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能否實現(xiàn)和平崛起,不僅在于主觀愿望以及單方面的表白與誠意,更在于他者的認同與接受,和平崛起的最終保障來自于國家捍衛(wèi)和平能力的增長。
中國和平崛起,是中國政府的鄭重承諾和堅定信念,也是我們的一貫主張。但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國際社會中各種版本的“中國威脅論”不絕于耳。為何外界與我們對中國和平崛起存在如此重大的認知差異?如何能夠最終讓國際社會信服我們?
首先,中外關于中國和平崛起的認知重點和視角不同,這是造成“中國威脅論”無法根除的重要原因。對于中國和平崛起這一概念,中國與外界的感受和關注點完全不同。對中國而言,它始終強調(diào)崛起的方式是和平的,而非戰(zhàn)爭。但對外界而言,問題的關鍵是“崛起”。無論其方式如何,都將會給現(xiàn)有體系帶來巨大沖擊。在西方看來,中國持續(xù)發(fā)展,必然會不斷拓展海外市場,獲取更多資源,發(fā)展軍力,這會極大壓縮它們生存與發(fā)展的空間,這是它們最為恐懼的事情。對于這些既得利益者而言,消除“中國威脅論”的根本在于中國經(jīng)濟的停滯、異化甚至崩潰,國家分裂解體以及共產(chǎn)黨政權的垮臺。毫無疑問,這些情況是中國政府所不容忍和堅決防范的??梢哉f,正是由于中西方利益相當程度上的不可調(diào)和性,導致中國和平崛起無法獲取西方的真正認同。
其次,實現(xiàn)中國和平崛起,還在于建立中國自身與國際體系、特別是與美國的良性互動。和平崛起既要著眼于自身愿望,更要看最終結果。無疑,一個繁榮昌盛和富裕文明的中國,對國際社會而言絕非壞事。但我們不能過于樂觀地估計國際體系接納中國持續(xù)發(fā)展的意愿。因此,中國能否實現(xiàn)和平崛起,不僅在于我們的宣傳,還在于中國能否實現(xiàn)與國際體系、特別是美國的良性互動。當前,中美致力于構建新型大國關系,但我們對美方接納中國崛起的誠意有多大把握呢?
再有,已經(jīng)深度融入國際社會的中國,切記不要把個人道德與國際層面的道德混為一談。當今國際政治體系是西方國家在其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下發(fā)展起來的,因此,對于擁有迥異文化背景、且新近融入國際體系的中國來說,關鍵要區(qū)分兩種層面的道德標準,即個人道德和國際層面的道德。前者的標準是仁、義、禮、智、信,而后者的標準是以領土、主權、統(tǒng)一、安全與發(fā)展為核心的國家利益。個人有權為道義目標而獻身,國家卻無權為道義目標而犧牲領土、主權、安全和發(fā)展的核心利益。
鑒于此,中國在對外交往中要注意把握三點:
第一,敢于直言利益。外交政策必須基于利益而非道德,產(chǎn)生于理性與智慧而非狂想和“單相思”。國家間的根本矛盾往往還是利益的沖突。事實表明,西方一些國家并不愿意看到中國發(fā)展壯大,它們的利益在于千方百計地干擾破壞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進程、不遺余力地分裂與肢解中國和搞垮中國的執(zhí)政黨。對此,中國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在這種情況下,單純的道德宣誓絕不可能讓西方真正滿意,也不會真正取信于它們。
第二,習慣用實力來說話。權力或力量是西方最懂得的語言,是國際政治運行的最基本現(xiàn)實。國際和平是用實力來保證的,沒有強大武力的保障,和平崛起將是一廂情愿。這要求中國對外要善于以力量說話,對內(nèi)要堅持抓住發(fā)展國力和軍力緊緊不放,和平崛起關鍵在于自身不斷積累起來的捍衛(wèi)和平的能力。
第三,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中國人傾向認為,只要以誠待人、以德報怨,最終總能感化對方。但需要考慮的是,面對國際政治中的流氓與小人,只是以誠待人,做以德報怨的謙謙君子,會不會掉進別人的圈套與陷阱,讓中國自覺自愿地透出底牌或自廢武功,甚至“自殺以求新生”,如戈爾巴喬夫之于蘇聯(lián)一樣?實際上,對于自己的戰(zhàn)略對手,毛澤東早在《論持久戰(zhàn)》一文就警告說:“我們不是宋襄公,不要那種蠢豬式的仁義道德?!辈槐媸欠嵌鵀E施同情心,不僅糊涂,最終可能還會亡命亡國的例子不勝枚舉。因此,孔子最早就提出有名的“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的處世原則,即拿公正回答怨恨,拿恩德來酬報恩德。
總之,中國在與外界溝通時需要用外向而非內(nèi)向思維來思考自身崛起的意義,要懂得中西方關于國際政治的道德邏輯錯位,努力避免國家按照個人層面的抽象道德原則行事。中國能否實現(xiàn)和平崛起,不僅在于主觀愿望以及單方面的表白與誠意,更在于他者的認同與接受。中國和平崛起的最終保障來自于自身捍衛(wèi)和平能力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