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山西省委副書記侯伍杰近日提前出獄的“大場面”引發(fā)社會眾議。山西省相關部門幾天后辟謠,稱侯伍杰2006年入獄,2011年10月被假釋出獄(目前仍在假釋期)。當月21日回到太原,不存在“回家后禮遇猶如英雄凱旋?!?/p>
無風不起浪,貪官受到查處法辦罪有應得,不論侯伍杰事件的真實情況如何,在現(xiàn)實中不少貪官出獄后,確有“榮歸”的感覺,讓有的人恨得牙癢癢,有的人則是一頭霧水。
隱姓埋名還是“霸氣外露”?
貪官出獄該做什么?其實這只是個人的自由和權(quán)利,畢竟貪官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他們也要繼續(xù)生活。貪官出獄之后,就不是貪官,是一個正常的公民了。
但這里面最引人反感,也最需要得到抑制的是“榮歸型”貪官,他們在刑滿釋放后不僅沒有表現(xiàn)出“再世為人”的悔悟,反而繼續(xù)享用“腐敗期權(quán)”。如有的人不光收到原行賄人送來的巨額“坐牢補償費”,甚至公開炫耀。
《法制日報》曾報道,浙江某官員在行賄人競標承包的某建設工程中給予“照顧”,后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出獄后,行賄人給予他“補償款”數(shù)百萬元,他還在多個場合進行炫耀。無獨有偶,寧波某局原工作人員張某等3人因收受開發(fā)商劉某送的10萬元賄賂入獄。判決后,“被關照”的劉某籌措好100萬元,聲稱準備在張某等人出獄后以“坐牢損失費”名義進行補償。
“坐牢補償費”的存在,道出了一個無情現(xiàn)實:權(quán)力投資也有“分期付款”。受此影響,張某這樣的官員把手上權(quán)力當成投資品,像尋求潛力股一樣尋求可靠的行賄人,這意味著以后行賄將更具有隱蔽性。
據(jù)一名檢察官介紹,受賄官員在案發(fā)前通常利用權(quán)力和職務影響,經(jīng)營形成了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網(wǎng)?!爱斶@些官員案發(fā)后,有的人對其表示同情,有的甚至直接找行賄人進行打壓,因此,有些行賄人會選擇在受賄人出獄后給予巨額錢財,以求得諒解、修復關系,彌補內(nèi)心不安。”于是,就造成了一些貪官出獄后的“投桃報李”。
原珠海市工商局局長鐘維順,2000年因受賄罪被判刑15年,2009年提前出獄后沒多久,他就給“旅游黑店”當起了“顧問”,利用自己任局長時的關系,幫人“牽線”結(jié)識工商局工作人員,并將執(zhí)法部門的動向第一時間通報給違法者。
和“榮歸型”相對應的是“清苦度日型”,這兩種方式構(gòu)建起了貪官出獄后的絕大部分態(tài)勢。曾經(jīng)名動全國的“五毒書記”張二江出獄后每天主要的時間花在讀書和寫作上,并在一個民辦大學兼職當老師,拿點基本的生活費,很多時間要靠朋友們接濟。而南京鼓樓區(qū)檢察院的一項調(diào)查數(shù)據(jù)表明:多數(shù)因職務犯罪入獄后釋放的官員目前無業(yè),表面上看,年齡偏大、體弱多病是造成無業(yè)的原因,然而,在他們內(nèi)心深處,拉不開“面子”才是根本原因。他們有的人為了省錢,一般都是下午或者傍晚去買一些下市的便宜菜,還有個別人到社區(qū)申請救助。有這樣一種說法,(這些人)越清苦的顯示當初的查處越徹底,利益鏈條也基本被斬斷。
現(xiàn)實中,并非不給出獄貪官出路。如果他真正已經(jīng)悔過自新,就應鼓勵其沖出自我,重新起步,開創(chuàng)新生活。這對自己,對家庭,對社會都有積極的作用和意義。以邱曉華為代表的就是這種類型,作為曾經(jīng)的學者型官員,他們自身專業(yè)能力強,故而能在出獄后重新找到發(fā)揮的舞臺。
誰給了他們膽子?
在現(xiàn)實中,貪官因貪賄被查辦后,損失不可謂不大。且不說經(jīng)濟利益受損嚴重,政治生命也就此終結(jié)。在受到刑事處罰后,落馬官員變成無職、無權(quán)、無黨、無派“四無人員”,其中一部分人自認為此時收受錢財無關公職公務,更不存在為他人謀取利益情形,純屬接受個人饋贈,因此既不擔心黨紀約束,也不懼怕國法制裁,收得也“心安理得”。
此外,在多年的交往過程中,受賄人對行賄人的“照顧”往往會發(fā)生階段性質(zhì)變,起始階段是被動收受財物,適當予以關照——中間階段是“禮尚往來”習慣化,積極予以支持——交往后期是利益共通,用心進行扶持,賄賂雙方共同演繹著一支權(quán)錢交易的變奏曲。在行賄人羽翼漸豐、日益做大的背后,受賄人往往出謀劃策、“功不可沒”,甚至在某些環(huán)節(jié)起到了決定性作用。有恩于人、施利于人、牢獄之災之后,面對補償,坦然收受當然不在話下。
有專家指出,貪官出獄后富商們隆重迎接,或給予補償費都是謀求利益的需要。潛規(guī)則的存在讓商人為了提高市場競爭能力,必須重新取得認同和信任,對落馬官員進行“坐牢補償”,大概也是出于無奈但效果較好選擇之一。盡管官員受到法律懲處,但他們通常具有較強的工作能力和較豐厚的人脈資源,仍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商人對受賄人進行補償后,雙方往往可以聯(lián)結(jié)成更加緊密的共同體。
西部某市一名檢察官告訴記者,他們那里有曾有個貪官在當政時,幫助了一些人“官運亨通”,給一些人帶來了官場上“一帆風順”。然而在他出事之后,由于他的“死扛”,硬是不交代其他受賄人,使那些本應受到懲罰的貪官逍遙法外。在這個貪官回家的那一天,他們再次前往“擁簇”。
評論人士稱,在有些地方,官場中人也去“歡迎”貪官出獄是一種姿態(tài),是一種回報,對提拔過關照過他們的官員不因入獄而“遺棄”他……然而“回報”的“邏輯”比較脆弱:對貪官而言,任何權(quán)力分享都需要代價,分享者付出的代價就已經(jīng)是回報了,而且還有許多人對自己付出的代價耿耿于懷。
警惕“過去式”權(quán)力
法律界人士指出,在當前盡管重視對受賄人的打擊和量刑,但對貪官出獄以后的情況卻很少給予關注。雖然當前“坐牢補償”情況尚屬個別現(xiàn)象,但是如果任其發(fā)展蔓延,其造成的社會危害不容小覷,挫傷反腐敗的信心和反腐成效。
一些貪官的小心思便是如此,他們出獄后利用“過去式”權(quán)力貪腐,妄圖逃匿法律的嚴懲。但只要動真格,他們一樣難逃法網(wǎng)。
龔伏金曾是江西吉安縣國土資源局副主任科員,并因受賄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2年。獲釋后,李某為感謝龔之前的“關照”,送錢給他“壓驚”,并以補貼龔買房子和孩子讀書為名送錢。龔伏金再次因受賄罪被判有期徒刑2年,緩刑3年。
專家表示,如果不對上述所謂的補償和受補償行為進行打擊,嚴重挫傷公民對于腐敗現(xiàn)象進行舉報的積極性,讓貪官受到的懲罰遠遠低于其最終獲得的收益。敗壞社會風氣,導致社會混淆正義標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對賄賂行為起到激勵作用。最后,增加了相關部門的辦案難度,“坐牢補償”無異于一種變相的保底利益,有了這個保證,受賄人底氣更足,表現(xiàn)在偵查階段是對抗、拒供,庭審階段則是百般狡辯甚至全盤翻供。在查處案件后,反腐敗的成效要重新評估。
一名多年從事反腐敗工作的高層領導曾透露,“我們(抓貪官)的目的,可能一時間很難達到最終對他的量刑百分之百合理,但第一步,只要把他扳倒就是勝利,今后我們還有好多步驟要去慢慢完善?!?/p>
貪官出獄后做什么,并不重要。關鍵還在我們的社會要有對權(quán)力的有效監(jiān)督,不要讓“關系”成為破壞規(guī)則的“炸彈”。(本刊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