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明
說到喝茶,我們自然把其與文化聯(lián)系到一起,名曰茶文化。茶文化不僅包含飲食,還及風(fēng)俗。以唐代茶圣陸鴻漸的《茶經(jīng)》為例,書中論述了茶的性質(zhì)、品質(zhì)、產(chǎn)地、產(chǎn)制方法及運用等問題,涵蓋了器具、茶葉采制和煮茶方法等。我們說喝茶,也叫飲茶或品茗,可喝與飲有所區(qū)別,飲與品又各存其異,其實茶還是屬于飲食之列,細究它又有異于飲食。飲茶比吃茶的樣子雅觀些。吃茶就是一種休閑模式,喝茶是解渴,感覺比較豪爽;而品的意義則更加深層一些,品茶帶有辨別加欣賞之意。如我們對詩詞的評論叫詩話、詞話一樣,對茶是否也叫茶話呢?“品”是慢的,不急不忙的閑趣,行為顯得文雅端莊,不乏文人的涵養(yǎng)。
茶和酒一樣,可一人獨飲,兩人對飲或眾人群飲。我從不沉寂于家中獨自飲茶,閑暇之余愛約三五好友到茶社小聚,泡上一壺碧螺春或龍井,邊聊世事邊品味葉子,那多遐意?。∑鋵嵾^去的茶社是有早茶的,除茶以外還供應(yīng)包子、燒賣、糕點和干絲等等,這樣吃茶時連早飯一起解決了。不過,南京的茶館卻很少有這樣的點心,但有便飯,諸如牛肉,排骨等燜飯之類,可在此消磨一天。我們講朋友往來,隨茶便飯,其實續(xù)寫的還是一份感情。茶如人生,苦中帶甜,醇香四溢,茶館里的時光疾馳而過。細細回想,頗與周作人《喝茶》里所寫的,“喝茶當(dāng)于瓦屋紙窗之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同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如出一轍。
我們說邀人吃茶要用“請”。今年三月,我在嘉興西塘某客棧見一伙計在賣麥芽糖,當(dāng)時天下著雨,不一會兒,老板風(fēng)塵仆仆的從外面回來,歇下傘便從衣兜里摸出包茶葉,自己泡了一杯,又叫伙計拿來杯子,給他泡過茶后還恭敬地說了個“請”字,請茶是不分男女老幼的,表示對茶和飲茶人的尊敬。
原先,茶葉于我可有可無,倒覺得天下茶葉一個味。宗璞在《風(fēng)廬茶事》中寫道,父親無論對三級茶葉末,還是上好的碧螺春,均感覺都是一樣的好口味,讓她這個女兒哭笑不得。朋友也時而笑我,“愧你還與茶圣本家呢,對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說人家是茶圣,我怎與他相比?最近買了一本三聯(lián)出版社的《茶人茶語》,其中匯集了許多文人的飲茶經(jīng)驗,我如饑似渴的讀著,從而對茶有了深一步的認識。“一生為墨客,幾世作茶仙,喜是樊闌者,慚非負鼎賢”,我想陸羽一生不汲名利,甘愿淡泊的心態(tài)讓我敬佩。若他急功近利、追名逐利,是定不下心來專著《茶經(jīng)》這部著作的。林語堂說,飲茶是社交上一種不可或缺的制度,它與煙酒同樣是嗅覺的物品。人們把煙酒茶列為男人鐘愛的三君子,然而我卻偏愛于茶。工作之余專于閱讀,常人看似無味的散文,我卻讀得有滋有味,想想好文章亦仿佛一杯釅茶,注入心田,讓人頓覺馨香連連。
近年來,專家提倡多喝綠茶,并列舉種種益處,可明目、抗癌、排毒,又能讓人身心得到放松,我對茶更加敬意了。我深知茶葉的養(yǎng)身功效,于是對其好感倍增。有朋自福建某市遠道來寧(南京的簡稱),沒兩日便想家了,我動了百般心思欲多留他幾日,隧想到他家鄉(xiāng)的茶葉,于是去茶莊買得來茶葉,燒水,泡茶,直到把茶具端到他的跟前猛一揭蓋,那股清香幾乎讓我們同時醉倒,他說這味道讓他想起了清晨茶山的薄霧,想起姑娘們采茶時吟唱的歌謠,想起了父母和妻女。那天他無比興奮,沒有睡意,我足足陪他聊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