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國均
關于安藤忠雄的本土化
尹國均
面對中國當下建筑的諸多問題,都不得不拿安藤忠雄作為參照系來作出說明。同樣作為東方建筑師,安藤忠雄對于建筑的思考值得研究。這些相關問題是:
在建筑與都市關系問題上,安藤提出了動線問題,他將建筑物朝向水開放,面對自然開放,這是對日本本土建筑的深刻理解。這個空間直引入水空間或者連接親水空間。水是靈動的空間構成因素,也是日本本土建筑環(huán)境中最重要的母題。在日本本土園林中,水空間是文脈。
安藤在設計時思考的建筑本質是:材料,如清水混凝土,日本本土喜聞樂見的實木,這是文脈。
安藤的另一個母題就是清水混凝土和玻璃實木構成的幾何體,在日本本土民居中,是用木框、白紙、水平方向空間開放與自然直接聯系,這種純粹的幾何體與自然交融是日本本土建筑的靈魂,安藤進一步提純了這種靈魂。幾何形體構成了取景框。從而光就在自然和幾何體中變成了一種生命的動線。
在建筑中,安藤特別地采用了同是東方精神的自然,中國叫對景,這種自然觀有點東方的道的意味。于是,我們知道安藤的建筑有幾個靈魂:水、實木、清水混凝土純粹幾何形、自然的景,這是他的建筑常用元素,這種元素是日本園林精髓。我們說,安藤的清水混凝土來自柯布西耶,而他的空間元素卻是日本本土建筑的靈魂,這是一種深藏不露的本土化。而安藤建筑的另一個要素就是墻體,他的墻體在都市中有表現出封閉和隔離,這與他開放的自然形成了有趣的對比,他說:“墻體無疑表現為侵入性的,在沉寂中具有一種暴力的因素”?!笆彝猸h(huán)境被不可置否的切斷了,一個新的獨立的世界在內部誕生”。這種“封閉”和“院”的要素本質也是東方的靈魂。
安藤特別關注他的建筑的另外兩個靈動的要素,那就是光和風,空靈本就是東方建筑的靈魂,而空靈的直接表達就是光和風,空透、空靈是通過光與風來表現的,這就是建筑的“戲劇性”,光的構圖、線條、結構與色彩和時間。他說:“光永遠是一種把空間戲劇化的重要元素”。
通過對安藤建筑的“本土化”精神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建筑師的文化素養(yǎng)決定了其形式探索的成敗與否,中國建筑師要探索本土化,起碼的要求是對本土文化的深刻體驗和理解,只有具備了這個先決條件,才有可能深入探索本土化,而不是外在地選用符號、圖式的拼貼,或者僅僅是選用本土材料的結合,正如安藤所說:“我所能做的是把現代建筑往前推進一點,請去發(fā)掘他的各種可能性——去使用那些被它遺忘的東西。建筑必須以一種非常特殊的方式與城市和社會發(fā)生關聯,避免沉溺于諸如歷史性或符號學之類的處理技巧”。
同樣作為東方建筑師,安藤的作品非常值得我們研究和借鑒。譬如,安藤的另外一個建筑要素就是“庭院”,庭院與園林和自然的有機聯系。同時就引入光、風和雨,注意“雨”也是自然靈動的要素。墻體隔離城市的喧囂,通過庭院引入光和自然。安藤對建筑的光有著深刻理解,他談到了光與黑暗意識,逐漸消失,冰冷的觸覺和恐懼,笑聲、搖曳……這些描述光線的詞匯表現出安藤的敏銳和豐富的學養(yǎng),其中尤其是文學性、繪畫性,也就是詩性。這是安藤意識中對光的記憶。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安藤提到他設計中邏輯與非邏輯的平衡關系,他承認非邏輯的作用。而且他思考了他的建筑意義超越物質的幾何體界限。他用少量的幾何、材料和質感作為建筑表現手法和純粹空間,不直接反映功能的純粹空間。安藤建筑哲學才是深刻地涉及到建筑本真和建筑語匯,值得注意的是“語匯”不是外在物質的“符號”。這一點特別值得我們關注。在建筑的意義問題上,我們的確不能賦予建筑太重意義的負擔,建筑本質僅僅只是形式而已,甚至是形式的游戲而已,其中充斥著潛意識、非理性、文學性和繪畫性。
安藤對建筑的理解值得我們注意,他提到了場地和“空無”問題,幾何形框定的自然引入光和影,這是一種無與有,這其實是“道家”思考,一種對自然、大地的思考,也是空間思考。其中地形、場地空無即虛空間,空無對建筑的意義就是所謂的“力場”,一種無限的虛空。安藤認為,建筑的實體是墻體、材質、風景、一種抽象空間,我們認為是一種純粹形式,一種單純的形式。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單純形式。安藤給我們的啟示是同為東方建筑師是如何理解本土化建筑本質。他是個建筑師,他不需要逃離西方、東方、東方主義、后殖民、現代性或者本土化,他用體驗生命的敏感、深刻理解建筑設計。
《連戰(zhàn)連敗》表達了安藤堅定信念和職業(yè)操守,也表達了對建筑的尊重和敬畏。他不必要因為失敗而改變自己,這一點尤其值得我們敬重。安藤曾認為,“如果一個建筑不能得到實現,建筑師應該保留他的超前思想,它會在別的地方變?yōu)楝F實?;仡櫮切┪茨軐崿F的方案,我意識到所有的思想都是推動我不斷前進的力量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