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內(nèi)經(jīng)》從腎論治婦科疾病

趙 霞，褚青康

(南陽醫(yī)學高等?？茖W校，河南 南陽 473061)

婦科疾病總結起來包括經(jīng)、帶、胎、產(chǎn)、雜病等5個方面，范圍廣泛，內(nèi)容復雜，但從中醫(yī)整體觀念以及辨證論治角度出發(fā)，很多疾病不難找到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法。經(jīng)過幾千年的發(fā)展，中醫(yī)婦科學理論體系逐漸完善、成熟，其發(fā)展可以追溯到《黃帝內(nèi)經(jīng)》(以下簡稱《內(nèi)經(jīng)》)時代，這里面早就有了關于婦人生理病理的指南性論述，為后世辨治婦科疾病指明了方向。諸多論述當中，以腎與婦人生理病理的關系最為密切，闡釋得也最多，應當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本文將以這些經(jīng)典理論為依據(jù)，談一談從腎論治婦科疾病。

1 從腎解釋女性生理特點

1.1 腎藏精為先天之本，主女性生長發(fā)育

《素問·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fā)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以上論述可知，腎氣充實、天癸按時而至是女性生長發(fā)育、月經(jīng)來潮、孕育子女的先決條件，揭示了腎與女性生理功能的密切相關性。

癸者，五行屬水，天癸即先天之水，中醫(yī)學認為天癸即先天之精氣?！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吩唬骸澳I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庇秩?《素問·六節(jié)藏象論》“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庇纱丝梢姡忍熘珰獠赜谀I，不滿而不能泄。只有腎氣充實，天癸得以儲存，及至所需，便可應時而發(fā)，女子才能齒更發(fā)長、月經(jīng)來潮、孕育子女。隨著年齡的增加，腎氣漸衰，天癸漸絕，氣血漸虛，女性的各項機能開始衰退，具體表現(xiàn)為絕經(jīng)、不能生育、子宮萎縮等。這種正常的衰退，《內(nèi)經(jīng)》認為是“七七”之后的事情，然而實際生活中也有例外，即年過“七七”仍有月經(jīng)、仍可孕育子女。當然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依然離不開腎氣的推動作用，同時也是腎氣充足的表現(xiàn)。正如《素問·上古天真論》曰：“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岐伯曰：此其天壽過度,氣脈常通,而腎氣有余也?！边@一點更加確切地強調(diào)了腎氣足是生殖功能的重要保障。

后世有“經(jīng)水出諸腎”之說，在《傅青主女科》中有“腎氣本虛,又何能盈滿而化經(jīng)水外泄耶”。這些理論都與《內(nèi)經(jīng)》理論一脈相承，強調(diào)并發(fā)展了腎氣與女子生理功能的重要關系。

1.2 腎主胞胎

胞宮是孕育后代的場所，胞宮的正常發(fā)育是孕育后代的先決條件，而胞宮這種正常的生理功能的發(fā)揮有賴于腎氣的充盛。正如《素問·奇病論》所說：“胞脈者多于腎?！蹦I氣充足，胞宮便可得到充足的濡養(yǎng)和溫煦，則能氣血充盈，才能具備種子育胎的能力。如果腎氣弱，不僅會出現(xiàn)“五遲”、“五軟”之象，還會直接影響到胞宮的成熟乃致發(fā)育畸形或不良；同樣，導致胞宮過早衰退的原因通常為腎氣不足、腎精虧虛，如“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的現(xiàn)象。

腎的盛衰不僅關系到經(jīng)水的正常與否，而且與胎元形成關系密切。如《靈樞·本神》言:“故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說明來自父母的先天之精共同構成了胎元?！端貑枴て饺藲庀笳摗费裕骸皨D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闭f明少陰脈動(不同于平常的沉伏平穩(wěn)之象)是胎元形成的標志。后世諸多理論，如《傅青主女科》 說“胎雖‘本精與血之相結而成……其實均不離腎水之養(yǎng),故腎水足而胎安’”等，以上都表明胎元發(fā)育的正常與否與腎水的充盈程度密切相關。如果腎精不足、精血不榮，胎元將不能得到充養(yǎng)，輕則胎動不安，重則胎死腹中、不孕不育。

1.3 腎與任脈、督脈、沖脈相輔相成

督脈為陽脈之海，總督一身之陽氣。陽主動，起到溫煦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作用，并維系著人類的生命活動。督脈受累，陽氣失司，勢必會影響胞宮的功能。另外，《素問·骨空論》言：“督脈者,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其孔,溺孔之端也,其絡循陰器合篡間,繞篡后,別繞臀,至少陰與巨陽中絡者，合少陰上股內(nèi)后廉,貫脊屬腎?！闭f明督脈在身體中的循行和女性生殖系統(tǒng)以及足少陰腎脈聯(lián)系緊密，但最終都絡屬于腎。任脈、督脈、沖脈都出于胞宮，即一源三歧，它們共同維系著胞宮的生理功能，而胞脈屬于腎。所以歸根結底，腎為主導，并與任督?jīng)_三者相輔相成。從以上經(jīng)典論述也可看出，腎司前陰，關乎生殖，若腎精虧損,青少年前陰發(fā)育不全,生殖功能成熟遲緩,成年人則性功能減退,甚至男子不育,女子不孕[1]。

2 從腎認知婦科疾病的因與果

腎為先天之本，在后天之本即脾胃的協(xié)同下，決定著人體臟腑、四肢百骸、氣血津液的發(fā)育成熟。又腎為五臟之一，“五臟者，藏精氣而不實，故滿而不能實”(《素問·五臟別論》)，所以腎中精氣當滿而不當空虛，否則如同能量不足的機器，不能發(fā)揮各項功能。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言：“腎脈微澀為不月沉痔?！边@里脈微澀當理解為精氣不足，不能化生血液，故脈道空虛，狀如干枯的河道，艱澀難行。導致經(jīng)閉或者經(jīng)遲的原因有三：其一腎精不足，經(jīng)血不能充盈，故月經(jīng)不來或出現(xiàn)月經(jīng)后錯；其二腎精不足或腎陽不足，氣化功能失司，溫煦功能失調(diào)，不能很好地促進脾胃運化，導致脾胃生血失常、經(jīng)血不足；其三是婦人以血為本，如果長期失血又不能及時補充，也會導致血虛經(jīng)少。正如《靈樞·五音五味》言：“婦人之生,有余于氣,不足于血,以其數(shù)脫血也?！迸右匝獮轲B(yǎng)，后世許多醫(yī)家也認識到血對女子的重要性。如《婦人良方大全》言“婦女以血為基本”，《景岳全書·婦人規(guī)》言“女子以血為主”等。所以，女子腎水虧虛、腎陽虛衰可導致月經(jīng)不來或遲來。

在《傅青主女科》中有“腎水虧而胎動”的說法，同樣將腎水(精)與胎兒孕育緊密聯(lián)系，揭示了腎精虧虛可導致胎動不安甚至流產(chǎn)的病機，進一步發(fā)展和完善了《內(nèi)經(jīng)》理論，為臨床提供了新的思路。

《素問·痿論》曰：“思想無窮,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馳縱,發(fā)為筋痿,及為白淫?！蓖醣^：“白淫”即“白物淫衍,女子陰器中綿綿而下者”。馬蒔則明確指出白淫在女子為白帶。究其機理，大概“所愿不得”、“入房太甚”,以致肝郁腎虛。肝木郁而客土，脾虛不固，帶下不止；腎主司前后二陰，腎虛不守，白淫淋漓不斷，可見腎虛也是導致婦人白帶異常的重要原因之一。更值得一提的是《內(nèi)經(jīng)》提出房事有度是防止腎虛的法則之一，這為后世養(yǎng)身保健奠定了理論基礎。

《素問·骨空論》言：“任脈為病,男子內(nèi)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沖脈為病,逆氣里急。督脈為病,脊強反折……其女子不孕,癃痔遺溺嗌干?！笨梢?，任、督、沖三脈發(fā)病，均可影響婦人經(jīng)、帶、胎、產(chǎn)，而這一切與腎的功能狀態(tài)密切相關，在臨床論治中應當尤為重視。

另外婦人雜病方面，《內(nèi)經(jīng)》最早的記載為孕婦失音?！端貑枴て娌≌摗费裕骸包S帝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為何也?岐伯時曰：胞之絡脈絕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脈者系于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筆者查閱眾多文獻，比較認同的說法是[2]，即妊娠九月，婦人體虛，腎中精氣不足，而為腎少陰之脈貫脊系舌本，腎陰不足，不能濡養(yǎng)舌系，故不能言語，所以胞之脈絡絕也是腎陰虧虛之極的表現(xiàn)。待到婦人產(chǎn)后，精氣漸復，舌系重新得到滋養(yǎng)，功能即可恢復。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九和十當為虛數(shù)，從腎精虛實的角度理解更為貼切。

《素問·舉痛論》說：“百病生于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即中醫(yī)所謂“七情致病”。因為情志由五臟所化生，情志變化太過可引起臟腑氣機功能的變化。這在《靈樞·百病始生》也有闡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風雨寒暑,清濕喜怒。喜怒不節(jié)則傷臟”，同樣說明情志與人體的重要關系。再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言：“恐傷腎，思勝恐?！蹦I精化生經(jīng)血、乳汁，是女性生理功能發(fā)揮的重要保障，然“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由下焦脹,故氣不行矣”(《素問·舉痛論》)，所以過度、持久的驚恐可以導致心腎不交而出現(xiàn)崩漏、子宮脫垂等病癥[3]。

3 《內(nèi)經(jīng)》從腎辨治婦科疾病

《內(nèi)經(jīng)》認為婦人氣常有余、血常不足，故血虛是婦科病的重要病機之一。而精血同源，并有“血之源頭在于腎”的說法，故治療當補腎精與補血并重，所以《內(nèi)經(jīng)》奠定了補腎補血治療婦科病的基礎。后世諸多理論中，也把補血劑四物湯列為治療婦科疾病的重要方劑之一。如《醫(yī)宗金鑒·婦科心法要決》云：“四物湯乃婦人經(jīng)產(chǎn)、一切血病通用之方?！眲⑼晁卣J為治婦科雜證當“春倍川芎、夏倍芍藥、秋倍地黃、冬倍當歸……春防風四物、夏黃芩四物、秋門冬四物、冬桂枝四物,此四時常服隨證用之也。”四物湯中熟地乃補腎滋陰要藥，當歸、芍藥、川芎養(yǎng)血活血，四藥相合體現(xiàn)了補腎補血的重要法則。

對于情志原因?qū)е碌募膊?，《?nèi)經(jīng)》提出了心理

療法的原始概念?！端貑枴ひ凭儦庹摗分赋? 對于患者要“閉戶寒牖，系之病者，數(shù)問其情，以從其意”，即是要求診病時應該在一個相對隱私的環(huán)境下詳細了解患者病情，尤其是受到驚嚇的患者更應遠離喧囂的環(huán)境。另外強調(diào)語言措辭，用適當?shù)慕徽勛尰颊叻畔滤枷氚ぃ瑫晨旖徽刐5]。如《靈樞·師傳》說: “人之情，莫不惡死而樂生，告之以其敗，語之以其善，導之以其所便，開之以其所苦，雖無道之人，惡有不聽者乎?！睂τ隗@恐患者，張從正在《內(nèi)經(jīng)》的基礎上提出“思勝恐，以慮彼志此之言奪之”，即是要求對驚恐的患者，應該令其冷靜沉著思考，分析事情原委，了解事情真相，用理性來對待發(fā)生的一切。綜上，心理療法在《內(nèi)經(jīng)》時代已初見端倪，為后世治療疾病提供了更為廣闊的思路。

在預防保健方面，《內(nèi)經(jīng)》同樣為我們指明了方向，為婦科疾病預防提供了強有力的參考?！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分赋觯?“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nèi)守，病安從來……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賢不肖，不懼于物，故合于道。”所謂“恬惔虛無”，即是要求心中放下或者節(jié)制欲望，則精氣內(nèi)守而不耗散，從而“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

綜上所述，《內(nèi)經(jīng)》中提出來一系列關于腎主導婦科生理病理的理論，明確了腎為先天、主生長發(fā)育、主生殖的重要作用，闡明了腎精、腎氣不足導致各種婦科疾病的機理，提出了從腎辨治婦科疾病的諸多方法，這些為后世婦科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也為當今婦科病的治療提供了強有力的武器，我們應當深入研究，學以致用。

[1] 張?，? 《內(nèi)經(jīng)》中腎系功能與婦科疾病的研究[J]. 光明中醫(yī)，2007,22(6):3-5.

[2] 哈孝賢.《內(nèi)經(jīng)》論婦科原文蠡測[J].天津中醫(yī),1986(3):35-37.

[3] 曾倩,鄧琳雯,牟菁，等.婦科七情病機概論及各論[J].現(xiàn)代中西醫(yī)結合雜志,2006,15(14):1859-1861.

[4] 張玉珍.婦產(chǎn)科補腎活血法探討和臨床應用[J].中國醫(yī)學學報, 2003,12(3):47-491.

[5] 田鳳霞.《黃帝內(nèi)經(jīng)》“志意和”思想在婦科臨床中的應用[J].光明中醫(yī)，2011,26(8):1538-15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