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她美麗而溫婉,目光中卻透著一絲憂郁,略微上揚的嘴角也使得微笑變得幾分勉強……瀏覽她的自我介紹后,我得知她就在本市工作,要經(jīng)常出差,在覺得各方面條件都適合自己要求的情況下,我輕點鼠標,把一封熱情洋溢的信發(fā)了出去。
回復也毫無懸念,在信中,她委婉地表達了想進一步交往的愿望,并主動附上了她的QQ號碼。我高興地加了她為QQ好友,隨即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p>
“你好,稍等有些忙,等下再聊。”
“哦,好?!鼻猛赀@最后兩個字,見到她的QQ頭像顯示為“忙碌中”,熱情不由得減了幾分,心中有些悵然,無聊之中,想試著進入她的QQ空間看看,可鼠標點擊后彈出的頁面告訴我,我并沒權限進入,密碼框里要我回答的問題是:“我的名字是什么?”我搖頭苦笑,我們尚未熟悉到可以打聽對方名字的程度,看來只好悻悻而退了。
在沉寂了幾天后,我又打破了沉默。
“你好?!?/p>
“好,今天比較忙,不好意思?!?/p>
“哦,沒關系,那有時間再聊吧!”我搖頭嘆氣。哎,長此下去,恐怕聊天也難以進行了,不經(jīng)意間,鼠標從她的QQ頭像上劃過,而隨即顯示出的下拉菜單竟讓我眼前一亮:“冬雨的微博”。難道她的名字就叫——“冬雨”?
重新回到QQ空間的提問下,我輸入了“dongyu”??臻g頓時豁然開朗,在小心翼翼地進入到她的日志后,我沒有忘記刪掉自己訪問的足跡,隨后便一篇篇讀起了她的日記。
“老弟啊,你怎么這樣不懂事,爸去世得早,媽一人多辛勞,你怎么這么能花錢呢?”
“在我打開房門時,被眼前的一幕場景驚呆了,床上躺著的是我心愛的人,他正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我絕望地躺在沙發(fā)上,扔掉手中的刀片,看著鮮血從腕上流下來,不覺淡然一笑,從此解脫了該有多好!”
“今天白天沒有休息好,晚上跳舞的時候竟然從鋼管上摔了下來,面對臺下一片噓聲,我堅強地爬了起來,又重新開始跳。想生存就得忍受屈辱和痛苦,到年底,我就自由了!媽媽,您還不知道女兒的心酸吧,再堅持三個月,家里的債就還清了。”
“曾經(jīng)說要照顧我一生的人,竟然在一夜激情后偷走我500元后就不辭而別了,男人,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讀到這里,我實在無法再繼續(xù)下去了,合上筆記本電腦,窗外正下著入冬來的第一場雨,綿稠的雨絲把灰濛濛的天和水淋淋的地織在一起,如同一張大網(wǎng),無邊無際,讓我倍感窒息。
接下來的聊天更是少之又少,我的思維停滯,話語乏味而枯竭,偶爾也涉及到關于見面的話題,似乎也缺少太多的勇氣和堅持,雖然她表示三個月后才能見面,而我并未心存希望,我理解她為什么訂在三個月后,理解她內(nèi)心世界的痛楚和對陌生男人的不信任,內(nèi)心也隨之變得更加凄冷和孤寂。
而接下來兩個月時間,她卻一直沒有上線,我的心逐漸焦慮起來了,看到她那QQ的黑白頭像如同嬰兒一樣,倒在我的好友欄中酣睡。我實在沉不住氣了:“你好”,“在嗎”,“上線的話及時回復我”,“你遇到了什么困難?”我在她的QQ里留言,同時也曾經(jīng)想起她在自我介紹中曾經(jīng)說過的要經(jīng)?!俺霾睢边@件事,但愿一切平安。
南方的雨季來了,天變得潮潮濕濕,心情也潮潮濕濕,仿佛連夢里也撐著傘,就在我徹底失望的時候,她的QQ的頭像突然閃動起來。
“嗨,好久沒聯(lián)系了,我很好,你的關心讓我感動!”她突然的出現(xiàn)讓我吃驚。
“嗯,嗯,那就好了?!蔽乙粫r間不知道如何應答。
“我想,我們見個面吧!”她大方的邀請頗令我意外。可轉念一想,是啊,時間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了。
“可以,哦,當然了?!蔽壹泵貜筒⑶也粺o調(diào)侃:“你就不怕我是個壞人???”。
“哦?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你在哪里,在忙什么?”她繼續(xù)追問,看來最近心情的確不錯。
“沒什么,正在為迎接新年的畫展做準備,和幾個朋友合搞的,在藝展中心”。
“太好了,我去參加你畫展的開幕式吧”。
雨,淅淅瀝瀝,為畫展也增添了幾抹愁緒,開幕式已經(jīng)過了幾天,光顧的人稀稀寥寥,除了幾位同仁到場祝賀一番之外,并沒有什么觀眾來,何況又是臘月前的年關將近呢?幾天來,我四處搜尋她的目光也黯淡下來了。
陰冷潮濕的下午,我在展廳的二樓懶洋洋地喝茶,讀書。偶爾抬頭望望窗外的天。雨絲是看不見的,看見的只是窗戶上來臨的雨點,和地面水洼處那錯雜的雨腳;紛紛擾擾的街市被雨霧和陰霾所籠罩,連高樓和低舍都變成了三間兩舍的隱廬。在茶和報紙的氛圍下,我在消磨著漫長的下午。
“李老師!”門開了,禮儀小姐應聲而入?!敖o您的信!”剛才有一位小姐參觀后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信?”我急忙拆開。
紙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打濕的娟秀的字跡。
“寧,我走了,就用這種寫信的方式和你告別吧,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見你為好。這個城市曾經(jīng)給我留下太多的傷感和痛苦。希望你忘記我,就如同我忘記這個城市一樣,忘了我吧。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的畫我看了,很精彩,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別再找我,我曾來過,我走了!——冬雨
我沖下二樓,雨下得正緊,不遠的十字路口,出租車前的一個女子正準備收起雨傘,就在低身進入車門的時候,她卻遲疑了,側目回望。
是她,就是照片上的她,我急忙招手,沖進雨里,她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我,卻用手在眉眼之間上胡亂抹了一把,低身進了出租車。
幾天后,身心疲憊的我坐在電腦前,網(wǎng)絡系統(tǒng)又一次給我推薦了一名女子,我定睛細看,不由得愣住了:網(wǎng)絡名,弱女子;地點,已經(jīng)換為離這里不遠的另外一座城市。只是照片中的煥發(fā)出清新脫俗的安適和恬靜,清澈而幽深的雙眼,如同一潭泓碧,嘴角洋溢著笑容,不再驚怖和憂郁,而是那么甜美和燦爛。
我淚如泉涌,想把鼠標移動到“發(fā)信”的狀態(tài),卻手指顫抖,似乎已經(jīng)無力再按動這鼠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