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強
(通化師范學院 大學外語教學部,吉林 通化 134002)
文化融合過程中的譯者主體性和可譯性限度
胡國強
(通化師范學院 大學外語教學部,吉林 通化 134002)
作為一項涉及語言、文化、民族、地域的復雜活動,翻譯過程涉及諸多因素,文化可譯性限度問題在翻譯理論中飽受爭論。文化差異確實阻礙著民族、地域間的跨文化交際,但由此產生的不可譯并非一成不變,文化融合背景下的可譯性限度正逐步縮小。譯者作為翻譯過程的重要參與者,更應在翻譯過程中適度發(fā)揮其主觀能動性,通過“再造文化”實現“翻譯文化”。文中詳細闡述了文化融合過程中譯者主體性對于文化翻譯的重要性,實例論證了可譯性限度縮小趨勢,以期拓寬和深化研究文化可譯性。
翻譯;文化融合;譯者主體性;可譯性限度
翻譯作為語言間聯系的媒介,在涉及語言形式轉換的同時,也承擔著文化傳播的使命。文化的逐步開放使得不同民族的思想從異質轉為同質,原語文化的保留程度成為真正的翻譯質量評價標準,文化可譯性限度成為當今翻譯理論中的爭論焦點。
相對于不同形式的語言,文化差異成為影響翻譯的可譯性限度最關鍵的限制因素。美國現代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Eugene A.Nida)曾指出:“對于成功的翻譯,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雙語更為重要,因為語言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下才是有道理的?!盵1]在西方的翻譯史中,不少翻譯理論家對不同文化間翻譯的可譯性限度問題提出了論證。英國翻譯理論家卡特福德(J.C Catford)按照不可譯性產生的原因將不可譯分成兩種,即語言和文化的不可譯性,其認為語言本身導致的不可譯在本質上是可以解決的,只是缺少適當的表達方法,而文化差異導致的不可譯難以跨越[2];奈達在《對等的原則》中也進一步提到文化間的差異會引發(fā)較語言差異導致的更復雜的狀況。同樣,國內學者對于文化的可譯性限度也有著長期研究,王佐良教授在 《翻譯中的文化比較》中認為:譯者要處理的是個別的詞句,而實際面對的是兩大片文化;劉宓慶在《現代翻譯理論》中列舉的六大語際轉換障礙中包括文化障礙,他認為文化的可譯性是相對的[3];其他國內學者如錢鐘書、柯平、左彪等對文化的可譯性問題也有過深刻論述。原語文化信息的處理是在翻譯過程中帶給譯者的重大障礙,作為文化的溝通者,譯者更多應思考的是在保證關照原語信息主體的情況下如何扮演好自己的重要角色和主體性發(fā)揮,以期擴展和深入文化融合背景下文化可譯性的研究。
作為一項涉及語言、文化、民族、地域的復雜活動,翻譯過程中涉及諸多因素,就其主要參與對象而言,譯者、讀者、原語文本、語言自身和文化差異是最關鍵和直接的影響因素。然而長期以來,譯者作為翻譯過程中彰顯原著價值的貢獻者,其地位卻一直存在邊緣化現象。翻譯者曾被稱作 “譯匠”、“翻譯機器”、“文化搬運工人”等等,這些比喻從側面反映出世人對譯者的等級評斷和忽視,傳統(tǒng)翻譯觀念中翻譯的價值低于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翻譯觀認為,翻譯是一項沒有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在此基礎上限制譯者在原語文本中發(fā)揮主體的創(chuàng)新性,對原文要絕對的“忠誠”。因此,譯者被局限在原作語言層面上的字句得失,而不提倡在文化層面上的獨立思考和創(chuàng)造。直到20世紀70年代,西方翻譯研究“文化轉向”出現,面向譯入語的文化學派興起,其中Iat-mar Even-Zohar的多元系統(tǒng)理論和Andre Lefevere、Susan Bassnett為代表的“操縱學派”分別為新時期面向譯入語翻譯研究提供了重要理論框架和全新觀點。[4]“文化轉向”使得翻譯研究領域不可避免的要正視翻譯主體的問題,譯者的主導地位和其主體性順其自然得到彰顯,翻譯研究經歷了“語言—文化—人”的轉變,這為譯者主體性的研究開啟了新階段。
所謂“譯者主體性”,就是在保證尊重原翻譯對象的條件下,譯者作為翻譯過程的主要參與者,為完成翻譯目的在翻譯過程中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5]譯者在翻譯中的主體性體現在其具有獨立自覺的文化意識、一定的文化品格和文化再創(chuàng)造能力。楊武能先生在《闡釋、接受與再創(chuàng)造的循環(huán)》一文中曾提到:“文學翻譯的主體是人,即作家、譯者和讀者。原著和譯本不過是譯者創(chuàng)造過程中的思想交流載體,在整個創(chuàng)造活動中,翻譯家無疑處于中心的樞紐地位?!盵6]就翻譯行為本身而言,譯者更像是在原作者和譯文讀者、兩種異域文化之間的中介,原作者是譯者研究、闡釋、再創(chuàng)造的實體,讀者則是譯者進行文化介紹的服務對象。
翻譯活動始終圍繞著作者、譯者、讀者展開,三者各自的主體意識形成了其自身獨特的視界,而文化、地域、意識形態(tài)的差距導致這種視界的差距成為歷史的差距。這種差距無法從根本上消除,然而譯者卻可以根據自己意識形態(tài)中的譯入語需求,選擇利于文化交流的翻譯策略,讓翻譯的過程變成兩種文化從協(xié)商到融合的過程。因此,譯者的工作任務可歸結為:在翻譯過程中,譯者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幫助融合三者在空間、時間上的視界差異,從而彌補可譯性限度問題。文化的意蘊和審美的空間均體現在作品的優(yōu)秀程度上,原文的文化意蘊越高,讀者的可接受難度越大,需要讀者更準確的定位來自異域文化的思想價值,因此也更需要譯者發(fā)揮其在文學上的創(chuàng)造性。
文化翻譯既然是“再創(chuàng)造”,那么在語言翻譯的過程中,譯者至少要學會扮演三種文化身份——文化接受者、時代文化的傳播者、文化再創(chuàng)造者。(1)作為文化接受者,譯者需要作為原文文化的接受者對原文內容進行理解和細化,翻譯者還必須是一名文化人,需要通曉兩種文化的異同和細微區(qū)別。[7]125(2)作為時代文化的傳播者,譯者要適當發(fā)揮文化判斷力并確定個人文化意圖。如果譯者對特定時期的譯入語文化持有較強的文化目的,那么在譯作中會體現出更多個體意識;如果譯者對原作者時代的語言文化持有介紹和傳播的態(tài)度,在譯作中則會更多顯現出他與原作者的共鳴之聲,實現主體間文化“對話”。當然,原作者和譯者之間的時代文化意義往往要不斷交匯貫通。(3)作為文化再創(chuàng)造者,譯者要意識到翻譯涉及的文化融合既要先限于原文本的思想基礎,又要富有一定時期的文化創(chuàng)造。這個過程中譯者的個人主客觀因素對其主體意識影響頗深,客觀因素包含譯者所處國度、社會背景的文化水平、主流文化的社會地位等;主觀因素包括譯者自身的生活閱歷、人生觀、世界觀、審美觀點、社會文化沉淀等等。
翻譯活動允許譯者在原著的基礎上進行再加工,而譯者的主體性的發(fā)揮和制約因素是同時存在的,因為譯者不僅是主動、理性的接受者,還是文化審美的創(chuàng)造者。由此看來,作為譯者,既要能夠在尊重原作者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的前提下,對其主觀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有一個“度”的把握,同時又能夠照顧到本民族文化主流和信仰進行翻譯,這樣才能夠在每個作品中都能體現“嶄新”的文化交流形式,實現為“創(chuàng)造文化”而“翻譯文化”。[8]
翻譯工作對于文化融合來說是加強各民族之間“文化內容”進出口、提高信息傳播質量的重中之重。包惠南在《文化語境與語言翻譯》中認為:“文化內容廣泛,可譯性限度的表現形式也是多變復雜的,但這種可譯性限度總是處于動態(tài)變化之中,并不是一味不變的?!盵9]347科學技術發(fā)展推進信息的高效、廣泛傳播,民族間特殊性差異正逐步改善縮小,基于人類共性認識的本質條件,民族文化融合已成必然趨勢,可譯性限度的日益縮小應該得到翻譯工作者的足夠重視。
在翻譯實踐中,因為某一特定時期文化差異導致的可譯性限度問題表現出多種情況,實際存在以下三個方面:
1.詞匯空缺造成的文化不可譯
文化空缺詞是由于不同民族對文化理解的差異而反映在語言上的一種符號、語義空缺現象,這也成為翻譯中最難解決的問題。例如中國的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 ”等是中國自古以來獨特的計時方式,在英漢翻譯過程中很難轉換。再如,具有民族特色的美食、歷史名人、古跡、文化傳說等等在英文中均找不到相對應的詞,因此,處理這些詞的時候,往往采用加以注解的方式,例如“粽子”的英譯可以譯為:“Zongzi,which is a rice pudding wrapped up with weed leaves.”
2.指稱詞語義沖突造成的文化不可譯
所謂指稱詞語義沖突,是指某種語言符號在原語和目的語中的表層意思相同,但文化背景下的深層涵義大相徑庭,這種情況主要源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觀念差異。例如,“He is like a black sheep”(他像一只黑羊)中“black sheep”源于西方典故,其引申義為原語讀者所熟知,故被缺省掉,但對于脫離文化融合背景下的讀者卻是無法理解。西方人眼中的黑羊相比于白羊難賣好價,因此“a black sheep”引申為“a disgrace to the family or community”,暗指“集體中的敗類”。再如,朱生豪先生曾經翻譯過莎士比亞著作 《賽德羅》中的詩句:
“I know not where is that Promethean heat that can thy light relume.”
Promethean heat是希臘神話人物“普羅米修斯”的名字,了解過希臘神話的我國當代讀者一定不會感到陌生。然而朱先生當時卻將其中Promethean heat翻譯為“天上的神火”,正是因為翻譯該作品的時間是上世紀三十年代,缺少東西方文化交流融合的積淀,所以采用“直譯法”總會感覺缺少些異國情調。
因此,置于文化背景下的詞匯文化內涵需要了解此類背景才能夠順利實現交流,譯者在處理指稱詞語義沖突造成的不可譯時,需要依據文化觀念譯出其語境語義。
3.宗教信仰差異造成的文化不可譯
宗教信仰和語言文化是相互交融、滲透的。英漢兩民族的宗教信仰不同,語言方面的表現自然有所不同,間接導致文化的不可譯。在中國,儒家、道家、佛教是對文化影響最深遠的三大宗教,而在西方,《圣經》是其文化的一大源流,英美人多信基督教,認為上帝是造物主。在翻譯有宗教內涵的詞匯時,由于宗教信仰在語言表達中的滲透,總會有問題出現:例如“臨時抱佛腳”“借花獻佛”“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等宗教文化說法在英語中就不能直譯。同樣,對于一個不了解基督教的中國人,“Noah's Ark”翻譯為諾亞方舟亦是難解其意。這就需要譯者吸收更多與宗教信仰等相關的知識和信息,在兩種文化間搭建橋梁。
上述文化差異導致的文化不可譯情況普遍存在,然而隨著時代和媒體傳播技術的不斷升級,諸多事實說明這些文化不可譯問題僅限于 “某一特定的時期”,不可譯必然會向可譯轉變。以文化詞空缺為例,北京2008年奧運會吉祥物“福娃”的國際譯名“Fu-wa”的由來則是東西方文化不斷融合和翻譯工作者謹慎“推敲”的產物。[10]“Friendlies”本是“福娃”最初定義的國際譯名,然而譯名發(fā)布不久就受到了來自國內社會各界人士的質疑,網民們在各大媒體論壇討論后得出的結論是:“Friendlies”并不能體現“吉祥”“祝?!薄俺瘹狻钡奈幕⒁猓澜绺鲊嗣颀R聚北京,福娃的國際譯名更要體現國際奧運盛典的共同心聲。經過國際文化融合的多方面考慮,奧組委最后將福娃英文名確定為漢語拼音 “Fu-wa”,“?!钡奈幕瘍群呀洸恍枰獪蚀_的英語詞匯描述就能被解讀。
文化的不可譯不是一成不變的。如今各國正積極倡導采用國際語言的方式傳播各國本土文化,民族文化視野在國際市場的作用下正不斷拓展,文化間的碰撞和融合已經不僅局限于純文本領域的翻譯。以中國特色的文化傳播制度為例,我國目前已經通過8種語言翻譯了70多部紀錄片和影視作品,《舌尖上的中國》《中國好歌曲》等多類節(jié)目在海外廣受好評,這不光標志著我國影視事業(yè)的國際競爭力提高,更標志著我國文化翻譯的方式取得了突破,影視作品的翻譯比語言文字的翻譯更具體、更生動、更實際。文化融合程度越大,文化翻譯的方式也就越多,文化的可譯性越高。在五四時期,democracy和science還只能用“德謨克拉西”和“賽恩斯”一類的表示詞來形容,詞不對意顯而易見,而在今天“科學”和 “民主”已成為我們積極倡導的人文思想。當初solad、Cupid和discao等詞匯只能通過添加注釋的方式幫助國人讀懂,而如今 “色拉”“丘比特”“迪斯科”已成為大街小巷的流行詞語,這些富有“洋味兒”的詞語頗受當代人關注。[11]
由此可見,文化的不可譯性雖然長期存在,但這并不是永恒的。從翻譯活動的本質來看,翻譯過程中要傳遞的是一方文化的內涵,而最終要達到的目地則是多種文化的相互交流融合,那么翻譯的可譯性限度問題就可以歸結為兩個民族的相互文化認知程度的問題。能否從文化融合的視域來看待可譯性問題,是衡量翻譯工作者文化意識水平的標準,也是決定民族文化內容能否“走出去”的關鍵。
文化具有兼容性,這讓人類自身也意識到文化的共同和共通之處。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類也是文化發(fā)展的產物,文化的融合也是人類思想、思維和表達方式趨同發(fā)展的新起點。如今,譯者主體性在文化翻譯過程中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譯者的責任也更具挑戰(zhàn)性,因為其肩負著平衡文化差異、詮釋時代文化、促進文化融合的多重使命。有責任感和一定文化素養(yǎng)的翻譯工作者對語言文化的完美翻譯應該是永無止境的,因為文學翻譯即為“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譯者在向讀者傳達原文內容和文化精髓的同時,也正為構建文化和諧發(fā)揮著自我價值。
[1]Nida,Eugene A.Language and Culture:Contexts in Translating [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Catford,J.C.A Linguistic Theory of Translation[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5.
[3]劉宓慶.現代翻譯理論[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0.
[4]Bassnett,Susan&Andre Lefevere.General Editors’Preface[M]// Translation,Rewriting&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
[5]查明建,田雨.論譯者主體性—從譯者文化地位的邊緣化談起[J].中國翻譯,2003(01).
[6]楊武能.闡釋、接受與再創(chuàng)造的循環(huán)[J].中國翻譯,1987(06).
[7]劉重德.文學翻譯十講 [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 1995.
[8]曹淼.論文學翻譯中的譯者主體性及其限度 [J].民營科技, 2011(09).
[9]包惠南.文化語境與語言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1.
[10]王銀泉.“福娃”英譯之爭與文化負載詞的漢英翻譯策略[J].中國翻譯,2006(3):74.
[11]左飚.論文化的可譯性[J].上海翻譯科技,1999(02).
(責任編輯:徐星華)
Subjectivity of Translator and Translatability:A Cultural Convergence
HU Guo-qiang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Tonghua Normal University,Tonghua,Jilin 134002,China)
Translation is a complex activity concerning many factors such as language,culture,nationality and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Translatability is a controversial issue in translation theories.Cultural differences obstruct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and result in untranslatability to some extent.But untranslatability is not absolute.With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the limit of translatability is cutting shorter and shorter.As an important participant in the practice of translation,the translator should play an important role.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importance of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convergence and illustrates the limit of translatability is getting smaller in attempt to further research on translatability.
translation;cultural convergence;translator's subjectivity;the limit of translatability
H315.9
A
1008—7974(2014)06—0018—04
2014-07-20
胡國強(1967-)女,吉林通化人,副教授。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