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陽煤豐喜集團洪勇
兒時,餃子和過年是密不可分的。作為農(nóng)人,即使大人們從年頭忙到年尾,終日辛苦勞作,光景也多過得七零八落,無閑暇也無余錢三天兩頭包什么餃子,所以,我們盼過年,在盼望寒假的輕松、盼望新衣上身的興奮、期待放炮仗的放縱的同時,也能如愿盼來一年往往就只這一次的餃子。雖然大多也只是蘿卜餡的,但一家人卻吃得熱熱鬧鬧、無比香甜。那時候,我明白了團圓其實和饑餓一樣,也是餃子最好的佐料。
升入中學,開始離開父母,去吃學校的食堂了,突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和南瓜竟有如此漫長的不解奇緣,水煮南瓜的單曲循環(huán),從秋吃到冬,從春吃到夏,間或碰到廚師心情好,也能偶遇蒜泥拌了的蒸南瓜。彼時,吃飯一夜之間,回歸到最原始、最初級的生理需求的層面,談不上一絲一毫的感官享受。餃子更成了鏡中花、水中月,可期不可遇了,幾乎上升為一種奢侈品的高度,那種渴求過年和團圓的欲望也被無限放大。自此真正體會到世間萬事萬物以少為貴的真諦。
邁入大學的校門,除了繁華都市的熙攘紛囂、直聳云霄的高樓大廈讓我瞠目結舌外,我還驚異地發(fā)現(xiàn),只要你愿意,學校的幾個餐廳里,頓頓都可以吃到價廉物美的餃子,餡也有葷有素,但是大家似乎并不像我這個山里的孩子一樣,驚羨和鐘情于這道美食,吃者寥寥。此時的餃子,于我就是天天過年的快樂的重復體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逐漸和其他美食一樣,慢慢成了一種口味的調(diào)劑,一點一滴淡化并最終失卻了思想中它所固有和包含的那些含義。
參加了工作,開始頻頻光顧大大小小的酒店餐館,餃子,只是餐后主食中一個可有可無的選擇,但多數(shù)情況下,它像一個失寵而被冷落在后宮的妃子,點它的人愈發(fā)少了。即使偶爾有人來了興致,點了一小份的餃子,但吃過酒的嘴巴,嚼著餃子什么味道呢?隨著大小超市雨后春筍一般在街頭巷尾陸續(xù)冒出來,冷柜里花花綠綠、品牌各異的冰凍餃子,和它的湯圓兄弟一起靜靜地躺在里面,等待百姓的挑選。但那些機器的流水線流淌出來的玩意兒,又是怎樣一個令人恐怖的味道?難道團圓和喜慶,甚至媽媽溫暖的感覺和味道也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地被無數(shù)次被復制么?
這些年,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很是提高了些,連節(jié)日都豐富了很多,不但端午、中秋變成了法定的假日,要過得更加輕松和完整,就連情人節(jié)、圣誕節(jié)這些洋玩意兒都非過不可了。老祖宗吃餃子的講究,也陸續(xù)從箱子底翻弄了出來。毛孩子過生日,要吃餃子;冬至怕凍掉耳朵,要吃餃子;送行餃子團圓面,即將遠行的親人離家前,要吃餃子;過年就更甭說了,餃子照例也一定要非吃不可的。主婦們嫌棄機器絞的肉餡不好吃,自己買的鮮肉,細細地洗凈之后剁的山響,千折騰萬忙活,熱氣騰騰地端將上來的不只是餃子,還有濃濃的愛。
因此,餃子承載著過年的喜慶和團圓,我們吃餃子,不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愛的滋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