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專題學術史離不開科學的方法論
——兼評《三十年來中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發(fā)展史（1978—2012）》

吳定初

所謂學術史，也即是對學術研究之研究，其主要任務是通過“辨章學術，考鏡源流”，即考察研究歷程，梳理各種觀點，總結學術思想，分析研究方法，對已有研究成果的成敗得失進行客觀評判，對其中的一些理論問題進行比較深入的思考，從而提煉出帶規(guī)律性的思想觀點與結論，并分析未來學術研究的方向。學術史是一切學術研究的起點，也是學術創(chuàng)新的重要基礎。學術史大致可分為專題史與綜合史，面面俱到的綜合史在這個學科越分越細的時代是越來越少了，專題史成了當今學術史研究的主流。研究專題學術史，離不開科學的方法論，這一科學的方法論主要包含以下幾個方面的要件：其一，充分把握研究對象和成果，從而選定有價值的題目；第二，以問題為中心進行研究，結構清晰；第三，資料豐富翔實；第四，有獨到的眼光和思想觀點。近讀四川師范大學邵曉楓教授所著《三十年來中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發(fā)展史（1978—2012）》一書（以下簡稱《自考》），有耳目一新之感。該書是一本關于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發(fā)展專題史研究的著作，由中央文獻出版社最近推出，是教育部2012年度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的重要成果。仔細審讀該書后，深感其是一部成功的教育學術專題史著作，現(xiàn)結合該書的特點，就研究專題學術史的方法論問題談談自己的看法。

1 充分把握研究對象和成果，選定有價值的題目

進行任何內(nèi)容的學術史研究，首先都要求作者對所研究的對象，包括對所要探討領域的學術研究的總體情況、學術思想演變的軌跡、學術研究中的成敗得失、該領域學術研究與現(xiàn)實的關系等方面有充分的了解和把握，在此基礎上，才談得上去選定具有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的題目。因此，充分把握研究對象和成果，是進行學術史研究的重要前提條件。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從1981年創(chuàng)立到現(xiàn)在，已走過了30多年的歷程，對實現(xiàn)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提高國民的整體素質(zhì)和培養(yǎng)社會建設人才作出了重大貢獻，在建設學習化社會和構建終身教育立交橋中有著重要地位。30多年來，我國不少人對自學考試的方方面面進行了探討，涌現(xiàn)了大量的研究成果，這些研究中盡管還存在著各種問題與不足，但取得的成績也是巨大的，使自學考試成為一個專門的研究領域，其中，人們提出了不少正確而有價值的思想觀點與對策措施，因此，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史進行全面、深入而系統(tǒng)的研究，有助于我們正確認識和處理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中的各種理論問題和現(xiàn)實問題，也有助于提高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的研究水平。但目前學術界卻只有幾篇報刊論文對我國某些時段的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研究進行了很粗略的概述，或在相關著作中對相關問題有所涉及。這些研究篇幅都很短，其介紹和分析都十分簡略，不可能對相關學術研究狀況作比較全面、深入和系統(tǒng)的總結，更不可能對其中的具體問題進行比較深入的探討?！蹲钥肌芬粫淖髡咄ㄟ^廣泛收集并認真研讀30多年來有關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的相關資料，并調(diào)查了解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的實際發(fā)展情況，在對自學考試的理論研究情況與實踐情況有比較充分的把握，看到自學考試學術史研究的重要性與薄弱性后，選定此題目，進而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的學術發(fā)展歷程進行比較系統(tǒng)、深入、全面的介紹、分析和總結。因此，這可以說得上是一本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史研究的開拓之作，對于人們?nèi)嬲J識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發(fā)展歷史及進行相關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改革與發(fā)展的方向和路徑都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

2 以問題為中心，結構清晰

一般而言，學術史大致有以“人”為中心、以“書”為中心及以“問題”為中心幾種研究視角。以“人”為中心或以“書”為中心的研究視角是通過對人或書中各種觀點的介紹與評價來進行的。但是，這兩種視角的最大缺陷在于難以全面地呈現(xiàn)整個學術發(fā)展史的面貌，因為其一般只關注著名人物與有代表性的書籍，一些次要的書目和人物則可能被忽略。同時，這兩種視角還使研究難于有較強的系統(tǒng)性。以問題為中心的研究則能克服上述兩種研究視角的缺陷，有利于對該領域學術研究中及現(xiàn)實實踐中的焦點問題進行全面、系統(tǒng)、深入的回顧、梳理、總結與反思。這種以“問題”為主的研究視角已成為學術研究的一種趨勢，而學術史中的專題史就更應該以問題為中心展開論述。通覽《自考》全書，作者正是以問題為中心，把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研究的問題歸納總結成8個專題：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產(chǎn)生及發(fā)展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本質(zhì)及特點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功能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中個人自學與考生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中社會助學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中教育教學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中國家考試的研究、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面向農(nóng)村發(fā)展的研究。這8大問題及其所包含的各種具體問題都是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研究中人們關注程度最高的、研究成果最多的問題，也是自學考試制度中最核心的理論問題。在實踐方面，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主要存在重考輕學、應試教育傾向嚴重、專業(yè)設置與課程內(nèi)容等方面普教化色彩嚴重、缺乏系統(tǒng)完善的學習支持服務體系、向農(nóng)村延伸的力度不夠、與其他教育形式的溝通與融合困難等方面的問題，這些問題也正是上述8個專題內(nèi)容的具體表現(xiàn)。因此，作者以上述8個方面作為專題進行研究，緊緊抓住自學考試制度理論研究中的核心問題和實踐中存在的熱點問題，使研究具有極強的針對性。同時，在寫作過程中，作者把每一個專題又層層分為若干更具體的問題進行研究，使每一個專題都形成了一個結構嚴密的系統(tǒng)。這樣的分析使整本著作結構非常嚴謹，使讀者能在眾多的、紛繁復雜的研究成果中抓住重點、理清思路，既有利于人們?nèi)媪私飧叩冉逃詫W考試學術發(fā)展的整體情況，又有利于人們了解自學考試某一方面的具體學術研究狀況，并對其中一些具體的問題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3 資料豐富翔實

考據(jù)是一切歷史研究的基礎和依據(jù)，錢穆就是以《劉向歆父子年譜》等考據(jù)名著初步確立其在中國現(xiàn)代史學上的地位。同樣，一切學術史的研究，首先都是要立足于“史”，即要力求全面地收集和梳理資料。只有通過充分占有資料，才能比較客觀地理清學術發(fā)展的脈絡和總結評判各種思想流派與觀點。通檢《自考》一書，作者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研究資料的占有是極其豐富的。由于成人教育研究還未得到人們應有的重視，查找自學考試方面的資料也殊為不易，但作者鍥而不舍，克服種種困難，通過多種途徑，貪多務得，細大不捐，搜集到關于自學考試的絕大部分著作及論文。在此基礎上，作者以嚴謹?shù)膶W術態(tài)度和作風，花費數(shù)年之功，耗費大量心血與精力對所占有的材料進行系統(tǒng)檢覽，識鑒篩選，爬蘿剔抉，辨析詳明，務使全面周詳，內(nèi)容翔實且精要得當。在研究中沒有只限于關注名家、大家的觀點，而是致力于搜集整理所有的研究成果，常常出現(xiàn)在概述學術界對某一問題的研究觀點時，短短一段中引用多篇論著的情況。如在第二章中關于“對改革和發(fā)展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的研究”這一問題，正文不足25000字卻征引文獻90余篇次，可見其內(nèi)容皆有所本，持之有據(jù)。但同時，所引用之文獻篇幅所占比例只有18%左右，又可見其取材精要，同時，對持同一觀點的不同文獻皆一一列出其作者、文獻名稱及頁碼等，體現(xiàn)了作者的認真與周詳，也方便讀者了解及查閱相關的研究情況與內(nèi)容。又如在第三章中關于“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本質(zhì)的研究”這一問題中，按時間順序依次概述了學術界“考試制度論”、“教育制度論”、“既是考試制度又是教育制度論”、“學習制度論”、“學習成就認可制度論”等主要觀點，引用文獻達66篇次，也體現(xiàn)了該書內(nèi)容豐富翔實的特點。在這個人心浮躁、喧囂嘈雜的時代，作者這種甘于坐冷板凳的精神和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是非常值得稱道的。

4 有獨到的眼光和思想觀點

歷史不僅是一門事實之學，更是一門價值之學。如前所述，考據(jù)固然很重要，但又絕不能只重考據(jù)，因為義理和思想才是核心，通過占有大量的歷史資料并對其進行分析從而得出有益的結論與思想觀點是治史的落腳點與目標，如果只有考據(jù)，則只是史料的堆砌和學術觀點的分類摘編。學術史與思想史雖然有一定區(qū)別，但高屋建瓴的獨到的眼光和思想觀點是學術史的靈魂與脊梁，一部成功的學術史，必定首先是一部有獨到眼光和思想觀點的思想史。因此，在學術史研究中，作者必須做到既能深入浩繁的歷史文獻和復雜的思想觀點之中，又不能被這些思想觀點所左右，而要以比較公正客觀的眼光去分析評判歷史上的種種觀點，總結學術史的發(fā)展特點與成敗得失，預見未來學術研究的方向。《自考》一書作者非常注重以思想觀點統(tǒng)領其所進行的研究。首先，作者提出了該研究的價值尺度與多維視角，作為研究的衡量標準與指導，這就使整個研究有了統(tǒng)領的靈魂，也使全書站在一個較高的高度上。其次，注重研究學術思想觀點產(chǎn)生的社會背景。作者在進行分專題研究時，都在開頭部分用專門的篇幅對這一專題的社會背景進行了介紹，有助于比較客觀地看待和評價相關的思想觀點，反映了作者治專題學術史的獨到眼光。第三，較好地做到了有史有論且史論結合。在全書的8大專題研究中，不但在“述”的過程中隨時有簡評，還在每一章中用一節(jié)的篇幅對每一專題研究的得失進行了總結與分析。最后，還用專門一章的內(nèi)容從整體上對30多年來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研究發(fā)展史中取得的成績與存在的問題進行了比較全面的反思，對高等教育自學考試研究的理論基礎、研究方向、研究范式等問題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思考。不僅如此，作者還較為深入地探討了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的本質(zhì)、歸屬與培養(yǎng)目標、高等教育自學考試與教育民主、高等教育自學考試質(zhì)量觀、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制度的發(fā)展模式等理論問題與實際問題。在這些研究中，作者沒有人云亦云，而是有著自己的判斷與獨特的感悟，反映了作者較強的批判精神，同時，作者觀點客觀辯證且論述鞭辟入里。

總之，《三十年來中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發(fā)展史（1978—2012）》是一部成功的創(chuàng)新之作，雖然該書還存在若干需進一步探究的問題，但瑕不掩瑜，該書的出版，填補了我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學術史研究的空白，也為怎樣研究專題學術史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