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鳥之過（外一篇）

林穎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人各有所好，有的愛喝酒打牌搓麻將，有的愛種花養(yǎng)鳥，還有的喜歡在客廳里擺放個精致的玻璃缸養(yǎng)起漂亮的小金魚。大都想在清閑的時候打發(fā)時間，或享受生活的安逸。而我這個人，什么都不會，唯獨對種花還是情有獨鐘的。對于養(yǎng)鳥人士的那份休閑，我還是持有羨慕之心甚至有崇敬之意。他們把鳥兒當成最好的朋友，他們關(guān)心鳥兒比自己還要多，憋在心里的悄悄話只能跟鳥兒說。我聽說有些人還神奇地調(diào)教鳥學(xué)會說起了人話，甚至還會唱歌吟詩罵人呢。了不起?。∥疫@個人除了上網(wǎng)、看看書之外，就是愛串門聊天，聽聽別人街邊奇聞鮮事或迷醉于一些遠古時候的翻版故事。

每當?shù)昀餂]人、生意冷清的時候，我喜歡走過對面賣采油的達孔叔屋檐下小坐，聆聽他精彩的故事。達孔叔是一個非常樂觀向上的八旬老人。他很健談，人老心不老，看書看報是他的喜好。他不忙的時候，除了太困，他才會靠在椅子上打個盹，一般情況下，手不離書報。因此，他的知識非常廣泛，熟古知今，精彩故事娓娓道來，能讓你捧腹大笑，留下猶新的記憶。他還能把一些遠古的經(jīng)典故事說得頭頭是道，感人肺腑。

記得有一次，有個人挑著精致的鳥籠從我家門前走過，里面跳躍著各種各樣羽毛奇異的鳥類。我很看好，便過去問問價錢，想買只給小孫女養(yǎng)著逗樂。我瞄了一會，還真選中了一只紅冠綠衣的輕靈小鳥兒準備付錢，這時，達孔叔走過來了。他問我：“你也要養(yǎng)鳥？”我只是笑笑。他接著又說：“養(yǎng)鳥不如養(yǎng)只鴨子來下蛋好，你要養(yǎng)鳥之前，得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再養(yǎng)也不遲。”我看看他，放下了鳥籠。回到他門前，他給我搬來張凳子，開始給我講起了故事。

有一次，他頭暈便到王懷森的私人門診量血壓。他看到王醫(yī)生家里養(yǎng)著三只鳥，鳥兒在籠子里蹦來跳去的，看起來很逗很惹人歡，嘴里還“啾，啾，啾”叫個不停，迷離的眼神總是往外觀看。孔叔看看鳥，又看看透著光線不遠的窗口，對著王醫(yī)生說：“王醫(yī)生，你養(yǎng)的鳥還真多喔，養(yǎng)一只罪已經(jīng)夠大了，三只該當何罪？”正在給人看病的王醫(yī)生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其中有一個年輕的病人開口問：“養(yǎng)鳥有什么罪？主人待它好，它在里頭吃好的，吃飽了就唱歌，幸福死了。”達孔叔接著對那年輕人說：“那我把你關(guān)在鐵籠里面，天天給你燉豬腳，煮海鮮，吃干飯，不讓你洗澡更衣，不給你跟朋友親人見面，你說你舒不舒服，幸不幸福？”那個年輕人“啊啊啊”答不上話來。后來達孔叔才給她們講了這么個感人的故事。

從前，有個酷愛養(yǎng)鳥的人，他特地跑到大森林里捕捉了一只非常美麗的鸚哥，還把鸚哥當成摯愛來奉養(yǎng)，給鸚哥吃香喝辣還常常和鸚哥說悄悄話。這鸚哥比人還機靈敏捷，不但學(xué)會了說人話，還會唱歌跳舞，更讓人奇思異想的是這只鸚哥還會吟詩作詞，而且非常形象生動。主人樂壞了，他到處夸獎它的鸚哥聰明，常常提著鳥籠出去顯耀鳥的本領(lǐng)。此事，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來觀看的人也絡(luò)繹不絕，門庭若市。主人的名聲越來越大，流傳越來越廣。后來，此事流傳進皇宮，飄進皇上的耳朵里?；噬弦宦犆耖g有這等神奇之事，立刻宣旨，召調(diào)養(yǎng)鸚哥的人進宮問話。主人一聽，心里偷偷樂壞了，在心里嘀咕著：一定是鸚哥給他帶來好運，享福的好日子到了。隨著宮里的太監(jiān)，他進了王宮，低頭跪在皇上的面前候聽皇上問話。龍椅上的皇上問：“下面這位小民，君聽聞你養(yǎng)了一只會說話的鸚哥，而且還會唱歌跳舞，吟詩作詞，可有這等事？如實道來！”鸚哥主人“是，是，是”唯諾應(yīng)答。皇上又道：“你說你的鸚哥能唱會跳，還吟詩作詞此事當真？若真有這等事，我將給你此生用不完的金銀珠寶，還封賞你，要是有半點虛假，就是欺君之罪，要砍頭謝罪的?！别B(yǎng)鸚哥的人心里有數(shù)，立刻喜上眉梢，謝過皇上，匆匆趕回去帶著鸚哥一路調(diào)教鸚哥要好好表現(xiàn)，內(nèi)心充滿了喜悅感。他自以為這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到了皇上身邊，他信心十足地把心愛的鸚哥放在已經(jīng)擺好的桌子上，示意鸚哥給皇上請安?？墒牵还芩绾闻沧焓寡蹌邮謩蓰W哥就是不理他，甚至還低下頭，只顧弄羽毛，啄爪子。鸚哥的主人開始慌張，最后對著鸚哥指罵，甚至還給鸚哥下跪了，鸚哥卻把臉扭到一邊?；噬弦姞睿⒖讨钢B(yǎng)鸚哥人喝道：“大膽刁民，糊弄是非，欺君之罪定當殺頭！”那個養(yǎng)鸚哥的人啊，白白就搭上了命！鸚哥見主人頭被砍后，開始低沉地說起話來，而后，又唱歌又跳舞還鼓掌?；噬弦姞顔桘W哥：“你的主人被砍頭而死，你為何不傷心反而高興呢？”鸚哥垂淚道：“頭戴紅帽穿綠衣，鸚哥含筆口吟詩。母在深山饑餓死，此仇不報到何時？”皇上一聽驚呆了，立刻命人把鸚哥放回大森林里，加以保護。

聽完這個故事，我的內(nèi)心波飛浪涌，久久未能平靜。是啊，愛，需要一個溫暖的空間來滋養(yǎng)。無論是對待孩子，或者自己心愛的人，要多包容和體諒，適當給予自由的小天地，因為，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這樣他們才能感受到家的溫馨和幸福。渴望自由不僅僅是我們?nèi)祟惖男脑?，也是萬物生靈的靈魂寄托。我想，動物們也一樣有著深厚的思想感情，因此，我們要保護大自然，保護動物的安全，給予它們自由，草原無邊任它們奔跑，晴空萬里任它們飛翔……

補鍋郎的愛情故事

文化大革命時期，村里有個長得如芙蓉出水的王家女孩跟鄰村一個補鍋郎相好上了，近乎談婚論嫁。此事如八月秋風(fēng)把整個村莊吹得沸沸揚揚，也吹進了女孩家的小院落。女孩的母親聞聽女兒找對象了，而且是周家補鍋那小子，氣得鼻孔冒煙，打雞罵狗，沖著廚房里的女兒破口大罵：“你真是沒有腦啊，眼睛長到耳根后了是不是？天地闊開開的，男人一排排，你怎么就看上這窩囊廢，羞得我都不敢出門了，我真是白養(yǎng)你了?！闭f完，一屁股坐在苦楝樹下的石磨盤上泣不成聲。后來越想越氣憤還跑到男方家罵天罵地罵祖宗，堅決反對這門婚事。這主要原因是自己感覺女兒找個補鍋的當女婿太失顏面不光彩。

當時村里人有個偏見：嫁雞嫁狗，也不要嫁給補鍋的貓。在很多人的眼里，補鍋是一種非常低等的行業(yè)，走村串戶，起早貪黑，臟兮兮的還經(jīng)常吃隔夜飯，蘿卜干和咸蛋就是他們生活的主菜肴。在那個年代，沒有自行車，只靠一條扁擔兩個筐，東南西北去流浪，到哪住哪；經(jīng)常在人家的屋檐下過夜，日子過得很清苦。臘月寒冬，冷風(fēng)徹骨，一床臟棉被就挨到了年尾。這種艱苦的生活，村里人心知肚明。凡搞補鍋這行業(yè)的路途艱辛，遭受酸楚。眼睜睜看著女兒就要去受苦，當父母的怎么會同意這門婚事呢？男方提來的彩禮統(tǒng)統(tǒng)退了回去，還把媒婆臭罵了一番。

有一回，逢下雨天，女孩家煮豬水的大鐵鍋漏水了。漏水的鍋就像托不住雨水的房屋，無法生火起鍋。以前生火煮飯全是用稻草或花生梗來操作，若潮濕了，就會冒煙嗆鼻眼淚流，甚至斷火。女孩的母親踱來踱去，急皺眉頭，想來想去還是推開了女兒的閨房?？粗诖采峡椕碌呐畠海赣H開口道：“秀怡啊，我們家的鍋漏水了，無法生火，待天黑，這群母豬與崽就會鬧天塌了！”女兒頭也沒抬，手里的針線越挑越快。拋出一句“鍋漏水了告訴我干嘛，我又不是補鍋的?！彼赣H走進來坐在女兒的身旁，還幫女兒拉拉線。接著又說：“秀怡啊，你跟小周熟，你就幫娘的忙吧，你幫娘的忙就等于幫你自己，況且，娘已經(jīng)罵了人家得罪了人家?！迸畠盒泵榱艘谎垩矍暗睦蠇專隽藗€鬼臉說：“你不是說補鍋的低等下賤嗎？你不是說有多遠離人家多遠嗎？你罵人家不剩一指甲，三代祖宗的崖巖縫隙你都唱完了，我哪有臉再進人家的家門？”女兒說完低下頭又開始織毛衣，母親急了，捉住女兒的手說：“秀怡，別說了，鍋全靠你了，這個忙，你一定要幫。要不然，晚上豬可能要打死架咯?！睙o論如何費口舌，女兒就是不買她的賬還說：“要去你去，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罵了人家，就該當面道歉！”

以前，不是你有錢就可以輕易買到鍋的，想買鍋，得用一種當?shù)亟小拌K”的金屬到幾十公里外的儋州縣城去換取。因此，當時給人們帶來大大的不便。女孩的母親無奈，將羞恥丟到一邊，雙手舉托著鐵鍋，走走停停，汗水淋漓，厚著臉皮去男方家求急。男方見狀，不計前嫌，熱情款待，立刻起火抽風(fēng)幫她修補好鍋。女孩的母親提著修得牢牢實實的鐵鍋一路思量，還不停地自責(zé)。她的內(nèi)心仿佛已經(jīng)點亮了一盞明燈，照亮了她黯然的思想。她終于明白，補鍋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行業(yè)，沒有補鍋的人，一些人就無法正常地生活。她一邊走一邊想，心路漸漸開通。

一回到家，母親就對著正在院子里喂雞的女兒說：“閨女啊，看補鍋那小子挺老實厚道的，腦瓜也精靈好使，過小日子應(yīng)該沒問題。你的婚事，娘以后也不愛管了，你想怎就怎吧?！迸畠翰[著眼看著母親，又看看剛補好的鐵鍋，捂著嘴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