校報到那天，父親來了，他買了很多零食分給寢室的新同學，要她們多關照周穎。周穎沒好氣地說：“爸，我不用你操心！你走吧?！备赣H吶吶地說：“好，好，兒子，我知道，你會照顧好自己的?！敝芊f不耐煩地推著父親往外走，并揶揄著說：“以后沒事別來了，錢就打我卡上，別忘了給我媽青春損失費！”父親訕訕地走了，背影有幾分落寞……

讓周穎沒想到的是，離婚后的母親精神面貌居然好了很多。大一放寒假那天，母親來學校接她，同來的是她的前同事趙飛越。趙飛越跟母親年紀相仿，周穎對他的印象不壞。一見到周穎，趙飛越殷勤地給她提行李，又開車帶她去大快朵頤?；丶液螅赣H問周穎對趙飛越印象如何，周穎說挺好的——其實多年來，每次周穎到母親單位，趙飛越總是變著法子討好她。這次，母親直言不諱地說：“穎兒，我想和趙叔叔生活在一起?！敝芊f一時難以接受，她問母親：“你問過爸爸嗎？”母親說：“穎兒，我和你爸已經(jīng)離婚了！”母親的果斷和堅決讓周穎一下愣住了，等慢慢回過神來才意識到：是的，母親和父親已經(jīng)分開了！

萬分郁悶中，周穎約父親見了面。這是自父母離婚后，除了要錢，周穎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父親。聽周穎說母親要結(jié)婚了，周友亮安慰她：“兒子，多一個人關心你是好事！”父親說得輕松，周穎卻看到他眼睛里蒙上了難以掩飾的傷感。周穎紅著眼圈說：“爸，以前我說過，你要等我大學畢業(yè)才能找對象，現(xiàn)在我收回?！备赣H苦澀地笑了笑，拍著周穎的肩說：“兒子，爸爸不找?！蹦翘旄赣H喝了半瓶白酒，話很多，還不停地對周穎笑——當時，周穎只覺得那笑里揉雜著復雜的情緒，直到幾年后周穎才明白，父親當時的心里有多苦……

春節(jié)過后，趙飛越和母親結(jié)婚了，之前家里的房子出租。趙飛越對周穎母女很好，對周穎似乎更好。大一下學期，周穎的筆記本電腦壞了，趙飛越送給她一臺蘋果電腦。不久，他又送了一部蘋果手機給周穎……趙飛越三天兩頭往寢室里送東西，讓周穎漸生感動。而父親自從母親再婚后，就減少了與她的聯(lián)系，只在給她打錢時，發(fā)一條告知短信?？墒窃谥芊f的潛意識里，與趙飛越過于親昵，意味著對父親的背叛，于是她一直堅持著對趙飛越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

可趙飛越卻對周穎好得越來越“離譜”。他不僅經(jīng)濟上對周穎慷慨，言語上也關懷備至，總是用一種親昵的目光望著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摸摸她的頭發(fā)，拍拍她的肩膀……一次，周穎忍不住提醒道：“趙叔叔，我不是你女兒……”趙飛越紅著臉連說對不起。事后，周穎對母親說自己反感趙飛越。母親竟勸她：“他的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你要慢慢接受他?！敝芊f苦笑著說：“媽，將來你不會要我叫他爸爸吧？”“對！我正在考慮讓你改口”……

抖開身世隱情

“不能說的秘密”煎熬兩難女孩

一天，周穎在臥室上網(wǎng)時趙飛越突然湊過來，下巴碰到了周穎的頭發(fā)，周穎瞬間爆發(fā)：“趙叔叔，你這是什么意思？”趙飛越的臉漲得通紅，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周穎指著門口說：“出去！”母親聞聲過來了，周穎正欲“告狀”，“啪”的一聲，她挨了母親重重的一記巴掌?！爸芊f，你給我聽好了！你趙叔叔，他是你的親生父親！”母親抖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真相。周穎頓時懵了：“親生父親？怎么可能？”母親堅定地說：“對！本來我想等時機成熟了再告訴你，現(xiàn)在不得不說了?！蹦赣H的眼淚奪眶而出，趙飛越手足無措，嘴唇顫抖著說：“穎兒，是的……”“不！我不信！”周穎痛苦地捂住耳朵。母親用懊悔和憂傷的語調(diào)，向周穎講明了真相——

上世紀80年代，同在長沙某汽車電器廠上班的趙飛越和母親成了戀人，卻遭到雙方父母的反對。后來母親在家人的干預下，與父親結(jié)婚，婚后第九個月生下了周穎。母親懷疑周穎是趙飛越的孩子，就找到一個醫(yī)生朋友，把三人的血型做了比對，排除了女兒跟周友亮的血緣關系。為此，母親擔驚數(shù)年，但周友亮一直對女兒視若珍寶，她這才慢慢釋懷。在周穎8歲那年，母親忍不住將真相告訴了趙飛越。當時趙飛越已結(jié)婚，因女方無法生育，他本想領養(yǎng)一個孩子，得知此消息后就放棄了。為了周穎的成長，他們瞞下了這個驚天秘密。不久前，趙飛越與前妻離婚，母親便故意與父親吵架以逼他離婚……

得知這些，周穎深深地為父親感到悲憤！她想立即把真相告訴父親，母親卻不停地求她：“穎兒，千萬要保密，如果老周知道了，我怕他承受不了……”周穎哭著說：“你們騙了我爸這么多年，我恨你們……”母親癱倒在地，痛苦地說：“這些年我倍受心靈的折磨，可出了這事我不得不跟你爸爸離婚。還有你趙叔叔，現(xiàn)在也在竭力彌補你……”周穎聲嘶力竭地吼母親：“閉嘴，我絕對不會認姓趙的做父親！”懷著無盡的恨意，周穎回到學校寢室，瘋狂地把趙飛越送的蘋果電腦、手機統(tǒng)統(tǒng)砸在地上……

一個周末，周穎給父親發(fā)去短信：“兒子想你了，咱爺倆喝一杯？”父親的電話馬上追過來：“好啊兒子！我來接你！”父親開著朋友的車，把周穎接到了他的租處，兩室一廳，沒什么家具，但很整潔。一進屋，父親就拿出一瓶紅酒：“拉菲，特意留給你的，女孩子喝紅酒美容?！闭f完，他鉆進廚房張羅起來?？粗赣H忙碌的背影，周穎一陣心酸。吃飯時父親給周穎倒了一杯酒，問：“兒子，是不是有什么難處，要爸爸幫忙嗎？”周穎慌亂地說：“沒有！就是想你了！”父親眼睛一亮，說：“兒子！爸爸也想你！”周穎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父親邊拿紙巾給她擦淚邊說：“兒子，你怎么了？別嚇我?！敝芊f擠出一絲笑容，說：“你和媽媽離婚對我打擊太大了。”父親這才松了一口氣：“沒事沒事，我和你媽離婚也許是對的，你看，你媽找到幸福了，我也過得輕松自在，就是委屈了你……”“爸，你也趕快找一個吧，生個自己的兒子！”話一出口，父親愣住了。周穎忙解釋說：“我想你有個真正的兒子！”父親笑著說：“有女萬事足，我很幸福呢！”周穎笑了：“對！我就是你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女兒……”

那以后，周穎基本不再去趙飛越家。母親每個星期都來學?？粗芊f，趙飛越在遠處看著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周穎與母親、趙飛越就這樣僵持著。大三時，看到一個好友在考托福，周穎萌生了出國留學的念頭，以逃避現(xiàn)實。

學習之余，周穎硬性規(guī)定每月至少見父親4次。她給父親做飯、洗衣、打掃房間，甚至還偷偷去婚介所替他登記資料。父親知道后，鄭重地對她說：“兒子，我不會找的！”知道女兒想出國留學，他傷感地說：“那么遠，你一個女孩子，誰能照顧你？”周穎大大咧咧地說：“你從小把我當兒子養(yǎng)，我早成了鏗鏘玫瑰！”父親笑了，說：“好！爸爸從現(xiàn)在起就為你存錢?！敝芊f的心生疼生疼的：“爸爸，我怎么能再用你的錢呢？”可是周穎不敢拒絕他支付的“撫養(yǎng)費”，便從知道真相后就將父親給的錢全存了起來。

見女兒周末從不回家，父親察覺到了異樣。一次吃飯時，他勸周穎說：“兒子，你媽跟我這些年，過得并不開心?，F(xiàn)在她有了幸福生活，你應該理解，對那個叔叔也應該好一些?！敝芊f忿然地說：“我就是接受不了。”父親繼續(xù)勸女兒，周穎定定地望著他說：“爸爸，我選擇做你的女兒，才是最正確的”……在父親的反復勸說下，周穎才偶爾回母親的家，可母女關系仍難緩和。

讀懂父愛如斯

“重生”女孩飛往美國名校

2011年6月周穎大學畢業(yè)，早在畢業(yè)前，她就通過了托福和GAD考試，并且接到了美國一所大學的錄取意向，只等面試通過后就能赴美就讀了。一場災難，竟在這時將周穎拋到冰冷的谷底……

8月9日，趙飛越駕車帶母親回老家探望，行至319國道寧鄉(xiāng)段時，正在考駕照的母親想操練一下，豈料因操作失誤，迎面撞上一輛大貨車。母親當場喪生，坐在副駕上的趙飛越身受重傷，被送往益陽市人民醫(yī)院搶救！接到交警電話，周穎和父親立刻趕去，周穎悲痛得完全失語……后來，父親安排了母親的喪事，還將趙飛越轉(zhuǎn)送到長沙湘雅醫(yī)院救治。

因母親無證駕駛負全責，保險公司也沒賠多少錢。趙飛越的腦部和胸部受了重傷，一直昏迷不醒。他沒有姐妹，父母年事已高，無力照顧他。最大的問題還是醫(yī)藥費，最高時一天要一萬多元——周穎不能不救趙飛越，畢竟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只好將母親的房子掛到了中介所。父親幫她辦妥了一切，周穎很羞愧，如果父親知道了真相，他會怎么想呢？那些日子，父親天天來醫(yī)院給周穎送飯，非常關注趙飛越的病況，賣房款很快用完了，關鍵時刻，父親一次次拿錢交到醫(yī)院……

那些天，失去母親的痛苦，對父親隱瞞真相的不安，對趙飛越生死未卜的擔心，一一交織在一起，周穎心力交瘁，甚至想到了自殺。父親安慰她：“醫(yī)生說老趙的情況比較樂觀，等他好點了，你就去完成自己的夢想。我也能抽把手來照顧他……”一聽這話，周穎竟大吼道：“不行！我絕對不能讓你照顧他！”父親一驚，連忙擺擺手說：“現(xiàn)在不說這個，到時請護工也行。重要的是，你不能放棄夢想！”周穎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間流下，沉重的負重感使她的心痙攣了。父親輕拍著她的背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p>

21天后，趙飛越終于醒來。因為神經(jīng)受損，他無法說話，無法走路。幸運的是他神智清醒了，手指能動。他在紙上寫了一個多小時，才寫下一句話：“穎兒，別管我，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周穎含淚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最痛悔的，是這幾年對媽媽的冷漠……我想要你站起來！我爸爸也在救你，你不能辜負他！”趙飛越的眼角不停地滴落淚珠，周穎顫抖著手幫他擦淚。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周穎察覺到，自己心靈的荒漠里，一顆親情樹正在拔節(jié)生長。

在醫(yī)院治療兩個月后，父親在醫(yī)生的建議下，將趙飛越接回家。趙飛越醒來后，每次看到父親就顯得既尷尬又激動，卻苦于無法說話，急得額頭直冒汗。父親總是笑笑說：“老趙，什么都別說，你早點好起來，穎兒也輕松些?！睘榫徑饨?jīng)濟壓力，周穎在一家西餐廳找了份臨時工作，每天早出晚歸。父親給趙飛越請了一個護工，自己每天忙完生意就去趙飛越家，按照醫(yī)生的囑咐給他做康復訓練。慢慢的，趙飛越能夠站立了……看著父親傻子般的付出，周穎的愧疚感和負罪感更沉重了，她決定說出真相。

2012年2月初的一天晚上，周穎下班剛回家，護工就告訴她，父親中午來看過趙飛越，走后趙飛越哭了一個下午……周穎吃驚間，雙眼紅腫的趙飛越遞給周穎一張紙，上面是他和父親的對話：“老周，我對不起你。穎兒是我和她媽媽親生的……”父親回：“知道。孩子5歲時，我?guī)ゲ檠?，意外知道O型血媽媽和AB型父親不能生下O型血女兒。后來，我請你的一位同事打聽了你的血型，O型，料想孩子一定是你的……”“天哪，父親居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周穎疾速趕到父親的住處，猛抱著他，伏在他肩頭痛哭：“爸爸，對不起……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為什么要承受這么大的恥辱？”父親一愣，突然淚流不止，良久他才慢慢地說：“兒子，你出生的時候太可愛了，那時我就發(fā)誓，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決不能讓你受委屈?？粗阋惶焯扉L大，我既期盼又害怕，惶恐你越飛越遠。后來我知道了真相，憤怒、痛苦，‘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我太愛你了，我們父女的感情那么牢靠，沒有血緣又有什么關系……”

以前，周穎無法想象父親是怎么挺過這漫長歲月的心靈煎熬，現(xiàn)在她才恍然大悟，這世上再大的恥辱，也能用源源不斷的愛來消弭！周穎緊緊地抱住父親，喃喃道：“爸爸，下輩子一定讓我做你的親生女兒。我也會不負你的期望，考入美國讀博！”父親應著，再三勸她：“老趙不容易，你也得認他這個父親。”是的，當趙飛越?jīng)Q定向父親坦白在心中埋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時，需要多么大的勇氣！而忍辱多年的父親早已釋懷，趙飛越又有什么不能原諒的呢？卸下心靈包袱后，周穎步履輕盈地回到家。趙飛越在紙上寫道：“你還是叫我趙叔吧。老周是個偉大的父親，你要一輩子孝順他！”周穎對他說：“好，我也會孝順您?！?/p>

趙飛越在周穎和父親的精心護理下，康復得非常快，生活基本能自理了。2012年4月，在父親的鼓勵下，周穎重新遞交了留學申請，不久順利通過了考試。7月初，周穎通過了面試。父親幫她找了一個朋友做了經(jīng)濟擔保。當月底，趙飛越把大房子賣了，換了一套小房子。父親也送來了一筆錢，他說：“兒子，你放心去飛。我會照顧好趙飛越的！”

8月底，周穎收到了美國德州萊斯大學的碩博連讀錄取通知書，9月初飛赴美國德克薩斯州休斯頓大學入學。卸下了心靈重負，她已重生。

2013年寒假，為了省錢周穎沒有回國，和父親、趙飛越在網(wǎng)上視頻，一起過年。視頻里，趙飛越在攝像頭前步伐穩(wěn)健地走了幾步，又拿出一張紙展開給她看，上面寫著：“我已經(jīng)能夠走路了，下一步就是恢復說話能力！”父親開玩笑地把趙飛越擠開，說：“老趙，你別老占著攝像頭，讓我看看咱兒子！”兩位父親笑著，鬧著，像兩個快樂的孩子。周穎含淚笑了。窗外，華人同學燃放的煙花在空中絢麗綻放，周穎那顆思親的心，已飛越了千山萬水，飛到了長沙那個充滿溫情的家里……

編輯：莫言言 happywyli@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