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茫
1945年11月,近代著名歷史學(xué)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傅斯年抵達北平,他下飛機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北大心理學(xué)教授陳雪屏與偽北大的教員有無交往。陳回答,僅限一些必要場合。傅不滿道:“漢賊不兩立,連握手都不應(yīng)該?!碑?dāng)場表示偽北大教職員堅決不予錄用,不但不請他們?nèi)谓?,還要請司法部門將罪大惡極的儒林敗類捉拿歸案,嚴加懲處。
北平的偽教員們私下聯(lián)合起來以罷課相要挾,并向北平行營主任李宗仁請愿,強烈要求北大錄用他們。偽北大教授容庚還發(fā)表了致傅斯年的“萬言書”進行辯護,以示抗議。對此,傅斯年毫不妥協(xié),以答記者問的形式再次聲明,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北平保持一個干干凈凈的身子,正是非,辨忠奸”。最后,他說:“這個話,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說的?!?/p>
就在傅斯年的聲明刊出之時,偽北大文學(xué)院院長周作人,自視為傅斯年的師輩人物,又曾是“新文化運動”陣營中的盟友,理直氣壯地致信傅斯年,讓傅斯年把他作為特殊人物予以照顧,還說:“你今日以為我偽,安知今后不有人以你為偽?”傅斯年看罷,當(dāng)場把信拍在桌子上,大罵道:“青天白日旗還沒落下,難道反了這些縮頭烏龜王八蛋不成!”沒幾天,周作人便因漢奸罪被捕入獄。
容庚見傅斯年毫無通融的余地,便尾隨傅斯年從北平到重慶,繼續(xù)與他理論。當(dāng)容庚來到中央研究院總辦事處找傅斯年時,傅斯年拍案而起,指著容庚的鼻子大罵:“你這個民族敗類,無恥漢奸,快滾,快滾!”并讓人將容庚架了出去,扔到泥濘的馬路上。次日,《新民報》登載了標(biāo)題為《傅孟真(傅斯年之字)拍案大罵文化漢奸,聲震屋瓦》的新聞。后來,容庚再度拜訪,表示要謝罪改過,重新做人,傅斯年才勉強與他會面,但仍表示不予錄用。此后,容庚到嶺南大學(xué)任教,終其一生,再也沒能邁進北大的門檻。
對于處理偽教職的不妥協(xié),傅斯年后來說:“我意讀書人,既不能上陣,則讀圣賢書所學(xué)何事?我于此事,行之至今,自分無慚于前賢典型。士人之節(jié),在中國以此維持綱常也?!备邓鼓暝诮o夫人俞大彩的信中說:“大批偽教職員進來,這是暑假后北大開辦的大障礙,但我決心清除這個障礙,決不為北大留下劣跡?!焙髞?,一直到臺北,傅斯年仍然保持著這種精神,以此維護教育的獨立和尊嚴。
國民黨敗退臺灣之際,因驚恐而高度警惕,在學(xué)校肆意逮捕師生,傅斯年挺身而出,不準軍警入校捕人。國民黨政府下令實行聯(lián)保制度,他拒絕在臺大實行,說:“臺大師生由我一人擔(dān)保。”因此,有人撰文攻擊他在臺大優(yōu)容共產(chǎn)黨。傅斯年著文反駁,義正詞嚴地宣稱:“我不是警察,也不兼辦特工?!?/p>
傅斯年的確耿直倔強,剛烈果敢,疾惡如仇,直言不諱。正如胡適所說:“他堅持原則決不妥協(xié),具有一絲不茍的徹底精神;他方正剛直,體現(xiàn)著一種正義感和責(zé)任感,而且他能把正義感直接化為責(zé)任感,使伸張正義成為自己義不容辭的責(zé)任?!?/p>
編輯/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