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銷女兒

霍明玉

陰霾，晦暗，冷風(fēng)習(xí)習(xí)，或許還有陣陣死一般的秋雨。

一日，我與A君在一家白色飯店吃飯。酒過三旬，腹中亦已殷實，準(zhǔn)備結(jié)賬離開。出乎意料，B女在門口打電話，眉飛色舞，面容諂媚。A君和我均不愿與她招呼，兩人決定分開先后離開這里。然后再會合，一起回家。

是的，A君是我的男友，我和他同居已三月有余。

這里的天氣不像家鄉(xiāng)的那么柔美，空氣中夾雜著看得見、看不見的顆粒物。腳下的混凝土滲透出的酸腐的污濁之氣，找不到源頭，亦不知道盡頭。突然跳出的黑色野貓，瞥了我一眼，一躍又沒了蹤影。

A君從飯店出來便尋不到了他的蹤跡。四下尋覓，我卻看見他在不遠(yuǎn)處的一家發(fā)廊排隊等候理發(fā)——三天前他才剪的頭發(fā)，還一直夸贊理發(fā)師技藝高超，但他并未跟我提及要今天剪發(fā)——他一直有事提前與我打招呼的。

事已如此，無須多問，我自行回家，似乎相信我們有某種默契。

一個人在已有些泥濘的小路上，鞋子與大地似乎是天然的磁石，緊緊吸附，舉步維艱。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僅有十分鐘的路程，走了許久，或許是一小時，或許更久。

是的，我住二樓。站在家門口，卻望見母親駕車從樓下的馬路疾馳而過，面容冷酷。她穿著那件最愛的桃紅色上衣，在這樣的一個冷冷凄凄的異地晦暗的陰雨天格外扎眼。事實上，母親與我不住在同一城市。

看著她匆忙上班的樣子，自己清楚母親一直為了女兒努力賺錢，從來沒在任何方面虧待我！她真是位美麗堅強而偉大的女性——我一直篤信不疑。

看著，看著，一絲微笑竟爬上自己的嘴角。

一抬頭，卻發(fā)覺一個中年丑婦莫名出現(xiàn)在我門前。舉止怪異，滿臉堆笑，年紀(jì)與母親相仿，卻與母親有天壤之別。

“您找誰？”我順口問。

“我找A君。”她畢恭畢敬地迎上來。

沒想到是來找我男友，我來了興趣：“您有何貴干？我是他表妹。”

“我是來替我女兒相親的?！?/p>

“啊，這樣啊，可否一睹令愛芳容？”

她隨手拿出一張照片，頓時面如死灰，那是我十歲時候的照片！還扎著兩個辮子，系著紅領(lǐng)節(jié)，沒錯！那辮子是我母親給我親手扎的—— 那時候，她一貫如此。

啼笑皆非的我笑道：“別逗了！這是XXX吧！你從哪兒弄的照片？”

那女人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咬我。我忙不迭地掙脫與她推搡。作嘔的口水弄臟了我的衣服。

不知為何，她驀地停住，死死地盯住我胸口的一只黑痣。

我趁機推開她，她又注意到我胸前的工作牌 —— 我還穿著工作服帶著工作牌。

她近乎絕望地望著我，目光呆滯。

“你當(dāng)補習(xí)班老師那會兒，還沒這么成熟?！斌@叫著飛快跑開，好像她見到最可怕的怪物一樣。

我不知所以，呆滯地站在門口，好久才回過神來。機械地掏出鑰匙，左轉(zhuǎn)打不開，右轉(zhuǎn)也打不開門，似乎我從未開過這扇門一樣。

“A君最近一直心情很美啊?！备舯诘腃君恰巧回來與我閑聊。

“自從他擁有了你，比以前上進多了啊，工作更努力了?！?/p>

他說完，我竟然擰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