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宏明：復活國寶 焊接歷史

王德仁

“葉宏明古陶瓷陳列室”

杭州專業(yè)經營古玩及藝術品的吳山名樓近日又添新魅力，“葉宏明古陶瓷陳列室”正式揭幕。其匾牌是原浙江省輕工業(yè)廳廳長，龍泉青瓷恢復的組織者和見證人，現年98歲仍精神矍鑠的翟翕武先生題寫的。陳列室中，美侖美奐的名瓷令人嘆為觀止。這里展示的有“奪得千峰翠色來”的龍泉青瓷，有“釉如美玉、色似碧波”的官窯作品，梅子青弟窯牡丹刻花大盤、金絲銀線文武開片的官窯掛盤，以及被北京中南海收藏陳列的“中南海紫光瓶”、陳列于中國歷史博物館的龍形開片小口瓶，更有青瓷堆花、哥弟結合、獨樹一幟的十杯壺、雪花釉熊貓等創(chuàng)新瓷器，……美不勝收。

葉宏明先生是中國恢復歷史名瓷的奠基人和古陶瓷學科的帶頭人之一。他先后主持恢復龍泉哥窯弟窯和官窯，被譽為“復活國寶”的名瓷大師。其青瓷作品近年來受眾多收藏家追捧。2012年12月9日，在杭州舉行的“中國風·中國當代陶瓷藝術展專場拍賣會”上，被譽為“復活國寶”的名瓷大師葉宏明先生的“官窯龍形象形貫耳瓶”受到了陶瓷愛好收藏者的追捧，拍出了80萬元人民幣高價。葉老的這件作品利用官窯象形開片技術，根據胎釉膨脹系數不同的原理，通過二次熱處理，變不規(guī)則開片為規(guī)則開片，在產品的釉面上開出似龍如鳳等形態(tài)的象形開片，是傳統(tǒng)陶瓷工藝與現代科學技術的結晶。

說名瓷，葉老如數家珍

名瓷的魅力讓我們走近葉宏明。

1933年出生于福建莆田的葉老，自1958年畢業(yè)于天津大學化工系硅酸鹽專業(yè)就與陶瓷結緣，“堅如石，明如鏡，色如玉，聲如磬”，失傳了700多年的龍泉青瓷在他手中復活，“釉如美玉，色似碧波，紫口鐵足，華而不俗，以紋片著稱”，名列“官、哥、汝、定、鈞”五大名窯之首的南宋官窯在他手下重生，從深埋在土里的片片碎瓷中，他找到了焊接歷史的秘方。

在“葉宏明古陶瓷陳列室”，他為我們介紹陳列展出的一件件寶貝，充滿深情。聊起他的“瓷緣”，聊起恢復龍泉青瓷和南宋官窯，復活秘色瓷的一個個故事，讓我們了解了瓷之美和一個“瓷人”的執(zhí)著和熱愛。

葉老特別拿出一尊造型優(yōu)美的陶瓷蘇武牧羊塑像，給我們展示講解。在櫥窗里淡青色的蘇武牧羊塑像釉彩，在房間的小太陽燈下變成了深藍色，拿到窗口的陽光下，其釉彩變成了紫色，而羊的顏色，一直為創(chuàng)新的白色雪花釉，令人稱奇。葉老多年的潛心研究，和葉國珍一起發(fā)明了在可見光范圍內，用不同的光線照射，能立即呈現紅、橙、綠、青、藍或紫色變化的“變色釉瓷”，突破了二千年來瓷器不能自動變色的歷史。這一發(fā)明創(chuàng)造，在1979年和1982年就獲得了部級和省級科技成果獎。

說起瓷器，葉老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說，中國陶瓷源遠流長，豐富多彩。白瓷“潔白光潤、輕薄透明”；青瓷“晶瑩潤沏，如玉似冰”。十七世紀，有本叫做《葡萄牙王國記述》的書里如此贊美浙江青瓷花瓶：這種花瓶是人們所發(fā)明的最美麗的東西，看起來要比所有的金、銀或水晶都更為可愛。而公元1717年4月19日，世界外交史上出現了一件奇聞。歐洲薩克森國王奧古斯特二世是個中國瓷器迷，專門建造宮殿收藏中國瓷器。他用600名強壯的土兵換回普魯士國王的127件浙江青瓷花瓶等中國瓷器。

唐代詩人陸龜蒙則以“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的詩句贊美青瓷的巧奪天工。

每一個中國人都知道中國的四大發(fā)明：造紙、火藥、指南針、活字印刷。但我們有一個更重要、使用更廣泛的發(fā)明，反而沒有被列入四大發(fā)明，這就是瓷器。英文的“中國”都叫China，意為瓷器。

葉老說，瓷器是火和土最完美的藝術結合，人類第一次利用火的威力，改變了物質的化學性能，創(chuàng)造了新的物質！陶瓷，是一種日用品，也是藝術品，是一種日用與藝術結合的產品。

葉老摸著茶幾上的青瓷盤，輕柔而專注。仿佛，他已與瓷融為一體。

“雪拉同”的故事，龍泉青瓷的恢復

人生總有許多緣分。葉宏明的瓷緣還得從“雪拉同”的故事說起。

那是1957年底，一位在中國工作的蘇聯專家回國前想要一件仰慕已久的“雪拉同”作紀念。

圖1 “葉宏明在古陶瓷陳列室”Fig.1"Ye Hongming's Ancient Ceramics Exhibition Room"

“雪拉同”是外國人對中國青瓷的一種稱呼。傳說，16世紀晚期，中國龍泉青瓷初次出口到巴黎時，法國作家杜爾夫的名作《牧羊女亞司泰來》正在上演，劇中男主角雪拉同特別受人喜愛，他演出時的服裝正好也是青色，和龍泉青瓷的顏色相近，人們認為只有雪拉同這件衣服的顏色才能與龍泉青瓷的釉色比美。從此，“雪拉同”成了龍泉青瓷的代名詞。

中國是瓷器的故鄉(xiāng)，要一件瓷器還不好辦嗎？于是，工作人員便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為這位蘇聯專家查找“雪拉同”，遍查不遇，后來在故宮博物院陶瓷館看到一件，故宮藏品價值連城，誰敢動！這位蘇聯專家只好帶著深深的遺憾離開了中國。

這時工作人員才知道龍泉青瓷原來是中國的國寶。龍泉青瓷又以哥窯和弟窯最為著名?？上У氖歉绺G早在1279年南宋王朝覆亡時也隨之失傳了。弟窯在元明兩代仍繼續(xù)生產，但到了清朝康熙年間也每況愈下，最后也是窯廢煙滅，中斷生產。

1958年蘇聯專家索瓷一事很快傳到了周總理那里，總理立即指示：一定要恢復龍泉青瓷，讓國寶復活。

周總理的指示傳到杭州時，從天津大學化工系硅酸鹽專業(yè)畢業(yè)的葉宏明也剛好分配到浙江省輕工業(yè)廳。為了落實周總理的指示，當時浙江省輕工業(yè)廳的廳長翟翕武帶上葉宏明一頭鉆進了龍泉市的崇山峻嶺之中。為了查找龍泉窯的配方，他們翻越了一座座山嶺，尋訪了一個個山村，挖掘故窯址，遍訪老窯人。經過半個多月的奔波，終于在那些廢窯址上找到了古瓷碎片。

葉宏明把這些古瓷片拿到北京、上海測試化學成分和物理性能之后，又研究出多種配方。接著又回到龍泉試燒。燒一窯大件的需要48個小時，為了防止火候偏差影響質量，葉宏明等人就輪流守候在窯旁，一守就是十幾個小時，可是燒了一窯又一窯，只只產品不合格，葉宏明就是不死心，仍然堅持繼續(xù)試燒。中國科學院的周仁、輕工業(yè)部的李國楨和故宮博物院的陳萬里、浙江美院(現中國美院)的鄧白等也都熱情參與指導，就這樣慢慢燒出了規(guī)律，調準了配方。

1959年國慶前夕，在翟翕武廳長的組織和領導下，在龍泉市委市府和龍泉瓷廠廣大職工的支持下，終于燒成了接近古瓷水平的龍泉弟窯粉青、梅子青的青瓷成品。接著又將成功燒制出的100多套龍泉青瓷茶具、200件青瓷花瓶全部送到新落成的人民大會堂，在國慶招待會上周總理就是用這些龍泉瓷茶具招待外賓。失傳300年的弟窯又復活了。之后，葉宏明等對弟窯的配方、燒制工藝又進一步地研究、總結、完善，1960年研制成功青瓷開光1.5米大花瓶。

弟窯試制成功，對葉宏明鼓舞極大。接著便著手恢復哥窯。哥窯黑胎厚釉，釉面有紋片，質地比弟窯更加講究，燒制難度也更大。當時，葉宏明他們沒有任何關于哥窯制作和原料配方的文字資料，只好從古瓷片入手，通過化驗揣摩配方進行試燒。故宮陶瓷專家陳萬里忍痛割愛，將自己收藏的一件宋瓷貢獻出來，讓他們將其表面的青釉刮下來，進行化學分析、光譜分析，用偏光顯微鏡和電子顯微鏡分析胎釉內部結構，測定胎的燒成溫度等，試驗出哥窯釉的大致配方，然后用這個配方點火試燒。

上千次試燒，上千次失敗，1963年4月，“哥窯”——這個失傳700多年的國寶又被復活了。重新燒制成功的哥窯青瓷古樸典雅，晶瑩滋潤，釉色、紋片、造形與故宮藏品完全相同。

根據對龍泉青瓷的研究成果，葉宏明等整理出“龍泉青瓷研究”一書，這是我國第一本對龍泉青瓷進行系統(tǒng)科學研究的書。

“紫金土”在哪里？官窯的復活

弟窯、哥窯相繼成功恢復后，葉宏明又把眼光瞄向了宋代五大名窯之首的官窯。

官窯的燒制技術和龍泉窯一樣也早在700多年前隨著南宋的滅亡而失傳。官窯產品只供皇宮顯貴，燒制數量嚴格控制，如今世上最多存有100件上下，價值連城。一件官窯古瓷往往拍賣價都要達到數千萬。2010年6月，葉宏明燒制的一件官窯大盤在深圳市拍賣行有限公司組織的“2010年春季藝術品拍賣會”上，就拍出了112萬的價格。

為了恢復官窯，葉宏明研究了大量的古瓷典籍，一次又一次地對古瓷片進行化學、光譜、電子等一系列理化分析，并根據掌握的胎釉成分、顯微結構、燒成溫度等技術參數進行試燒。結果一次次試燒都失敗了。經過反復對照研究發(fā)現，官窯所用原料土十分考究，不同產地的土，其物理化學性能也不同，反應結果也不一樣。于是找來各種瓷土進行試驗，有紹興花街瓷石、湖南平江長石、廣東高州長石、安徽祁門瓷土、湖南桃花泥等50多種，試驗結果統(tǒng)統(tǒng)失敗。

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呢?山窮水復疑無路！葉宏明從一部舊瓷書中發(fā)現這樣一句話：官窯“其土紫，故足色若鐵，時云紫口鐵足”。原來燒制官窯瓷器關鍵就是靠的“紫金土”啊!這土在哪里呢?苦思冥想，葉宏明突然想到了位于杭州南部的萬松嶺和烏龜山，當年南宋皇帝就是在這里建造了兩座官窯，并集中全國最好的工匠，在這里燒制瓷器。那時交通不發(fā)達，燒瓷只能就近取土，不可能到外地取，這萬松嶺、烏龜山一帶很可能就是紫金土的產地。于是他成天帶著鐵鍬、鋤頭在杭州城南滿山跑著尋找紫金土。

也許是為葉宏明的誠心所感。一個春天的午后，他在山上突逢暴雨，就躲在一塊大石頭邊的大樹下。暴雨初歇，他看到一股赤色水流從身邊的水溝流過。葉宏明腦中靈光一閃，順著水流往山上找，終于找到了紫金土。

接下來葉宏明和葉國珍等專家又經過70多道工序的燒制，幾千個數據的篩選，1978年春天完全保持了南宋官窯“釉如美玉、色似碧波”的官窯仿制品灰青釉和月白釉瓷器終于問世了。此后五年，他們又把配方修改了100多次，還燒出了粉青釉、瑩青金絲紋片釉等官窯中的上乘珍品。經故宮博物院鑒定，新燒制的官窯瓷達到歷史最高水平，是真正的國寶。后來，他們還進一步發(fā)明了變色釉瓷。

秘色瓷，秘密破解試燒成功

在恢復歷史名瓷的道路上，葉宏明從未停止過探索的腳步。

2012年5月，在“御富永藏--葉宏明古陶瓷工作室”開放之際，葉老首次向外界公布一個好消息，同樣產于浙江，上千年來一度成謎的秘色瓷已被成功解密。他與上虞陳鵬飛大師合作，參照法門寺出土的秘色瓷，已試制出四種秘色瓷器物，并首次向公眾展示。

“幻想千年如玉面，依稀窗后是儂顏！”葉老告訴我們，唐代晚期出現了一種瓷器，叫秘色瓷。唐代詩人陸龜蒙一首名為《秘色越器》的詩中寫道“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边@首詩告訴我們秘色瓷產自越窯，應該是越窯的精品。根據宋代文獻記載，五代時吳越國王錢鏐命令在今天浙江余姚一帶的上林湖窯場燒制一種成色極好的青釉瓷器，專供宮廷使用并入貢中原朝廷。這也是官瓷和官窯的前身。

宋代形成了五大名窯，但秘色瓷似乎沒了蹤影。直到1981年，陜西省扶風縣法門寺寶塔轟然倒塌。1987年2月，政府組織重修寶塔并著手清理塔基，同年4月，在這個1000多年前的唐代皇家寺廟寶塔的地宮里，人們不僅發(fā)現了佛教圣物佛骨舍利，而且還發(fā)現了一塊石刻的供奉物帳碑。碑上明確刻載：“瓷秘色碗七口，內二口銀棱，瓷秘色盤子碟子共六枚?！奔由狭硪患庞诘貙m后室的八棱瓶，法門寺地宮共發(fā)現14件秘色瓷器物！這在瓷器研究界無異于石破天驚！秘色瓷這個千年來只聞其名不見其容的瓷界西施，似乎在地下佛國修行有期，驀然撫窗凡顧，倩影依稀而令人神往！

葉老說法門寺出土的秘色瓷器，無論是八棱瓶還是碗碟等，都造型精巧端莊，胎壁薄勻，色澤綠黃，晶瑩溫潤，十分精美。當然，有著恢復龍泉青瓷和官窯的經驗，葉老覺得作為越窯精品，“秘色瓷”之秘應該并非難以破解。近幾年，他經過研究摸索，終于與陳鵬飛大師合作，試燒成功。

查古書探古窯，探尋瓷器起源

恢復歷史名瓷，與探究我國瓷器的起源，這兩項工作葉宏明是同時展開，也相得益彰。推陳出新，需要追根溯源。

我國瓷器到底發(fā)明于何時？起源于何地？這是中外陶瓷界長期爭論不休的問題。有人斷定是起源于北方，有人則認為起源于南方，在南方起源地問題上又有兩說：一說是江西景德鎮(zhèn)，另一說是在紹興或溫州。悠悠歷史，千古之謎。

1978年，葉宏明在參與編寫《中國陶瓷史》時，決心要把這個學術問題搞個水落石出：再也不能為后人留下懸案。他根據多年來對我國歷史名瓷研究的經驗，先后考察了北京、山東、河北、河南、陜西、四川、廣東、福建、江蘇以及浙江省等博物館的陶瓷實物，并且調查了各地一些典型的古窯址和窯型，收集了大量的古瓷殘片，并對具有代表性的古代陶瓷殘片和實物的吸水率、機械強度、胎釉結合情況、燒成溫度、釉面色澤等理化指標，進行測試和研究，但是仍然沒有得出結論。

正在這時，上虞衛(wèi)生陶瓷廠在建廠時發(fā)掘出兩條6米長的商代龍窯，這一發(fā)現使葉宏明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葉老說，陶器與瓷器的區(qū)別主要有四點：

一是陶器的燒成溫度約為600至1200攝氏度，瓷器則在1250攝氏度以上；

二是陶器的吸水率為2%以上，而瓷器則在0.5%以下；

三是陶器一般無釉，即使有釉也是釉面粗糙，而瓷器必須有釉且釉面分布均勻；

四是陶器的胎與釉結合不牢固，而瓷器則不然。

葉宏明根據這些標準分析上虞衛(wèi)生陶瓷廠地下發(fā)掘出的兩條商代龍窯，認為這種龍窯長度只有6米，火焰不能很好停留，因此達不到形成瓷器所需要的1250攝氏度以上的溫度，這只是原始的龍窯。以后，考古工作者又在上虞帳子山發(fā)掘出兩條東漢龍窯，長度在10米以上。他將這些古窯的瓷片進行化驗，發(fā)現這些瓷片與從全國各地采集的古瓷片不同，其吸水率僅在0.5%以下。

這是一個可喜的現象，但還不能得出結論。接著，葉宏明在深山中繼續(xù)進行“探寶”。在上虞市陸續(xù)發(fā)現漢代古窯址20多處，而且大多數出土的東漢瓷片釉表面?；己茫院吞ソY合牢固，釉胎的中間層處有放射狀和條束狀晶體，釉面無裂紋，燒成溫度均在1250攝氏度以上，吸水率則在0.5以下。這些因素都是真正瓷器產生所具備的條件。此外，由于上虞所產瓷土多為原生高嶺土或瓷石，這類礦物的含鐵量較高，很適合用還原焰燒成。

根據四大因素：原料、成形工藝、施釉技術、燒成工藝術，葉宏明以大量的事實、分析數據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我國的漢代完成了由陶向瓷的過渡，真正的瓷器發(fā)源時間是在距今1800多年前的東漢；發(fā)源地是現在上虞市的小仙壇和帳子山一帶。

葉宏明在《文物》雜志上第一個向世人公布了這一結論，第一個刊登了瓷器的實物照片，第一個提供了陶與瓷的鑒別表，很快引起了強烈反應。中國硅酸鹽學會對他的這一重大發(fā)現授予榮譽證書，中國輕工總會授予科技進步一等獎。

兵馬俑是怎么燒成的呢？

被葉宏明解密的還有秦兵馬俑的燒制方法。

秦始皇陵中的大量兵馬俑是怎么來的？考古界一直都沒有發(fā)現過燒兵馬俑的古窯。葉宏明曾在西雙版納那里作過試驗。兵馬俑應該是這么燒出來的。那就是做好兵馬俑陶型之后，就用木屑之類的東西把這個俑陶埋起來，再在之外用泥土封塑。這樣實際上就形成了一個單獨的窯。封塑上挖幾個孔，引燃其中的木屑之類的易燃物。開始是火燒也就是慢慢地燒的，燒到后來外面的封塑泥土相繼剝落，火越燒越旺，溫度也越來越高，兵馬俑就是這樣燒成的。根據葉宏明的實驗，兵馬俑燒成溫度在800度左右。

燒瓷秘方，萬金不賣

南宋官窯和哥窯的薄胎厚釉工藝，是中國古陶瓷工藝上的一大絕技。但由于一般的瓷石材料鋁含量偏低，制成薄胎后胎體在燒成后期容易被厚釉拉裂，導致產品合格率較低。為此，在浙江樹人大學的支持下，葉宏明又與浙江大學楊輝教授及浙江蕭山宋代名瓷研究所葉國珍所長等合作，實現“強強聯合”，將納米高新技術與傳統(tǒng)古瓷工藝結合，進行“納米氧化鋁改性官哥窯青瓷及抗胎裂研究”，在南宋官窯和龍泉哥窯的坯體材料中引入納米氧化鋁超細粉末，采用特殊配方和工藝，可使官哥窯薄胎厚釉青瓷產品的燒成合格率從10%提高到80%，使傳統(tǒng)名瓷煥發(fā)了新光彩。此成果獲2003年浙江省科技進步一等獎。

葉宏明自豪地說，到目前為止瓷器的二次燒成、拋光、掌握火候、精制原料等技術，外國是向中國學。他成名后，也被許多國外公司盯上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德國一家陶瓷公司想高價購買他恢復的青瓷釉秘方，日本也有公司向他高價求購，但葉宏明都一一婉言謝絕了。他說，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國寶，國外公司出價再高，他也不會賣，因為名瓷配方是屬于祖國的。

多鳴之貓捕鼠必少，最喜青瓷本色美

恢復一種名瓷應該就是一種突出貢獻了，但葉老不僅恢復了弟窯、哥窯、官窯，還在晚年成功解密“秘色瓷”……除了這三大成就，葉老還是揭開瓷器起源之謎、破解秦兵馬俑燒制之謎的科學家。

幾十年來，葉老獲國際金銀質獎六項，國家發(fā)明二、三等獎和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各一項，省、部級科技成果獎二十六項，發(fā)表專著四部、論文七十多篇。他說，多鳴之貓捕鼠必少！這是他幾十年來一直用以警示自己的一句俗話。

對他來說，恢復龍泉青瓷的艱苦經歷只是記憶里的一段往事，但那些曾經幫助和支持他的人卻一直溫暖著他的心。葉老反復強調要給支持過他及與他一起合作的人寫上一筆，他們有原浙江省輕工業(yè)廳廳長翟翕武，還有陳萬里、周仁、李國楨、鄧白、陳君輔、趙大賢、趙體鍵、葉國珍、李懷德……近年來新產品開發(fā)，則得到夏侯文、周紹達、胡兆雄等的積極協(xié)助，以及葉培榮、葉培華的支持。

采訪中，我們問葉老最喜歡什么瓷？他說，我和瓷器打了50多年的交道，它是我的老朋友了。幾十年來，經過我眼的瓷器也該有幾百萬件了。幾大名窯的陶瓷都很美，各有特色。問我最喜歡什么瓷，我還是要說：青瓷。因為青瓷不僅本色而且沉著穩(wěn)重，不論光線是明還是暗，任何場面下都壓得住陣腳，這是他最欣賞的瓷之品質。而葉老愛青瓷的第二個理由很實際。他說，青瓷很養(yǎng)眼，因為它的反射波長和綠葉一樣。

為瓷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雖已古稀之年，但葉老仍在為瓷操心。葉老說，對陶瓷制品來說，瓷質是它的軀體，藝術是它的靈魂，二者缺一，就沒有生命力。他在浙江樹人大學成立了陶瓷研究所，希望培養(yǎng)更多的陶瓷人才，普及陶瓷文化，讓藝術瓷日用化，讓日用瓷藝術化，讓更多的人懂得瓷、應用瓷、欣賞瓷。他的心愿是，窯火不滅。讓土與火結合的藝術造福人類，給人們帶來更多美的享受。