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好歌劇的罪犯
2013-12-29 00:00:00索爾·穆恩/著謝曉青謝佳/編譯
啄木鳥 2013年10期
一
露西到達西約克郡小鎮(zhèn)格拉斯巴瑞的郊區(qū)，找到了金合歡路12號。她下了車，摁響安全門上的內(nèi)部通話系統(tǒng)。
安全門自動向里打開，露西把車開上寬闊的私家車道。露西還沒拿定主意是否接下這個案子，不過，對方提供的報酬讓人難以抗拒。
前門開了，露出一個保養(yǎng)得很好的四十歲左右的金發(fā)女人的臉。從她穿著的白色短袖上衣和深藍色運動長褲上，露西判斷格萊斯夫人剛從健身房里出來。
“我是斯特拉?！备袢R斯夫人微笑著伸出手。
“你這里真漂亮。”露西說，并跟著格萊斯夫人走進擺放著許多古董的前起居室。格萊斯夫人請露西在印花棉布沙發(fā)上坐下，自己出去沏茶。在胡桃木和玻璃的陳列柜頂上，放著一張裝在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儀表堂堂，穿著無尾晚禮服。他長著一頭黑發(fā)，一雙銳利的棕色眼睛，胡子修剪得十分齊整。
“旅途順利吧？”
露西點點頭，喝了口茶。格拉斯巴瑞距離利茲市東只有幾英里，憑衛(wèi)星導航很容易找到。
“就是說，你認為你的丈夫有婚外情？”
“不是認為，而是肯定?！备袢R斯夫人說，藍眼睛里射出怒火，“我只需要確鑿的證據(jù)。”
“你為什么如此肯定？”
“這個星期他老是加班到很晚。”
露西揚起眉毛：“你說你丈夫在經(jīng)商？”
“是的，”斯特拉·格萊斯說，“他有家叫亞琛的公司?！?/p>
“生意怎么樣？”
“據(jù)我所知很好。他為客戶尋找化學品，這些貨物通常貯藏在世界某地的倉庫里，在杰克的指導下托運給客戶。”
“格萊斯先生是中間商？”
斯特拉點點頭：“他在鎮(zhèn)外的馬格斯工業(yè)區(qū)有套辦公室?！?/p>
“有多少職員？”
“杰克、他的秘書和四個交易員?！?/p>
“幾個女性？”露西又問，瞄了一眼照片上那個看來精力充沛的男子。
“他的秘書卡洛爾，五十多了，已婚；喬茜，他的一個交易員，是同性戀?！?/p>
“就是說與她們無關(guān)。”
格萊斯夫人搖搖頭，拿出一張右上角有個花卉標志的卡片遞給露西：“我在他的公文包里找到了這個?！?/p>
“夾在鮮花里的問候卡？”露西說，瞇起眼睛看著沒有寫字的卡片。
“我丈夫從來沒給我買過花。”格萊斯夫人說。
露西打量著這位潛在的客戶。顯然，她的婚姻生活平淡如水，并懷疑丈夫與她同床異夢。然而，迄今為止，她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jù)。
“也許你的丈夫只是生意忙？”露西說。
“他就是這樣說的?！备袢R斯夫人說。
露西揚起眉毛：“這個案子需要收集足夠多的證據(jù)，而不僅僅是靠懷疑來證明你丈夫不忠，例如，會不會你丈夫只是因為交易成功而給客戶買花以示感謝呢？”
“你不相信我嗎，小姐？”
“我只相信我發(fā)現(xiàn)的。此外，我還需要支持。”露西已經(jīng)肯定這個案子少不了她的技術(shù)專家德雷克·朱利安。再次瞄了一眼照片后，她覺得也許還需要托馬斯·沃茲尼克?！拔覀冇袃蓚€人，也許三個人進行調(diào)查。我們將住在這里，最初的調(diào)查也許需要一個半或兩個星期，那以后我會向你匯報?！?/p>
“那是自然，不過能早點兒向我通報嗎？”
“可以，但只是在我擁有可靠的證據(jù)后?！甭段髡f，指著陳列柜上的照片，“那是你的丈夫嗎？”
“對，他就是杰克，”格萊斯夫人說，“六英尺四英寸高，兩百四十磅重?！?/p>
看來差不多，露西想，案子變得棘手時她很可能需要托馬斯。
“你也許需要一張近期的照片，”格萊斯夫人說，“據(jù)杰克說，那張照片拍攝于約十年前?！彼鹕?，打開手提包，抽出一張假日的快照。杰克·格萊斯倚在海邊的欄桿上，背景是華麗的游艇碼頭。
露西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格萊斯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盡管風度不減當年。
“兩年前他四十歲的時候，頭發(fā)突然變白了?！狈路鹱x到了露西的想法，格萊斯夫人說，遞過來一張寫著聯(lián)系方式的亞琛公司的名片。
“你說你丈夫上班時提著只公文包？”露西一邊問，一邊把照片和名片收好。
“是的?！?/p>
露西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竊聽器?！坝袡C會的時候，把這個放進他的公文包里，它可以聽到他在辦公室進行的所有交易?！?/p>
“明白。”格萊斯夫人說，研究著這個小東西。
露西站起身，向格萊斯夫人伸出手：“我會與你保持聯(lián)系。”
二
杰克·格萊斯看到有人坐在他最喜歡的餐桌旁邊時十分惱火。他本打算讓服務(wù)員給他換張桌子，不過，當走近仔細觀察了這個面前放著三明治和啤酒的年輕黑人后，杰克放下心來。這人仿佛正聚精會神地聽著iPad上的音樂，因此杰克不必擔心與兩位客戶的談話會被偷聽到。
杰克把他的兩位客戶—— 一個美國人和一個墨西哥人帶到桌子旁坐下。他很快便選定了這家餐館拿手的上好鱈魚和炸薯條，美國人選了牛排、炸薯條和沙拉，墨西哥人要了份雞肉法士達。
“先生們，你們需要點兒什么？”杰克開門見山地問。美國人注視著杰克，用嘶啞的嗓音說：“我們要兩千磅醋酸苯酯?！?/p>
杰克會意地點點頭：“那要花你們一萬美元，運費和倉儲費等另算。”
美國人看了墨西哥同伴一眼，后者只說了一個字：“行?！?/p>
中年美國人伸出手，與杰克握了握表示成交。
“什么時候交貨？” 墨西哥人問。
“我可以為你們運到洛杉磯，兩個星期后如何？”
“很好?！泵绹苏f，看著端著他們的食物走過來的女服務(wù)員，三個人于是裝模作樣地談?wù)撈鹩惓５奶鞖鈦怼?/p>
坐在鄰桌的德雷克·朱利安用改裝過的iPad沒有聽到什么使他吃驚的內(nèi)容，過去的幾個晚上，他從停在馬格斯工業(yè)區(qū)道爾頓路4號兩百碼外的車里，偷聽到許多類似的電話交易。
因此，德雷克逐漸警覺起來。露西說他們只需監(jiān)視格萊斯，看他是否有婚外情，而德雷克越來越相信，杰克的“婚外情”更應(yīng)該由警察而不是離婚法庭來處理。
昨晚他給露西打了電話，說明了他的懷疑，但她說繼續(xù)進行調(diào)查。每每這樣的時候，德雷克就在想是否應(yīng)該用他在電子和計算機方面的專長去找個更合適的工作。不過，小露西給的報酬不錯。另外，任務(wù)間隙，他是他自己的老板。
三
星期四上午十點，德雷克相信他可能有了點兒突破，便打電話給露西。
“格萊斯先生訂了一束花，下午四點送到他的辦公室?！?/p>
“看來今晚他不打算加班了?！甭段髡f。
下午六點半，格萊斯開著他的寶馬七系從德雷克的本田思域旁邊駛過去時，露西已經(jīng)坐在了車里。
德雷克發(fā)動汽車，保持著適當距離跟著寶馬。七點鐘，格萊斯向右拐進一家鄉(xiāng)村酒店的停車場。德雷克隨即向左拐進酒店前面的一條小路，下了車，從一排樹籬后看著停車場，露西端著一架帶長鏡頭的照相機站在他旁邊。格萊斯沒有下車。
七點十五分，一輛白色大眾高爾夫車從對面方向駛來，向左拐進酒店停車場。一個中等身材、三十歲出頭的金發(fā)女子從車里出來。她穿著毛皮大衣，隱約可以看見里面的晚禮服。
“到酒店穿得太正式了點兒?！钡吕卓苏f。
露西點點頭，端起相機拍了張女人的面部特寫。寶馬的車門開了，也穿著晚禮服的格萊斯下了車，炫耀似的揮動著一束鮮花，把花獻給了金發(fā)女人。露西拍下這個鏡頭。
沒有擁抱和親吻，兩個人只是笑著聊了片刻。露西又拍了張照片。格萊斯拉開寶馬車副駕駛的車門，女人鉆了進去。格萊斯很紳士地接過女人手上的鮮花，放到后排座位上，然后才坐到方向盤后面。德雷克和露西也回到本田思域車里。
他們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跟著寶馬駛上蜿蜒的鄉(xiāng)間小路。最后，格萊斯駛上A64高速公路，向利茲方向駛?cè)?。到了市中心，格萊斯找了個停車場，兩個人下了車。露西讓德雷克留在車里，自己下去跟蹤。走過幾個樓群后，露西看到他們消失在一家歌劇院里。露西從歌劇院前走過，看到正在上演的是威爾第的《茶花女》?！案鑴∶??！甭段骱吡艘宦?，想起格萊斯擺放在休息室陳列柜上的照片，知道他們將在里面呆上幾個小時。
露西回到車上，開車去吃晚飯。一個小時后他們回到停車場，停在距寶馬車約一百碼處。初夏的黃昏漸漸變成華燈齊放的夜晚……終于，格萊斯帶著女人回來了，兩人似乎都很開心，無疑是受到了歌劇的感染。
德雷克跟著寶馬駛出利茲。寶馬回到酒店停車場，本田思域拐進右邊的一條小路，關(guān)上車燈停了下來。露西站在樹籬后面，用夜視望遠鏡看著格萊斯從后排座位上拿起花，再次獻給他的女伴。她羞澀地笑著，顯然在為這個美好的夜晚對格萊斯表示感謝，只是沒有擁抱和親吻的鏡頭可以補充到將要交給斯特拉·格萊斯的相冊里。杰克·格萊斯就像個護花使者，目送著女人平安地開車離去。當格萊斯向與女人相反的方向呼嘯而去時，德雷克發(fā)動汽車，跟上女人的高爾夫。
當露西看著前車的紅色尾燈駛上蜿蜒的鄉(xiāng)間小路時，她得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結(jié)論：這是一種建立在對歌劇的共同愛好基礎(chǔ)上的柏拉圖式的關(guān)系。不過，這個結(jié)論仍然有可推敲之處。斯特拉·格萊斯沒提到她丈夫?qū)Ω鑴〉呐d趣，盡管看到露西打量陳列柜上的照片時，她有許多機會這樣做。因為格萊斯另找了一個愛好歌劇的女伴，說明斯特拉沒有分享她丈夫的愛好。至今斯特拉也沒認為她婚姻中的這個隱患值得一提。這可能意味著斯特拉并不知道杰克仍然去看歌劇的現(xiàn)場演出。杰克選的同伴是個比他年輕十來歲的漂亮女人，這個女人也表現(xiàn)得相當有教養(yǎng)。她清楚地感覺到，格萊斯所尋求的與白色大眾里的女人截然不同。至少一場騙局正在進行，雖然露西有種可怕的直覺，情況可能更糟。
他們跟著高爾夫駛進斯梅得利村，看著這輛白色的汽車停在梧桐大道21號的礫石車道上。這是富人居住區(qū)的一處房產(chǎn)，金發(fā)女人拿著花走進屋去。
車道上還停著一輛舊福特嘉年華。十分鐘后，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穿著牛仔褲，拿著花從房子里出來，上了福特嘉年華開走了。露西和德雷克一致同意這姑娘是個小保姆，于是他們收了工?；芈灭^路上，露西考慮著如何向斯特拉·格萊斯匯報。
“告訴她事實，”德雷克說，“讓她自己拿主意?！?/p>
露西搖搖頭說：“我們沒有看到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漏掉了點兒東西?！?/p>
四
“你搞到了什么？”當?shù)吕卓硕酥P子向早餐桌走過來時，露西問。
“她叫蘇珊娜·楊，”德雷克說，“三十三歲，律師，嫁給飛行員格雷厄姆。他們有兩個學齡前的孩子，艾米三歲，羅賓四歲?！?/p>
“律師，哦？”露西說，瞇起眼睛。
“她是利茲一家公司的合伙人?！?/p>
露西更愿意相信人性本惡。杰克·格萊斯是個罪犯已是不爭的事實，而他顯然對蘇珊娜隱瞞了這一點。此外，蘇珊娜與格萊斯在一起時的身體語言告訴露西，她關(guān)于律師不是在尋求與格萊斯的羅曼蒂克的直覺是正確的，但杰克送花的舉動暗示他要求的東西更多。性伴侶？婚外情？還是只為了獲得這個女人的信任？露西很快排除了蘇珊娜愿意成為前兩者的可能性?？扇绻芸顺种院愕貙λ螳I殷勤，她有可能對某種危險喪失警惕。
露西用谷歌對英國境內(nèi)未偵破的婦女遇害案進行了搜索，得到一份受害者的名單。她把焦點集中在曾是女白領(lǐng)的受害人身上，有三個案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莎拉·馬金，三十四歲，倫敦的一名牙醫(yī)，十六年前在斯特拉特福德被謀殺在她自己的汽車后備廂里；丹尼斯·懷特曼，三十歲，貝辛斯托克的一家跨國公司的高級人事主管，十四年前被勒死在布萊頓碼頭一座廢棄的房子里；還有諾丁漢郡雷德爾維奇鎮(zhèn)的會計保拉·馬卡姆，十年前被發(fā)現(xiàn)死在離她家僅一英里左右的林地里。這三個受害者在走向黃泉路時都遭受了各式非人的折磨，在保拉一案中兇手甚至使用了電刑，在驗尸報告中，這也的確被認為是她的主要死因。
由于缺少有價值的線索，保拉的丈夫雷蒙德受到警方輪番轟炸般的盤問，幾個星期后才排除了他的嫌疑。兩個月后，保拉的車在一間鎖上的車庫里被找到，警方相信兇手正是用這輛車綁架了保拉并把她帶到拷打地點的。車的后排座位上放著一束已經(jīng)干枯了的花。2002年3月8日星期五，保拉沒能來參加同事與客戶的商務(wù)晚宴，人們才發(fā)現(xiàn)她失蹤了?；ū徽J為是保拉送給母親的，因為星期天就是母親節(jié)，雖然花束中沒有賀卡來支持這種觀點。
露西搜索了一下這個叫雷德爾維奇的小鎮(zhèn)，了解到那里僅有一萬多人，因此叫馬卡姆的人不會太多，更別說再加上雷蒙德了。她在尋人網(wǎng)站上的選民冊里找了找，找到兩個相符的人：一個年齡在七十至七十四歲之間，一個在三十五至三十九歲之間。年輕點兒的雷蒙德顯然更有可能是已故保拉的丈夫，年長的有可能是他的父親。
露西查到了兩人的詳細地址，抓起外套和車鑰匙，動身去找小雷蒙德。
一個半小時后，露西來到位于諾丁漢西幾英里外的雷德爾維奇鎮(zhèn)，找到格蘭維爾路11號，看到一個男人正在修剪一座喬治亞式房屋前的草坪。這人中等身高，穿著綠白相間的格子襯衫和藍色牛仔褲，露西估計他接近四十歲。露西下車走了過去。
他看到了露西，停下手上的活兒。
“馬卡姆先生？”露西問。
“是我?！?/p>
“我是露西·哈洛?！甭段髡f，遞上自己的名片。
“私家偵探，哦？”馬卡姆說。
“我能同你談?wù)勀愕那捌薇＠瓎?？”露西問，“我對她的案子產(chǎn)生了興趣，也許已經(jīng)有了點兒線索?！?/p>
馬卡姆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恐怕只是痛苦的回憶?！?/p>
“很抱歉，再次揭開你的傷疤。”露西說。
“沒關(guān)系，只要能把殺害保拉的兇手繩之以法，我知無不言。”他注視著露西，“我知道你，你就是解決了劍橋郡謀殺案的那個姑娘，對嗎？”
露西略帶羞澀地笑了笑。
“到屋里談吧?！瘪R卡姆熱情地說。
馬卡姆把露西帶進前起居室，幾分鐘后端著茶和一盤餅干回來?！罢f吧，”他倒完茶后問，“想知道些什么？”
“馬卡姆先生，你妻子保拉有她自己的生活圈子嗎？你們一起出去嗎？”
“同樣的老問題，露西?！瘪R卡姆嘆口氣，“你懷疑我妻子有婚外情嗎？弗雷德里克斯警官在尋找可能的殺人動機時就這樣問過我?！?/p>
“嗯，那你是怎么說的？”
“沒有，保拉沒有婚外情。”馬卡姆鄭重地說，“我們都是白領(lǐng)，晚上常常有各自的應(yīng)酬。保拉二十九歲就成了一家大公司的高級會計師，工作之余招待客戶是她的任務(wù)之一。”
“她失蹤的那個晚上有這樣的應(yīng)酬嗎？”
“有，她應(yīng)該在諾丁漢的一家意大利餐館與同事和客戶會合?！?/p>
“能說說當時你們的婚姻狀況嗎？”
“好的。正像我說的，我們都是大忙人，為了能搬進這座大房子里更是加倍的忙?！彼湴恋刂钢@間喬治亞式的休息室，“我們在當?shù)氐姆康禺a(chǎn)經(jīng)紀人那里看中了這座房子。當時那里的老板西·博伊斯因為襲警正在監(jiān)獄服刑，他的秘書珍妮·里斯在打理業(yè)務(wù)。她聘了個叫文森特·錢伯斯的小伙子來幫忙。小伙子很會說話，喜歡人們叫他文尼?！?/p>
“感覺你不大喜歡他?！甭段髡f。
馬卡姆點點頭：“我信不過那家伙，但回過頭看，我想我只是對錢過于謹慎，畢竟我們的錢不多?？墒潜＠幍貌诲e，最后他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價格，讓我們?nèi)缭敢詢敗！?/p>
露西微笑著把茶喝完：“非常感謝你的幫助，博伊斯還在那兒嗎？”
“現(xiàn)在屬于里斯和貝特里基了，不過還在老地方。”
“能借給我一張保拉的照片嗎？”露西問，“一張度假時的快照就行。”
“我可以做得更好?！瘪R卡姆說，拿出錢包，翻出一張照片遞給露西，“這是她遇害前兩個月拍的……”
“太謝謝了，”露西說，低頭看著照片上穿著晚禮服的高個子女人。她膚色白皙，黑發(fā)齊肩，眼神迷人?！澳銕土舜竺α?，馬卡姆先生。”
“還有一件事，”露西出門時問，“為什么保拉星期五就為星期天的母親節(jié)買花？”
“這很好解釋，”馬卡姆自信地說，“第二天上午她要去打一場高爾夫，所以打算下午提前祝媽媽節(jié)日快樂?！?/p>
露西看了馬卡姆一眼，點點頭表示再見。
五
露西把車停在一條支路上，向里斯和貝特里基房產(chǎn)經(jīng)紀公司走去。辦公桌后面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黑發(fā)漂亮女人，看到露西走上前來，親切地微笑著。
“珍妮·里斯？”
“我是，”女人回答，“需要我做什么？”
露西遞過去一張名片，看到珍妮皺起眉頭，趕緊說：“別擔心，沒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想談?wù)勀愕那巴?。?/p>
“要是與可憐的博伊斯有關(guān)……”珍妮說。
露西伸手打斷她的話，在她桌子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與博伊斯先生沒丁點兒關(guān)系，我問的是那個在博伊斯先生入獄期間，你聘來幫忙的人?！?/p>
“文森特·錢伯斯？”珍妮會意地說。
露西點點頭：“要是能同我談?wù)勊氖?，我會十分感激。?/p>
珍妮有點兒困惑：“他被調(diào)查我一點兒不吃驚，不過，對他真的沒什么可說的，除了他是個真正的騙子。”
露西瞇起眼睛。
“文尼能把鳥兒從樹上迷掉下來?！闭淠莸男θ葑兂闪嘶诤?，“他看到我的招聘廣告來應(yīng)聘時說得頭頭是道，以至于我拒絕了其他優(yōu)秀的應(yīng)聘者。他離開后，我不得不厚著臉皮去拜訪那些被拒絕的應(yīng)聘者，問他們是否對這份工作仍有興趣?！?/p>
“你解雇了文尼？”
“我沒有其他選擇?！闭淠菡f，“簡言之，他沒有一丁點兒用處?！?/p>
露西會意地笑了笑。
“起初我不斷地為他擦屁股，對自己說他最終會成為好銷售員的，只不過需要的時間長一點兒而已。”
“就這樣過了幾個星期，直到你實在忍無可忍？”
珍妮點點頭：“差不多吧。不過他沒有馬上走，因為他手上有筆交易，他要把交易完成。一對年輕的白領(lǐng)夫婦看中了一座房子，可賣主突然提高了售價，超出了小夫婦的購買力。文尼設(shè)法勸說賣主降低售價以便房子盡快脫手?！?/p>
“不會就是格蘭維爾11號吧？”露西猜測道，幾乎隱藏不住自己的懷疑。
珍妮點點頭：“賣主新近死了配偶，在西班牙買了座房子，希望在那里開始新的生活。顯然他相當有錢，文尼勸他說把房子盡快出手對他最有利?！?/p>
“大概賣了多少錢？”
“低于市場價幾千英鎊，足夠支付中介費和搬家費了，因此對那對小夫妻有足夠的誘惑。不過，當時沒有其他人對那座房子感興趣，所以我很高興這筆交易能夠做成。”
“于是你留下了文尼？”
“又留了兩個月，”珍妮后悔不已地說，“他給我留下一個爛攤子，我不得不把他看過的房子重新估價，他總是把賣主的期望值抬高到一個不切實際的水平?！?/p>
“與格蘭維爾路相反？”露西問。
“對。”珍妮說，“結(jié)果是，他再沒賣掉第二座房子。等我再去找那些賣主，對房子重新估價時，他們就帶著房子到別的經(jīng)紀人那里去了。”
“你解雇文尼時他是什么反應(yīng)？”
“老實說，我有點兒害怕告訴他，”珍妮說，“我知道他有多么能說會道。但他爽快地接受了，事實上，他說這對他來說正是時候。”
“記得具體的日期嗎？”
“我不可能忘記，”珍妮說，“因為當時我怕會毀了我為母親過六十大壽的心情——2002年3月1日?！?/p>
露西的心跳開始加速，問：“此后再沒見過文尼？”
“沒有，坦白地說，我很高興能擺脫他，更關(guān)心的是找個人來接替他，使生意重新回到正軌上?！?/p>
露西從手提包里摸出杰克·格萊斯倚在欄桿上的照片：“這是文尼·錢伯斯嗎？”
“我的天，他老多了?！闭淠菡f，“但無疑是他。我必須說，看來他混得不錯。”
六
星期五正午時分，露西坐在杰克·格萊斯家豪華休息室的印花沙發(fā)上，含笑看著正用白毛巾拍著臉，想盡快使自己因為鍛煉而發(fā)燙的臉冷卻下來的斯特拉。不過她更感興趣的還是陳列柜上的照片，照片上的杰克·格萊斯?jié)M面春風，背景像是劇院的休息廳。
“這次給我?guī)砹耸裁?？”斯特拉問?/p>
“我們認為，對你丈夫的晚下班有個解釋。”露西字斟句酌地說，“可惜的是，那不是你所期望的?！?/p>
“沒有女人？”
露西搖搖頭：“格萊斯先生利用晚上的時間同客戶商談化學品的交易。”
“你肯定嗎？”斯特拉不悅地問。
“我們有格萊斯先生與客戶之間的談話錄音為證，不過他們談的是見不得人的交易?！?/p>
“哦？”斯特拉驚訝地問。
“我們相信這些化學品進行了偽裝?！?/p>
“噢！”斯特拉重重地出了口氣，然后眼睛瞇成一道縫問，“你們沒有報告警察？”
“當然沒有，”露西說，“那應(yīng)該是你的事?！?/p>
斯特拉點點頭：“可是這仍然無法解釋我在他的公文包里發(fā)現(xiàn)的花店的賀卡?！?/p>
露西及時地拋出誘餌：“我十分懷疑格萊斯先生的客戶是那類能夠欣賞花的人?！?/p>
“就是說還是有問題?！彼固乩缘玫卣f。
“有可能，”露西表示贊同，“因此，我認為值得繼續(xù)調(diào)查。如果你同意，我想問幾個與格萊斯先生有關(guān)的問題?！?/p>
“盡管問吧?！?/p>
露西起身，從陳列柜上取下杰克·格萊斯的照片。這是她第一次貼近了看，立刻注意到背景里有一個人，脖子上掛著一架昂貴的數(shù)碼相機。新聞攝影師，露西想道，把照片遞給斯特拉：“給我說說這張照片——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拍攝的？”
“是莫扎特的《魔笛》在諾丁漢的首演?！?/p>
“那是你拍的？”露西問，掩飾不住她的失望。
“不是我，”斯特拉譏諷地笑道，“我對歌劇不感興趣?！?/p>
“可你如此肯定……”
“那是2002年1月拍的，準確地說是我遇見杰克的兩年前?！彼固乩f，向露西手上的照片做了個手勢，“杰克很為這張照片自豪，總是放在起居室里最顯眼的地方，所以很自然地，我問他什么時候看的什么歌劇，他告訴了我。我們2005年春天結(jié)婚后不久，我給他買了盤最好的《魔笛》的CD。”
“那就是一個同伴為杰克拍的這張照片了？你一定問過是誰吧？”露西問。
“杰克說他是一個人去看的演出，照片是請人幫忙拍的?！?/p>
“你相信了？”
“我們相遇前他干什么不關(guān)我的事，”斯特拉聳聳肩說，“不過杰克不是那種靦腆的人，所以請陌生人幫忙拍張照片是完全可能的?！?/p>
露西咬緊嘴唇：“我們會繼續(xù)監(jiān)視，下個星期的這個時間再來向你匯報?！?/p>
七
從斯特拉·格萊斯家一出來，露西立刻驅(qū)車前往諾丁漢。下午三時左右，她到達市中心，在一條小路上找到了報社，徑直向坐在接待區(qū)辦公桌后面的金發(fā)姑娘走去。
“你好，”露西說，“我想要張貴社2002年1月份的一張照片。”
“沒問題?！苯哟龁T說，“都存在了光盤上。你要找什么？”
“是《魔笛》上演首夜拍攝于劇院休息大廳里的照片?！?/p>
姑娘在電腦屏幕上輸入歌劇的名字和“2001年1月”。
“有了，1月10日，星期四，”姑娘說，從顯示器上方看著露西，“為什么要這張照片？”
“我舅舅文森特上星期過世了，我認為他在這些照片里。我想把照片裝進相框，送給舅媽留作紀念?！?/p>
“我去拿光盤?！苯哟龁T說。
兩分鐘后，她拿著一個光盤盒返回來，把光盤插進電腦光驅(qū)，敲了幾個鍵后她輕聲說：“這些是發(fā)表的照片?！彼岩壕э@示器轉(zhuǎn)過來對著露西。
上面是一群穿著夜禮服的男女，背景是維多利亞劇院巴洛克風格的休息大廳。
沒有杰克·格萊斯。“舅舅不在上面，”露西說，“還有別的照片嗎？”
“我們都保存下來了?！惫媚镒孕诺卣f，“那晚攝影師在休息大廳里拍了好幾張照片。”
姑娘點擊鼠標，把照片一張張地翻給露西看，翻到第七張時露西大叫一聲：“停！”
露西貼近屏幕，在一排人的右手邊看到了體格魁梧的杰克·格萊斯。他側(cè)著身子對著相機，伸出一條胳膊，仿佛在同從休息大廳里經(jīng)過的熟人打招呼。這使得他與站在旁邊的女人之間產(chǎn)生了一點兒距離，給人的感覺好像穿著紫色夜禮服的保拉·馬卡姆是同她旁邊那個修長而帥氣的紳士一起來的。此外，格萊斯的這個動作能確保這張照片不會刊登在報紙上。
“就要這張。”露西指著屏幕說。
金發(fā)姑娘好奇地看著她，問：“你要多大尺寸的？”
八
星期五晚上，露西打發(fā)走德雷克，回到自己的家。杰克·格萊斯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過他的周末時，再待在約克郡毫無意義。但在這空閑的兩天里，露西的大腦卻一直沒有閑著。她一直在沉思。在她的腦子里，無疑是格萊斯在取得保拉·馬卡姆的信任后折磨并殺害了她，因此類似的命運在等著蘇珊娜·楊。但問題是，倘若露西把掌握的交給警察，她懷疑她發(fā)現(xiàn)的格萊斯與保拉之間的聯(lián)系是否足夠給他定罪。此外，杰克是個狡猾的家伙，很可能人間蒸發(fā)，在別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憑著他的口才可以輕易地融入新的環(huán)境里。
然后露西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叫杰克·格萊斯，盡管過去八年他一直使用這個名字。在這期間，他的生活憑著利潤豐厚的違法活動而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也許，僅僅是也許，給毒品大亨提供違禁原材料并逍遙法外，使杰克得到極大的快感，以至于暫時抑制了他殺人的渴望，可現(xiàn)在，他又要故伎重施了。
故伎重施，露西想，這意味著很可能會有更多的受害人。她再次訪問了其他未偵破的女白領(lǐng)謀殺案，開始進一步挖掘。
莎拉·馬金，倫敦的一名成功的牙科醫(yī)生，十六年前被謀殺時年方三十四歲。曾經(jīng)有個高大健壯、黑頭發(fā)的年輕人追求過莎拉。這個年輕人臉刮得干干凈凈，長得很帥氣。已婚的莎拉有兩個孩子，也許當年正趕上她婚姻的七年之癢期，所以找了個年輕的情人。
據(jù)她診所的合伙人說，那是段旋風般的羅曼蒂克。年輕人總是喜歡不打招呼，突然出現(xiàn)在診所里，向莎拉贈送鮮花、巧克力及其他如金首飾之類更為貴重的禮物。這種帶強迫性的行為以及對這些禮物來源的懷疑，使得莎拉冷靜下來，疏遠了與這個自稱喬納森·韋德的年輕人的關(guān)系。確實，莎拉在失蹤前的兩個星期里，拒絕在診所會見韋德。警方當時推測，莎拉對韋德的拒絕促使他綁架了她，并對她實施了猛烈的暴力——持續(xù)了幾天的殘酷折磨，直到她因多重傷害而死。
莎拉在自己的車里被綁架，尸體藏在車子的后備廂里。殘酷的折磨發(fā)生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最有可能是兇手租用的一處獨立住宅里。不用說，韋德消失得無影無蹤。
露西仔細思考著。莎拉被害時格萊斯二十六歲，不難想象出他作為一個臉蛋刮得干干凈凈，擁有運動員體格的年輕人模樣。此外，他買金首飾和租房子的錢很可能來自違法活動，他能隨時出現(xiàn)在莎拉的診所也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這說明他沒有固定的工作，這點正好與杰克·格萊斯相吻合。
第二樁謀殺案的丹尼斯·懷特曼十四年前被扼死在布萊頓碼頭一座無人注意的房子里時年方三十歲。來自貝辛斯托克的丹尼斯也是名成功的女白領(lǐng)，是一家跨國公司的人事主管。然而，由于她是單身，又喜歡豐富多彩的性生活，使得尋找兇手變得十分困難。她有許多情人，在她那豪華的家里找到的一些隨身物品和衣服暗示她對性虐待感興趣。
警方自然地把目標鎖定在她那些性伙伴上，因為丹尼斯死前遭受了幾天的性虐待。但調(diào)查無果而終，因為所有接受訊問的人都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直到今天，盡管仍然懷疑她的那些情人中必有一個是罪犯，可是沒有充足的證據(jù)提起指控。
雖然如此，露西看到了這起謀殺案與莎拉和保拉之間的相似之處。像莎拉和保拉一樣，丹尼斯也是在自己的車里遭到綁架的，這輛車后來在伍斯特被發(fā)現(xiàn)。丹尼斯在一處不知名的房子里遭到了長時間的毆打，這處房產(chǎn)無疑是兇手租用的，而且必然與四周隔絕。此外，她身上大量的傷痕暗示兇手是同一個人。
到了星期天下午，露西已經(jīng)確信這個現(xiàn)在叫作杰克·格萊斯的人要為那三個女人痛苦的死亡負責，而且遲早還會有第四個。
星期一剛過晌午，德雷克在旅館給露西打電話。
“格萊斯剛剛預(yù)訂了兩張歌劇《塞維爾的理發(fā)師》的票，這出戲星期四晚上在諾丁漢上演?！?/p>
“諾丁漢？”露西懷疑地問。
“沒錯，”德雷克說，“更重要的是，他是用羅賓·溫賴特的名字付的賬。”
“有情況隨時通知我?！甭段骱吡艘宦曊f。
掛斷電話后，她思索了一會兒，最后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怎么抓住你，格萊斯你這個雜種?！?/p>
她翻閱著手機上的通信錄，撥通托馬斯·沃茲尼克的電話。
“嗨，露西，聽到你的聲音真高興。”
“托馬斯，我和德雷克在西約克郡的一個案子需要你的幫忙?！?/p>
“像往常一樣，隨時聽候召喚。”
“星期三下午能到我這里來嗎？”
“沒問題?！?/p>
露西給了托馬斯旅館的地址，然后掛斷電話，去給他預(yù)訂房間。
九
星期四晚高峰的時候，杰克·格萊斯在路上被耽擱了。他思忖著要不要在綠燈轉(zhuǎn)紅燈的一瞬間沖過去，可是在格拉斯巴瑞西邊的這個主要路口，經(jīng)常會有沒有標志的警車停在路邊。杰克決定還是不要冒險，便在遲疑了一兩秒鐘后突然踩下剎車，隨即聽到后面?zhèn)鱽硪宦晲烅憽?/p>
“怎么回事？”杰克說，從后視鏡里看到一個穿著皮衣的大塊頭從剛剛追了他尾的黑色蒙迪歐里鉆出來。
盡管與蘇珊娜的約會已經(jīng)晚了，盡管整整齊齊地穿著無尾式晚禮服，可杰克混到今天這個份兒上不是靠凡事退讓達成的。他從寶馬七系里跳出來，太陽穴氣得突突跳。
“該死的，你搞什么名堂？”格萊斯吼道，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但立刻心虛起來。向他走過來的年輕人一頭卷發(fā)，個頭同他一樣高，身板也同他相仿，但至少年輕二十歲，還擁有一雙適于打斗的大手。不過，他似乎十分和善。他眼睛很亮，臉上似乎掛著永恒的微笑。杰克認為這是他心虛的表現(xiàn)，便咆哮道：“你這個該死的笨蛋！”
“真對不起，”年輕人說，“我以為你會沖過去。”
“該死的外國人，”格萊斯說，“你不知道紅燈時必須停車嗎？”
“對不起。”年輕人說，目光落在格萊斯放在后排座位上的一束鮮花上，然后用手摸著后頸呼痛道，“哎喲，好痛！”
脖子扭傷了，活該，杰克幸災(zāi)樂禍地想。立刻想起他與蘇珊娜的約會要遲到了，他們還要開上一個半小時的車到諾丁漢，現(xiàn)在要做的是交換保險資料。杰克繞到車后，塑料保險杠吸收了撞擊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了原樣，只在藍色的漆面上留下幾塊黑色的斑點，作為這次碰撞的紀念。
“都是我的錯，”年輕人說，“我有保險……”
“不，不用，”格萊斯說，“汽車保險太貴，沒有哪個像你這樣的傻瓜為不存在的損傷要求理賠。”
“我的車受損不重，可是你的車撞壞了，”年輕人指著保險杠說，“也許有內(nèi)傷。”
“我只好賭一把了。”格萊斯搶白道。
“不，不，我是修理工，我來看一看?！蹦贻p人說。
“滾開！”格萊斯喝道，轉(zhuǎn)過身去。
托馬斯·沃茲尼克抓住杰克的手腕使勁捏著，格萊斯感覺他的手腕正被一把老虎鉗夾碎，整條手臂一下子就麻木了。
“我只想幫你，”托馬斯說，“你應(yīng)該客氣點兒?！?/p>
“好吧，你他媽就看看吧?！备袢R斯說，掙脫托馬斯的手，向駕駛室走去。
托馬斯趴在地上，摸了摸保險杠后面的車底板，趁機把一個磁性跟蹤器貼在一處平坦的地方。“看來沒問題！”他朝前面喊道。
“滾吧！”格萊斯從車窗向外罵道，開車迅速離去。
露西蹲在礫石車道上，悄悄地靠近白色大眾高爾夫，把一個磁性跟蹤器吸在后保險杠上，然后從包里拿出一把射釘槍，在后輪胎靠近輪轂的地方射進一枚兩英寸長的釘子?；氐剿陌咨姘嚴铮段鲹Q上一套藍色工作服，眼睛注視著儀表盤上的GPS屏幕等著。
五分鐘后，梧桐大道上那個小亮點開始移動，露西發(fā)動了汽車。蘇珊娜·楊出發(fā)去與格萊斯會合，露西循著GPS信號遠遠地跟在后面。
向東朝格拉斯巴瑞駛出約兩英里時，小亮點不動了。露西查了查位置——地圖顯示那里不是十字路口，而是一條鄉(xiāng)間小路。露西靠到路邊歇了一會兒，然后向?qū)Ш絻x上的小亮點駛?cè)ァ?/p>
蘇珊娜正焦急地站在停在緊急停車帶上的車旁。她穿著晚禮服，外面套著淺綠色大衣，金發(fā)松松地盤在頭頂，手里拿著手機。露西駛過去，在車后幾碼處停下。蘇珊娜驚訝地看著穿著工作服的露西從車里跳出來。
“是你打的電話？”露西問。
“你來得真快。”蘇珊娜語音優(yōu)雅地說。她眼睛湛藍，皮膚白皙，露西覺得她美得驚人。
“控制中心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好在附近。出了什么故障？”
“輪胎癟了?！?/p>
露西檢查了一下輪胎，抬起頭對蘇珊娜說：“輪胎上扎了根釘子，在輪轂邊上，沒辦法修補，只能換胎。”
“我已經(jīng)遲了，”蘇珊娜焦急地說，“再換胎就更來不及了?！?/p>
“噢，別急，”露西說，“我來幫你換，千斤頂和輪胎扳手在哪兒？”
“不知道?！碧K珊娜說，把車鑰匙遞給露西。
露西拉開副駕駛的門，蘇珊娜的手提包就放在座位前的地板上。她瞄了一眼正忙著打電話的蘇珊娜，打開手提包，把一部設(shè)置好自動接聽的手機塞進去，然后松開引擎罩的鉤子。
她走到車頭前，蘇珊娜還在全神貫注地打著電話，聽來好像是為她的遲到向格萊斯道歉。露西掀開引擎罩，拔掉一號火花塞上的帽子，再把引擎罩蓋上。
“只怕不在那里?！甭段鲗θ栽诖螂娫挼奶K珊娜說，走到車尾掀開后車門，找到千斤頂、輪胎扳手和備胎，飛快地把輪胎換上。
“好啦，應(yīng)該沒事了。”露西說，用破布擦著手。
“修理工剛把車修好，杰克，”蘇珊娜對著手機說，“一會兒就到你那兒了。”
露西遞過鑰匙，看著蘇珊娜發(fā)動汽車。
“哪里不對頭？”蘇珊娜無奈地看著露西說。
“你聽。不點火……我還得再看看。”
“好，請快點兒?！碧K珊娜說，又拿出手機。
露西掀開引擎罩，在低壓線圈的導線上接上一個斷路開關(guān)，再把開關(guān)的地線附著在發(fā)動機上面，然后把小螺絲刀插進開關(guān)里輕輕地推，直到開關(guān)上表示遙控器已被激活的小紅燈閃了一下，最后把火花帽蓋上，合上引擎罩。
“應(yīng)該行了?！甭段髡f。
蘇珊娜還在打電話，試圖安撫電話那頭那個情緒激動的人：“杰克，修理工說車子修好了，我要掛電話了。”
她轉(zhuǎn)動點火開關(guān)，引擎勻速地旋轉(zhuǎn)起來。“太感謝了，”她對露西說，“我得趕快走?！?/p>
露西看著蘇珊娜向格拉斯巴瑞的方向駛?cè)?，拿起手機給托馬斯打電話。
“你好，露西。”托馬斯說。
“格萊斯在哪兒？”
“他在一家廢棄小酒館的停車場，叫貓和小提琴，在格拉斯巴瑞東約兩英里處，靠近高速公路?！?/p>
“很好，”露西說，“我們在那里見?！?/p>
下午六點十五分，離《塞維爾的理發(fā)師》開演還有七十五分鐘，德雷克·朱利安看著GPS顯示屏上那個小亮點向他這里接近?？吹桨咨郀柗蛞婚W而過后，立刻發(fā)動汽車跟了上去。離前車約兩百碼的時候，他敲了下固定在儀表盤上的發(fā)射器的一個鍵，前車隨即慢了下來。當它最終停下時，他也減速停了車。
他從車上下來，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正忙著找手機的蘇珊娜把車窗搖下來。
“需要我?guī)兔幔俊钡吕卓藛枴?/p>
“我有急事，你能幫忙太好不過了?！?/p>
德雷克掀起引擎罩，裝模作樣地擺弄了一會兒。當他向蘇珊娜走過去時，她正對電話那頭惱怒的聲音道歉：“這根本不是我的錯，杰克。這是輛新車，我開了幾年，從沒出過故障，誰想到今天同時出現(xiàn)了，真對不起。”
“我們要趕不上那該死的序幕了?！蹦锹曇粽f。
“打擾一下，親愛的，”德雷克的頭突然出現(xiàn)在車窗旁邊，“我能試試發(fā)動機嗎？”
“那個該死的人是誰，蘇珊娜？”格萊斯在電話里咆哮。
“一個好心人在幫我修車?！?/p>
“哼……”
德雷克點著了火，蘇珊娜高興地聽到發(fā)動機平穩(wěn)地轉(zhuǎn)動起來。
“太好了！謝謝！謝謝！”蘇珊娜說。
德雷克關(guān)閉引擎，把車鑰匙遞給蘇珊娜，下車到車頭前合上引擎蓋。蘇珊娜挪回到駕駛員座位上，轉(zhuǎn)動車鑰匙，沒有反應(yīng)，她又試了試，發(fā)動機依然一聲不吭。
“杰克，杰克，”蘇珊娜對著手機大喊，“又歇火了。”
“我能再看看嗎，親愛的？”德雷克的頭突然從車窗伸進來，對著手機說。
“噢，太好了！”
“我馬上去接你。”格萊斯喊道。
但此刻蘇珊娜強硬起來：“在那里等我，杰克，我不能把車子丟在這里去看歌劇，會引起交通堵塞?！?/p>
“我們很難在一個小時內(nèi)趕到諾丁漢，”格萊斯沮喪地說，“你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p>
“我也很想去，杰克，也許不會錯過太多?！?/p>
“那家伙在干什么？”
“他在檢查發(fā)動機?！?/p>
可是德雷克·朱利安啥也沒干，只是要拖到蘇珊娜和格萊斯看不了歌劇。過了二十多分鐘，他慢吞吞地回到蘇珊娜的車窗前。
“能再讓一下嗎，親愛的？”
“當然。”蘇珊娜說，弓著背小心地避開變速桿。
“你們在搞啥名堂？”格萊斯哼哼著說。
“你為啥怪我？”
“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在約會?！?/p>
“我們只是去看歌劇，杰克，我們是朋友?！?/p>
“你好像有許多該死的朋友?！?/p>
“杰克！”
“好啦?！币鎲雍?，德雷克說，這次他沒有把它關(guān)掉。蘇珊娜回到座位上，德雷克合上引擎罩。
“太謝謝了?！碧K珊娜一邊打著手機，一邊說。
“不必介意，親愛的?！钡吕卓俗⒁曋咨郀柗驈囊暰€中消失后，發(fā)動他的本田思域，循著GPS屏幕上的光點跟了上去。
德雷克放慢速度，駛近廢棄的酒館貓和小提琴的停車場。蘇珊娜背對著公路，站在大眾高爾夫旁同穿著無尾晚禮服的格萊斯說著什么。德雷克摁下發(fā)射器上的鍵，駛了過去。
“德雷克到了?！蓖旭R斯對露西說。
他們坐在白色小面包車前面，從路上一處有利的位置注視著這個被拋棄的停車場。
“我們來聽聽這雜種在干什么。”露西說，指了指顯然正在對蘇珊娜大發(fā)雷霆的格萊斯，撥打早先放在蘇珊娜手提包里的手機。手機自動接通，把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了過來。
“今晚根本不是我的錯?！碧K珊娜說。
“汽車故障，我知道?！备袢R斯說，“可你開過來時我看好好的?！?/p>
“杰克，車子是有故障——也許是間歇性的?！?/p>
“你同別的男人在一起?！备袢R斯嚴厲地說。
“只是個幫我修車的人。”蘇珊娜幾乎是懇求似的說。
“那時你應(yīng)該和我在看歌劇。”格萊斯怒氣未消地說，拉開寶馬車的后車門，拿出一束鮮花，炫耀似的揮了揮，送給蘇珊娜，“瞧，我又給你買了花。”
“真……漂亮?！碧K珊娜說，看起來美麗而無助。
“現(xiàn)在序幕應(yīng)該開始了?！备袢R斯埋怨道。
“真對不起。”
格萊斯的情緒好了起來：“別放在心上，蘇珊娜。我知道諾斯路上有家很好的酒館，叫黃金碗?！?/p>
“杰克，我應(yīng)該把車檢修一下?！?/p>
格萊斯用遙控器鎖上寶馬?！皠e擔心你的車，”他說，爬到高爾夫的方向盤后面，調(diào)節(jié)座椅以便能夠容納他那龐大的身軀，笑著對拿著花的蘇珊娜說，“上車吧，我們有兩個小時?！?/p>
蘇珊娜嘆了口氣，坐到副駕駛位置上，把花放到后排座位上。
露西扭頭對托馬斯說：“故伎重施。”
托馬斯點點頭。
格萊斯發(fā)動汽車，發(fā)動機靜悄悄的。“快點兒，快點兒！”他惱火地說，一次又一次地轉(zhuǎn)動車鑰匙。
“杰克，我說過車子有問題?！?/p>
“沒關(guān)系，”格萊斯說，下了車，“用我的車?！?/p>
“杰克，我真的應(yīng)該給修理廠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把我的車拖走。”
格萊斯怒視著蘇珊娜：“吃過飯后我會把你送回這里，那時再打電話也不遲。”
“不能晚于十點。”蘇珊娜說，伸手去拿手提包。
“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甭段鲊@著氣說。托馬斯查看著GPS屏幕，象征寶馬車的小亮點駛出了貓和小提琴停車場，他發(fā)動汽車跟了上去。
十
“我們?nèi)ツ膬?，杰克？”蘇珊娜問。
“你別管?！备袢R斯沒好氣地說。
“反正不是帶你去吃飯，親愛的?！彼麄兿嗬^從黃金碗酒館前駛過時，露西說。寶馬離開他們超過四百碼，看不見了。
“他離開了諾斯路。”托馬斯說，注視著屏幕上的小亮點駛進一條鄉(xiāng)間小路。
“他在向東走?！甭段髡f。
“你要帶我去哪兒，杰克？”蘇珊娜·楊的聲音從面包車的喇叭里傳出來，“告訴我。”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格萊斯說。
“可我得回去拿我的車?！?/p>
“你用不著車了?！备袢R斯冷笑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蘇珊娜氣憤地說。
“我要懲罰你對我的不忠?！备袢R斯吼道。
“杰克，你完全誤會了?！?/p>
格萊斯大笑著說：“哦，我可不這樣認為?！?/p>
露西的手機響了。
“你好，德雷克?！?/p>
“露西，你們在諾斯路上嗎？”
“對，我們正要拐上雷明頓路?！?/p>
“知道了?！?/p>
“格萊斯在我們前面約四百碼?！?/p>
“我看到他了，我正在趕過來?！?/p>
“一會兒見。”露西說。
“杰克，我們只是建立在對歌劇共同愛好基礎(chǔ)上的友誼關(guān)系?！?/p>
“那你就是像個婊子似的在欺騙我的感情?！?/p>
“杰克，我從沒暗示過什么，我是個正派的已婚女人?！?/p>
“嗯，很快就不是了?！备袢R斯大笑著說。
“杰克，我不喜歡這樣，快停車！”
“沒門兒。”
“他們穿過了倫威克?！蓖旭R斯說。
露西用另一部手機通過因特網(wǎng)接到她的手提電腦上，在谷歌地圖上找到倫威克村：“那里有幾十座房子，一家酒館，教堂和郵局?！?/p>
“他們停了?！?/p>
“那兒是個十字路口，有信號燈。”
“讓我出去！”蘇珊娜哭喊道。
從喇叭里傳出開車門的聲音。
“回來，你這個該死的婊子！”
蘇珊娜尖叫起來。
“聽起來他把她拽回來了?！蓖旭R斯說。
“可能是扯著她的頭發(fā)?！甭段鞯吐曊f。
“放開我！”蘇珊娜哀嚎道。喇叭里傳出幾聲重擊聲，伴隨著格萊斯的沉重呼吸和蘇珊娜的哭喊。
“你這該死的婊子！”格萊斯咆哮道，“把你玩兒夠后，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蘇珊娜無助地嗚咽著。
露西咬住嘴唇。
“他們又動了?！蓖旭R斯說。
露西從后視鏡里看到了德雷克的本田思域。
他們離開倫威克，繼續(xù)前行約莫兩英里這段時間里，從格萊斯的車里只能聽到蘇珊娜的抽泣。
“他們向左拐了，”托馬斯說，“上了詹姆士路?！?/p>
蘇珊娜的哭聲大了起來，說：“我要回到孩子身邊。”她吐字模糊，似乎嘴唇被打腫了。
“你他媽的閉嘴！”格萊斯喊道，隨即是一聲重擊，“你不會再見到你下的蛋了，你這個骯臟的婊子！當然，除非你乖乖地照我說的去做?！?/p>
露西在GPS上把地圖放大：“他們離我們兩英里了?！?/p>
從喇叭里突然傳出車門砰地關(guān)上的聲音，蘇珊娜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他把她從車里拖出來了?！蓖旭R斯說。
“沒有什么能救得了你，臭婊子！”格萊斯大聲說。
“我們走。”露西說。
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狹窄的鄉(xiāng)間小路，GPS顯示格萊斯的寶馬車停在約兩百碼之外。他們駛向路邊，在一排樹籬邊緣停下。
德雷克過來與他們會合。露西在谷歌地圖上找到寶馬車停放的準確位置——斯坦納路1號，再把這里放大。這是座戰(zhàn)前建造的三臥室房子，花園前四周是高高的樹籬，離最近的鄰居至少一百碼遠。他們打量著這座房子。
“我猜他會把她帶到樓上最大的臥室里，”露西說，“這樣的房子恐怕沒有地下室?！?/p>
“也許會堵著她的嘴?！?/p>
“用不著，無論她怎么喊，鄰居也聽不見?！甭段髡f，從手提箱里拿出一把泰瑟槍，仔細檢查了一遍。
“前門是木門，裝著把耶魯鎖。”德雷克研究著屏幕上的畫面說。
“一把撬棍就能解決問題。”托馬斯說。
“很好?！甭段髡f，“托馬斯和我先進去，德雷克，五分鐘后你再進來，但在進來前務(wù)必先報警。”
“明白?！?/p>
托馬斯打開面包車后門，拿出撬棍和斷線鉗。
“撬開門直接到樓上的前臥室，樓下的事交給我?！甭段髡f。
“好，”托馬斯說，“行動！”
他們飛快地從寶馬車旁躥過，奔到前門。托馬斯把撬棍插進鎖里，一使勁把門撬開，飛快地跑上樓。從前臥室里傳出可憐的尖叫聲，門沒鎖，托馬斯揮舞著撬棍和斷線鉗沖了進去。
蘇珊娜四肢攤開，光著身子躺在一張鐵床架上，手腕和腳踝被牢牢地銬著。床尾放著一個大輪胎，旁邊是一根插在插座上的電線。
蘇珊娜木然地看了托馬斯一眼，托馬斯用一根手指按著嘴唇，示意她別出聲。怕人的尖叫來自于五斗柜上的電視機，上面正播放著錄像。畫面上一個黑發(fā)女人像蘇珊娜一樣四肢攤開，赤條條地被銬在床上，一個光著上身的大塊頭男人正在毆打她。他手持一根電子探針，站在輪胎上以免觸電。盡管他戴著面具，托馬斯一眼認出他就是格萊斯。
托馬斯剪斷手銬上的鐵鏈，關(guān)掉播放機，取出光盤，上面貼著寫有“保拉”字樣的標簽。他在電視機旁又看到其他光盤，標簽上分別寫著“莎拉”和“丹尼斯”。
露西端著泰瑟槍，悄無聲息地穿過門廳，依次查看了每個房間，一直查看到廚房，沒看到格萊斯的身影。他一定在外面，她想，關(guān)上廚房的門，正要退回門廳，就聽到后門的把手在轉(zhuǎn)動，連忙端平泰瑟槍，躲在廚房門邊。
杰克·格萊斯走了進來。他光著上身，戴著皮面具，穿著齊膝短褲，端著一只托盤，露西看到里面有電線刷、拔牙鉗，還有拖著電線的電極。格萊斯從面具后看著露西，眼神從驚訝變成憎恨。露西扣動了扳機。
電鏢射在格萊斯的胸口上，他轟然倒在地板上。露西扣著扳機不放，讓五萬伏的電流不斷地穿過倒臥在地上的身體。德雷克從前門沖進來，托馬斯扶著裹著毯子的蘇珊娜也出現(xiàn)在樓梯上。
露西松開手指，取回電鏢?！鞍阉D起來，德雷克。”她說著從口袋里取出一副手銬。
十一
真名叫西蒙·馬丁代爾的杰克·格萊斯被刑事法庭以綁架、非法監(jiān)禁、強奸以及謀殺莎拉·馬金、丹尼斯·懷特曼、保拉·馬卡姆，加上綁架、毆打、非法監(jiān)禁蘇珊娜·楊的罪名判處終身監(jiān)禁。
斯特拉·格萊斯恢復了娘家的姓霍頓，接管了亞琛公司和金合歡路上的房產(chǎn)。她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格拉斯巴瑞時身邊陪伴著一個比她年輕十歲的小伙子。
蘇珊娜逃過了死神之手，回到了丈夫和孩子身邊。相較于死亡，她身上的那些傷口和淤青簡直不值一提。
至于露西·哈洛，她的名聲像燎原烈火一般迅速地在國內(nèi)傳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