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的新“老大”拉姆·伊曼紐爾

昔日眾議院議員拉姆·伊曼紐爾走出白宮，來到素有“罪惡之城”之稱的芝加哥擔任市長。他的到來能否給這座暴力犯罪泛濫的城市帶來希望并令其不再沉淪？

作家卡爾·桑德堡曾用“激烈、健壯和吵鬧”描述過芝加哥，他認為幫派斗毆是芝加哥的特征之一，這種爭斗有時會達到世界末日的程度。2011年伊曼紐爾當選市長時，繼承的是一個一貧如洗的城市。嚴重的財政困難和高犯罪率、社會不公、種族分裂、人們之間相互猜疑、學校教育失敗、高失業(yè)率和城市基礎設施老化及其背后根深蒂固的特殊利益等問題，急需找到破解的辦法。

伊曼紐爾的破解之策，就是要保住芝加哥作為美國第三大城市的地位，他的目標是要讓一個具有全球化抱負的大都會，重獲前途和出路?！拔覀冊谖磥韮扇陜?nèi)將要做出的決策，將決定未來二十到三十年以后芝加哥的面貌?！?/p>

伊曼紐爾曾經(jīng)是前總統(tǒng)比爾·克林頓的高級顧問和現(xiàn)總統(tǒng)奧巴馬的白宮辦公室主任，是曾成功促成南?！づ迓逦鳟斶x眾議院議長的關鍵國會議員。拉姆·伊曼紐爾擔任芝加哥市市長已是第三個年頭了，他在爭取連任的道路上，不會遭遇來自共和黨的威脅，但是他的民主黨同僚卻計劃摧垮他，內(nèi)部斗爭往往是最致命的。

2012年5月22日，市長指派的市教育委員會委員們投票表決，通過了關閉50所城市公立學校的決議，使該市民主黨內(nèi)部原有的斗爭升級為全面戰(zhàn)爭。面對學校預算中100萬美元的缺口，伊曼紐爾完全有理由針對校舍利用率低、教學質(zhì)量差等問題采取這樣的措施。但是，美國還不曾有一個城市，同時關閉這么多所學校，這必然會引發(fā)社會的動蕩。

不出所料，頗具社會影響力的教師工會作出激烈的反應，其領導人卡倫·劉易斯稱伊曼紐爾扼殺學校、奪走了教師的工作。社區(qū)官員們也指責市長關閉的多是黑人學生和教職工集中的學校。集會上，一個九歲孩子宣稱自己受到了種族歧視。一名抗議者因自己和同學們不得不轉(zhuǎn)到遠處的學校上學，路上還要穿過黑幫頻繁出沒的街區(qū)而失聲痛哭。

喧囂和騷亂伴隨著芝加哥度過了2012年余下的時光，伊曼紐爾市長親歷了教師們的罷課示威。最近的民意調(diào)查顯示，曾經(jīng)使他輕易贏得2011年市長選舉的芝加哥黑人已不再支持他，他的支持率降至50%。他在學校改革、城市發(fā)展、基礎設施建設和就業(yè)培訓方面所做的決策，引發(fā)了人們的不滿，卻迎合了一些大公司的利益。他對警察機構(gòu)所做的改革，雖然降低了犯罪率，卻沒有贏得市民對他的信任。他與一些大公司的富豪們和對沖基金的財閥們來往密切，也使得其他一些人停止了對他竟選活動的財力支持。

盡管連任的道路充滿阻礙，伊曼紐爾已為競選籌資數(shù)百萬美元，同時嚴密控制市參議會和正在為找不到適當?shù)膮⑦x對手而不知所措的教師公會。他的這些做法也使人們相信，這位市長不會因為想逃避這里的問題而重返華盛頓。在對他的一次采訪中，他被問及是否夢想有朝一日成為美國總統(tǒng)，他回答說：“從來沒有，這不可能。我在白宮工作了八年，經(jīng)歷過兩屆總統(tǒng)，做市長的日子才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也一直想做一位市長?！?/p>

伊曼紐爾初任市長的第一年，街頭暴力大量涌現(xiàn)，嚴峻的考驗擺在他的面前。這些問題主要出現(xiàn)在城市南部和西部的幾個社區(qū)，那里政治腐敗、種族隔離、學校教育失敗以及誤入歧途的公共住房政策、家庭功能缺失等等，是黑人青年暴力的根源。而占城市40%的其他社區(qū)，主要是位于北部的社區(qū)，每年的謀殺罪案率幾乎為零。伊曼紐爾上任后立即著手任命新的警察局長和執(zhí)法專家。

但是，改革并沒有立即見效，過去八年來保持的每年460起謀殺案上限被突破了，在2012年竟達到506起。成功舉辦了北約峰會、正準備放松心情的伊曼紐爾，卻因居高不下的城市謀殺案，受到記者們連珠炮式的猛攻。一月份的一起槍擊暴力中，一名15歲的小姑娘，在離奧巴馬總統(tǒng)夫婦位于芝加哥南部住所不到一公里的路邊被槍殺。她已是那個月里的第39名被害者。就在幾日前，她還參加了奧巴馬總統(tǒng)的就職典禮。她的死，再一次喚起全世界對芝加哥暴力犯罪進一步升級的擔憂。為此，伊曼紐爾的情緒有些失控，媒體見證了市長和警察局長采取的嚴厲措施，在危險地區(qū)增派警力。措施開始生效，謀殺案數(shù)量降了下來。截至今年5月6日，整體犯罪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11%，如果從新市長上任算起，更是下降了20%。但此時警察局也用去了全年加班預算的三分之二。夏天歷來都是暴力事件的高發(fā)時段，但并非代表今年也一定會這樣。將士陣亡紀念日的周末，暴力事件共造成6死11傷，與去年50多例死傷相比，還是大大下降了。

然而，這些統(tǒng)計數(shù)字并沒有使城南和城西的居民感到任何欣慰，當警方打擊了一個全國最嚴重的犯罪團伙，并將社區(qū)官員重新部署在街道上執(zhí)勤時，卻換來了一些居民的敵視。在居民們的眼中，警察執(zhí)勤不分青紅皂白，先開槍，后問話，將黑人青年都當成犯罪分子。民眾不相信市長解決城市暴力計劃會使局面帶來好轉(zhuǎn)，也不相信市長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對于芝加哥的種族社區(qū)和部落政治，伊曼紐爾并不太知曉，他就像是個不合時宜的闖入者。最近幾十年來，市長的人選基本上是南方人，多來自歷史上的愛爾蘭社區(qū)，康涅狄格州第一大城市布里奇波特。第一位黑人市長哈羅德·華盛頓，來自鄰近的非裔美國人社區(qū)。伊曼紐爾是該市第一位猶太人市長，雖出生于芝加哥，但他童年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富裕的北岸郊區(qū)度過，現(xiàn)在與妻子和三個孩子居住在城北的拉文斯伍德。

53歲的伊曼紐爾，灰白的頭發(fā)散發(fā)著靈氣。他當市長只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親歷市政規(guī)劃管理（清路障、掃雪、垃圾分類和下水系統(tǒng)完善）、簡化城市建設審批程序及城市搬遷等等，事無巨細。他同時還肩負著其他一些任務，總統(tǒng)施政報告中所提到的：實施教育改革、創(chuàng)造就業(yè)和整頓社會治安。他雷厲風行地踐行民主黨最新政治理念，這樣的市長，到目前為止，只有他一位。而他心中真正的夢想是什么？在與他人合著的一本書中，他將從政者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類，不是保守主義者與自由主義者，而是政治家與政治黑客。前者有施政目標與內(nèi)容，如總統(tǒng)奧巴馬，后者深諳競選之道，卻對政治不感興趣，代表人物正是伊曼紐爾本人。兩者互有需要，這也是他們二人走到一起的原因?，F(xiàn)在，伊曼紐爾正與心腹政治顧問在市政廳內(nèi)研討問題。“我非?？释麖暮诳兔撎Q骨成為一名政治家”，他最近在辦公室接受采訪時說道。他的辦公室裝飾著由芝加哥藝術學院借來的藝術品，使人們想起，這位不尋常的黑客曾就讀于莎拉勞倫斯藝術學院，并獲得杰弗瑞芭蕾舞團獎學金。他從奧巴馬總統(tǒng)那里，學會了遇事泰然處之。他像克林頓總統(tǒng)一樣，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從而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他還是一位難得的允許人們直呼其名的市長。

他的確做得不錯，他那政治家與黑客相得益彰的氣質(zhì)，是21世紀市長的典范。他吸引人們到城里參加為企業(yè)舉辦的新聞發(fā)布會，他從不錯過在修繕一新的圖書館前拍照的機會。他大力支持并吹噓的一家高科技孵化器公司，在開業(yè)的第一年，就為225家創(chuàng)投企業(yè)創(chuàng)造了800個就業(yè)機會。他說服微軟、思科和其他高新巨頭企業(yè)加入美國通用電氣公司的計劃，在五所中學開設以理工科為重點的大綱課程。他在教育上所做的改革，為身陷貧困中的孩子們，提供了一條通往成功的道路。企業(yè)領導人也買他的帳，“我個人認為，伊曼紐爾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人?！笨偛吭O在芝加哥的美國聯(lián)合航空公司總裁杰夫說?！八敢馓魬?zhàn)棘手的困難和利益集團?！?/p>

他有理由失去勇氣，芝加哥的問題太頑固了。四月份，城市的失業(yè)率已達10.3%，低于洛杉磯，但遠高于休斯頓和紐約。城市人口經(jīng)歷十年下降后，正在緩慢增長，但增長速度排在國內(nèi)大城市之末?！爸ゼ痈缯搲瘓蟆弊罱恼f：伊曼紐爾一直在履行自己的競選承諾——推動學校改革，并實施嚴厲的經(jīng)濟政策，只不過在原有的社會沖突上，這一切又引發(fā)了新的不滿情緒。”伊曼紐爾不會采取坐視不管的態(tài)度，他正快馬揚鞭，馳騁沙場。借用芝加哥1987年的電影《鐵面無私》中的經(jīng)典臺詞：當你在觀看一場全力以赴的職業(yè)拳賽時，你等待著，直到臺上只剩下一個站立者。鹿死誰手，一切不言自明。

[譯自美國《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