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限制語的語用人際功能兩面觀

【摘 要】在日常生活中，人們經常會運用模糊限制語進行溝通和交流。模糊限制語具有獨特的語用特征和豐富的語用功能，在日常交際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對模糊限制語進行深入的語用學研究是十分必要的。本文對模糊限制語相關內容進行了簡要介紹和分析，發(fā)現恰當運用模糊限制語，能使交際者更好地傳達信息、提高交際效率、并且使交際變得更加禮貌和順利；反之，模糊限制語的誤用也會阻礙交際的順利進行，造成負面的語用效應。

【關鍵詞】模糊限制語；人際功能；正面語用效應；負面語用效應

1、引言

模糊性是人類語言的一個客觀屬性，主要是由于客觀事物的不確定性、交際環(huán)境的可變動性、人類認識能力的有限性等因素，使得人們廣泛運用模糊限制語進行言語交際。模糊限制語屬于話語緩和的范疇，這一常見的語言現象和語用策略，對改良、維護人際關系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李海輝，2012：117）。恰當運用模糊限制語，能使交際者更好地傳達信息、提高交際效率、并且使交際變得更加禮貌和順利；反之，模糊限制語的誤用也會阻礙交際的順利進行，造成負面的語用效應。因此對模糊限制語進行深入的語用學研究是十分必要并且有意義的。

2、關于模糊限制語

2.1 模糊限制語的研究現狀

模糊限制語是模糊語言家族中的一個重要成員。美國著名生成語義學者拉科夫（Lakoff）將它定義為“一些有意用來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的詞語（words whose job is to make things fuzzier or less fuzzy）”（Lakoff，1972：458）。模糊語言學，作為一門新興學科，最近二三十年才得到專門的重視和研究。開始只是一門研究語義的學科，主要關照對象是作為概念的語言范疇，屬于語義學的一個分支（Quantitative Fuzzy Semantics）（張喬，1998）。綜觀模糊限制語的研究現狀，可見語言學、語用學、話語分析等領域學者也逐漸開始此領域的研究，其研究焦點也擴展到學術、科技、商業(yè)、醫(yī)療、政治等諸多領域。本文通過列舉英語模糊限制語在言語交際中的具體例證，分析其在不同語境下所產生的不同的語用效應。

2.2模糊限制語的界定分類

模糊限制語是語言中最典型、最普遍的模糊語言。Lakoff（1972：457）認為“模糊限制語（hedges），即一些有意把事情弄得更加模糊或者更加不模糊的詞語。” 關于模糊限制語，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何自然，1985：31）：

（A）變動型：a. 程度變動語（如：some， quite， sort of， almost， entirely， what really， a little bit等）； b. 范圍變動語（如：about， approximately， essentially， something between X and Y等）

（B）緩和型：a. 直接緩和語 （如：I think， probably， as far as I can tell， seem， wonder， hard to say等）； b.間接緩和語（如：according to her estimates， presumably， （sb.） says that……等）

變動型模糊限制語是指那些可以改變話語原意的詞語，包括程度變動語（adaptors），指說話人根據實際情況改變話語結構，改變對話題的認識，從而改變話語原來的意思達到交際目的；范圍變動語（rounders），指根據已知情況對原話語做出某種程度的修正，給原話語一個變動的范圍（董娜，2003：28-34）。

緩和型模糊限制語也可分為兩類：直接緩和語（plausibility shields）和間接緩和語（attribution shields）。它不會改變話語原來意思（真實條件），只是相當于增加了一個說明，使說話人對話題保留了猜疑或不確定的態(tài)度，使原來話語的肯定語氣趨向緩和。

3、模糊限制語與人際功能

3.1 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

人際功能指說話人參加社會活動將語言用于人與人之間交流的這種作用與功能。人際功能，由語氣 （mood） 和情態(tài) （modality） 兩部分構成。語氣指的是交流的時候雙方扮演著什么角色，而情態(tài)指的是這個句子是判斷還是推測的，也就是說肯定的成分有多大。

根據韓禮德功能語言學，語氣可以分為兩部分：主語 （subject） 和限定成分 （finite）。 通常情況下，主語與傳統(tǒng)語法上的主語一致，限定成分就是指表示時態(tài)（如weren’t， does等）和情態(tài)動詞（如 can， must 等）。而一個句子剩下的部分就是叫做剩余部分（residue） ，其由謂語 （predicator）、補足語 （complement）和附加語 （adjunct）構成。大多數情況下，言語交際的語氣和情態(tài)主要是通過變動型模糊限制語表現出來，往往也涉及到部分緩和型模糊限制語。下文將列舉不同的例證，具體分析英語模糊限制語對人際功能的實現所起的作用。

3.2 模糊限制語的語用人際功能——正面語用效應

人際功能是人們運用語言在社會上做事的手段和行動，反映人與人之間社會地位和親疏的關系，如對話語輪次的選擇做出規(guī)定、對事物可能出現的情況和頻率做出猜測和判斷等。由于社會活動的多樣性和人際關系的復雜性，人們往往需要運用不同的語氣和情態(tài)來間接、委婉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或態(tài)度。模糊限制語可以就話題的真實程度和涉及范圍對話語內容適度做出修正，這與Leech禮貌原則（Politeness Principle）中的得體（tact maxim）、謙遜（modest maxim）、贊譽（approbation maxim）和一致（agreement maxim）準則相一致。

3.2.1模糊限制語使表達更客觀，可信度更強

運用模糊限制語不直接表達說話人自身的觀點和態(tài)度，而是借助測試數據、實驗結果或別人的看法等，這樣一方面能夠避免賣弄自己學識之嫌，顯示出謙遜的態(tài)度，從而使話語內容更符合實際情況，增強話語內容的真實程度；另一方面也可能減少交際雙方的沖突，避免承擔太多的責任，從而保護說話人的自身利益。

例如在2012年《中國好聲音》（Voice China）第一場中，選手鄧川演唱完畢導師們沒有按鈴轉身，意味著他的唱功沒有得到導師們的認可。其中，庾澄慶導師點評道：“你是個很穩(wěn)的歌者，只是（only）在穩(wěn)定中好像（as if）沒有抓住導師們的重點，我是這樣感覺啦?！蓖瑫r劉歡老師也表示同意“這是大概（presumably）唯一沒有讓我按下按鈕的原因。”這兩位導師的點評沒有透露出自己作為導師高高在上的感覺，反而都很謙遜地運用了模糊限制語“只是”、“好像”、和“大概”，間接地指出了此位選手的不足，使自己的觀點更客觀實際，從而也避免了咄咄逼人、話語決絕引起的交際沖突。

再如：A：Do you know that W will be promoted？

B：According to the recent meeting， W probably won’t be promoted as sales manager.（根據最近的會議，W可能不會被提升為銷售經理。）

A、B雙方在談論W是否能升職這一話題，B運用了模糊限制語（根據、可能）來表達對此話題的看法，但可以看出這顯然不全部是他自身的主觀想法，而是借助會議的決定來回答A的問題。這樣就會避免別人認為B對W有意見、兩人關系不和等誤會，從而一定程度上既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也增強了其信息表達的可信度。萬一日后自己的說法被證實有誤，也可以減輕自己應負的責任，一定程度上保護自身的利益。

3.2.2模糊限制語使表達更概括，效率更高

模糊限制語的運用是對交際信息的高度概括，能使說話人用較少的代價傳遞較多的信息，使聽話人在較短時間內做出判斷和選擇，從而大大提高了交際的效率，更好地達到交際的目的。例如：在日常交際中，當向別人打聽一個不知其姓名的人時，用一些模糊限制語來形容此人的年齡（about 25 years old）、身高（at least 1.7m）、長相（looks like kind of Bruce Lee）、職位（maybe a sales manager）等信息，這樣能節(jié)省說話人尋找有關此人確切信息的時間，并能給予聽話人考慮和選擇的余地，縮小和鎖定尋找范圍，從而快速準確地找到所要尋找的對象。

3.2.3模糊限制語使表達更禮貌，人際關系更和諧

有時說話人不得不表達一些對于聽話人看似不利的觀點和態(tài)度，模糊限制語能一定程度上減少對聽話者的貶損，保全聽話人的面子（face-saving），營造一種舒服的交際氛圍。模糊限制語使表達更加禮貌客氣、穩(wěn)妥周全，使對方能感受到被充分的尊重，保證交際順利進行，維系雙方和諧的人際關系。例如：

A：What do you think of my painting？（你認為我的這幅油畫怎么樣？）

B：Generally speaking， it’s very good. However， I think the main color is a little bit too bright. （總體來說，非常好。但是，我覺得主色調有一點點太亮。）

這種情況下，A就自己的油畫征詢B的意見。如果B直截了當地指出油畫色調太亮，當屬一種威脅面子的行為（face-threatening-act），勢必會一定程度上打擊A的自尊心，使A感到沒有面子，容易造成雙方交際的困難。與此相反，B熟練地運用了“總體來說”、“我認為”、“有一點點”這些模糊限制語，使A感到自己作品的價值，保護了A的負面面子（negative face），A更易于接受B的看法，保證了雙方順利的交流，對維系和諧的人際關系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3.3 模糊限制語的語用人際功能——負面語用效應

模糊限制語在言語交際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并非任何時候使用模糊限制語都是恰當的，不可否認它也有消極的一面。由于人們背景知識的缺乏，認識的局限和表達方式的差異，可能造成模糊限制語的誤用或濫用，對言語交際的作用將適得其反，甚至引起語用失誤，導致交際失敗。

3.3.1 不同文化背景中模糊限制語的誤用

在不同文化背景中，由于人們的社會認知、教育背景、宗教信仰和表達習慣的不同，模糊限制語的使用可能會造成理解的差異，從而影響交際的質量，例如：

（A westerner was invited to a Chinese friend’s dinner）

W：Your dishes are very delicious！

C：Really？ I think my cooking is just soso……

眾所周知，在西方文化背景中，他們對別人的褒獎、贊譽和感恩等非?？犊苌朴诒磉_自己的感情，而中國人相對比較內斂、謙遜和保守。在這種情況下，外國朋友夸贊主人的廚藝高超，主人沒有做出正面的回應，反而運用模糊限制語“really”和“soso”，表現出的“謙遜”其實也是一種懷疑對方的反應，違反了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準則”（agreement maxim），可能造成交際氣氛的尷尬，威脅外國朋友的正面面子（positive face），導致語用交際的失敗。

3.3.2不同場合下模糊限制語的誤用

模糊限制語并不是在任何場合都適用，如果誤用反而會產生負面的語用效應，造成交際的失誤。例如：

（The speaker attends a friend’s wedding party）

Your bride looks quite beautiful.

句中的模糊限制語“quite”顯得說話人的贊美之詞含糊不清，降低了對聽話人“新娘”的褒獎之意，違反了禮貌原則的“得體準則”（tact maxim）和“贊譽準則”（approbation maxim），使得贊美的話聽起來言不由衷，缺乏真誠，從而影響交際的質量。

3.3.3不同語境中模糊限制語的誤用

在某些特定的語境下誤用模糊限制語，可能會展示出說話人學識和專業(yè)的不足，使其說服力和可信度大大降低。例如：

病人：大夫，請您看下我的化驗報告單，我這手心發(fā)黃是什么情況呢？

醫(yī)生：根據這份化驗，我也不能確定具體是什么癥狀，可能是缺乏微量元素中的鐵或鋅，也有可能是肝炎……我勸你還是到省里大醫(yī)院全面檢查一下吧。

這段醫(yī)患之間的言語交際中，患者向醫(yī)生詢問自己的具體病情，希望得到詳細的答復，可是醫(yī)生卻連用幾個模糊限制語“根據”，“可能是”、“也有可能是”和“還是”表達自己的看法，回答得很含糊不清，非但沒有提供實質性的意見，反而增加了病人的心理壓力，引成病人的恐慌情緒。這些模糊限制語的使用無助于交際的進行，顯示出醫(yī)生專業(yè)知識水平的局限，影響了其在病人心中的形象和威信，也很有可能使這家醫(yī)院的口碑大打折扣。

4、結語

模糊限制語的運用在日常言語交際中是十分廣泛的，是一種不可或缺的交際策略。模糊限制語自身并無好壞之分，關鍵在于其使用是否恰當得體（陳治安，冉永平，1995：24）。模糊限制語的恰當運用，使話語表達精煉準確，增強話語可信度，維系和諧的人際關系；若不當使用，也可能造成語用失誤，從而影響交際的順利進行。因此，深入研究模糊限制語是十分必要的，對于如何恰當地運用模糊限制語，提高交際效率，從而更順利地達到交際目的具有重大意義。

【參考文獻】

[1]陳治安，冉永平.模糊限制語及其語用分析[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1995（1）：24.

[2]董娜.模糊限制語的界定及分類[J].北京外國語大學學報，2003（4）：28-34.

[3]何自然.模糊限制語與言語交際[J].外國語，1985（5）：31.

[4]李海輝.話語緩和的語用移情解讀[J].暨南大學學報，2012（9）：117.

[5]Lakoff， G. Hedges： a study in meaning criteria and the logic of fuzzy concepts[J].Journal of Philosophical Logic，1972（4）：457-508.

[6]伍鐵平.模糊語言學[M].上海外語教學出版社，2002.

[7]張喬.模糊語言學綜述[M].大連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