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我在“社”(即妓院)帶女,雖然當時還是十來歲的青年,但已經(jīng)見到不少光怪陸離的事情。我工作的“社”是在油麻地佐敦道官涌區(qū),由一個叫棠叔的主持,他是幫會大佬,“新”字頭的,其實像我這個年紀很少被雇用,只不過剛好我會一些英語,對招徠那些外國水兵很有用。
那時的“社女”大都很年輕,通常都是染上毒癮,尤其是吸食俗稱“白粉”的海洛因,而她們大多都養(yǎng)有“狼狗”(男朋友),亦多數(shù)是“道友”(即吸食白粉者)。海洛因的價錢非常昂貴,就算該社女每日很勤力地接客,也未必賺到足夠的錢購買毒品以供兩人用。尤其是那些質(zhì)素較差的,要經(jīng)常向“大耳窿”借高利貸。
她們的接客生涯,說來也是一字一淚,有時客人尤其是那些水兵喝醉了,會在交易過程中施以暴力或變態(tài)性行為。我也多次跟隨“社”的睇場(保鏢)到賓館救其脫身,也見過有些初下海的“社女”回來叫苦連天。當時的“社”遍布香港,開社的人全部都是有力人士,他們都和各地頭的執(zhí)法部門掛鉤,全都受到關(guān)照,不愁被拘捕,就算被捕也是造“大龍鳳”(由雙方安排做戲),以作交差。據(jù)我所知。當時攪社最有名的叫“靚茅”,他的“社”遍布港九,他名下的社女就算想過檔,其他的“社”也不敢收,因除了黑勢力外,他的“皇氣”(即警方關(guān)系)也很厲害。
旺角黑布街有一間規(guī)模頗大的,我曾經(jīng)到過,見有幾個全身赤裸的少女被困在房中,原來她們是曾經(jīng)向“社”借了錢,還未還清就走到另外的“社”開工,之后被捉回來受罰。旺角洗衣街有一檔由一個“大眼仔”控制的“社”也很利害。那時的社會狀況就是如此,換了現(xiàn)在一定不可能。
我18歲那年,遇到一個前輩,他手下有幾個“社女”,愿跟他“走鐘”(接客)。他知我在社做過,所以叫我?guī)退霰gS,送她們到賓館或公寓,接完客就送回公司,若遇到有麻煩就幫她解決。其實他是走“私鐘”,即沒有“派片”給執(zhí)法人員,私自做生意。他的公司就在銅鑼灣蘭花公寓,租了一間大房。因他曾經(jīng)幫過我,只好勉為其難幫他,但我說明不會做得很長,我當時對那些工作已經(jīng)開始產(chǎn)生厭惡。
頭一個月相安無事,有一天我剛送一位小姐到隔壁公寓開工,見到一位女子,她一見到我就立即躲起來,原來她在九龍區(qū)借了我一個“兄弟”一筆錢沒有還,跑來香港區(qū)避。我認出她時,她出來對質(zhì),同時我亦對公寓的“睇場”講清楚明白,他也讓我找她。我叫她打電話給我的“兄弟”,剛巧不通,我警告她:“你最好跟他聯(lián)絡(luò),不然的話,我有義務(wù)通知他來找你,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我知這個女的亦非善類,所以也跟她一同下樓,待她離開后我才折返。過了大約一小時,忽然沖過來十幾二十人,上到我們的公寓,逐間房拍門,好像警察查房一樣。當時我已心知不妙,房內(nèi)除了幾位小姐外,連我只有3人。不久,房間被拍,外面的人大叫開門,我的前輩把門一開,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涌了進來。不過帶頭的突然向我的前輩叫了一聲強哥。前輩問他們什么事,他說找一個人,就全部出了房。
關(guān)了門以后,我聽到欠錢女子的聲音,她和那個小頭目說我一定在這里,她見到我進入這里。其實她在吹牛皮,看她搭車離開我才折返,她怎看得見我。想來她是從隔壁公寓那些人得知我在這里,那小頭目就問她我是什么模樣,她說我穿花恤衫短曲發(fā)。跟著就回頭大力拍我們的房門,開門后,他指著我說原來是你,為什么恐嚇我的小姐。我說我沒有恐嚇她,他就用粗話高聲喝罵我。當時我氣上心頭,也用粗話回敬,對方涌上來打我,我也還手。我的前輩勸也勸不來,雙拳難敵四手,我被他們重打一頓。
一年后,那小頭目和隔壁公寓出賣我行蹤的,都受了相應(yīng)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