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怪味豆少女

非主流家庭有枚怪味豆小孩

鮑鯨鯨的出生就很“文藝”，那天，看著眼前又紅又軟的小東西，文藝范十足的軍人鮑爸搓著手嘿嘿地樂：“丫頭片子，老爹的小情人，好。以后就當小情人養(yǎng)了?！币痪湓挘憬y(tǒng)領了鮑鯨鯨以后的成長曲線。

“小情人”鮑鯨鯨一直備受關愛和縱容。從會說話起，她便拿腔拿調(diào)地叫母親“趙女士”，而她喊一句，當媽的便樂滋滋地“哎”一句。小時候住在部隊大院，內(nèi)向的鮑鯨鯨從不跟人打招呼，于是老被告狀，每次聽了，鮑爸鮑媽總會一笑而過，從不覺得她“不合群”是個問題。當父親的甚至還正經(jīng)危坐地教導女兒：“朋友這事，能交到幾個是幾個，盡量把他們維系好，但不是說你到這世界上活一趟就是奔這事來的，這件事你可做可不做。”“平平安安長大，簡簡單單為人”，這是父母對她唯一的要求。

因為被要求過低，鮑鯨鯨像快樂的魚兒一樣自由自在地長大。15歲時，她有意識地訓練自己的酒量，每晚兩聽啤酒，文藝范的鮑爸不僅不反對，還笑瞇瞇地為她做“后勤供給”；17歲時，因為看了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學音樂10年的鮑鯨鯨私自放棄本行去考北京電影學院編劇專業(yè)，當父母的也只是一句“你喜歡就好”；后來上了大學，成天忙著談戀愛看影片到處玩，因為老逃課，老師打電話回家要勸退，鮑媽聽了，一邊做家務一邊淡定地問：“她專業(yè)課怎么樣呢？”老師說還行，鮑媽便說：“那等她什么時候?qū)I(yè)課不行了再說吧……”

所謂環(huán)境造就人，在這樣非主流教育方式的熏陶下，鮑鯨鯨一天一天也“怪味豆”起來。她喜歡研究父母，羨慕母親到嫉妒。鮑爸是個厲言厲行的軍人，但回到家卻文藝得一塌糊涂。從鮑鯨鯨出生那天起，他便讓鮑媽在家安心當主婦。在隨后的二十多年里，鮑媽就是相夫教女，收養(yǎng)流浪貓狗，什么煩心事也沒有。等到后來鮑爸退休了，鮑媽又享受到了鮑爸親手繡的十字繡手機鏈。鮑媽的幸福讓鮑鯨鯨羨慕嫉妒恨，總想成為鮑媽那樣的擔當最純粹女性角色的人：“我的理想是像我媽一樣做家庭主婦。我媽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是必須存在的，她的個人價值已經(jīng)發(fā)揮到了極致，她活著就特別有價值。”

鮑鯨鯨就這么沒有出息地活著，率性而自我。2008年7月，她大學畢業(yè)了，但她只在上海上了一個月的班就跑回了北京，理由是吃不慣那兒的東西。父母對她的驟然辭職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很雷人地支援她說：“養(yǎng)你這么大，不是為了讓你找一個不開心的工作然后每天愁眉苦臉地回家。你就先在家呆著，我們養(yǎng)你養(yǎng)到25歲，25歲以后就找個人嫁了?！滨U鯨鯨領了這“圣旨”，就踏踏實實地宅在家里，開始了自己的“職業(yè)宅女”生活，聽音樂、上網(wǎng)，偶爾練練劍道，實在無聊，就開始寫字。只是令鮑鯨鯨沒想到是，這隨后一寫，竟還寫出了“名堂”。

小清新年齡里的《失戀33天》

像大多數(shù)文藝女青年一樣，鮑鯨鯨喜歡在網(wǎng)絡上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2008年夏天，她和男友發(fā)生了一次傷筋動骨的爭吵，大吵之后，失魂落魄的鮑鯨鯨躲進一個書店，希望能找到一本書可以重塑千瘡百孔的生活?？墒呛芸上В翘?，鮑鯨鯨沒能如愿。

情感的受挫和求助的失敗讓鮑鯨鯨在郁悶之余決定在網(wǎng)上倒倒自己的苦水。2009年5月17日，鮑鯨鯨以“大麗花”的名字在豆瓣網(wǎng)里發(fā)布了失戀日記的第一篇。她希望通過文字來尋求一種情緒釋放。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日記發(fā)布后一分鐘，一位豆瓣網(wǎng)友便回復了她：“加油。”一天后，這個數(shù)字變成了89位。當日記更新到第3天時，有一個網(wǎng)友給鮑鯨鯨留下了這樣一段話：“對我來說，這不是小說，是指南，求生指南?！边@個回復讓鮑鯨鯨又驚又喜，那一刻起，她決定認真地寫完這個帖子，把它當小說，給它情節(jié)、結構、細節(jié)，并給這個帖子冠上了一個正式的名字：《小說，或是指南》。這，便是后來紅極一時的小說《失戀33天》。

《失戀33天》鮑鯨鯨寫了89天。89天里，她一邊寫一邊參與網(wǎng)友們的討論，網(wǎng)友們對后續(xù)情節(jié)有相當多熱烈的猜測和構想，鮑鯨鯨便故意擰著來設計，在這樣一個熱鬧好玩的過程之后，《失戀33天》引發(fā)了超過一萬多條回帖，成為讓許多網(wǎng)友苦苦追尋的“網(wǎng)絡日記直播體小說”。2009年初，小說變成鉛字出版面世，短短幾個月銷量便超過11萬冊，三次再版仍供不應求。而因為風格自成一體，文風辛辣尖銳，鮑鯨鯨被評論界評判為“85后新銳美女作家，女版王朔”。

更大的意外還在其后，一個月后，著名導演滕華濤找到她，要將《失戀33天》搬上大銀幕。鮑鯨鯨有些受寵若驚地接待了這位執(zhí)導過《蝸居》、《雙面膠》、《裸婚時代》的導演，然后聊了不到3分鐘，沒過腦子就決定成交?！敖o你了，拿去干嘛都行?！笔潞笥腥藛栐?，鮑鯨鯨便傻樂：“他的眼神特別干凈、特別清透，對這種太真誠的人，我沒有抵抗力?！?/p>

2011年光棍節(jié)，《失戀33天》全國上映，4天內(nèi)票房便成功突破億元大關，創(chuàng)下了國產(chǎn)小成本電影的神話，成為年度票房市場的最大“黑馬”。而那些精彩絕倫的臺詞更是風行一時，深受80后追捧。主演文章甚至公開在微博上戲稱：“鮑鯨鯨，我就指著你養(yǎng)老了?！?/p>

外界鬧得風生水響，但鮑鯨鯨卻反應平淡。依然每天坐地鐵五號線去找朋友玩，晚上12點前回家，手機里也還是只有13個“被綁架了會豁出命救她”的好友的電話，朋友圈子和生活規(guī)律啥都沒變。后來有一天，鮑鯨鯨跟父親開玩笑說：“爸，哪天我坐五號線被粉絲認出來了，你就送我輛車?！滨U爸豪爽地馬上應允。可話說出去4個月了，她還沒和粉絲們偶遇過，以致她不時“哀號”：“我不求前呼后擁，哪怕粉絲在地鐵上給我讓個座也好啊……”

鮑鯨鯨很喜歡這種沒有變化的日子。但她也有懊惱的時候。“早知道《失戀33天》被喜歡成這樣，我當時就不隨便起‘大麗花’的名字了，應該起個有氣質(zhì)一點的，或是威風一點兒的，要知道，大麗花可是一種特別臭的花啊?！?/p>

《浮沉》中不浮沉，

平常的日子挺好

《失戀33天》后，作為編劇的鮑鯨鯨大火，找上門來求合作的也不勝枚舉，這其中，也不乏影視圈里的“大佬”。但鮑鯨鯨卻認死理：“我只給滕導寫劇本，他身上那種真誠是所向無敵的，讓我看到了這個行業(yè)的未來?！?/p>

不過，鮑鯨鯨并沒有想到，滕華濤給她的竟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將商戰(zhàn)小說《浮沉》搬上銀屏。鮑鯨鯨看完小說后只有一個反應：這事兒跟我關系不大。鮑鯨鯨讀書很雜，連怎么看心電圖的書也能認真地看好幾遍，但商戰(zhàn)小說卻是她從來接觸不到的世界，而且作為85后，關于“國企改制”的話題又遙遠而陌生。雖然小說離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的差距實在是有些大，但鮑鯨鯨卻傻愣愣地接了過來：“滕導特別相信我，我不能讓他失望。我也希望在我二十三四歲的時候能做這樣一件挑戰(zhàn)自己的事，也許將來有一天可能會臉紅，會覺得自己寫的東西幼稚，但它是小清新年紀里最好的紀念，會覺得很值?！?/p>

當然，為了避免日后不臉紅得太厲害，鮑鯨鯨認真做了很多功課，對外企、國企人員的大量采訪，向經(jīng)濟學家吳曉波討教，“混”到IBM里當前臺……她要拼盡她全部的心力，做這樣一件“以后會覺得值得”的事。

事實上一切也是值得的。2012年7月，電視劇《浮沉》多家衛(wèi)視強力熱播，很快便給疲軟的熒屏注入了強心劑，現(xiàn)代感十足的商戰(zhàn)和情感兩大元素相互滲透，流暢沉穩(wěn)的多線敘事，對各色都市人生存狀態(tài)精確到位的交代，信息量巨大的職場博弈，佐以靈光閃現(xiàn)的小“毒舌”……一切令觀眾大呼“過癮”。再一次，鮑鯨鯨讓人大驚失色。

但是，讓人大驚失色的鮑鯨鯨卻依舊活在那個怪味的世界里。不化妝，不穿高跟鞋，正式場合里的“美美打扮”只有半小時的底線；不接不熟悉的來電，人群劃分只有朋友和不認識的人；興趣愛好依舊詭異，為了“看企鵝生孩子”，神經(jīng)兮兮地跑到南極。她甚至開始謀劃學習作詞作曲，以期認識自己的偶像陳奕迅；至于今后的打算，她更是清晰明了：“接下來就想結婚、做全職太太、過踏實小日子。如果以后能混成我媽那樣，一輩子就挺完美了?！?/p>

鮑鯨鯨的人生里寫滿了“怪趣味”，粉絲們有時便會戲謔地喝倒彩，她就嘿嘿一笑：“其實我是一特理智、特嚴肅的人。我的經(jīng)歷范圍挺窄的，受不了特大喜大悲的感情，所以會努力把自己維持在一個平衡的狀態(tài)?！?/p>

（金善欣薦自《深圳青年》）

責編：E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