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營救
魯特是法國一個并不起眼的小鎮(zhèn),二戰(zhàn)開戰(zhàn)不久就被德國人占領(lǐng)了。德國人把小鎮(zhèn)弄得雞犬不寧,居民們都恨得牙癢癢的。
這天清晨,鎮(zhèn)子不遠處響起一陣陣巨大的飛機轟鳴聲和炮火聲。鎮(zhèn)長一下子驚醒了,他從床上跳起來,等槍炮聲停止了,便開門要去看個究竟。這時,一輛馬車急匆匆奔了過來,還沒停穩(wěn),馬車夫莫克就慌慌張張?zhí)讼聛恚蠚獠唤酉職獾卣f:“快救人,盟軍飛行員,在車上,傷得很厲害……”
鎮(zhèn)長趕緊跳上車,撥開厚厚的干草,見里頭果然躺著個盟軍飛行員,渾身是血,已經(jīng)昏死過去。莫克說,自己一大早正準備給鎮(zhèn)上的旅館送干草,誰知回來的路上竟遇到了激烈的空戰(zhàn),驚慌之中他趕著馬車躲進了叢林里,結(jié)果竟發(fā)現(xiàn)了這個飛行員。
這時,鎮(zhèn)長已經(jīng)從飛行員的口袋里找到了證件,一看,原來這小伙子叫喬治,還是個法國人。鎮(zhèn)長無比激動,但他也明白,要不了多久,德國人就會搜過來。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就是把傷員藏好,再把人救活。于是,他迅速用干草將飛行員重新掩蓋好,決定把他送到鎮(zhèn)里唯一的修道院去。那兒有個祈禱用的密室,而且院長珍妮還會一些急救知識。
于是,鎮(zhèn)長和莫克快馬加鞭趕到修道院。開門的是修道院的貝拉大媽,她見來了個血肉模糊的傷員,不停地在胸口畫十字。珍妮院長立即對飛行員進行了簡單的檢查,望著滿臉污血仍在昏迷中的病人,她擔(dān)憂地說:“他的傷很重,但是我們的條件非常有限,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闭谶@時,有人跑來報告:“不好,德國鬼子往這邊來了!”珍妮院長趕緊吩咐貝拉大媽把飛行員藏到密室里去。鎮(zhèn)長猛地想起院子里還有馬車沒有處理,于是領(lǐng)著莫克,和珍妮院長走向門外。
生死抉擇
還沒等鎮(zhèn)長和莫克駕車離開,德國人的卡車就堵在了修道院門口。下車的軍官是個空軍少校,大伙兒緊張得心怦怦直跳。
那德國少校好像很有風(fēng)度,他輕吻了一下珍妮院長的手,才緩緩開口道:“剛才有一架飛機被我們擊落,飛行員肯定受傷了,可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各位有誰看見過他嗎?”
鎮(zhèn)長強壓住心里的緊張,答道:“我們沒看見過什么飛行員。”
那德國少校聽了,徑直向鎮(zhèn)長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足足一分鐘,冷笑一聲,用槍口指著鎮(zhèn)長問道:“那么鎮(zhèn)長先生,請問您和這位馬車夫先生一大早跑到修道院來做什么?”
這時,珍妮院長走上前來,從容答道:“少校,修道院最近需要些干草,我托鎮(zhèn)長找個馬車夫給我運一些來。這不,他們正卸好車準備離開?!鄙傩B犃?,走到馬車旁撥弄起來。不多會兒,他夾起一根染著血的干草問:“那么這又是什么?”說完,他用槍頂著馬車夫莫克的腦袋喝道,“我勸你們還是老實點,我數(shù)三下,不交人,他就得死。”
一句“一二三”之后,只聽“砰”的一聲槍響,莫克倒在了血泊中。在場所有的人都嚇得驚叫起來,亂作一團。這時,一個修女一步上前,揪住德國少校的領(lǐng)子,大罵開來?!芭椤钡囊宦晿岉?,那個修女也倒下了。霎時間,整個修道院一片死寂,只聽那少校冷笑道:“只要有人把飛行員交出來,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回家了。不交的話,跟他們一個下場?!苯又?,他便走向鎮(zhèn)長。正當所有人都為鎮(zhèn)長捏著一把汗時,只聽人群背后傳來一句大喝聲:“住手!”
大伙兒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喊話的竟是貝拉大媽。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密室里出來了,蹣跚地走到德軍少校面前,渾身發(fā)抖,說道:“人是我救的,我知道你們要找的飛行員在哪里,但你要說話算話,放過其他人?!?/p>
德軍少校大喜過望,示意手下把人質(zhì)全部放走。鎮(zhèn)長狠狠地瞪了一眼貝拉大媽,帶著人們離開了修道院。眼看著貝拉大媽領(lǐng)著德國人往樓里走,珍妮院長猛撲上去,給了她兩記響亮的耳光,可這也無濟于事了。
很快,受傷的飛行員被德軍抬上了卡車,珍妮院長只能在一邊眼睜睜地目送他離開,心里充滿了懊惱。當?shù)聡颂е鴵?dān)架經(jīng)過她時,珍妮看見飛行員仿佛用盡力氣,把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要安慰她一樣。霎時間,珍妮院長的眼里滿是淚水,反而感到更加愧疚。
功過是非
飛行員被帶走了,貝拉大媽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她對著珍妮院長深深鞠了一躬,準備離開??烧淠輩s把她的行李摔到地上,向她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個無恥的老太婆,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收留你?!?/p>
原來,一年前的冬天,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里,貝拉大媽隨著逃難的人群來到魯特鎮(zhèn)。珍妮院長可憐她年事已高,就留她在修道院做些雜活。貝拉大媽干活賣力,和大家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可誰知今天,她為了活命,竟然會做出如此可恥的事情。
貝拉大媽也沒再多說什么,收拾好散落的行李,默默走出了修道院。
很快,從德國人的軍營里傳來了噩耗:那名飛行員英勇不屈,沒有透露一點情報,被德國人殘忍地殺害了,埋在了小鎮(zhèn)東邊的樹林里。大伙兒聽了,都自發(fā)地到小樹林去為他祈禱、獻花。這時,人們發(fā)現(xiàn)貝拉大媽也遠遠跟在人群后面。大家唾棄道:“以為現(xiàn)在獻個花就能贖罪嗎?呸!”貝拉大媽只好黯然消失,再也沒回來過。后來,有人聽說她被抓去給德國人做飯,大伙兒聽了都恨得直跺腳。
接下來的日子里,德國人打仗吃緊,開始限制民用煤油。天氣越來越冷,眼看鎮(zhèn)上的一些老人孩子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貝拉大媽偷偷敲開了鎮(zhèn)長家的門,還帶來了一桶煤油!原來,她料到這個冬天大家的日子不好過,就趁著給德國人燒飯的機會,在軍營里偷攢了些煤油給大家送過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小鎮(zhèn)上的人們一邊接受著貝拉大媽冒著生命危險偷來的煤油,一邊議論著她從前的“無恥行為”。漸漸地,人們也不太提起樹林里的那個飛行員了,可小樹林里的那個墓地上,卻一直都有人送來鮮花。
然而,“膽大包天”的貝拉大媽還是栽了,這一次不是因為偷煤油,而是因為她伺機破壞機場的軍用設(shè)備,讓一隊德軍士兵乘坐的卡車翻進了溝里。很快德國人就把她查了出來,小鎮(zhèn)的人們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
氣急敗壞的德國人把貝拉大媽抓起來,為了殺一儆百,德國人沒有馬上處死她,而是下令將她綁在飛機上,又駕著飛機上了天。
那一天,飛機在小鎮(zhèn)上空盤旋了一圈又一圈,村民們抬頭望著天空,眼里滿是同情和崇敬,就連珍妮院長也在胸前畫起了十字。
傍晚,可憐的貝拉大媽終于從飛機上被放下來。這時,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德軍士兵料定她必死無疑,就把她拖到大街上任其自生自滅。趁著黑夜的掩護,鎮(zhèn)長帶著人把她救回了修道院。修女們開始為貝拉大媽做最后的祈禱。珍妮院長忍著淚水說:“雖然上天仍然不能原諒你的過錯,但是此刻我愿意幫你達成最后的愿望?!?/p>
貝拉大媽平靜地環(huán)視著屋子里的人們,她緩緩地說:“請把我……把我和那個飛行員葬在一起……”
這個要求讓大家有些不知所措,屋內(nèi)沉默了。珍妮院長為難地說:“也許你是想去天堂向英雄謝罪,可是從感情上講……”
珍妮院長還沒說完,便注意到老人的手伸到了衣服里,似乎在找什么東西。接著,老人拿出一個包裹好的手絹交到鎮(zhèn)長的手上,鎮(zhèn)長打開手絹,里面是一張揉皺了的照片。
鎮(zhèn)長打量著照片和躺在床上的貝拉大媽,臉上滿是痛苦和悔恨的神情,他把照片交給珍妮院長。
珍妮院長好奇地接過照片,上面是貝拉大媽和一位飛行員的合影,英俊瀟灑的小伙子靠在老人的身邊,倆人笑得是那樣開心。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我們的驕傲——羅伯特·喬治。
貝拉大媽用盡最后的氣力,說:“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在地下室蘇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們都認出了對方,他不愿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可是又沒辦法自己走出來……”
貝拉大媽沒有說完便靜靜地離開了人世,珍妮院長和大伙兒都哭成了淚人,他們按照老人的遺愿,將她和她的兒子喬治安葬在了一起。
〔本刊責(zé)任編輯 柳婷婷〕〔原載《情感讀本》201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