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士頓住著一位聰明而年邁的化學(xué)家,他的名字叫道斯。有時他也玩弄魔法。在那里還住著一位年輕的小姐,她的名字叫克拉麗貝爾·薩德茨,她很有錢,卻沒有半點兒才華,她渴望做一名演員。
于是,克拉麗貝爾去找道斯博士,說道:“我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既不會背詩,也不會彈鋼琴;我既不會走鋼絲,也不會跳高踢腿,可我很想當(dāng)演員,您看我怎么辦呢?”
“要是我讓你如愿,你愿意付給我報酬嗎?”聰明的化學(xué)家問道。
“當(dāng)然?!笨死愗悹栒f著晃了晃她的錢袋。
“你明天下午兩點來找我?!彼f道。
當(dāng)天晚上,他鼓搗了整整一個通宵的化學(xué)魔法。第二天下午兩點,克拉麗貝爾來找他時,他給她看一個小盒,里面裝滿了各種化合物,樣子很像法國的酥糖。
“那些老派的巫師會給你一些難吃的苦藥丸,而我卻能從你的情趣和方便考慮,給你這些奇妙的酥糖。假如你吃了這粒淡紫色的糖,你的舞姿就會像終生受訓(xùn)練的舞蹈家一樣輕盈優(yōu)美;你咽下這粒粉紅色的,就會像夜鶯一樣唱出美妙的歌;吃了這粒白色的,你會變成全國最優(yōu)秀的演說家;這粒巧克力色的能使你彈鋼琴的技藝超過魯本斯坦;吃掉這粒檸檬色的能使你的腿踢得高出頭部6英尺?!?/p>
“太妙了!”克拉麗貝爾難以抑制自己的興奮之情,喊道:“你是最聰明的魔法師,也是考慮最周全的藥劑師?!彼斐鍪秩ソ舆@個盒子,并簽了一張巨額支票。
“你確信你給我的這些酥糖有很強(qiáng)的效力嗎?”她有些憂慮地問道,“我平常吃的藥量很大。”
“我只擔(dān)心,”道斯博士回答,“它們的效力太大了,我是第一次應(yīng)別人的請求準(zhǔn)備這些奇妙的糖?!?/p>
“不要擔(dān)心,”克拉麗貝爾說道,“它們的效力越強(qiáng),我表演得越精彩?!?/p>
說完,她告別了道斯博士,來到一家綢布店買東西??伤押凶油谫u緞帶的柜臺上。
這時,小貝西·博斯特威克來到這個柜臺買了一條緞帶,順手將她的包裹放在那個盒子的旁邊??墒牵叩臅r候,將那只盒子與她的包裹裝在一起,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貝西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她回到家之后,發(fā)現(xiàn)多了一個盒子,她把盒子打開,叫喊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多了一盒糖呢?一定是別人把它誤放在我這里了。不過,這里面只有幾粒糖,所以別人不會介意這點東西?!彼樖帜闷鹨涣K钕矚g吃的巧克力色酥糖,一邊吃一邊看著她買的東西。
她并沒有買太多的東西。因為小姑娘只有16歲。她的父母并不放心讓她到商店里去花太多的錢。這時小姑娘拿出自己買的緞帶,準(zhǔn)備扎在頭上,她突然產(chǎn)生了想彈鋼琴的愿望。這種愿望變得越來越強(qiáng)烈,她走進(jìn)客廳,打開了鋼琴。
以前,這位小姑娘曾克服了很大的困難,才學(xué)會彈兩首曲子。通常,在練習(xí)時,她的左右手總是不協(xié)調(diào),所以彈出的曲子聽起來非常不和諧。可是,小姑娘吃了那粒巧克力酥糖之后,她坐在鋼琴前,兩只手輕松自如地在鍵盤上來回跳躍。她彈出的曲子無比美妙、動聽、和諧,連她自己都驚愕不已。
這僅僅是一個開端。接著,她彈起貝多芬的第七奏鳴曲,她彈得極其嫻熟、優(yōu)美。
她媽媽在樓上聽到如此非凡的鋼琴曲,走下樓來,以為是哪位音樂家來了。當(dāng)她看見彈鋼琴的正是自己的小女兒時,她簡直驚呆了。
傍晚的時候,貝西的爸爸回來了。他掛好帽子和大衣,把雨傘放在架子上。他窺視了一下會客廳,想看一看是誰在彈鋼琴。
“偉大的凱撒!”他叫喊起來,貝西的媽媽輕輕走到他的身旁,將手指放在唇上,低聲說道:“不要打擾她,約翰。你聽過這么優(yōu)美的音樂嗎?”
“啊,她簡直是個神童!”爸爸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他們站在那里聽女兒彈琴。參議員來到他們家拜訪。他們邀請他今晚與他們共進(jìn)晚餐。不等參議員脫去外衣,耶魯大學(xué)的一位教授也來到了,他是一位才華橫溢、學(xué)識淵博的人。
貝西繼續(xù)彈她的鋼琴,這四位長者站在會客廳里聽得入了神,一言不發(fā)。每個人都顯得那樣驚異,他們靜靜地聽著音樂,等候著開飯的鑼響。
小女兒的爸爸,博斯特威克先生餓極了。他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糖碟子,挑了一粒粉紅色的酥糖吃起來。教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博斯特威爾先生有禮貌地把糖碟子遞給他,教授吃了一粒檸檬色的。那位參議員拿了一粒淡紫色的,可他沒有吃,而是把糖揣進(jìn)了外衣的口袋里。他怕吃了這粒糖,影響了他吃晚飯的胃口。博斯特威克太太仍然全神貫注地聽她這位早熟的女兒彈鋼琴,下意識地拿起最后一粒,也就是那粒白色的酥糖,慢慢地咀嚼著。
現(xiàn)在,糖碟子完全空了??死愗悹枴に_德茨的這些寶貴的酥糖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不屬于她了!
突然,身材高大的博斯特威克先生開始用一種尖銳的、帶有顫音的女高音唱了起來。他的歌和貝西彈的曲子并不是一回事,這種不協(xié)調(diào)的表演太令人吃驚了,那位教授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參議員用手捂住耳朵,博斯特威克太太恐懼地叫喊道:“威廉!”她的丈夫不停地唱,并不再注意他的妻子和客人。
幸運的是,晚飯的鑼聲響了。博斯特威克夫人拉著貝西離開那架鋼琴,招呼著那兩位客人走進(jìn)了餐廳。博斯特威克先生也跟隨著來到餐廳,一邊走一邊唱著《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
這位可憐的主婦絕望地注視著她丈夫這種失去常態(tài)的舉止,不知道怎樣才能控制住他,教授看起來比平常更嚴(yán)肅,參議員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陰影,貝西的手指還在不停地彈動,好像仍然在彈鋼琴。
博斯特威克夫人竭力招待著他們。她的夫丈開始唱另一支詠嘆調(diào)。這時,女仆端著湯走進(jìn)來。
當(dāng)她端著盤子走近教授時,他激動地叫喊道:“舉高些!我說你把盤子再舉高些!”他一下跳起來,踢了一下盤子,盤子向天花板飛去。盤子里的湯四處飛濺,弄了貝西和女仆一身,盤子的碎片落到教授光禿禿的頭上。
目睹這一糟糕的表演,參議員恐懼地叫喊著,從座位上跳起來,盯了女主人一眼。
剛才,博斯特威克夫人還站在那里兩眼發(fā)呆,面部表情困惑??吹絽⒆h員的眼神,她有禮貌地、姿勢優(yōu)美地鞠了一躬,用響亮的聲音背誦起《輕騎兵的沖鋒》。
參議員戰(zhàn)栗了。在正常的家庭里,他從來沒有看見過,也沒有聽過這樣的騷亂。
女仆早就跑開了,在廚房里歇斯底里地哭喊著,博斯特威克先生在唱《哦,答應(yīng)我》,教授想踢掉枝形燈架上的球形燈。博斯特威克夫人開始背誦《站在燃燒的甲板上的小男孩》,貝西已經(jīng)偷偷地跑回會客廳,正在用力地彈《荷蘭飛行員》的序曲。
參議員相信自己在這里再待下去,一定會發(fā)瘋的。所以他從混亂中溜出來,匆忙地逃離了這座房子。
那天晚上,他要熬夜趕寫一篇政治性的發(fā)言稿,準(zhǔn)備第二天下午在參議院發(fā)言??墒撬诓┧固赝思依锏慕?jīng)歷使他的神經(jīng)大大地受到了損傷,他幾乎不能集中精力寫下去。他一想起在那個通常被認(rèn)為是可尊敬的家庭里目睹的一切,就憐憫地?fù)u搖頭,停止了寫作。
第二天,他在大街上遇見了博斯特威克先生,他毫無表情,裝作不認(rèn)識似的從他身邊走過去,他真不敢再認(rèn)識這位先生,博斯特威克先生對此自然感到憤怒。他依稀記得昨天晚宴時發(fā)生的十分異常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是否應(yīng)對參議員的態(tài)度表示抗議。
今天的政治會議是一件大事。波士頓的人們都知道,這位參議員是位著名的講演家。所以,大廳里擠滿了人。在前一排坐著博斯特威克一家,旁邊坐著那位博學(xué)的耶魯大學(xué)教授。他們看起來都顯得疲憊不堪,面色蒼白,好像一夜未曾合眼,通宵飲酒似的。參議員一看見他們,就神情緊張,他不想對他們再看一眼。
市長開始介紹這位參議員,這位大人物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他偶然把自己的手插進(jìn)內(nèi)衣口袋里,摸到了昨天晚上放在衣袋里的那粒淡紫色的酥糖。
“這可以潤潤我的喉嚨,”參議員想著,隨手將糖放進(jìn)嘴里。
此后不久,他面對大廳里的觀眾站了起來,人們向他熱烈地鼓掌。
“我的朋友們,”參議員用莊重的語氣說道,“這是一次最令人激動和最重要的聚會?!?/p>
參議員的開場白很好,但中途也變得和往常不一樣,大家都感到很擔(dān)心。幾個月過去了,參議員才從羞辱中恢復(fù)過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他去做了異乎尋常的舉動。幸好那最后一粒酥糖被他吃掉了,否則還不知道要出什么亂子呢?
當(dāng)然,克拉麗貝爾又去找聰明的化學(xué)家。她又給他簽了一張支票,和他交換了另一盒奇異的酥糖。不過,她必須仔細(xì)看管它們。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位著名的歌劇演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